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似芳菲尽 作者:三青竹(晋江2014-05-23正文完结)-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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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边天空响起天将震天的呼喊，他们脸上洋溢着喜悦，这场从开天辟地起就不曾间断的磨难终于结束了。欣研终于松开了攥住慕辰的手，为月洛揪紧的手终于可以放开了

正打算上前迎接月洛，却被慕辰一手拦下，欣研奇怪的抬头看他，慕辰的脸上丝毫没有任何喜悦之情，同样的，她这才发现，她的父君，清虚上仙，容川仙君。。。大家的脸色都没有好到哪里去

欣研茫然的望向前方的空旷，此刻的月洛确实不大一样。仔细看去，才隐约发现，她的身体似乎透着淡薄的光，柔柔弱弱，像是什么东西向外倾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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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第70章
　月洛散着发，用衣袖轻轻拭去嘴角已经干涸的血渍，缓缓踏云而来，倾身蹲在昏迷的夏彦身侧，细细的凝视他安宁的容颜，没有劫后余生的温言软语，也没有任何细腻的抚慰，她只是静静的俯视着，嘴角挂着淡淡的笑，神情释然

所有人都注视着他们，半晌，她慢慢起身，转过身，正面半空魔将，如神祇一般正言道“魔神已经不在，你们是选择继续战斗，还是收兵回魔界”

魔兵各自左顾右盼，面面相觑，都不敢相信亿万年不曾被别人毁灭的天神，居然真的被眼前这个小丫头灭了神元，也许是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亦或是他们从来都没有幻想过会有一天是这样的结局

然而，现实摆在眼前，结局一定，容不得人否认。如今魔界先后失去了魔君魔神，再战已是胜算渺茫。幸而魔界还有明眼的人在，魔兵前的几个元老级的人物相互看了看，带头领着魔兵们默默的离开了

“为什么要放掉他们？”欣研不解的看着月洛的所为，疑惑的问

慕辰貌似并没有过多关注她所注意的问题，目光还停留在月洛清瘦的背影上，木然道“也许是不想见到今日再有任何牺牲了吧”

欣研貌似了然的点点头，又歪歪脑袋，微蹙起眉头“可是，我怎么总觉得现在的小洛哪里有点不对劲呢？”

慕辰没有再回答她

驱走了魔将，月洛又仰头对上空传音道“邪凤！你本是神物，念你被魔神所误，今他已去，我且放你一条生路，望你今后要好自为之，若再有为恶之念，我必伐之！”

五彩凤羽在半空盘旋三周，伴随着长鸣，似是呼应了月洛的话，三圈过后，浑身燃起一团绚丽的焰火，火光燃尽后，凤鸟消失在无尽的天幕

月洛自觉已经做了最妥当的安排，没有对魔界和神凤斩草除根不仅是为了不想看见血流成河的场面，更重要的原因是为了保持天地阴阳的秩序。酒极则乱，乐极则悲，万事尽然，言不可极，极之而衰，所以她从没有指望光靠天界的力量来维持世界的和平

如今一切都平衡了，天界魔界，神龙邪凤，魔神也已经不在，只剩下她这个不平衡了。。不过，这已不是什么顾虑了。。

透过月洛身上光线越来越多，此刻的她，像是一个即将羽化升仙的仙子，又或是穿梭在阳光下的飘逸轻透的精灵，唯美至极，不可言喻

每个人都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只怕不小心轻轻呼出的气体，会将眼前的女儿吹走了，只见她轻缓的低下身子，将一手食指轻轻触放到夏彦的额心，一边道“我从来的都不知道什么是牺牲，也从没有一刻如现在这般坦然过”她仰起头，淡淡一笑，如春风拂面，只是那笑容看起来越来越虚幻飘渺

她温和如水的眼眸扫过站在最前排的每一个人“是你们，让我拥有想要保护别人的欲望，我很开心，你们都活着，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这也是我下定决心无论如何要在这场战争中守住的。。。我成功了，是不是？”

最后那句话，不知道是在问他们，还是再问同样消失在这片天空的，她的父母，亦或是她的祖先

她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元气在一点一点的散去，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流掉的生命带着记忆的回放，有不舍，有释然，那些对人生美好最初的惦念，在生命最后一刻也终于可以流露出内心最想表达的想法，也许，这就是造物者对生命的恩赐，以这种方式，给人最后一次告别人生的机会

予生命最崇高的敬畏与祭奠

　“这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了。。。”她纤细透明的指尖淡逝在夏彦的额前，最后的最后，她还是笑着，也许这一生，她都太吝啬她的笑，所有的喜悦与感动，她都愿意藏在心底，所以在这个时候，才一起释放了出来

