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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骑-第7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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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边李昉惊道:“公主,不可乱语!这话要是传了出去可是非同小可!”
    张允照笑道:“你们敢想,就不许我说啊!不过也是,爹爹不在,以易叔叔的威望,真要振臂一呼,搞个清君侧什么的,燕云河北没人拦得住他。”
    李昉脸色大变,向郭汾跪下道:“公主出言不逊,请娘娘降责!”
    郭汾看着李昉反应这么大,既明白他为何如此,却又觉得李昉有些小题大做,但他说的也不是完全没道理,便责了张允照一句说:“国家大事,你就别乱议论了。”
    张允照吐了吐舌头,又装了一个鬼脸。
    李昉见郭汾这样轻轻地就放过了,十分不满。但也没有办法。
    其实这件事情,倒也不是冯道、李昉等人反应过度,中唐以后,军阀擅权。兵逼将、将逼君层出不穷,什么忠君爱国,嘴上人人都说,心里没个相信的,所以只要拥兵之人便为人主所忌。杨易如今虽不拥兵,但以他在军中的威望。正如张允照所说,在张迈不在的情况下造起反来没人挡得住。他既有造反的能力,那不管他有没有造反的心就该严防死按这就是冯道等人心中的第一反应,平心而论,冯道李昉等人如此想法的出发点,第一是为了国家,第二是为了皇家,倒不见得是为了他们自身了。
    但郭汾没有经历过冯道他们所经历的各种政治惨痛,心思相对光明。内心既认定杨易不可能造反,便觉得冯道李昉小题大做了。
    杨易虽然人在定辽,但燕京方面对他的猜忌味道仍然扑面而来,两次提请都被拒绝,哪怕他原本的志向再正,心一时都有些灰了,忍不住咒骂道:“我杨易一心只是为国,这些腐儒都在想些什么!”但想想这个国家创业的艰难。想想当前局势来之不易,实不想出什么差池。便压下怒火,又向郭汾提请说定辽苦寒,希望要到环境优美的密云疗养。
    疗养云云,就是郭汾也明白是借口罢了,心道:“看易哥哥几次三番的提请,多半是怕会发生什么大事。他要就近应变。”就想准了。
    李昉是秘书,这事得经他手,他一听当场就反对,说道:“密云近在京畿,来到密云。与来燕京有什么两样?”
    郭汾作色怒道:“现在不是杨大将军要来燕京议论军事,是我杨易哥哥要来密云疗养!这是私事不是公事,就这也要你这小子批准么!你不过是个小小的秘书,不是我张郭杨三家的家长!”
    李昉跪下道:“臣不知道杨易哥哥是谁!臣只知道杨易是大将军!杨大将军的一举一动关乎国体!娘娘虽代天子行权,但也不能出乱命!此事没有廷议通过,要臣草拟许杨将军出来的文书,除非把我杀了!”
    “你!”郭汾大怒之下,操起传国玉玺就要往李昉头上砸去,出手之前才勉强忍住了,冷笑道:“罢了!我真打了你,可就成了你们儒生口中的昏庸女主了!廷议就廷议,这次廷议,我来开!”
    她当天就下了西山,直入幽州,以天子位分召开了廷议,政务院枢密院翰林院纠评台监察台都到了,这次郭汾坐了首席,开场就冷笑道:“定辽残破,不堪杨易大将军疗养,他恳请到密云来疗养,我许了!谁反对!”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无人说话。在场所有重臣,除了丁寒山之外没人觉得妥当。其中犹以冯道、范质和李沼眉头皱得最是厉害!
    范质久在凉州,深悉郭汾性格刚强,见了她的脸色,就知道一位强抗肯定没好果子吃;冯道内方外圆,既是外圆就不会不看场合地违拗人主;只李沼当场就站了出来说:“臣反对!”
    郭汾瞪着他说:“我若一定要许呢?”
    李沼道:“没有道理的君命,就是乱命!君有乱命,臣等不敢不反对!”
    郭汾冷笑道:“我知道你们怕什么!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
    李沼说道:“既然娘娘知道臣等担心什么,那就不该提出这等令臣等为难、令国家蒙忧的事情。”
    郭汾哈哈一笑,说:“你们觉得,我只是在无理取闹吗?你们觉得,我是在徇私袒护吗?”
    李沼等人没有回答,只是脸上的表情分明是说:难道不是?
    郭汾又是一声冷笑,说道:“国家大事,我懂的的确不多,但人的心,我总算还懂得一些!你们不信杨易的忠诚,你们害怕杨易造反,可你们想过没有,你们这样猜忌一个从未有过劣迹的人,这个人心里会好受吗?一次拒绝,两次拒绝,三次拒绝,就是个傻瓜也会知道你们不信任他!你们是谁!你们现在代表的就是国家啊!你们这样子做,是要让杨易觉得这个国家不信任他!”
