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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经系列之三)灵飞经(第二卷至第五卷.出书版) 作者:凤歌-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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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中微微骚动。乐之扬想起“仙月居”一战,心中百味杂陈,生出许多回忆。
“三位尊主本有机会结果此獠,可惜他人作梗,故而未竞全功。但也没关系,本王神功一成,必定前往金陵,取他的狗头。”云虚说到这儿微微一顿,目光扫过人群,“这一次,三位尊主带回来不少新人,壮大了我岛的声势。今日我将他们分派各流,四位尊主用心调教,以备来日复国之用。”
他伸出一手,施南庭奉上名册。云虚展开念道:“杜周。”
一个总角童子越众而出,屈膝跪下,云虚见他长相乖巧,眉眼灵动,严峻的脸上透出一丝笑容,略一抬手,杜周只觉微风拂身,不由得站了起来。
“花眠。”云虚掉头说道,“这孩子有些灵气,就让他随你吧!”
一个绯衣女子应声上前,她年约三十,风姿冷艳,柳梢似的细眉,压着冷月似的双眼,举手投足给人一种沉静自若、淡然处之的感觉。
花眠打量杜周一眼,微笑道:“岛王好眼力,这孩子,我收了。”施南庭拈须道:“恭喜花尊主,‘龟镜流’又得了一位英才。”
“先别说嘴。”花眠扫他一眼,半嗔半笑,“谁知道你们三个人有没有藏私,把更好的人物留在后面。”施南庭笑道:“不敢,花尊主龟镜神通,一望可知。”
花眠一笑,带着杜周退下。云虚又念:“卢愁。”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走上前去,不高偏瘦,长眉细眼。云虚头也不抬,说道:“你去千鳞流吧。”卢愁左右看看,见施南庭冲他招手,于是慌忙过去。
又点了五人,云虚忽地叫道:“江小流!”江小流应声一抖,慌张出列,他在市井里撒泼闹事,到了庄重肃穆的地方,总是没来由的心虚。
云虚看他一眼,回头注视杨风来。杨风来忙道:“不关我的事,收下这小子,全都是明斗的意思。”
明斗心中暗骂,忙说:“这小子根骨平常,为人还算机灵。”
“好啊!”云虚冷冷说道,“既是你招来的,就把他分入‘鲸息流’好了。”
明斗暗叫晦气,可也不好回绝,只好苦笑默认。
“乐之扬!”云虚又叫一声,乐之扬应声出列。云虚看他一眼,点头说道:“你就是乐之扬?听说你在海船上讲了一个好故事,不妨说给大伙儿听听?”
乐之扬一愣,转眼看去,云裳也正定眼瞧他,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
好小子,告我的刁状?乐之扬认准了是云裳告密,想了想笑道,“那个笑话,我说过就忘了。云师兄也许记得,让他转述也是一样。”
云裳大怒,正要出言反驳,忽听云虚说道:“乐之扬,看样子你不是我道中人,做我东岛弟子,实在屈才得很。”
乐之扬一愣,胸中微微一酸,涌起一股傲气,随口笑道:“好啊,岛王看不上我,我走了便是。”
江小流一听这话,大为吃惊,心想:你走了,我留在这儿干什么?不及挺身而出,忽听云虚又说:“那也不必,东岛这地方,可不是想来就来,想走便走的。既然来了,成不了弟子,就得做我岛上的仆役,如无本王准许,终其一生不得离岛半步。”
乐之扬听了这话,只觉两眼发黑,脑子里乱哄哄一团,早知道就不该来这东岛,如今困在这里,又与囚犯何异?
他心怀激荡,悔恨交集,明斗见他发呆,心中十分痛快,大声说:“听到了么?臭小子,还不滚下去。”
乐之扬默默退下,两眼盯着地面,心中其乱如麻,众人后面的话他一大半也没有听进去。
“苏儿。”云虚又叫一声,叶灵苏漫步出列,躬身行礼。
“你可知罪么?”云虚目光严厉,落在少女脸上。
叶灵苏道:“徒儿不知师父所说何事。”
“还敢狡辩。”云虚怒哼一声,“你用‘夜雨神针’伤了阳景,可有其事?”
