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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劫-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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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想不明白,他什么时候有了这个想法。”景杞轻轻一笑,“这一点,在朝议中也是影响最大的地方。”
“那你的意思呢?”繁锦定定的看着他,“说动你了吗?”
“说动了。”他看着她一笑,悠悠的叹息,“事后朕与陌弟亲谈,陌弟说月嫔之事主要从两点考虑,第一,宫中关于月嫔与人私通的事儿闹得沸沸扬扬,以上次嗒穆尔在宫中得到信息的速度来看,在朕眼皮底子下的哪个角落必然有玉蕃奸细,朕作为天子,遭此奇耻大辱不杀她已是开恩。所以,此次带着月嫔,最是可以向嗒穆尔表示夏唐诚意,争取民心。第二,天下人皆知嗒穆尔与月嫔关系最好,若是事情到了最不可收拾的地步,以月嫔一人之力,或许能牵制玉蕃的大部分精力,为夏唐制敌争取时间。”
“此两点,句句再真不过。”景杞看着她一笑,“而且月嫔对于朕而言,不过是一介女人,而且是基于利益不得不要的女人。如今为了江山能抛舍出去,朕倒乐得做这笔生意。”
第一五九章 月尽
既然景杞有了主意,在经过一系列妥帖准备之后,讨玉计划便正式启动。三日后的朝议,经景杞与朝臣的再三斟酌,确立景陌为副帅,其岳父为主帅,择良日启程。
那日的天气出奇的晴朗,繁锦抬头看向天空,竟是一扫前几日阴霾,万里乌云。战争虽是朝议上男人才决定的大事,可是作为赢得国家安全的保障,母仪天下的皇后亦要出席出征礼,借此为出征将士们祈福。繁锦看着一身戎装的景陌,竟不知什么感觉涌上心头,自始至终,仿佛只能僵持着微笑才不失国之大度。
月嫔低眸与其他将士跪于定乾殿前方广场,与之前的夏唐宫装不同的是,今日换了一身较为普通的民服,但是却依然不减那种独特的异域之气。她紧紧垂头,虽是有孕,但身子却仿佛更瘦了一些,单薄的身体在宽大的衣衫里裹着,愈发显得楚楚可怜。
可是对于这个女人,人们却更多给予了鄙弃之色。和亲公主往往是这个命运,可以充当利益交换工具的时候集得百宠,一旦实力悬殊,最惨的莫过于这种女人。
听完景杞对将士们的训示鼓励,繁锦微微一笑,却主动俯下身子召唤月容,“月嫔,此番你去玉蕃责任重大。一者皇上是体恤你久未归家孤身在外这么久,想让你有个回家机会。二是你也担当了劝服玉蕃以及你兄长的责任,务必好好配合主副将担当,勿让本宫与皇上失望。”
这一番冠冕堂皇的话算是为月容这几日的凄苦生活正了声名,一通话说来,不光群臣看他,就连景杞也是掩不住讶异。繁锦轻笑,故意将声音说的更大声。她示意月容起身。紧紧拉着她的手,“月容,自己保重。”
月容眼睛泛出晶莹波光,眼看着泪水就要溢出来。繁锦仍是淡笑,慢慢退至景杞身旁,眼睛扫至前排将领。很好,因为她刚才的一番话将月嫔此举上升到了国家角度,这些将士们地眼色也端庄了几分。
她满意地扬起唇角。目光掠过景陌,将他感激的完全收入眸里。一个女人处于这种境地原本就很艰难,不管如何,就看到月容以前帮助过她的份儿上,亦不希望这个女人再多过坎坷。
礼官宣布吉时到,霎那间锣鼓喧天,宫中高高扬起了号角,在景杞与繁锦一行人的注视下。大军终于浩浩荡荡出征。
眼看着他们的影子越来越远,繁锦微吸一口气,竟有些百感交集。手指突感温热,她抬头。却见景杞正淡笑看她,“刚才那一番对月容的话,是怎么想起来说的?”
“还是那句话。在没有确切证据表明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别人之前,我不信月容会私通。”她定定地看着他,“所以,就算是她再受非议。此次一行,也是代表了我们这个帝国。一个女人明明知道自己的夫君带着灭部落的目的去征伐自己的家族,这一点,原本就很残酷。所以,我们不应该让她再承受这么多。”
听完她说的这么多。景杞竟然回以微嗤。“你倒想的周全。”说完又定定看她,只不过眸中流转的是戏谑之意。“繁锦,你说没有证据便不相信月容私通可是朕想问你,你有证据证明她没有私通么”
这句话将她噎地一愣,再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走远。
看着那明黄色尊耀无比的身影,蓦然的,她脑子里竟响起楚寇地话来,“我们是聪明人,别人也未必是眼瞎的傻子”
难道,他,知道什么了吗?
