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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妾记ii-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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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教谕这才发现有些失态,忙站住,一起望向知县雷鸣。大老爷在此,他们可都没有发话决定的权利。
雷鸣知县一听可能是命案,顿时习惯性地紧张起来,他年岁已大,不想在告老还乡之前发生什么大案,那就影响仕途了。所以稀稀落落的山羊胡子乱抖一阵,一边咳嗽一边对杨秋池道:“杨大人,这缉捕侦破,咳咳,是典史职责,虽然杨大人一路劳顿,但人命关天,咳咳咳,而且,失踪的赵天珠是,是李教谕的乘龙快婿,咳咳,你看”
杨秋池瞧了失魂落魄一般的教谕李兆琛一眼,忙拱手道:“大人,这是卑职份内之事,卑职这就前往查看。”
轿夫们正好就在这里,典史官阶虽然小,却也是官,出门是要乘轿的,有自己专门的轿夫。当下,轿夫们急忙抬来轿子,杨秋池与教谕、训导各自乘轿,带着刘勇四个护卫和一众捕快还有仵作,乘轿来到学宫。
明朝的儒学不在衙门里,而是另外开有专门的学宫。距离不远,一顿饭功夫便来到这里了。
这学宫比衙门还要破旧。围墙是木板夹成的,好多地方都裂开了缝隙,几个小孩从缝隙钻进钻出追打嬉戏。进到里面,一个大院子到还算平整,只是四面的房屋东倒西歪的,好几栋都是用木头斜斜支撑着,否则,恐怕若干年前就倒塌了。
院子里已经聚集了不少秀才学生,指手画脚议论着。见到教谕、训导的轿子来了,急忙垂首肃立。待见到杨秋池下轿之后,他们不认识,低头轻声议论了几句。
教谕李兆琛跟个竹竿似的从轿子里钻出来,忙不迭跑到一栋楼下,高声叫道:“天珠~!天珠啊~!”
无人应答。
训导徐烨佝偻着背钻出轿子,抖了抖宽大的衣袍,对众秀才们介绍杨秋池道:“诸位,这位是我县新任典史杨秋池杨大人!”
诸生们都一躬到地。
杨秋池摆摆手,问道:“那发出尸臭的房间在哪里?”
一个白胡子秀才指了指李教谕正仰着脖子呼喊的那栋木制二层筒子楼:“二楼最角落朝南一间就是,门估计从里面栓住了,推不开。朝北一面没有窗户。”
杨秋池抬头望了一眼,吩咐道:“抬梯子来!”
学宫的杂役急忙跑去扛来一架梯子架在窗户上,杨秋池觉得穿着官袍太费事,解开衣扣脱了,扔给随身护卫付冠,抓住楼梯要往上爬。李教谕急声道:“典史大人,还是让卑职上去看看小婿情况如何!”
“不,这是本官份内之事,不能假手他人,我要亲自查看,你们到二楼走廊通道上等我,但没有我的指示不要进来。”说罢,顺着楼梯爬了上去。
教谕当先跑向另一侧的楼梯,训导以及一部分看热闹的老老小小的秀才们也纷纷跟着过去,上了楼,来到筒子楼走道里等着。
杨秋池爬到窗户边上,先检查了一下窗户外面的情况,没发现有任何异常,试着拉窗户,也是从里面拴上了的。
他在靠近窗栓的地方,用手指头捅了一个小窟窿,单眼贴着往里瞧,里面光线虽然有些暗,但还是能清晰地看见对面门后的地上,歪坐着一具尸体,背靠着门,耷拉着脑袋,身穿青布长袍,心口插着一柄尖刀,右手握着刀柄,胸部创口附近一大块血迹,但地上没有血。距离尸体几米远的房屋中间,也有一大滩血泊,但已经干涸了。
门是单开门,紧闭着,一侧的门栓插的好好的。
杨秋池从怀里摸出那双薄如蚕翼的长手套戴好,扯断一根窗棂,撕开窗户纸,伸手进去拔掉窗栓,打开窗户,翻身进了房间。
房间里除了浓浓的血腥味和尸臭味之外,还有一股浓浓的草药味!
