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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黑社会-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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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场聘用的无孔不入的〃进客〃、〃航船〃之流;跟赌场串通作弊的赌徒;等等。绝大多数是必输无疑。输的情况不一样;有的赌输了随身所带现金;也就歇手了。有的输得囊空如洗;偏不认输。越输越想赌;这大概是这类赌徒的共同心理吧。没有钱可押;就向赌场上〃放包人〃(专放赌博款的高利贷者)借债。而一旦跟〃放包人〃打上了交道;就如妖魔缠身;摆脱不掉。有一种赌博高利贷叫〃八撞十〃;即借10元钱实际只付给8元;另2元作为利息先行扣下;但在还债时;还10元是分文不能短少;并且限定一天内归还。隔日还款;即加利息半成至一成。借了款再赌;又一次输了;就只好廉价变卖衣物来还债。衣物卖光了还偿不清债务;便只得变卖田地、产业。输得极惨;死不回头的赌徒;甚至有卖妻鬻子的。当然;还有比这个结局更悲惨的;一些人赌到最后;或是悬梁自尽;或服毒自杀;或投河而死。倾家荡产;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这就是很多赌博者的归宿。
安徽合肥有一个姓陈的人;祖传房屋、良田颇多;家境富裕。但此人嗜赌;几年之间即将田地房产变卖殆尽。其妻屡劝不听;绝望之余;竟上吊而死。死前留下谏夫诗十首。
其一云。
是谁设此迷魂阵;笼络良人暮作朝?
身倦囊空归卧后;枕边犹听梦呼幺。
其二云。
焚香宝鼎祝苍天;点佑良人性早迁。
菽水奉亲书教子;妾归泉下也安然。
妻子的死并没有使陈某痛心疾首;翻然悔悟。老天爷是更不会〃点佑〃
他了。陈某没有照他妻子所说;在家服侍父母;教导子女;克尽为子、为父之道;而是狂赌不止。后陈某沦为乞丐;流落他乡;不知所终。
合肥还有个吴某;曾毕业于保定军校;在其兄吴新田手下任职。1920年后;携巨资返乡定居。刚回乡时;貂冠狐裘;气派不凡;广置良田、华屋;富甲一方。他日日夜夜为〃方城之战〃;赌博劲头没有减弱之时。几年之后;竟一贫如洗;不齿乡里。其女一再央求他不要再赌;他怎么也听不进去。于是她以投井自尽来警告其父。但女儿自杀归自杀;他赌博归赌博。1937年;吴某家徒四壁;瓮餐不继;无以为生;与妻子双双投河自尽。
像合肥陈某、吴某这样的赌徒;在民国时代是处处都有的。据统计;上海沦陷时期参加赌博的人有50万以上;其中因赌博而破产的不下4000家。赌风之盛;不独上海为然。赌博而毁家者;各地都有很多。
官场与赌场。
官场和赌场以各种不同方式密切联系在一起。好些官场人物;包括当时在台上的;以及下了台当寓公;伺机东山再起的;都是赌场的常客。有的官场人物甚至本身就是赌场老板;或者是赌场后台。即使有人以〃禁赌者〃面目出现;也往往是为了借禁赌索贿。
承办赌博。