外修弟子返岛不久,许多人不知此事,听了这话,纷纷议论。云虚双眉一挑,目光扫过全场,所有人屏息住口,大气也不敢出。
“不!”叶灵苏沉默一下,“徒儿没有发针。”
“那你为什么告诉明尊主,说是你发针伤了阳景?”
“明尊主一定要说是我,徒儿不屑和他分辩,但师尊问及,我不得不据实相告。”叶灵苏一边说,一边望着明斗,后者一脸惊怒,气得浑身发抖。
云虚抚须说道:“可是一船之中,除了你,还有谁会夜雨神针?”
“我不知道。”叶灵苏略略回头,目光有意无意,扫过乐之扬。
乐之扬如梦方醒,皱了皱眉,欲言又止,忽听花眠说道:“苏儿,你在说谎么?”
叶灵苏道:“我没有说谎。”
“你这孩子就是太倔。”花眠冲她一笑,“你若没说谎,为何要躲避我的龟镜?”
花眠的“龟镜”术,源自东岛的前辈高手“穷儒”公羊羽的“三镜三识”,对敌之时能料敌先机,练到一定地步,甚至于映照人心,猜测出对方的心意。花眠就是此道好手,她看出叶灵苏言不由衷,故用龟镜术探测,谁知道叶灵苏早有防范,百计转移心神,避开她的神通。
“苏儿!”花眠软语说道,“你一定知道是谁伤了阳景,只要你好好说,岛王一定不会责怪你。”她一边说,一边向叶灵苏连使眼色。
叶灵苏低头不语。乐之扬望着她的身影,胸中热血沸涌,恨不得将她一把推开,大声直承其事。
“不!”叶灵苏忽地开口,“徒儿不知道。”
乐之扬心头大震,禁不住冲口而出:“慢着。”云虚一扬眉毛,凝目看来,乐之扬越众而出,大声说道:“阳景是我伤的,跟叶姑娘无关。”
众人面面相对,明斗怒道:“乐之扬,你好放肆,岛王处分弟子,你也敢来捣乱?哼,夜雨神针?你恐怕见都没见过。”
“谁说我没见过?”乐之扬笑了笑,“那枚金针是我捡来的。”
“捡来的?”云虚沉声问道,“这话怎讲?”
“是这样……”乐之扬边想边说,“那天晚上,我在船尾看海,忽然听见刺刺刺的声音,回头一看,天上星星点点,像是飞过一蓬金雨,不,一条金龙。”
“唔!”云虚听了他的形容,点头说道,“那是‘天星点龙’。”
乐之扬看过张天意的手段,随口描绘出来,不想一语中的,暗合了针法里的招数,忙说:“没错,天星点龙,有点儿那个意思。”
云虚哼了一声,又问:“后来呢?”
乐之扬打起精神,接着说道:“我心里奇怪,偷偷上前一看,发现叶姑娘走近桅杆,一根根起出金针,之后慢慢走开。我待她走远,凑上去一看,发现桅杆上密密麻麻都是针孔,正觉惊讶,忽见光亮一闪,原来桅杆上还有一根金针,想是叶姑娘留下来的。我心中好奇,就起了出来,后来跟阳景厮打,他捏住我的脖子,我情急保命,就把金针刺进了他的胸膛。”
“胡说八道。”明斗怒道,“凭你也能刺中阳景?”
乐之扬笑了笑,满不在乎地说:“刺中阳景不过小事一桩,试想叶姑娘抢了我的笛子,我不也夺回来了吗?”