他先蹲下身,利用窗外的光线从不同角度观察地上是否留有可疑鞋印,可惜,地上很干净,没有发现任何可见的鞋印,地上也没有发现擦拭血迹。
观察了地面之后,他皱了皱眉,想了想,摇了摇头,站起身观察四周情况。
房间十分简陋,一张木床,薄薄的棉被折叠成豆腐块放在靠墙的位置,很整齐。墙上贴着一幅书法,写着一首诗,看落款和印章,是这赵天珠的。撩开床单,床下面是一口木箱子,上着铜锁。铜锁完好无损。
床角一个马桶,盖着盖子,靠窗边一张书桌,桌上砚台很干净,笔架子上挂着两支毛笔,一粗一细,也是洗得干干净净的。桌上厚厚一叠书,都是四书五经之类的,还有一叠手稿,写有一些八股文章和诗词。
墙角一张方桌上放着一个木盆和毛巾,还有一个大碗和一双筷子。桌子旁边有个木桶,还有半桶水,里面放着一把葫芦剖开制成的木瓢。木桶旁边是一个火炉,放着一些木炭,火炉上放着一个熬药的砂锅,揭开盖子,一股冲鼻的中药味熏了上来。
书桌旁堆着一小堆捆好还没有开封的草药包。
杨秋池回到尸体旁边,蹲下身观察。尸体发出难闻的尸臭,脸部已经开始出现腐败巨人观,眼球微微突出,口鼻流出血水,腹部微微膨胀,这是肚子里大肠腐败细菌产生腐败气体膨胀导致的,脸部和手臂裸露部位出现了少量腐败水泡,并隐隐可见腐败血管网出现。
从尸体现象和环境气温、湿度、尸体衣着情况综合判断,死亡时间大概三天左右。由于不能解剖,又没有体温表,没办法更加准确地进行判断。只能估计一个大概天数。
他的目光落在了尸体左手边不远处一张折着的白纸上,伸手取过来,小心打开,却是一封遗书,很简单,写着:“娘:孩儿身患绝症,病痛难当,要先你而去了,望多保重!冬云若要改嫁,望母亲切勿阻拦。不孝孩儿赵天珠绝笔。”
自杀?这名叫赵天珠的书生是自杀而死?
可惜,自己没有法医物证勘察箱,没有工具从纸上提取汗渍指纹。
杨秋池拿着那遗书,与墙上那幅字和书桌上的手稿书体进行了比对,基本特征吻合,说明这遗书是这赵天珠写的。
随后,他将那封遗书放在桌上,先将尸体放倒,拖着两脚拉到一边,仔细查看了门闩。
这门闩闩得很严实,由于是单门,门框阻挡,所以从外面用刀片之类的根本没办法拨开。门闩部位没有发现可疑痕迹。
将门打开,对门外站着的教谕、训导和捕头说道:“你们三个进来吧,小心别踩到地上的血迹。”
李教谕当先跨步进来,瞧见地上的尸体,顿时脸色大变,低呼一声:“天珠!”抢步上前,蹲下身,细细一看,跌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训导徐烨和捕头魏驰两人捏着鼻子,小心翼翼跨门槛走了进来,一眼看见地上恐怖的尸体,也都大吃了一惊,急忙侧过脸去。徐训导让走道上的书生们下楼去,然后将房门掩上了。
杨秋池低声道:“徐训导,你看看,死者是否就是你校学生赵天珠。”
徐训导点点头:“没错,是教谕的女婿赵天珠。”
杨秋池从桌上拿过那封遗书,低声在李教谕耳边说道:“教谕大人,天珠留下了一封遗书,你看看,是不是他的手笔。”
李教谕急忙爬起来,哆嗦着手,接过遗书,细细读了一遍,点头道:“是天珠写的!老天啊,三天前还在一起饮酒欢歌,现在已经是阴阳相隔了,天珠啊,你一走了之痛快了,可是让冬云如何生活下去啊!”捶胸顿足甚是哭得凄惨。
正文 第65章 百善孝为先
更新时间:2009…1…12 22:03:19 本章字数:2947
杨秋池低声问旁边捏着鼻子的徐训导:“这冬云是?”
“就是李教谕的女儿,闺名李冬云,嫁给赵天珠为妻。成亲一年,还无子息,没想到就唉!”
“教谕大人说三天前饮酒欢歌是怎么回事?”
“呃~,本县学宫诸生经过学政选拔,确定了成绩特优者直接推荐为贡生,入国子监,这四人分别是赵天珠、刘梦章、周思浩和焦安然,何等荣耀,所以,学宫在后花园举行宴会欢庆,那天知县老爷和相神名流也都来了呢。可惜,天珠这孩子命薄,无福消受啊!”
杨秋池转头瞧了一眼屋角火炉上的熬药的砂锅,问道:“这赵天珠有病?”
徐训导重重地叹了口气:“是!几个月前,他开始腹部鼓胀,十分疼痛,面黄肌瘦,找了几个郎中诊治,都说这是绝症,已经病入膏肓,时日无多,唉~!这一个多月来,病情日重,每日痛楚难当,呻吟哀嚎,彻夜不息,住隔壁和住下面的书生们忍受不了,都搬走了,他到底忍受不住这病痛折磨,自己了断了,唉~!可怜啊!”
杨秋池哦了一声,俯身拍了拍李教谕的肩膀:“大人节哀顺变,让我检查一下尸体。”
李教谕这才抽噎着走到一边。
杨秋池吩咐仵作进来,根据自己口述填写尸格。将房门关上,然后解开尸体全身衣服进行体表检查。
尸检发现尸体没有其他体表伤痕,只是在右手上臂处,发现一处隐隐可见的环绕手臂的圆形勒痕,无发红炎症或者皮下出血,他一时想不透是怎么形成的。
接着,杨秋池对胸口上刺创进行观察,将那柄刀子小心地抽了出来,看了看,是一柄单刃牛角尖刀。比对了一下创口和刀刃宽度,两者基本相符。
他将墙角那方桌上的筷子拿了一根过来,小心地插入创口里,发现胸骨有一根被刺断,刺破了心脏。左右撑开创口查看,创壁光滑,创腔一钝一锐,无组织间桥,说明属于单刃锐器创。
察看完之后,杨秋池站起来,凝视着房间中间那一大滩血泊出神了片刻,然后对房屋四壁包括地板,天花板都进行了仔细检查。完了之后,他摇了摇头,对李教谕说:“教育大人,我发现床下有一口箱子,是锁上的,能否打开看看呢?”