不知不觉,大军已行了多日。这几日,除了每日景杞都要接到讯报说大军到了哪里之外,只字未提月容与景陌的事情。而繁锦却觉得他似是知晓了什么,平白无故地,竟有些感觉坐立难安。
她的肚子越发大了起来,已经五月大半,而她的姐姐繁素已经足足有了七月。有时候看到她,虽然还是努力劝勉自己,却仍是觉得不是滋味。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上次起,她察觉到繁素与自己有了些许生疏。小时候熟悉入骨的笑意,到了今日,竟只剩下了漠然。
每次想到这里,繁锦都觉得自己仿佛是多想了。或许是因为孕期的缘故,最近很多时候,总是喜欢东琢磨瞎猜起来,一来二去的,就连景杞也觉得她敏感了很多,无奈至极的时候,只能说她性子越发黏人,显得更加娇纵可爱。
繁锦苦笑,她已经在这个位置上坐了这么久,哪儿有个娇纵可爱的样子,充其量只是白白多想,让人讨厌罢了。
日子便在这样地烦躁与不安中迅速流过,除了景杞与相隔多日许能见到一面地景略,繁锦几乎没有和外人接触的机会,而景杞亦以养胎为由,号令其他嫔妃不得去玻颜阁行走,这也免了繁锦对姐姐地担忧。尽管现在与她关系如此,但是她不止一次做过这样那样的噩梦,梦到繁素被人下了毒酒,倒在那张华美的宫廷大床上血色如流。
可是,却万万没有料到,竟真的出现了这个事情。只不过倒下的,不是繁素,竟是万里之遥的月嫔。
据说,是因为在一次刺客来袭时,景陌中了毒箭,而月容得知此箭是玉蕃所产剧毒,当下决定吸吮景陌伤口里的毒血,自己却中毒过深,由此而晕了过去。
而那时候,他们已经快要到达玉蕃。
繁锦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月嫔死后的一月。玉蕃与夏唐皇宫万里之遥,而再快的马传达消息也要需要一定的时间。等到繁锦拿到月容身上最后的衣衫时,血色因为沾染了一路狂奔的尘土,不仅已经发黑,而且变得污凝。
报信的人跪在她面前高举月容遗物,低头道,“皇后娘娘。月嫔临走时前再三嘱咐小人。一定要将此物带给娘娘。”
“那是什么?”景杞皱眉,低声道,“月嫔说了么?为什么要给皇后这个东西?”
“月嫔说,她在宫中呆了这么久,冷暖皆尝。唯有娘娘对她是真的好地,所以她要把这个给娘娘,或许知道她在万里之遥故去,娘娘也好因为此物有个心念可系。”
那个报信之人不说这话便罢。一说繁锦竟真地心酸起来。月嫔临走时的音容笑貌犹像昨日,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个美丽的近乎妖冶霸道的女子,竟会死在回家的途中。在历经一切坎坷,与心上人回家的路上,猝然消香而逝。
而景杞看到她心情不好的样子,劝慰几句之后,带着报信之人带来的情报将景略等重臣招至上元殿议事。繁锦心里烦躁。便将身旁伺候地所有人尽数遣散,木然的看着手上月容的遗物发呆。这件制作精良的衣物似乎还带着她身上的异域香气,只是那被血脏污的那一块儿,却是如此的显眼。
她心知对月容不薄。可是她与月容都知道,这样的关系是维持在景陌地基础之上,因为景陌。她才如此不遗余力的帮她。所以,在那个报信的人送来东西的时候她除了伤心便也起了疑惑,以她与月容地关系,值当的不远万里送上这么个信物么?
难道她是想借此,告诉自己什么事情?
这样蓦然生出的念头不禁让繁锦生乱,她拿起东西,翻来覆去地再仔细瞧,细细的摸那个血迹。仿佛仅是不小心沾污上的图形。并不是刻意作出的什么画面。百般思索之后,繁锦猛地跳起。自床下的盒子里找出上次用过的水银,轻轻滴了一滴,小心放至那片血迹之上。
很快的,那血迹便渐渐有了些许改变。
她一眨不眨的看着那血迹随着水银地流淌而蜿蜒流转,如同摇曳地舞者,慢慢在上面勾勒出淡淡痕迹。很快,伴随着水银的流淌,那形状便被清晰勾勒出来,拿到阳光下仔细地瞧,竟是一个“素”字。
素素
月容处心积虑的做下这个字,到底是为了什么?而这个“素”字,又有什么含义?