众人窃窃私语,望着乐之扬一脸的不信。云虚也大皱眉头,沉声说道:“苏儿,此话当真?”叶灵苏叹了口气,轻声说:“徒儿轻敌,有辱师门。”
“不轻敌呢?你有多少取胜把握?”
“十二成!”叶灵苏声音虽小,语气却很果决。
云虚神色稍缓,扫视全场,沉声说道,“大家听见了么?所谓骄兵必败,阳景是明老弟的高足,苏儿也算是我的得意门生。这个乐之扬,不过是秦淮河边的一个小混混。双方交手,本无悬念,结果输掉的竟是两个武学好手,真是可笑之至。”
众人听到这儿,望着乐之扬,脸上均有悲愤之色,只听云虚又说:“乐之扬,你重伤本岛弟子,本应加以严惩,但念你初来乍到,小惩大诫,罚你去雷音洞面壁十日。”说到这儿,又转向叶灵苏,“苏儿,你虽然没有动手伤人,但知情不报,欺瞒尊长,我也罚你面壁十日。哼,你可服气吗?”
叶灵苏低声说:“苏儿心服口服。”花眠看她一眼,连连摇头叹气。云虚不待她开口求情,挥了挥手,扬长而去。
众人一哄而散,乐之扬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这时两个弟子走上前来,说是奉命带他去“雷音洞”受罚。
乐之扬转眼一看,江小流已被明斗叫走,当下无精打采,跟在两人身后。下了八卦坪,经过一条迂回起伏的小径,走到一半,忽听轰然怪响,正是早上听过的声音,那时相距甚远,这时就近听来,轰隆隆真如雷霆贯耳。
怪声响了一会儿,忽又消失,一时间,和风拂面,鸟语婉转,四面清幽得难以描画。三人转过一片树林,看见一个石洞,洞旁石碑上写着“雷音”两字。
花眠和叶灵苏先到一步,亭亭站在洞前。花眠笑道:“事已至此,你们两个好好反省思过,一切饮食日用,我会派人送来。这儿毗邻‘风穴’,上午寅时。下午申时风声最响。苏儿,你修为不足,这两个时辰千万不可打坐练功,以免岔了真气,走火入魔。”
叶灵苏默默点头,目光投向一边,始终不看乐之扬一眼。乐之扬知道她为何生气,想到两人同处一洞,不由得心虚气短,生出一丝歉疚。
洞中甚是宽大,左右两边各有三间石室。花眠吩咐打开两间囚室,左边的关押乐之扬,右边的关押叶灵苏,两间囚室门户相对,花眠笑道:“十天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你俩若嫌太闷,可以说话聊天。”
“谁要跟他说话聊天?”叶灵苏说完,转身进了囚室,哐啷一声将铁门带上。
乐之扬兴味索然,进了石室,但见石壁生绿,地上铺着干草,墙角有一个红漆马桶,室内弥漫着一股霉湿之气。
他躺在干草上面,回想这几日的经历,真如一场黄粱大梦,悲欢离合,得而复失。朱微的笑靥如在眼前,义父的面庞也是若隐若现。两张脸交替变幻,乐之扬悲从中来,两行眼泪滚落下来。
不知不觉,倦意涌来,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忽听咣当一声,乐之扬揉眼看去,但见铁门下开了一扇小窗,塞进来一个食盒。
他从早至今还未用餐,一时饥火上冲,打开食盒,端起米饭,才凑近嘴边,忽然闻到一股馊臭。再看菜肴羹汤,无不馊臭难闻。
乐之扬大怒,叫道:“喂,送饭的,这些饭菜能吃吗?”
门外无人应答,乐之扬又叫一声,才有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回答说:“爱吃就吃,不吃拉倒,大爷高兴了,给你送送饭,不高兴了,你就等着饿死吧!”