她对这个世界，对每个人笑着

她笑着看到欣研玉旋眼中的泪，笑着看慕辰脸上的沉痛，笑着看天帝清虚上仙等人不忍的神色。。。

唯一遗憾的是，她最想，也是最想看她笑的人，没能看到，她此刻颠倒众生，倾其一生的笑容

轻灵的身影消散在天地间，那样淡淡的笑，带着对所有人的思念，消失的无影无踪，像是从没有来过这个人世间。可是，她让见过那样场面的人此生都将不会忘记那张倾城宁淡的面孔

欣研再也不可抑止的大声哭了出来，天空一片惨淡，像极了多年前那个血染过的夕阳。那一瞬间，没人为这场战争的胜利而欢跃

空中，神龙一声长啸，霎时风云骤变，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冰凉的雨水打在每个人的脸上，寒冷一点点渗入心底。　呼啸而过，神龙一个纵深投进深海，没入浩渺如烟的海水中

那一天的惊心动魄，最终沉浸在轻薄寒凉的雨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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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第71章
“好些日子不见，身体怎么样了？”

千荷池面漾起一圈一圈的波纹，尾尾红鲤争相竞逐在一处，鼓着眼牟足劲聚在鱼食散开的地方。绮影亭栏杆外支出一条修长的手臂，玉白的指尖细细捻着鱼粮，拇指的翠玉扳指在日头下熠熠生光

“已经好了”相对于倚在亭柱交叠双腿散漫悠然的夏彦，坐在石凳上的蓝衣，倒是显得中规中矩的多

将手中最后一点食料撇进池塘，夏彦歪歪头，看看上空的青天白日，叹道“哎，这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

承宇不可知否，随手抽出腰间的玉笛，转手一横，放在嘴边，轻飘飘的吹奏了起来，应和这清空万里的骄阳，声音轻灵悦耳，宛转悠扬

一曲终了，承宇已经站在栏杆处，远远望着偏西一隅隐约露出的楼顶，默然

夏彦顺着他的方向瞟了一眼，感慨道“怎么感觉，这场伤病后，你整个人都变了？”

承宇也没有回头“如何变了？”

“变得忧郁了”夏彦盯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呵。。。”承宇轻笑了一声，声音清清浅浅道“经历了一些事情，总是会变的。”

夏彦不解道“说来也奇怪，我前些日子醒过来后，突然发现好像身边的每个人都有些不对劲，也说不上来是哪里。难道是那场魔神大战把我的脑子打坏了？怎么我好像没什么印象了呢。。。”

承宇微微低下头，将笛子收了起来，面上依旧淡淡的没什么表情“不是每个经历了那样的场面的人都能够保持原有的态度，难道你不觉得忘却对于你来说，反而是一种恩赐吗？”

“可是总觉得缺了什么似的，好像还是不应该忘记的东西。。”夏彦仰头，怅然的盯着亭顶，努力回想着

承宇沉默了一会，低声道“如果忘记了，那就是该忘记的”

看夏彦还是一脸迷惑的表情细想着，承宇对他道“我先回西海了，你若真有那么无聊的话，不妨下山走走，我就不奉陪了”

“唉？”还没等夏彦反映过来，承宇已经转身出了绮影亭。夏彦撇了撇嘴，扫兴嘟囔道“这人！怎么说走就走了？”

转回头想想，好像确实很久没有去人间走走了。他醒来的时候，已是那场大战过后将近一百年，之后又因为一些闲杂之事，算来也有一百多年没有去过凡世了

看看澄塘映出的艳阳天，如此好的气候，无所事事真有一种暴殄天物的感觉。想及此，夏彦跳起身，理正束发的玉冠，拍拍身上的灰尘，轻松道“好，这就山下走一遭！”

两百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是在人世，已足以改变一个朝代。如今的玉都仍是玉都，却又不是原来的玉都。走在城门正对的主街道上，两排的商铺都变了样子，名字也都焕然一新，一路走来有一种世事沧桑变换的感觉

曾经的那些属于他的产业也不知道是否还在，不过这些他从不放在心上。向来习惯游戏人间，就不该太看重那些转瞬即逝的人事，无论多么值得怀念的经历在他漫长的仙龄中都是沧海一粟

今天或明天遇见的人在他看来都像是朝生暮死的蜉蝣，就连秀娘这样谈得来的朋友也不例外。夏彦重情谊，然而，从这个角度来说，他却又是无情的

夏彦在大街上转悠了半天，才发现一处还保留着原来模样的建筑——“如意茶楼”

难得连名字都没有改，不过茶楼已经经过了翻新，虽然还是原来的建构模式，却不难看出木质都已经换成新木。如意茶楼四个招牌大字也漆成了新的

大堂里面改了格局，此时茶楼的生意有些清淡，夏彦随意挑个座位点了些茶点，听着小戏台上卖艺人拉了一会曲子，消磨了些时日，人渐渐热络了起来，他反倒是离开了

出了茶楼，紧接着又踱进了一家书画铺子。不大不小的铺子装饰却是十分古朴雅致，屋内有限的空间里，墙壁上挂满了字帖画卷，墨笔丹青，或如雕似刻，或龙飞凤舞

桌面的架子上立着各式书画的折扇团扇，或是小巧的镶嵌了图字的桌屏，都是工整有序的排列着

夏彦沿着墙壁，在一幅幅卷轴下悠哉踱步，流连在静悬的卷幅，在走到一处角落时，步子突然在一幅画卷下停了下来，转过身正对墙壁，怔怔盯着卷面，久久没能移开

此时，店里的老板也跟了过来，见他似是对此作有意，不失时机道

　“这位公子好眼光，这幅可是今天新挂上去的，是前朝流传下来的好东西，虽然不是什么大家手笔，却大有来头！传闻是前朝一位王爷偶遇仙家所作，虽是流传之言不见得可信，不过，您看这上面所绘之人的绝色姿容，这世间哪里还能够寻得如此相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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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第72章
听完店里老板的卖弄之言，不觉而笑，转头对那人道“这画果真有老板说的那般传奇？”

