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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明-第3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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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南方几十里外闷雷滚滚。
明军南营炮阵上修建了防雨工事;倾盆大雨也阻挡不了百炮齐轰。
侍卫多嘴提醒:“大人;南营的兵马动了”
郑遵谦冷哼一声;道:“围魏救赵且看多尔衮和博洛如何应付”
扬州守军出城夹击明军西营;也承担了一定的风险。博洛如果因此丢了扬州城;即使击溃明军西营;也是折本的买卖。郑遵谦不知道在翟哲和李志安眼里扬州城是煮熟的鸭子。
西营外;清虏骑兵分开;一队步卒出现在其后;朝大营进发。
郑遵谦密切关注城外;高塔上号令旗旗语不断。刚才清虏骑兵冲刺引发的是自发雷;自发雷阵地布置很靠近营寨;再往前尚有需手动引发的地雷;专门为步卒准备。
藏在地道中的步卒根据上面瞭望兵传达的信号引发引线。
西营爆发的轰鸣声很快压过南营。
一个时辰后;西营门口的平地变得惨不忍睹
这不是偷袭战;这是一场真刀真枪的会战。多尔衮想中心开花;四周围攻。翟哲想围城打援;千方百计把多尔衮从高邮城引诱到扬州城外。
但这场战斗远没有预想中宏大;多尔衮没有孤注一掷的勇气;北面和东面的兵马都是牵制之兵;真正的战事其实只是集中的西营。
而这里;是翟哲精心布置的战场。
西营外的清兵在地雷阵中磨蹭了一个时辰才赶到营寨门口。西营门前的巨坑边已经摆放了一千多具尸首
一个时辰;可以发生许多事情;战场上的一个时辰;足以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负。
元启洲率一万正兵和一万府兵赶到西营门外;与孙之敬部夹击出扬州城的清兵。
不幸的是;雨突然停了。
运气转向了。
雨季;不是一直在下雨。苍天照顾完清兵后开始眷顾大明;不会把握机会的人会受到惩罚。
西营中早已整装待发得到鸟铳手奔向僵持的战线。他们从长枪方阵的空隙中穿过;夹杂在甲士中自由射击。
明军密集的长枪林顶着清虏奋力拼战的甲士。
天气放晴后;鸟铳声和羽箭几乎同时出现;双方的伤亡在瞬间放大了一倍。
明军长枪兵不断扑倒;原本坚固的方阵出现些许松动。
但是;羽箭没能决定战场。
短短两刻钟;冲锋在前身为中流砥柱的清虏甲士几乎全部非死即伤。重甲太惹眼;鸟铳手和虎蹲炮手盯人清除;驱赶清兵退后。
这是一场惨烈的战斗
从扬州城出击的清兵正面和侧翼同时受敌;渐渐抵挡不住。
郑遵谦在东张西望;他的士卒在血战;他如同一个身在战场外。
“来了;来了”身后的随从拔高声调。
不是惨烈的战争诱骗不了多尔衮;不是千钧一发的时刻;无法让他下定决心。
铁蹄阵阵;一股汹涌的骑兵流冲向明军西营门口。
没有地雷了;四处新翻出的土地在证明这里确实没有地雷了。
到了西营门口;为首的骑士下马摘弓搭箭;射杀了塔楼上守军;又有死士用巨大的斧头砍开西营大门。
明军鸟铳手三三两两四处逃逸。
清虏骑兵如铁流般涌进来;杀向中军大帐外的高耸入天的瞭望台;郑遵谦还正在上面。
奔腾的骑兵;一路无人抵挡;他们在冲刺;掀翻沿途明军的营寨;然后;然后消失在地面上。
中军大帐门口的平地突然陷下去;现出一个巨大的天坑;清虏骑兵前仆后继冲下去。
后列的骑兵停止前进;转变方向;然后他们继续消失在地面上。
随着不断有骑兵坠下地狱;天坑的形状渐渐显露出来。明军竟然环绕西营大门挖了一个半圆形三丈长的两丈深的深坑。
第598章 无奈的胜
骑兵最大的优势在于可以选择战场;选择一个对手没有准备好的战场。
如奔袭;如在战场调集兵力形成局部优势突破。
多尔衮或许没有意识到;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无论扬州城下明军的大营看上去多么脆弱;当他率大军来到这里;已经失去了先机。
因为;这不是鳌拜奔袭庐州府。
他清楚的知道;翟哲正在这里等着他。
明营中军。
信使和传令兵来去匆匆;不时送来各营紧急军情。
方进快步走入大帐;掩饰不住兴奋神色;禀告道:“王爷;清虏骑兵坠入西营的陷马坑了;足有四五千骑”
“知道了”翟哲没有太过于兴奋激动。
多尔衮很谨慎;没有全面出击;这意味着此战只能在局部战场取胜;没有达到他预想最好的结果。
以斩俘激女真人的怒气;用攻打扬州城的表现和西营兵马阻截信使的孱弱故曝自短。
他花了许多心思;因为非真实的局势骗不了多尔衮。