李教谕哭泣着点点头:“大人请便。”
杨秋池从死者身上翻出了两把钥匙,其中一把打开了这箱子的铜锁,上面是几件旧衣袍,再往下翻,翻出一个小包来,打开一看,吃了一惊,原来是一包白银!差不多有五六十两。那可是相当于人民币六七万元啊~!
他一个穷书生哪来的这么多钱呢?将李教谕叫过来,问他这钱是不是他给的。
李教谕看着那些银子有些傻眼,抽噎着说:“天珠这孩子生性好强,从来不愿意接受我的赠与,说要凭自己的本事养家糊口,所以我没给他什么钱,他家境贫寒,这些银子如何而来卑职不知。或许是人见他刻苦,赠与他的,想不到,已经用不着了。”说到伤心处,又抽噎着哭了起来。
杨秋池点点头,说道:“教谕大人,我已经勘察完毕,你可以给他办理后事了。”
在训导和捕头的劝慰下,这才止住了哭泣,哀伤地对杨秋池道:“典史大人,卑职有一事相求。”
两人的官差不多大,但杨秋池的实权要大得多,所以教谕虽然清高,现实需要也往往自居下位。
不过杨秋池当然不能大刺刺以上官自居,急忙也拱手道:“教谕大人言重了,有话请讲。”
李教谕迟疑片刻,回头瞧了瞧训导和捕头,低声道:“子曰:‘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至始也。’天珠这孩子若不是病痛难熬,断不会走这一步,所以,卑职想恳请大人,对外就说小婿病重不治,不知可否?”
这是《孝敬》里孔子的一句话,所谓“百善孝为先”,也就是说,人的身体包括皮肤毛发,都是父母给的,不能轻易毁损,否则视为不孝。所以,从孝的角度来说,是不赞成自杀的,当然,当忠孝不能两全的时候,为了取“义”,可以殉国、殉职或者殉情,那是鼓励的。除此之外的自杀,则是违背孝道的。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古代名人除了“杀身取义”之外,绝少自杀者。
李教谕觉得女婿赵天珠因为病痛而自杀,很丢读书人的脸,这才恳求杨秋池帮忙隐瞒事情真相。
杨秋池当然能理解他的心情,点点头。徐训导和魏捕头也答应了。魏捕头又特意叮嘱了在场的仵作。
在仵作画现场图填尸格的时候,杨秋池和李教谕、徐训导攀谈,了解这赵天珠的情况后得知,这秀才赵天珠老家在数百里以外的乡下,家中只有一个老母,他为了求学,托亲属照管老母后,孤身来县城读书。由于天资聪慧,又勤学好问,颇得教谕好感,将女儿冬云嫁给了他。
有教谕精心指点,赵天珠学业大进,县试、府试均名列前茅,院试名列前三甲,成为秀才,入县儒学,和李教谕商量之后,为了集中精力学习,将妻子冬云送回李教谕家居住,自己独自住在学宫的宿舍里,日夜苦读,就等着秋天参加省里的乡试。但没想到多年苦读,积劳成疾。不堪忍受病痛折磨留下遗书自杀了。
仵作勘查完之后,杨秋池告诉李教谕可以处理尸体了。
李教谕说女婿赵天珠的老家在数百里之外,且老家只有老母一人,所以决定就地搭灵棚给他办理后事,供亲友吊唁,办完丧事再将棺椁运回他老家安葬。
赵天珠是住在学宫宿舍里,不过学宫里不能搭灵堂,也不能搭到衙门里去,李教谕便决定将灵堂搭在自己家。拿出钱来让仵作帮忙买口上等棺材,就在这房间里将尸体清洗之后,用裹尸布包裹好,然后入了殓。抬到李教谕家,开始布置灵堂。
直到这时候,李教谕的女儿冬云才知道丈夫病重而死,扶棺哀哭,凄凄惨惨。杨秋池本有心上前劝慰几句,但见她哭得如杜鹃滴血一般,闻之心碎,也不知从何劝起。
由于学宫只是象征意义的学校,没有什么实权,也不正规教授课程,有些心高气傲的秀才往往削尖脑袋找知县、知府或者省学政拜老师,而不把学宫的教谕、训导当作老师。所以,学宫里来帮忙的秀才只有几个人,这几个人经李教谕介绍之后杨秋池才得知,其中三个就是三天前因为学业特优而被学政直接选定为贡生的秀才刘梦章、周思浩和焦安然。
这焦安然忙前忙后搬桌子抬东西,而刘梦章却文质彬彬的迎送前来吊唁的宾客,那周思浩似乎与赵天珠的遗孀冬云关系不错,一边帮着布置灵堂,一边柔声宽慰她。
李教谕为官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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