1912年至1913年上半年;广东省实行禁赌;赌商们转入地下。但过不多久;赌商们就时来运转。1914年龙济光一进入广东;即恢复山票和铺票赌博;改名〃十字有奖义会〃和〃十五字有奖义会〃。1916年;陆荣廷赶走了龙济光;次年升任两广巡阅使。在他执掌两广政权的四年时间里;他的部下、先后任广东督军的陈炳焜、谭浩明等;借筹措军饷之名;招商承办番摊馆。在提交省议会讨论时;副议长陆盂飞和一批议员支持招商承办赌博;为此他们都捞到了一大笔钱。招商承办赌博;还得到了省长李耀汉的支持。为冠冕堂皇起见;承办赌博称作〃承办防务经费〃。先由一个大赌博商向省财政厅承包。为获批准;大赌博商除交纳〃正饷〃之外;还要向省有关方面分送〃公礼〃和〃干脩〃;每一个环节上的人都要孝敬到;〃烧香〃要烧遍。大赌博商承包下来;再划片转包给其他赌博商人。层层转包;层层刮皮。很快;全省各县各乡都办起了番摊馆;旗号都是〃办防务〃。除了番摊;山票、铺票也都招商承包。
广东省财政厅招商承包赌博;收入可观。1927年以后;省库收入有所谓〃筹饷收入〃一栏;即是招商承办番摊、山票、铺票的收入。1932年5月;区芳浦任财政厅长;为增加赌捐收入;他在《整顿税捐办法大纲》中;将所谓〃防务经费〃照原额增加三成。同年又规定;承办番摊和山票铺票(官方文书中分别称为〃防〃、〃义〃)须以广州市不动产作保。区芳浦为借赌博发财;巧立了〃监办费〃的名目。监办费就是财政厅长派出监办员监督赌商的承办情况;赌商为此而付出的费用。〃监办〃其实是有名无实;财政厅根本就没有派人下去。有时随便派个张三、李四;并不是监办员;但〃监办费〃是少下了的。这笔费用就在财政厅的高级职员中瓜分。连财政厅的秘书;每月都分得300元的〃监办费〃;主办〃防务经费〃的人和主要头目就更不用说了。〃公礼〃、〃干脩〃在布告上是被禁止了;〃监办费〃实际上是变相的〃公礼〃、〃干脩〃。
日本侵华战争时期;伪政权也招商承办赌博。
1938年10月21日广州陷落后的第六天;大街上就到处摆开了番摊、骰宝、牌九等赌案。一些天良丧尽的地痞恶棍;将趁火打劫得来的财物作押注;尽兴赌博。又过了几天;赌博忽然变得有〃秩序〃起来。赌棍们纷纷将赌案搬入空无一物的店铺内;门前有一日本兵把守。店内另有一日本士兵坐在高椅上监视;用日语告诉赌徒们不必害怕;由皇军保护着呢;放心赌好了。每天赌毕;由日本士兵按赌桌收取保护费。伪维持会开张后;1938年6月由伪财政处批准裕荣公司承办番摊、骰宝;大利公司承办山、铺票及白鸽票。他们给番摊、骰宝赌捐取了个雅驯的名字:〃第一娱乐捐〃。似乎天下娱乐莫过于番摊、骰宝。娱乐场指定设在南华路、大同路、带河路、米市路、天成路。
1941年;伪广东省财政厅撤销市区的赌博公司;另指定广州市郊的南村(南田)为特别区;准予开设赌场;由广福公司承办。从南村村口泰山庙到村中;设立10多个〃娱乐场〃;番摊、骰宝、烟馆等色色俱全。从海珠桥到南村;赌徒熙熙攘攘;不绝于途。各县的〃第一娱乐捐〃照旧办理。
借赌索贿和行贿。
不同时期、不同地方的当局;对赌博态度不完全一样。有时有些地方当局公开提倡赌博;有时有些地方当局虽然口喊〃禁赌〃;但却是明禁暗护。民国赌风日炽;跟官吏们的鼓励、支持、庇护有关。官吏们为何采取这种于国于民有害的态度呢?因为赌博对他们来说;是一大财路。他们不仅可以借赌博筹饷;还可以借赌博索贿。要是真的禁起赌来;岂非自己断了自己的财路?
