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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万户侯-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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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都各有几家店铺,以前是他们可海家酒楼的铁杆老客,没想到竟也来了望江楼,海澜的心里老大不是滋味。
“原来是郑掌柜和王掌柜,你们也是来品雪泥的吗?”
二人对望一眼,那高个儿郑掌柜笑道:“海东主是第一次来吧!望江酒楼有些规矩,我们虽吃过雪泥,但都谈不上个‘品’字。”
海澜心中诧异,遂笑道:“我确实是第一次来,两位能否给我讲讲这望江酒楼的规矩?”
“如此,大东主和我们同坐如何?”
“也好!”
三人重新落座,那矮个儿王掌柜从锦囊里取出一块正方形的小铜牌,递给海澜笑道:“这是我在望江酒楼的名牌,丙四级,后面刻有我的名字。”
海澜接过,铜牌十分厚实,入手沉甸甸,正面刻有‘丙四’二字,顶上是八十三号,翻过来,在左下角刻有王掌柜的大名‘王尊荣’。
“这有何用?”
王掌柜收回铜牌,小心地放回锦囊,笑笑道:“这是一种折扣牌,若是老客都会有名牌,主要用于折扣,吃掉一定钱款就会升一级,获得更大的折扣,望江酒楼的客人大都是官宦豪门,他们可以直接上三楼、四楼去品雪泥,而我们这种商人,却只能在一楼二楼大厅里吃雪泥,但如果我在望江酒楼再花费二十贯,我就升为乙级了,这样我也可以上三楼去品雪泥。”
“那郑掌柜的铜牌可否给我一看?”
郑掌柜正在喝一杯酒,突听此问,竟呛得咳起来,慌得连连摆手道:“莫问!莫问!还拿不出手。”
王掌柜哈哈大笑,“他只是丁十级,离上楼还差得远呢!”目光中充满了得意之色。
海澜突然知道了答案,原来这个小小折扣牌对于社会地位低下的商人,竟变成了炫耀的资本,它满足了商人虚荣,在这里品雪泥已经成为身份和地位象征,这却是自己的酒楼永远无法做到的。想到此,海澜的一颗心直往下沉,他笑容苦涩,起身拱拱手道:“二位慢用,我先走一步。”
天空依然下着毛毛细雨,空气中阴冷潮湿,这是一个应与家人围炉夜话的日子,但望江酒楼大门前却人流穿息,热闹喧阗,一顶接一顶的软轿络绎不绝而来,从里面钻出的人或是清朗严峻的官员,或是雍容富态的贵妇,或是千娇百贵的小姐,店里一队一队的伙计和使女,象归巢的蜜蜂般忙而不乱地接引伺候。
突然,海澜看见一张熟悉的丑脸,如南瓜一般扁圆的脸庞,两只黝黑粗大的鼻孔,肥硕的身子兴冲冲地奔上台阶,他似乎是这里的常客,和那个中年黑裙妇人调笑几句,便闪进门去。
海澜眼中诧异,继而这诧异变成了不屑甚至愤怒,他一把推开给他打伞的小杨,大步迈下台阶,片刻便消失在密密的凄冷细雨中。
马车辚辚,车厢里黑暗而寒冷,只有两只眼睛在一闪一闪射着精光,“很明显,自己的酒楼无法再走同一条路。”
“难道自己费尽心机搞到的雪泥配方就这么浪费了吗?”
马车急速转了个弯,离心力使海澜的身子剧烈的晃动,他微微闭上了眼睛。
第五十七章 反击
次日,成都东市突然沸腾起来,在所有海家酒楼的门前,都各自竖起一根旗杆,挑一面巨大的旗幡,火红的旗幡上印着三个醒目的黑色大字:“品雪泥”,旗幡下摆出长长的柜台,用极低的价格大量出售雪泥,雪泥用粗瓷小碗盛着,仅八文钱一碗,这是海家依仗雄厚的财力,要用低于成本的价格撕去雪泥奢侈品的外衣,毁掉望江酒楼品雪泥的时尚。
海家来势汹汹,又在其旗下的茶馆、酒楼、妓院等地大做宣传,由于价格异常便宜,海家的雪泥象一团熊熊的烈火在成都大街小巷里迅速蔓延开来。
海家的反击阴毒而准确,就俨如后世满街飞的假冒名牌,竟还勾起几段风流韵事,且说张家大哥晚饭时龟壳汤多喝了两碗,在芙蓉老树下邂逅出来散步的李家大婶,大哥斜睨她一眼,眼光暧昧,低声笑道:“妹子,今儿夜里到我家来品品雪泥如何?”