    冯道和范质对望一眼,心想郭汾位份虽尊,毕竟是无知女子啊,竟然连“造反”这样的话也说出来了。
    “杨易造反”是所有在京大臣都忌惮的事,却也是所有人都不敢公开说出来的事。但这时郭汾自己戳破了,那这场廷议几乎就是完全敞开来谈的节奏了。
    李沼说道:“没人说杨大将军会造反,但天子西巡,这个时候他就应该本分些。”
    “什么叫本分?”郭汾道:“敌国有变,杨易要来京参赞军机,难道不是本分?好吧。你们让他好好疗养,他觉得定辽不舒服,想到密云来,你们也不许难道他一入京,就不本分了?”
    李沼道:“天子离京,诸侯守礼,这才是本分!权帅入京,社稷动荡,这就是不本分。”
    郭汾哈哈笑道:“一个杨易入京。这个社稷就动荡了?那么这个社稷,也未免太轻飘飘了吧。哼!我可不信我们这个国家,就会这么脆弱!”
    “古辞云:君子防患于未然。”冯道眼看双方火药味越来越浓,李沼脸色转红,眼看要说过激的话,赶紧插口,用一种尽量平和的语气说:“我等也不是认为杨大将军不忠,只是瓜田李下的事情。既能避免,还是避免了吧。防微杜渐罢了。”
    郭汾道:“一个防字。就已经道尽了你们对他的不信任!哼,你们何止是对他不信任,你们自己,也是不自信!你们不自信,所以才会怕他,你们怕他。所以才会防他!”
    范质道:“说我等害怕,也是没错。董卓乱汉,朱温代唐。自古权帅入都,都没有好事。臣等不敢不怕!”
    郭汾道:“好,你们都有学问。我比不上你们。我却请教一句:卫青霍去病厉害,还是董卓厉害?李靖李勣厉害,还是朱温厉害?”
    “这”范质道:“董卓朱温,乱臣贼子也,如何能与卫霍二李相比!”
    郭汾道:“我不是问忠臣乱臣,我是问他们谁厉害!”
    冯道叹息道:“卫霍二李,千古名将也,董卓朱温,如何能比?”
    郭汾道:“那卫霍二李,入过京城吗?”
    众臣无语,郭汾道:“卫霍二李,都进过京城吧?那时候汉唐怎么不乱?”
    李沼道:“卫霍二李,正当汉武唐宗之时,以汉武唐宗之英明神武,何人能为乱!”
    郭汾哈哈笑道:“那就是了!可见不是董卓朱温有什么危险,是汉室唐室自己先弱乱了,然后董卓朱温才能为乱!那现在我们这个国家,已经弱乱了吗?”
    “这”
    郭汾道:“我们这个国家如今正在鼎盛之时,用元帅的话来说,就是正走上坡路,这个时候,别说一个杨易入京,就是十个杨易入京又能如何?真当天下人都瞎了吗?真当军中将士都是傻瓜吗?真以为杨易高叫一句,所有人就都会跟着他造反了吗?”
    李沼道:“今日国势,虽能确保杨易不反,但国家不能保证永如今日之强盛,开此一例,恐为后世居心叵测之辈,留下借口。”
    郭汾道:“借口借口!你也知道是借口!既然是借口,怎么找不能找到?居心叵测的人如果要做什么事情,还怕找不到借口?”
    李沼大声道:“娘娘这话,乃是诡辩!总而言之一句话,今日杨易入京,非有必要,而有隐忧,既然如此,为何定要开此恶例!”
    “开恶例的不是我,是你!是你们!”郭汾道:“杨易要来,就让他来!这是我对他的信任,也是国家对他的信任。他如果辜负了国家,天下人都会看在眼里,杨易也会记在心里!但杨易要来,你们不肯让他来,你们不愿让他来,你们不敢让他来!这就是你们对他的猜忌,是国家对他的不信任!如果最终证明杨易没有造反之心,那就是国家辜负了他,天下人会看在眼里,杨易也会记在心里!”
    李沼道:“杨易,臣子也,为国家效忠,为君上输诚,就是有些委屈,忍受一些,也是他应该做的!”
    “国家不信任他,却要他信任国家?用元帅的粗口讲天底下真有这种操蛋的事情吗?”郭汾道:“你们儒家的孟子,不也有一句古话吗?君待臣如手足,臣待君如心腹,君待臣如犬马,臣待君如路人,君待臣如土芥。臣待君如仇寇!信任从来都是相对的!国家要国人效忠,那它至少要对国人信任!国家要让国人爱国,那它至少也要爱国人!对一个不信任自己的国家,凭什么还要他杨易忠诚下去?君不信他杨易,凭什么要他杨易忠君?国都不爱他杨易,凭什么要他杨易爱国!用元帅的话讲。如果这个国家真变成这样操蛋,那就让人来造反把它灭了吧!”