拿在西北独霸一方的马鸿逵(曾任昭武军帮统、师长、军长、绥西清乡总司令、十五路军剿匪总指挥、宁夏省主席)来说;他经常邀请其下属、幕僚中家底厚实者到他公馆中赌博。他对下属、幕僚谁能拿出多大赌资摸得很清楚。他点到谁;谁就不得不往;而且要带一笔巨款。非输到分文不剩;不得回家。有个秦某;在有〃宁绥门户〃之称的磴口县任税务局长;搜刮了很多钱财。马鸿逵知道他是〃肉头户〃;特找他来赌。一次;秦某在马公馆将所带2000元现洋赌光了;马鸿逵还不放他走。秦某只得借1000元再赌;很快又输光了。马鸿逵觉得这次油榨得差不多了;才放他出马公馆。马鸿逵的部下个个都清楚;凡进马公馆赌博;就是向〃马老总〃〃进贡〃。
20年代;安徽安庆一带的土皇帝马联甲经常在他的营务处长袁生杰家中(安庆小二郎巷)推牌九。每晚输赢都是几万元。入局者大半是各县知事和厘金局长;他们故意输给马联甲;把赌博作为行贿的一种巧妙方式。马联甲有次做生日;一群附炎趋势之徒借机孝敬;取悦主子。和县知事金保权;用黄金特制麻将牌一副;作为寿礼。他用自己的行动给自己的姓名作了注解:〃金保权〃;即用黄金行贿保权位。
旧时安庆的商人;尤其是钱业商人;常以请客为由;请地方官到家中赌博。或推牌九;或叉麻将;或摇摊。如昌祥钱庄、春祥钱庄等;都曾以这种方式结纳官府中人。那些官员一旦得了县知事、厘金局长等肥缺;到任后;即将公款存入跟他们关系最密切的钱庄;所得利息装入个人腰包。贪污款也存入钱庄;或由钱庄代为转移。
赌场发放〃香烟费〃。
赌场要在地方上立脚生根;防止被捣掉;必须跟备有关方面搞好关系。
官吏、军警、地痞流氓;都必须一一打通关节;千万怠慢不得。
江苏无锡市在日伪占领时期;有一个远近闻名的大赌场;设在观前街(曾数度迁移)。该赌场规模宏大;设备富丽;职员多达数百人。帐房间钞票宛如山积;简直就像是一家生意兴隆的大银行。该赌场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向各机关部队发放所谓〃香烟费〃(这真是挖空心思想出的名词)。县政府从科长到听差;警察局由局长到门岗;各部队的翻译、密探;马路上的白相朋友;等等;都统计周密;无一遗漏。名册厚厚一本;姓甚名谁;何处任何职;〃香烟费〃若干;全都记载详明。数目最低者每月1元;最高达数百元。有的派专人送致;有的须自行领取。赌场特辟三间大厅;排列10几张桌子;作为〃香烟费〃发放处。并指定10几名职员;每天在大厅分发〃香烟费〃。前往领钱的(当时社会上称作〃领饷〃);一天有数千人。县政府的职员照样跟地痞流氓挤在一起。只要有钱;也就顾不得体面了。领饷者每人持有赌场发给的卡片一张;正面注明姓名、地址、每日应领金额;背面是一张月历。领过几号的钱;就在几号上盖个章;就像现在的牛奶订户每天清晨到牛奶站拿牛奶划奶证一样。每天上午9时;大厅开门;各色人等把卡片放在桌上。10时开始呼名领钱。先到老先领;据说还秩序良好;没有争先恐后现象。〃香烟费〃起初一天一发;不久改为两天一发;最后定为五天一给。总计一天开支约在几万元以上(那时米价10几元一石)。你看;无锡的这家赌场;它的关系网多大多密;它的社会基础多广多深。
赌场开办久了;向赌场索要〃香烟费〃的机关、个人越来越多。尽管赌场进帐很大;也觉得渐渐承受不起。无锡的这家赌场;靠〃香烟费〃站住了脚;又因〃香烟费〃浩繁而倒了台。
那几千名领香烟费的人(主要是官府中人);谁希望赌场关门呢?