李家大婶脸上晕红,她神情扭捏,只恨手中没有一把轻罗小扇以遮羞面,只得用鸡抓子般的手捂嘴吃吃笑道:“你这死鬼,我可不喜寒烟翠的轻柔,你若给我品一碗大漠箫声,我便来。”
‘品雪泥’三个字在迅速地掉价,廉价得如同一文钱一大把的鸡毛菜。
望江酒楼也在迅速调整策略,首先将雪泥的名字改为望江楼雪泥,取消一楼二楼雪泥的供应,同时将雪泥大幅度提价,从五十文涨到了一百五十文,且限量供应,另外组建了望江诗社,又请一些有名的诗人到酒店讲诗论诗,给望江酒楼再刷上一层文化油漆。
海家的反应也极快,立即将他们的一种雪泥也改名为望江楼雪泥,一字不差,同时为在冬季促销,再次将雪泥降价为五文一碗,并将盛雪泥的粗瓷小碗作为赠品,在店门口即买即走,又在成都各街巷租下几十间小店铺,将销售网迅速铺向全城。
海家雪泥的平民化路线取得巨大的成功,雪泥彻底被撕掉奢侈品的外衣,走入了寻常百姓家,望江酒楼辛辛苦苦建立的神秘光环陡然间消失,十一月,营业额开始下滑,一些东市的老客渐渐回归。
这天黄昏,李清正在半躺在椅上沉思下一步的策略,自刘野死后,他也料到海家会全面模仿他的模式,作为应对,他努力将雪泥在经营中的作用淡化,在每一个服务细节上都做到完美,极力树立起望江酒楼的金招牌。
但海家的动作太快,让他苦心树立的品牌摇摇欲坠,这是时间太短的原故,若再给他半年时间,无论海家怎样闹腾,他都不会受半点影响。
而现在,他也承认海家的手段确实狠辣,它击中了自己的软肋,使他处境两难,要么放弃雪泥,另寻它路,但那样就等于将苦心研制出的雪泥拱手相让,他不甘心;或者放下身段和海家竞争,却又未必能竞争得过。
“要想个法子扳回局面?”
李清来回踱步,一碗雪泥的成本最少也要十文,而海家只卖五文,还有宣传费、房租费等其他成本,这其中的巨额亏损居然能挺住,不得不让人感叹海家的财力雄厚,看来海家打的如意算盘是想先把自己挤垮,垄断后市场后再提价将亏损补回来。
李清停住脚步,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他突然想到了对策。
这时,走廊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很快脚步声在他门前消失。
“东主,那海家少爷又来了,就在大门处。”
“知道了!”
李清推开窗探头向楼下望去,却见海中天站在门口向自己招手。
这海中天几乎每天都来报到,他现在仿佛已经将李清当作摇钱树,无事便来要钱,开始是十贯二十贯,但自从他迷恋上翡翠楼的红倌后,开销陡增,耗费也向百贯发展,李清也不再无偿送钱,而是让他打借条,一共打了四次,积下欠钱已近千贯。
“怎么?钱又花光了?”
李清从店里走出,见他哈腰赔笑,眉头不禁微微一皱:“若象你这种花钱法,老子早晚会被你掏空。”
“大哥说笑了,如此大的酒楼怎会被我掏空。”海中天嘿嘿一笑,两只鼻孔鼓胀如球,眼睛眯得几乎消失。
“大哥,再帮帮小弟一把,小弟若拿不出钱,嫣如就要被别人赎走了,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你这蠢货,你花在她身上的钱少说也有八百贯了,八百贯啊!兄弟,你却连她的毛都没碰到,难道你不知道她是在钓你的胃口吗?”
“不是!不是!”海中天拼命摆手道:“嫣如是身不由已,她最喜欢我的诗,她对我是真心的。”
“真心个屁,说吧!你这次要借多少?”
李清冷哼一声,海家出这种蠢货,也真是家门不幸。
海中天大喜,伸出二个指头,“二百贯!”又怕李清不给,急道:“这是最后一次,老鸨已经答应二百贯可以替嫣然赎身,求求大哥了!”
“只怕事情没你说的那样简单,那老鸨岂会做亏本生意?”
李清一面骂,一面从怀里取出一张二百贯的存票和半只玉戒,递给海中天道:“这是王宝记柜坊的二百贯存票,就凭这半只玉戒提钱。”
海中天写了借条,接过存票和玉戒千恩万谢地跑了,李清从怀中又取出个黄绫小包,小心翼翼地将借条放进去,连这张一共有了五张,整整一千贯,凭这一千贯,就足以将海中天逼死。
李清心中冷笑一声:“总有一天海家就会死在这个蠢货的手上。”
刚走两步,转念又阴阴一笑:“自己怎的这么笨,现在不就是最好的机会吗?”
李清招招手唤过张旺,盯着海中天的背影低低叮嘱了几句,张旺听完,脸苦得要拧出水来。
“东主,你这也太缺德了吧!叫我去做这种事。”
李清气结,抬脚狠狠地朝他屁股踢去,“休要放屁,快去!”
张旺无奈,只得应了,绕小路去赶去翡翠楼。
李清拍拍手,正要进门,远处却奔来一匹快马,直向望江酒楼冲来,行至门前,马上跳下个英武雄壮的军官,正是南霁云。
李清大喜,“是哪阵风将南将军吹来了?快进来喝杯酒暖暖身子!”