她簇紧眉头仔细的盯着那个“素”字瞧,伴随着水银珠的溅落,只过了很短一会儿,那血迹便又恢复了以前那般斑驳的模样。繁锦不自觉的叹息,看着这些耳边不由想起母亲的话,“素儿,锦儿,你们要记得,这种草叫做茉染草,此草晒干了之后冲服,可起到美容养颜的功效,因为此草多生长在夏唐的边境靠近玉蕃部落的地区,所以夏唐百姓多将其称作玉蕃草。而玉蕃女人念其功效,常年吞服。但是,据娘发现,此草若是常用,会对血液产生很坏的影响。”
说完,段睢络将一只鸟的血滴于瓷盘中,又将浸泡了茉染草多日的汁液倒入瓷盘里面,两者慢慢融合,忽见血色稠度降低,仿佛被稀释了一样,竟有些变淡。随即,娘含笑看着他们,“所以,玉蕃用此物养颜,无异于慢性自尽。”
而刚才繁锦用水银滑过血污,是因为她知道水银性重毒,且烈。而茉染草里面有一种成分,与水银结合后能沉淀下来其中色泽。所以,水银滑过的时候,也随着污迹勾勒出了字形。
这原本是她一时灵动才想起的招数,没想到竟会成真。
这么短的时间便立时应验,这就说明月容应大剂量的吞服茉染草,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更无异于将自己送上思路,所以才让水银这么快的显效。那么,究竟是因为什么才让她不惜生命代价写下这个“素”字呢?这个“素”字又代表了什么隐情,又是想要告诉她什么?
繁锦小心将那块血污之帕放起,就在放入锦盒中的瞬间,目光突然触及到手腕上的玉镯,霎那间,一个可怕的念头自脑海中腾涌,繁素!
这个用月容的生命才写下的“素”字,是繁素之意么?
第一六零章 朕知,你却不晓
可是繁素到底做了什么?才让月容如此忌惮,甚至只能用生命才能进行对她的恐惧与报复?
繁锦被自己这个突然萌生的念头惊得手脚冰凉,她拼命摇头,想用自己的意志逼退这样可怕的想法。可是那个仅存于一瞬的念头却像是突然生根,越是想要摆脱,越是深深牢固。不可讳言,若是不情非得已,月容不可能采用这样的方式写下这个“素”字,繁素,必定是与她有了什么关系!
想到深处,她的心便越来越凉,不知不觉,竟连身后有人走近都不知道,“繁锦”那声熟悉的低沉输入耳朵,景杞如往常那般将手拍上了她的肩膀,却见她猛地一颤,像是受到了惊讶一般,倏然回头。
眼睛瞪的大大的,甚至是直勾勾的看着他。景杞被她这个样子吓了一跳,连忙握住她的手,“怎么了?”
繁锦这才像是惊醒一般连连摇头,“没什么,”见他担忧的样子又挤出笑意,“只是想起月容,觉得有些感伤罢了。”
听闻他这话,景杞却像是不以为意,自然的坐在她旁边,“死在行军的路上,也可以说是死的其所,而且是为景陌去的。朕倒觉得,这是她最希望的离去方式。”
“你这是什么意思?”
“朕觉得,朕的意思你是明白的。”景杞突然看她轻笑,“繁锦,朕想说的是,你知道的,朕也知道。但是朕知道的,你却未必知晓。”
她定定的看着他,呼吸像是自喉间便被堵住一般。竟有些喘不开气。而他笑意却更加分明。黑色眸中突然掠过寒冽光辉,“朕是说,为有情人去死,是不是也算死得其所?”
“你”
“是,朕早就知道,景陌与月容有情。”他微微抿唇,眸中掠过再寒不过的锐色,“早在那一场宴会时。朕便知道,景陌和月容不会那么简单。”
“后来你又那么不遗余力的帮月容,更证实了朕地猜测,若不是为了景陌,你会如此竭力为一个嫔妃说话?而且这个嫔妃,还是你当时最不喜欢地人。”
“所以繁锦,朕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单纯好蒙。朕只是一直不愿意插手而已。”他轻轻一笑,笑容似轻若无。却如利刃一般划入她的眼睛,“说的更简单些,朕只是想要看一场戏。”
话尽,他便像什么事儿也没发生一般。在床上合眼假寐。繁锦却觉得原本便脆弱的心更加飘摇,良久,她才自喉中挤出一句话。“这场戏,看的痛快吗?”
声音是轻扬的,可偏偏喉咙里却如鲠在喉,连笑的时候,都觉得牵强无力。闭着眼睛地男人依然不变换姿势,“还好。”
“看到想要的结果了吗?”她继续问他,“是不是觉得很满意?景陌依然是你忠心不二的臣子,月嫔也没有背叛您的心。而我。虽然一直试图隐瞒,也没有作出出格的事儿吧?”
他的眼睛倏然睁开。冷睿的眸色定定的向她看来,而唇角已无笑意蔓延,“繁锦,你到底想说些什么?”
“我不想说什么。”繁锦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与他如此,只觉地自己心里突然腾起巨大闷气,竟连声音也不由刻薄起来,“我只是想说,这一场戏,是不是印证了你的心中所想要看到的所有结果?”
“繁锦。”他起身正色的看着她,“朕可以忘记你今日地这些话,只是朕想要告诉你,以后别再提起这样的事情,否则”
“否则什么?”她嗤的一声轻笑,“否则如月嫔一般,被你定成私通地名声,然后再赐死?”
“繁锦!”
“我说错了么?”繁锦短哼一笑,“你心里必定知道此事是谁做的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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