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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折莲 作者:雨泠檐(晋江12-08-09完结)-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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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是你最熟悉的人之一,所以杀了他,你就能迅速突破孤独这一折。武功不是你说练就练,说停就停的。而且你何不问问九苏,他是如何想的?”
九苏依旧闭着眼,平静道:“镜眠,这是九苏的任务。公子这么多年尽心培养你,你切莫半途而废。你在石屋中,不是也差一点动手杀了我?对我而言早死晚死还不是一样,拿出你那时的勇气来杀了九苏吧,九苏心甘情愿,只要能助你武功飞升,便是我的价值。”
他面无表情地说说出这几句话,熟练得像是事先演练过多少回,只是依旧掩饰不住嘴唇的颤抖。
“不,九苏你不是自愿的!”他是那么乐观而且善良的人,常常嘴角挂着笑容,喜好收养些无家可归却极富有灵性的小动物,怎么会有一天失去对生活的希望,让别人来杀了他?
“我是自愿的。”九苏又重复了一遍。
“不,你不是!你……”镜眠觉得自己要疯了,努力缩向墙角让自己离着九苏越远越好,生怕一个不小心便亲手结束了他的性命。
浮雪面上有几分不耐烦,挥手打断她:“罢了,我将他锁在崖上。你若想通了便去给他个痛快,你若一直不愿杀他那就任他自己受折磨饿死,那样对你功夫长进也无益。你且自己决定。”
浮雪走了,只留下九苏被锁在木屋旁边的那块巨石上。
“九苏,刚才的那些话是你编出来的,你不想死,对不对?”
镜眠站在他面前,夜晚的山风吹着衣角瑟瑟地抖动。
她裹着一件披风都觉得冷,九苏没有武功,只穿着一件单衣背贴着巨石,脸色很白,近乎透明。
“我是自愿的。”又是这般重复了一遍,九苏还是闭着眼:“镜眠,如果没有事情便少来与九苏说话的好,对你武功无益,还是快些杀了我。”
☆、04 出师
最后镜眠还是没能坚持下去。
不记得是几天以后了,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早秋瑟瑟的风里,她终于哭着把长剑刺入了奄奄一息的九苏的胸口。然后近乎惊惶地发现,九苏干涸的嘴唇甚至带着一丝欣慰的笑意。
她以为自己做了一个梦,在那个黑漆漆的梦境里,秋风冷如刀割。
那个陪着她一起长大的少年弯着嘴角,温柔地对她说话。
“镜眠,不要哭……你即使不杀我,我也……撑不下去了。好好学武,不要恨公子,他……对你的期望很高。”
暴雨倾盆而下,剑刃没在九苏身体里,雨水冲刷了所有的血腥。她这个时候甚至希望他狠狠对她发火,而不是永远这样平和地一遍遍重复着那句“我是自愿的”。
镜眠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所有的孤独在心中累计瞬间达到了一个顶点,随即就感觉体内不知从何而来的一股巨大的力量横冲直撞。眼前随着闪电的打下花白一片,迅速失去了意识。
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山下的小院里,浮雪坐在她床边,耐心地细细吹着一碗深棕近乎黑色的汤药,见她醒了,便用勺舀着给她喂下去。镜眠何时受过这般待遇,怔怔地由着师父把药给她喂下了,然后开口道:“九苏他……”
嗓子干涩,声音也跟着沙哑,浮雪端了杯子给她,撑着手将头支在床沿边上:“已经叫人好生葬了。”
她希望那是一场梦境,但他却这般淡淡地告诉她,那都是真的。
“师父!”镜眠莫名地有些来气,尤其是看他如此漠然的样子:“九苏哪里惹师父不高兴了?他跟了你那么多年,难道不杀他我就不能练武功了?他临死前还惦着自己的主子,现在只落得个好生葬了,我替他觉得不值!”
浮雪没有说话。
只是他眼中也蒙上一层冰凉,半晌才“啪“地将药碗往桌上一放:“杀了他的是谁?镜眠你是疯了,莫不是都忘了,还来与我说这些。”
“是你把他锁在那里!我不杀他他也会死,你可见到他求着我杀了他还叫我不要恨你的样子?你到底还有没有人性,你干脆也杀了我算了!”
像是和他比似的,镜眠手中的杯子也“啪”的一声落地。浮雪望着她,不说什么,只是看着,随后叹息了一句转身出去。
临出门前却又停下来,没有回头,只道:“你已经突破了第六折,不管你恨不恨我,晚上到院里来,我教你最后一折的武功。”
门被轻轻合上,几丝迷蒙的阳光从门扇中透出来。镜眠有气无力地趴在枕上,她确实想恨浮雪来着,可是却根本恨不起来。他与九苏一样,都是她这些年里极其重要的人,少了任何一个,她都无法习惯。
而且更何况,亲手杀了九苏的,确实是她自己。又有什么立场恨别人呢?