说罢,一把拉住他便往店里拽。
南霁云轻轻挣脱,含笑道:“多谢李东主,只是我现在有公务在身,改日再来打扰。”
他脸色刷地肃然,挺直了身子大声道:“节度使大人有令,命望江酒楼李清火速去见!”
“现在么?”李清抬头看了看天色,西天飘来几块暗云,眼看天要黑了。
“是!事情很急,请李东主立刻去。”
“好!你稍等我去叫马车。”只行两步李清又回过头笑道:“霁云可知是什么事?”
南霁云听他换了称呼,淡淡笑道:“我也不知,但石东主也来了,应该是商界中的事。”
第五十八章 门生
自中秋寿宴后,李清又去拜访过章仇兼琼两次,虽得接待,但章仇兼琼只谈谈天凉好个秋,顾左右而言他,所送之礼也事后遣人送回,对李清欲依附于他的请求更是笑而不答。
但刘野之死,章仇兼琼似乎对李清态度突变,不仅向地方上施加压力责令破案,还竟然答应李清的请求,派一伍士兵驻扎得月客栈以保护其他人员的安全,而现在更是主动找到李清,李清突然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自己与他的关系今天一定会有所突破。
只用一刻钟,李清便赶到了节度使府,刚上台阶,却见迎面走出一人,约五十岁,此人步履矫健,身材虽不高大但却十分强壮,生有一头浅黄色的头发,鹰勾鼻子、灰蓝眼睛,此人就是成都赫赫有名的西域商人石破军,石家的当家人,传说此人的祖辈都是奴隶,他父亲无意中救了一名大茶商,获得了自由,随后带他来成都沿街卖茶,父子俩勤劳节俭,渐渐地在东市开了铺子,几十年后,石破军的茶行竟垄断了剑南道的茶叶市场,几乎所有的茶叶店都要到他那里去批货。
在中秋寿筵上,章仇兼琼给李清介绍过他。
“好久不见了,恭喜李东主发财!”
石破军呵呵笑着上前,紧紧握住李清的手上下打量他一番又笑道:“望江酒楼生意火爆,李东主的身子却没有跟着发福,怪哉!”
“李清是劳碌命,自然胖不了,不象石东主儿女满堂,生意有后辈操劳,又有几十个美娇娘伺候,让人羡慕啊!”
“你若羡慕,我就分你几个如何?”
言罢两人哈哈大笑,石破军又拍拍他肩膀笑道:“快去吧!节度使大人正等着你呢!”
寿筵上他还态度冷淡,可转眼便似换一个人,热情得让人难以承受,又想起章仇兼琼的变化,李清的心中隐隐生出一丝不安,“难道今天有什么大事不成?”
确实在朝庭中发生了大事,事情还要从朝中格局说起,李隆基自王皇后过世后便没有再立皇后,他独宠武惠妃,武惠妃所生儿子寿王李瑁也得李隆基的喜爱,母子得宠,自然引起权臣李林甫注目,他私下向武惠妃效忠,愿扶寿王为帝,但不久后武惠妃病死,李隆基也渐渐淡了对寿王的器重,偏就在这时,李隆基看中了寿王妃杨玉环,强令寿王休之,又让杨玉环进宫出家为道,更加深了李隆基与寿王间的隔阂,眼见寿王失势,附他之人纷纷另找出路,或太子或郯王,李林甫自然也不会吊死在一棵枯树上,他的目光又投向了欲推翻太子而立的郯王李琮,两人有着共同的敌人,且各有优势,遂一拍即合,两股反太子的力量渐渐地扭合在一起,而当今天子李隆基欲牵制太子,便默许了他们的结盟。
此消息很快便被太子李亨所知,为自保,也为警告二人,李亨向各地效忠者发出密函,要求各地打压郯王和李林甫的势力,章仇兼琼也接到了密函,在给他的名单中,海家也赫然在列,它是蜀中巨富,每年供给郯王大量钱财,在重要性中被定为三级。
有郯王和益州刺史李道复撑着,章仇兼琼一时抓不到海家的把柄,倒不好直接动手,思来想去,他便决定利用商界的力量搞垮海家,属于商场上的正常竞争,他也可在李林甫面前脱了干系。
章仇兼琼首先考虑利用成都商界排名第四的石家,他本人便是石家的大后台,但石家却担心自己一家力量薄弱,搞不垮海家,希望能增加几个伙伴同盟,于是,章仇兼琼又想到了鲜于仲通,但鲜于仲通却从南诏回信,指出海家百年基业,一时无法动摇,劝他勿操之过急,并向他推荐了李清,章仇兼琼这才将目光放到李清的身上,虽然他的力量尚弱了些,但最近的表现却可圈可点,隐隐已成海家潜敌,也就从那时起,他才正式开始考虑李清依附于他的请求。
门轻轻被敲响,打断了他的思路,门外传来管家低声禀报:“老爷,望江酒楼的李东主来了。”
“让他进来!”
李清走进书房,见章仇兼琼正背着身子,盯着墙上的一幅二虎斗山图发怔,急上前一步施礼道:“小民李清见过节度使大人!”
“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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