江南和江北只隔了一条江;他有赵志成在江北活动;多尔衮当然也在江南布置了细作。明军各总兵和将军的经历;明军各路兵马的组成;对多尔衮都不是秘密。所以;西营的虚弱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但是;有时候;真实的情报也会欺骗人。
西营兵马确实最弱。
现在;西营成了吞噬清兵的巨大黑洞。
四五丈高的陷马坑中树立了无数密集的长枪;枪杆有一半深埋入土;另一半直指天空。
地面还在塌陷;不断向外扩延。
那这些陷马坑挖掘好已有些时日;上面搭建木条和细土;下有木桩支撑;表面看上去与正常的营地没什么区别。
无论来的是骑兵还是步卒;这里注定要成为清虏的坟墓。
因为陷马坑侧面的坑洞中还埋藏了兵马。
陷马坑中;两侧钩镰枪齐出;拉住某些幸运没有长枪刺穿的清虏骑士。
大批明军铳手从中军后的营帐中杀出;隔着陷马坑射击。
清兵无心思恋战;骑兵在陷马坑外小心控制战马;生怕胯下的畜生一脚踏空。
明军铳手之后出现一列胸口挂着竹筐的精壮汉子;各自从竹筐中拿出一个带着引线的陶瓷罐;用环绕在脖子上的火绳点燃引线后奋力向陷马坑对面扔过去。
火光闪烁;陶瓷片纷飞;受惊的战马胡乱奔跑冲撞。这种局势下;乱冲乱撞几乎是死路一条。
“报捷”高台上的郑遵谦满脸得意;一吐心中憋屈之气。无论那一军;也不愿意承受军中最弱之名。
未时;清兵退去;离天黑还有一会;多尔衮已无战意。
一天损失了四千多骑兵;他心中惊惧交加。当西营的地雷阵和陷马坑显露出来;他知道自己坠入了翟哲的陷阱。
明军没有趁机追击。
第一天的战事草草收场。
明军传令兵在各大营奔走传令:“大将军将令;各营严防死守;谨防清虏夜袭;扎进篱笆;严禁擅自出击;违令者斩”
一场小胜。
陆续有各营到中军来禀告伤亡和斩获;当然是西营所获最多。西营斩首女真首级一千三百二十;蒙古人首级两千四千;兼有七八百俘虏。
翟哲命翟天健记录战报;等诸将退去;大帐中只有父子二人;他突然问:“眼前的局势;你若是多尔衮;意欲何为?”
翟天健放下笔;沉思片刻;道:“此刻的扬州城对多尔衮恰如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不错”翟哲面现赞许之色。
“我若是多尔衮;当壮士断腕;命扬州守军就此突围北上;在淮扬平原觅机与明军野战”翟天健说话有些犹豫;这是他首次在父亲面前叙述自己的观点。
“不错”翟哲第二次赞许。
“你以为多尔衮想不到吗?”翟哲敦敦诱导;“大清的摄政王从弱冠之年就在草原征战;不是愚钝之人”
翟天健皱眉;他想不明白。
“非他不想;是他不能矣”
翟哲轻笑一声;没有继续详细讲述其中关节;而是让儿子自己想。他此次带翟天健出征;职为军中书记;如果儿子是个可造之材;能迅速成长;明白许多道理。
战场不过是朝堂的延续;如果眼睛只盯着战场;那便落了下称。多尔衮如果在淮扬战败;他还拿什么来压制上三旗?
晚上;又淅淅沥沥的下起小雨。
李志安领斥候来中军禀告:“清兵在淤泥中搭建帐篷”
果然没有退走;如果就此撤走;多尔衮等于放弃了救援扬州。
“监事说今晚会一直有雨;清兵今日战败失了锐气;又要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过夜;不如去偷袭”翟哲才传达禁止诸将出击的命令;他特意亲自到中军来请战。
“不许”翟哲回答的很于脆。事已至此;他无需冒险。
“今夜紧密关注清兵动向;一有情况;立刻来报”
“遵命”李志安悻悻而退。
小雨下下停停;淮扬大地完全陷入黑暗中。
翟哲没有睡觉;而是命侍卫点燃油灯;在中军大帐中泡了一壶茶;听着雨点敲打大帐顶上的声音。
今夜确实是偷袭清兵的良机;多尔衮新败;岂能没有准备?
这样的雨点不急不缓;火绳枪不能用;但燧发枪可以用。
不知逢勤的两万新军对鳌拜的五千骑兵;谁胜谁败
戌时、亥时、子时、丑时;雨点时有时无。
茶壶中已经换了几遍茶叶;翟哲没有一点倦意。
不知什么时辰;侍卫快步垫着脚尖快步走进大帐;禀告道:“北营来报;艾陵湖方向传来铳炮声”
“开始了吗?”翟哲放下茶壶;眉眼中突然来了精神;下令:“传令;命各营速速起床整军;做好出击准备”
离天亮还有一会;翟哲不知道逢勤为什么等到此刻才出击。
明军扎营一正一奇;扬州大营以稳为主;艾陵湖的明军则要择机出击。多尔衮只留鳌拜五千骑兵防御逢勤;那是逢勤的败军之将;明军又何必一直躲在乌龟壳中。
黎明前的夜里。
炮声和铳声在传的老远;艾陵湖畔的战斗看上去很激烈。
翟哲得到禀告;多尔衮自然也知道那里的激战。
明军没有骑兵;除非走运河水道;没有能力前去艾陵湖支援;但清兵也无一兵一卒前去艾陵湖。
半个时辰后;明军四营灯火通明;士卒将士披挂盔甲;打开兵营大门;朝远处观望。
艾陵湖离扬州大营只有几十里地;明军在那里驻逢勤部两万燧发枪手;三百多门铁炮;且背靠水师屏障;那里比扬州大营更稳固。
但所谓的稳固是指坚守;逢勤主动出击;翟哲心中还是有些紧张。
中军;两千亲兵卫骑兵整装待发。
翟天健也穿戴盔甲;跟在父亲身边。
翟哲侧首看儿子;问:“你猜;多尔衮是否会派兵支援艾陵湖?”