镜眠叹息了一声,望了望窗外的天色,还不到晌午。
昨晚的事情弄得她心力交瘁,这会儿便蒙着被子睡了。这一觉睡到傍晚时分,不情愿地爬起来,却觉得身体异常灵活。体内横冲直撞的力量此时全部化为了她自己的内力,稍稍一运转,便觉得全身经脉是前所未有的通常,力量也极其充沛。
原来这就是突破第六折之后的飞升,比之前的几折厉害得太多了。
想着想着,低头发现地上的水渍已干了,杯盏的碎片却还在。
没了九苏,这些事情便都没人做。
镜眠也没心思去打扫,随便把碎片踢到了墙角,便打算去院子里找师父学武功。走出几步又退回来把挂在墙上的长剑别在腰上,然后才推开门走出去。
院落之中,浮雪正独自坐在树下的石桌旁,手中握着一只翠玉酒杯,她来时他已喝的有些双眼迷离。镜眠正思忖着要不要改日,便见浮雪招手叫她:“镜眠,过来。”
镜眠应了一声,走过去。浮雪有些摇晃地站起来,狭着眼打量了她一番:“还拿了剑?”
听这意思,难道练这最后一折不用剑?
“师父,可以开始教了吗?”
浮雪的眼底折射出一片细碎的月光,月色的深处映着镜眠的影子。他嘴角似乎轻微地动了动:“可以,你过来。”
话还没说完,镜眠就觉得手被一片温暖覆住。浮雪握着她的手,轻轻一带,便将镜眠整个人带入怀里。略带酒意而缠绕着湿润的怀抱——镜眠一瞬间脑中都是空白,这是什么意思?
浮雪一手轻拥着她,一手在她脊背上滑过。镜眠慢慢回过神来,一把推开他:“师父!你……”
她本想质问一句你干什么,但又觉得不足以表达她现在的心情。
师徒师徒,一为师,一为徒。他怎么能做这样的事……镜眠想了半天,也说不出什么,于是背过身去调整了一下情绪:“师父今日醉了,教我武功的事便明日再说吧。”
谁知浮雪却像没听见一样,从背后揽上了镜眠的腰。镜眠只觉得重心一斜就被带着往后倒去,跌坐在浮雪怀里,近得甚至能感觉到他吹拂在颈后的呼吸。
镜眠双肩一颤,想要挣脱出去。却感觉一双手扳住了她的肩,迫使她转过头去,浮雪静静看着她,忽而浅浅一笑,神色间竟是从未有过的魅惑妖娆。
镜眠望着面前越贴越近的容颜,呼吸都快要停滞,终于在唇瓣相接的一刻之前猛然推开他站起身:“师父,你疯了!”
她的神色间只有愤怒,没有羞涩或者欲迎还拒的忸怩。浮雪微微皱了眉,盯着她忿忿的面容好一阵,才收敛了刚才神情,恢复了往日的正色。
“镜眠,你可以出师了。”
他说什么?
镜眠难以置信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腰间挂的长剑。就这样,什么招式都没学,第七折就直接过去了?
她原以为练这一折要难于登天,而且折磨至极,否则师父为什么连这一折的名字都不告诉她?但是居然还没开始练,他只是抱了她两下再加试图轻薄未遂,就说她出师了。
镜眠一时也忘了刚才的尴尬,摸了摸额头:“师父,你逗我呢?是真的吗?”
“自然。”浮雪点了点头,顿了一顿,继续道:“师带着你这么多年,倾囊相授。想来你也应该不差。今日出师,便给你个难题——七折宫的深处有一座熙溶苑,苑中的池子里种了一朵红莲,你且去将它摘下来,带回来给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带回来就可以。”
镜眠有些云里雾里地点了点头,浮雪道:“早些休息,你明日一早便出发。”
镜眠回了房,一路琢磨着师父口中的“七折宫”“熙溶苑”和那朵红莲的事。
首先,她就不知道七折宫是什么,就更别提找到什么熙溶苑了。师父出的这难题真是个难到不能再难的难题,一丝一毫的头绪也没有。
更让她费解的是,师父要试她功夫,为什么非要她去摘那朵莲花?