乐之扬想要大骂,可转念一想,这人胆敢放肆,必有后台撑腰,看来有人心思歹毒,故意用馊坏的饭菜来羞辱自己,想到这儿,飞起一脚,连盘带碗,统统踢了出去。
“有骨气。”送饭的冷笑一声,收拾破碗烂碟,窸窸窣窣地走开了。
乐之扬越想越气,对准铁门狂敲乱打,捶打声在洞窟中回荡,对面的叶灵苏却一声不吭。
敲了一会儿,乐之扬手脚痛麻,无奈坐了下来,取出空碧吹笛解闷。才吹几个调子,风穴狂风大作、轰然如雷,笛声处在其间,就像是惊涛骇浪里的一叶小舟,几个浪头过去,舟覆人亡,了无痕迹。
乐之扬只好丢开玉笛,闷闷地躺了下来,挨到下午时分,又听脚步声响,同时飘来饭菜香气。
乐之扬饿了一天,闻见饭香,不由得津液泉涌,肚子里咕咕直叫。他透过门缝向外张望,只见洞外走来一对年轻男女,男子青衣,女子白衣,各提一只食盒。白衣女走到对面的铁门前,放下食盒,取出菜肴,尽是肥鸡鱼虾,丰盛得出奇。
乐之扬看在眼里,馋涎欲滴,这时青衣男子走了过来,将食盒丢在地上,砰地一脚踢进囚室。
乐之扬打开食盒,臭气扑鼻,那一碗黄汤发出刺鼻的尿味,挑开米饭,下面竟然还藏了两坨狗屎。
这一次乐之扬不再愤怒,只觉无可奈何,心想对方存心如此,闹也无用,当下一言不发,将食盒原路送回。
闷闷睡了一夜,好容易挨到次日。两个男女又送饭来,叶灵苏的那一份更加丰盛,浓香四溢,勾人馋涎。乐之扬的一份仍是馊臭不堪,他将食盒丢开,一头倒下,拼命想要入睡,借以忘掉饥饿,谁知道对面的饭菜香气远远飘来,惹得他饥火上冲,口水长流,没奈何,只好想象生平吃过的各种美味,可是越想越饿,只好坐起身来,吹奏《周天灵飞曲》打发时间。不料吹笛也要力气,一支《阳明清胃之曲》还没吹完,就把肠胃清了个一干二净,笛声与腹鸣声交替响起,俨然相互伴奏,就连那一股灵曲真气,也变得迟钝绵软,一如刚刚蜕皮的蛇儿,懒洋洋的没有一丝生气。
“喂!”叶灵苏的声音忽地传来,落在石洞之中,激起一阵回响,“乐之扬,你这笛子吹得跟哭一样,与其吹得这样难听,不如养点儿精神,等着再饿一次。”
乐之扬恨得咬牙,放下笛子说:“饿就饿,大不了饿死。你也别得意,我饿死了,变成饿鬼也来找你。”
“我才不怕呢!”叶灵苏冷哼一声,“你这样的人,活着是个小人,死了也是个小鬼,除了撒谎吹牛,也没有什么本事。”
“听说饿鬼附身,人就会吃掉自己。”乐之扬压低嗓子、故作阴森,“吃的时候先吃小指,再吃无名指,一个接一个,直到把十个指头吃光,只剩下两个光秃秃的手掌。鬼吃人还不吐骨头,就这么嚼呀嚼呀,咯崩咯崩,清脆得要命……”
“闭嘴!”叶灵苏忽地锐喝一声,“乐之扬,你这个撒谎精,你的话我一个字儿也不信。我倒要看看,你能饿上几顿,那时饿昏了头,啃手指的怕是你自己。”
乐之扬一呆,暗暗叫苦,心想死后总是虚妄,现如今身受饥饿之苦却是自己。也许到了那个时候,自己饥不择食,真会把手指一个个咬光。想到这儿,他只觉头皮发麻,手脚一阵冰凉。
正沮丧,忽听嗖的一声,一样东西穿过门下小窗,落在干草堆上。乐之扬只恐有诈,闪身跳开,定眼一看,却见草堆上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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