书记的职责为记录军中消息和备份各部调令;因此;翟天健对近期发生过的战事;明军和清兵各部在淮扬战场的布局了如指掌。
他知道是父亲在考究他;略一思忖;道:“若鳌拜不支;多尔衮一定会派兵”他把自己的身份带入多尔衮考虑局势;随后瞬间反应过来;父亲如此沉稳;难道胸有成竹。
“我猜;逢将军能击败鳌拜;多尔衮也不会派出援军”翟哲笑嘻嘻;与儿子间的谈话让他减少了些许担心。
柳随风留在南京;他身边少了一个可以议事的人。他不希望柳随风和柳全走的太近;所以故意疏远他;给他一些警告。
晋王还是宁绍总兵、平虏将军的身份时;把柳随风当做良师益友;但当晋王实际已经掌控了大明的朝政时;开始觉得柳随风这样熟知帝王心术的幕僚很可怕。以前他们共同算计别人;现在随着身份变化;晋王成了唯一可算计的对象。
翟天健皱眉不语;他还是想不通。
“果然还是有些欠缺”翟哲暗自感慨。不过;他才十五岁;自己对他的期待是不是太过苛刻了。
“鸡肋;鸡肋”他摸着腰间黝黑的腰刀。卢公若有他今日的心术;当年也许不会屈死在巨鹿雪原吧。也许;卢公不是没有他今日心术;只是不屑像他这样;拿国事当筹码;把帝王当囚犯。
从战乱中活下来的人;一步步爬到峰顶俯览众生的人;都是自私的人;多尔衮与今日的他在本质上没什么区别。
多尔衮夹击明军最弱的西营受阻后;早已萌生退意;但不能立刻退走;因为这牵涉到大清摄政王的威望和脸面;尤其是在这个敏感的时期。
所以;多尔衮应该希望鳌拜再次被逢勤部击败。
鳌拜部为骑兵;被明军击败后不会损失许多人马;而多尔衮可以借后路受到威胁的名义退兵;把罪名推到鳌拜头上;让上三旗的人无话可说。
这就是朝堂之争在影响战场。
翟哲在笑;笑的令人心寒;笑的胸有成竹。
对面;清虏大营中火把穿梭;一直没有兵马向北行进。
多尔衮不动;他也不动;隔着层层黑幕;多尔衮一定也在关注着他。
第599章 心不死
栖霞山上栖霞寺;在南京仅次于鸡鸣寺。
这里每日香火旺盛;今日情形不同;大雄宝殿中一个人也没有。
从山下到山顶;几十里道路两侧每隔几十步都有兵丁站立;因皇帝明日要来这里上香。
隆武帝这半年没有体现出大明帝王的存在感;事事配合内阁和晋王。自翟哲过江后;他似乎又恢复了点元气。
晋王不在南京;皇帝突然召内阁大学士商议国事。
六位内阁辅臣不敢不从;他们只是因形势所迫;与晋王合作;没有几个人真的动心思妄想改朝换代。
晋王人虽然离开了南京;但南京城内处处散发着晋王府的气息。
马士英、陈子龙和堵胤锡等人暗自庆幸;皇帝召见他们后;并没有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隆武帝只是说:“今日听闻晋王在扬州斩俘祭奠枉死的大明臣民;祭祀本为安抚鬼魂野鬼;奈何又添几千孤魂野鬼;朕心中甚是不忍;想去栖霞寺拜见广空禅师;在佛祖身前上几柱香;为我大明百姓祈福。”
此言虽然突兀;但很合几位阁臣的心意。皇帝被囚禁在深宫已有一年;某些大学士难得面圣;见隆武帝落寞的模样;连想出城礼佛还要向内阁求情;心中难免戚戚然。
内阁几位大学士当即表态赞许。
等离开皇宫;几人才想起来皇宫乃至南京城的城防都掌控在金小鼎手里。
堵胤锡对马士英道:“晋王不在南京;此事还奈首辅大人出面让金提督行个方便。圣上只是去礼佛;并无过分要求。”
马士英摇头道:“军令都出自大将军一人之手;金提督统领应天府兵马;我去了也未必好用”
堵胤锡心有所感;叹道:“内阁之权;不过如此”
此言一出;几位内阁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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