胡思乱想着,直到回了房才想起来,自己忘了问七折莲的最后一折到底是什么东西。
再去找一趟师父?可是一想到浮雪刚才在月下那种像是要将她看穿的眼光,她便浑身一个激灵……罢了罢了,今晚气氛不对劲儿,这个还是留着明天早上再问吧,顺便再问一下那个劳什子七折宫在什么地方。
不过话说回来,七折宫,七折莲……这二者之间似乎有些说不清的联系。难道七折宫是个秘密的江湖门派,师父教她的就是那里的武功,那么师父和七折宫是什么关系?
倒是很有可能……镜眠留着疑问,早早睡了,等着明日一早再一起问。
可是,人们把希望全都压在某件事儿上的时候,希望往往都落空。
初秋的清晨,微光透过树影洒在院子里,在地上投下一层细密的影子。树下的石桌被落叶垫下了薄薄的一层,深浅不一的枯叶,有的蜷缩起来,被风吹得轻摆着摇晃。
镜眠憋了一大串问题等着问浮雪,却在早上转遍了小院前后之后才发现一个悲催的事实:师父走了。
不是暂时出去了,是走了,因为镜眠发现了他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床铺,以及空了的衣柜和书架。
于是镜眠便愣神地带着她的满腹疑问在院子里坐了好久。
反正这一次,她的希望算是落空了。不仅好奇心没有得到满足,更严重的是她需要一个人去找那所谓的七折宫,毫无头绪的七折宫。
镜眠叹了口气,简单拾掇了一下东西。踏出小院之前,她又回到房里对着镜子细细研究了一下自己的相貌。
怎么看都是女孩子的面容,修饰遮掩也改不掉,于是便放弃了女扮男装的念头。将收拾好的包袱往肩上一搭,长剑挂在腰上,离开了小院。
☆、05 双毒
镜眠不知该往哪里去找七折宫,但是却知道该往哪里去打听消息。
太阴山向西五百里,便是莲界的盛京。
午后,盛京街头。
宽敞的街上来往着熙熙攘攘的人群,镜眠走在人群里,迎面而过的每一张尽是陌生的面容。她自十岁后便没有再见过这么多人,因此倍感新奇。
天下再没有哪般城市如盛京热闹,道路两边尽是琳琅的商铺,阶前还有叫卖的小贩。小木棚子搭得酒肆,青色的酒幌在风中猎猎飘动。
镜眠眼尖,看见酒肆中吵吵嚷嚷喝酒的那些人腰间挂着剑,再细细打量,发现这些人大多着短襟灰衣,满面风尘色,胡子头发乱蓬蓬地一团。
想来这些……应该是所谓的江湖人吧。
她亟待融入他们,就算再不谙世事,也知道要打探消息从这些人这里下手是最容易的。
“店家,来一壶酒,两个小菜。”
这一嗓子喊出来,清脆泠然的声音立刻把在座的几个人视线全都吸引过来。镜眠相貌不算是极美,但是胜在十分清秀,那些人见到她时皆是一呆,随即猥笑着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互相低语着什么。
镜眠被看得全身不舒服,硬着头皮在桌边坐下来。
为了打探消息……忍了。
酒菜很快端上来,她一边吃一边听着那些人说话。
一来是为了找七折宫,二来也是她初出茅庐,对什么都新鲜。听那些人说到“天下第一”几个字时,想起师父以前说的话,便接口上去:“我知道,天下第一是莲界的君上。”
那些人见美人愿意和他们搭话,自是喜不自胜,其中一人笑道:“这位姑娘,你说的是武功天下第一。不过君上的厉害是大家公认的,而且也鲜少出现于江湖上,所以没什么好说。但是这天下最厉害的人,却还有三个。”
“哪三个?”
“双毒,还有公子浮雪。”
镜眠一时间脑子转不过弯来。
首先,如果不是重名的话,自己的师父居然是天下最厉害的人,之一。这些年来一直见师父性子淡漠,几乎不怎么出门走动,却没想他居然这么有名。
其次,双毒,公子浮雪。这貌似明明是两个人。
难道是有个人叫公子,应该是“双毒,公子,浮雪”?!
见她颇为不解,那几个江湖客有人耐心地给她解释:“姑娘有所不知,这双毒其实是两个人。传言是一对姐弟,名叫伶舟袭夜和伶舟颜约。这两人擅用毒蛊,他们下的毒天下再没有第三人能解,是以通常人都不敢去招惹他们。”
“听说最近他们来了盛京,可是真的?”“嘘,别这么大声!他们两个怪人,外一听到你说他们一个不高兴,下毒毒死你!”
镜眠听得一阵惊悚,只听又一人道:“再说到公子浮雪。据说他剑术无双,而且行踪隐秘。上次有人在江湖上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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