    无论冯道、范质还是李沼、李昉,所有文臣都听得面面相觑。
    郑渭忽然哈哈笑道:“这话说的有理!夫人的这个动议,我赞成了!让杨易来密云疗养吧。”
    张毅久在西凉,和郑渭合作既深,又深知张迈的性格,知道郭汾这些话的确是张迈的风格若是元帅在此多半也会这样决定,且也觉得杨易入京,未必就能颠覆国本。当下也说:“臣附议。”
    鲁嘉陵的心思与张毅相近,当下也赞同了。曹元忠眼珠一转,也出列赞成。范质虽然是儒臣,受张迈影响也重,这时隐隐也觉得郭汾的话并非无理,就没再激烈反对。冯道虽然心里不赞成,却没再说什么。
    翰林院监察台群龙无首,李沼独木难支。郭汾的这个命令总算便通过了。
    郑渭忽道:“杨易入京,对唐辽争持有巨大影响。他可以到密云来。但必须秘密南下而且此事必须保密。请夫人下严旨!”
    郭汾便道:“就如丞相所议,今日之事,在未公开之前,绝密封存!谁泄露了,斩!”
    却也正如范质等人的预料,耶律德光发丧之后。辽国很快就处于一触即发的内变边缘。
    国君死了,该怎么办?
    按照正常的思维,自然是太子继位在南派原本的打算中也是如此。
    但现在情况却变了!从来没有掩盖自己野心的耶律李胡成了天下兵马大元帅,掌握整个大辽的兵权,谁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情!
    更令人感到迷惘的是。本来应该尽早宣布以安定人心的太子继位一事,述律平也迟迟没有开口。到宣布驾崩的第四日上,终于耶律屋质忍不住了,就在灵堂之前逼问述律平太子何时即位,述律平这才答应头七之后召开朝会。
    述律平道:“三日之后,召开朝会,议论此事吧。”
    耶律屋质道:“议论?太子即位,只需执行,还需要议论什么?”
    述律平脸色黑沉,察割喝道:“敌辇,你是越来越放肆了!太后都说了三日后朝会议论,你在这里聒噪,是想逼宫么!”
    耶律屋质强自忍住了,不敢再说。
    韩延徽回家之后,和儿子躲入了密室商议,韩德枢道:“自李胡秉政以来,今日对辽南加征,明日对辽南加税,辽津那边被国债逼得家破人亡的更不知道有多少!太后是糊涂了?这样还放纵他!难道就不知道这样下去大辽非内乱不可?”
    韩延徽叹了一口气,说:“她没有糊涂。”看到儿子似乎不解,韩延徽说道:“你这两年常在辽津那边,所以对辽阳府的情况感触不深。这几年辽南的汉人生活渐渐平稳,辽津的商人暴富的也多,辽阳府这边的老契丹却是卖金卖银地度日,心里都憋着一肚子的火。辽阳府这边都这样,更别说混同江那边了南边越富,北边就越怨,而且越往北,怨气就越重。”
    韩德枢道:“南边的汉人也好商人也罢,这钱都不是抢来的!都是辛辛苦苦赚来的!老契丹不肯下苦力种田,又不会经商,这是他们北边的人没本事,怎么能怨南边?”
    韩延徽道:“道理是这样说,但他们就不这么想了。北边的人,就只是觉得是太后偏心,让南边的人有钱了。这次李胡对南边加税加赋,也不只是他一人胡闹,也是要让北边的人出一口气。这口气要不出一下,只怕混同江那边,还有辽阳府的老契丹,都要憋出乱子了。”
    韩德枢埋怨道:“为了让他们出一口气,就要南边家破人亡了?”
    韩延徽黯然:“北边若反,大辽就算不就此灭亡,只怕也要就此分裂了。”
    韩德枢苦笑道:“但南边的汉人商人,就算压榨一番,我们也是敢怒不敢言,对吧?所以太后那边就宁可对南边开刀了。”
    韩延徽道:“南方有怨气,但永远只是怨气,北方会动武,南方不会,为了维系一统,自然宁可让北方气顺,也不惜压榨一下南方了。所以说,太后没有糊涂。”
    “那么太子登基一事呢?现在谁都知道,太后这是有意要立李胡了,这也不糊涂?”
    “这个”韩延徽叹道:“关系到儿子,就只能说老太太是真的糊涂了”
    韩德枢道:“如果三日之后,太后真的要废孙立子,父亲打算如何?”
    韩延徽似乎显得意志消沉了:“能有什么打算!我如今算是彻底看明白了,无论给我封宰相也好,封王也罢,奴才就只是奴才。这些事情,原本不是我们能过问的”
    韩德枢目光闪烁,却忽然道:“但燕京那边,民间选出来的大代言却掌握着废立君主的大印!”
    韩延徽愕然:“你你说什么!”
    韩德枢道:“儿子说的是那颗‘代万民言印’!近期燕京大代言的选举,父亲没关注么?”
    “关注了可那又怎么样?”
    韩德枢道:“冯道选上了啊!不是张家的人选上了,不是郭杨鲁郑选上了,也不是河西人选上了,是最后才投靠天策的冯道选上的啊!他能选上,也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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