上海在沦陷时期;沪西一带的大赌场从6个迅速发展到21个;各赌场不仅在日本宪兵沪西分队领有执照;取得了日本宪兵的承认和保护;而且还到汪伪七十六号特工总部登记注册。每月按照规定;根据各自资本、规模和营业额;向七十六号交纳〃孝敬费〃。七十六号负责赌场业务的是吴四宝;他派出手下特务;到各赌场〃抱台脚〃;即充当保镖。一则严防重庆国民党政府派遣的特工人员进行破坏活动;二则监督各赌场的营业情况;防止赌场少交〃孝敬费〃。各赌场老板因有日本宪兵、汪伪特务保护;故腰杆特硬;胆子特大;手段特狡诈。赌场天天用汽车接送赌徒;并免费供应西餐、茶点、鸦片。附设舞厅;还有舞女陪舞。鸦片、舞女、西餐、赌博;每样都是那么诱人。不仅上海一地的赌徒;而且沪宁、沪杭铁路沿线的赌徒;也被吸引到这些赌场;这些甘愿做亡国奴的人;沉溺赌窟;听任中华河山沦于敌手;听任中华儿女在日本铁蹄下呻吟。当时沪西赌风之盛;为上海建城以来所未有。赌场老板一个个大发横财;志满意得。七十六号的大小特务也将腰包塞得鼓鼓的。〃孝敬费〃在七十六号〃劈霸〃(分赃)时;处长级的头目每月可得500元;以下400、300、200元不等。丁默村、吴四宝等人当比处长级头目分得更多。
赌场〃片官〃有恃无恐。
旧时成都地区赌场一般晚上营业;流氓、土匪、地主、商人等白天无所事事;就相约在某些公馆开设临时赌场;叫做〃摆片〃。赌场经常变动;一处公馆赌个把月或四五十天就换地方。这种流动赌场的负责人叫做〃片官〃。他们负责赌场招待(有上等饭菜和鸦片等);并垫钱放赌帐。片官还负责赌场安全。有片官在;赌徒就赖不了帐;军警就不会来抓赌。
赌客输了;第二天交现金四成;其余允许欠帐。再赌输;第二天再交四成现金。每次所输的钱都许可欠六成(中间赢了须还帐);到一次摆片结束;再算总帐。如付不清;可向片官请求拖欠一段时间;等卖了房产等再清偿债务。因片官放帐;钱少能赌;无钱也能赌;所以赌徒们都放开手脚大赌起来。片官是些什么人呢?他们怎么有这么大的势力呢?原来他们大都是帮会头子;有的是一些旧军官。如广汉的侯少煊、向载明(绰号豌豆米儿);郸县的钟汉芳等;都是帮会头子;都当过片官。新都的李显之曾任团长;也当过片官。他们本人有相当的势力;又多与军政要人有勾结。根本用不着给军警送〃包袱〃(贿赂);军警也不敢过问他们。赌徒如在赌场发生争吵;自有片官的兄弟伙维持秩序。赌徒赖帐;片官便派兄弟伙去索要;不怕赌徒不给。片官要是不客气;就会派兄弟伙把赖帐的赌徒〃毛了〃(暗中收拾掉)。赌徒们知道轻重利害;他们是再也不敢赖帐的。
片官的责任是组织摆片;负责赌场安全等;其权利是向赢家和输家按5%抽头。扑克抽头按〃朗〃计算;20转为一个大朗。一个大朗;片官可抽头10几元。一副扑克;每天要打20个大朗;一共要抽头200多元。如同时有10副扑克在赌;那一天抽头就有2000元。一天开一二十桌是平常的事。除了奖赏兄弟伙;招待赌徒;赏给赌徒所雇车夫酒钱用去很少一点外;头钱绝大部分为片官所得。片官有势又有财。
官员开赌。
四川地区因军阀、官吏、哥老会头子、恶霸地主、大小土匪参与赌博而赌风更盛。
驻川各军军官大都嗜好赌钱。每年农历正月初一上午;驻扎成都的邓锡侯、田颂尧、刘文辉三军高级首脑的部下;都要到首脑家去拜年。借此机会;就在首脑家推牌九、掷骰子。各军首脑团拜时;也要推牌九;并且跟各军部属一起赌。首脑赢了钱;也要赏一些给各军部属;以示笼络。正月初一是刘文辉部师长邓权才的生日;当天午后;各军将领就以拜年拜寿为名到他家赌博。麻将、牌九、骰子;外加扑克、纸牌;一开就是10几桌、20桌。初二上午;邓锡侯、田颂尧两军将领相约到刘文辉家拜年;少不了又要聚赌。初三以后;则按次序到什么参谋长、什么处长家拜年、赌博。初五以后;三军将领又互相请客。再掀起一次赌博高潮。正月里吃春酒一直要吃到二月赶青羊宫花会时;军官们的赌会也要一直延续到这时。这么转过来赌;转过去赌;叫做〃吃转转会〃。每次赌博;每人输赢至少几百元;多者万元以上。过了青羊宫花会;转转会吃完了;赌场就从官员们的公馆转移到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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