此时，店老板才真正看清夏彦的容貌，顿时愣在当场，木讷的审视墙壁上悬着的“大有来头”的画作，再看看夏彦的容貌，瞠目结舌

两人的相貌竟然如此相似！

夏彦风情一笑，继续道“你这画怎么卖？”

那店家眼睛来回一转，本来可以借助传言叫个高价，哪里想到竟然会碰到画中之人！看来传言果然不可尽信，那人一笑，打量着夏彦的表情，试探道“您看，看来这画与公子还真是有缘，既然相传这画里是上界的神仙，公子您如此姿容，说不准就是那神仙转世呢！”

店主暗自关注夏彦的神情，将他大肆夸赞了一番，夏彦目光依旧投注在那副来历蹊跷的画卷上，对店家的夸夸其谈置之一笑，直接掏出一锭银子递给他，道“这幅画我要了”

那人见了银子，面上笑开了花，相比将这画的原价，不知翻了多少倍。更何况，这画的故事十有八九是杜撰出来的，能卖到这个价钱，真是天上掉馅饼的事情

收了钱，店老板立马将画拿下来，用盒子收好，交给夏彦，一直送他至门口，笑着叮嘱常来光顾。夏彦得了画也无意多做逗留，早早回了悬芥山

“晨曦，你跑慢点！”

倚兰轩外，远远看到一个小不点飞跑过来，短小的四肢出奇的灵巧，白白的脸蛋活脱脱一个糯米团子。小团子奔着倚兰轩而来，瞧见他二叔正拿着一幅画在屋前的靠椅上半躺着，直朝青衣而去

小家伙一个纵身跳上夏彦的腿上，幸好夏彦反映迅速，才免得这个捣蛋鬼将画卷弄破

夏彦也在意的他的鲁莽，将画放到一旁的桌上，腾出双手扶正晨曦，笑道“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你这个小捣蛋鬼是不是又闯祸了，嗯？”

团子矜了矜鼻子，不满道“我才没闯祸！”

“那你这么急着跑来做什么？”

晨曦努努嘴，歪着头想了一会，才道“因为二叔不会像她们那样，总把我当孩子看”

夏彦笑笑，捏捏他稚嫩的脸颊，不给面子道“个头不大，一天鬼主意还不少”

晨曦沉着脸，小手柔柔被捏的脸蛋，不服闷闷的模样。　仙家的孩子在一两百岁的时候生长的速度都是特别的快，大半部分时间都停留在青年期，况且晨曦较其他的孩子还要早熟一些，难怪像个小大人的模样

“喂！你这小鬼，不是说叫你慢点跑嘛！”跟在后面的欣研终于赶了上来，气喘吁吁的叉着腰

晨曦朝她做个鬼脸，鄙夷道“亏你还比我长了那么多岁，走路的速度连我都赶不上，真不知三叔叔是怎么看上你的！”

他不提慕辰还好，欣研是最听不惯别人说她与慕辰不相称的。果然，欣研听了这话，瞪着眼睛上前朝他的耳朵抓去

晨曦偏偏不知死活的吐舌头，肉乎乎的小胳膊紧紧搂着夏彦的脖子，伸出脚去踢欣研。两人这么一闹，倒是苦了夏彦，尽早新上身的一件青丝锦缎就这么葬送在晨曦的一双小蹄子下

闹得不可开交之际，只听哗啦一整，夏彦左手边的座子被碰翻到在地上，茶水跟画一起翻到了地上。夏彦赶忙制止了两人的嬉闹，放下晨曦，将画从地上迅速捡了起来

画卷的下部分被茶水洇湿，他展开画幅，用袖子拂去纸面上的水。幸好只是洇湿了裙裾处的一小部分，画中人身没有受到影响

“是什么东西能让我们的夏彦公子如此珍惜啊？”话音未消，欣研已经夺过夏彦手中的画，目光落到画中的两人，身体顿时僵在那里

夏彦笑道“也不是什么宝贝，不过是在山下得来的一幅书画。说来奇怪，你看这画中之人，竟然跟我长的一模一样，我一时稀奇，就买了下来”

见欣研盯着画中的女子发呆，夏彦又道“不过这个女子，我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上界的仙子我也认得十之八九，竟从没见过这等仙姿的女子，你可识得？”

欣研表情木讷的回答“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