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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北游 作者:洛水(起点vip2013-11-09完结)-第3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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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辈何出此言?”我心中一凛,口中应付道,“得了便宜的是前辈才对。道轮怕我掌控吉祥天,所以临死一击,害我重伤,这是前辈亲眼所见。”
晏采子淡淡一哂:“究竟是我太天真了,还是未来的魔主大人太天真了,居然还用这种无稽之谈来诳我?你难道没有感觉出自己的变化么?”
此时此刻,我方才察觉,虽然肉身重创,但心境犹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无数奇思妙想。过去对法术的许多细微不明之处,如今飞速贯彻通明,各种精妙的施法技巧随着道轮清气的炸开,一一呈现脑海。连带着空城精华也化作一道道玄之又玄的法则,清晰展现。
道轮清气为“顺”,空城精华为“逆”,一顺一逆,一清一浊,一升一降,交相演绎出宇宙最奥秘的变化。
刹那间,我犹如醍醐灌顶,灵慧洞开,无数天地法则不解自明。不知不觉,我左手抬起,右掌下按,整个人似起似落,似生似灭。
激战的空城精华、道轮清气受到感应,蓦然一停,偃旗息鼓。
“不愧是北境所钟。别人万载难逢的机遇,你却唾手可得。”晏采子一步步向我走来,双目灼灼,不时闪过电光般的厉芒。
我顿时生出“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糟糕感觉,晏采子摆明是不怀好意了。虽然我道境妙悟提升,但肉身受创太大,魅胎又无法发动,面对虎视眈眈的晏采子,只能任其宰割。
“小婿奇遇连连,岳父大人也颜面有光啊。正所谓‘你好我好大家好’。”我口不择言地道,道轮清气在内腑缓缓上浮,空城精华慢慢下落。
晏采子愣了一下,似乎被突然冒出的“岳婿”之词弄懵了。旋即他莞尔一笑:“把求饶说的如此冠冕堂皇,也只有真正的魔主才行吧。你以为把柠真牵涉进来,就能保命么?”
“求饶保命从何谈起?岳父大人说笑了。”我面色不改地说道,“此行过后,不知岳父大人有何打算?小婿或可薄尽绵力。”
晏采子走到我跟前,面对面相视片刻,悠然道:“我接下来的打算么,自然要是取回道轮的精华。你愿意薄尽绵力,那是再好不过了。”
我心头巨震,此时空城精华、道轮清气恰好达成一个微妙的平衡,一旦被晏采子抽取道轮清气,势必打破平衡,顺逆错乱,当场要了我的命。
“魔主可与龙蝶在黄泉天相聚,转世重来也未可知。”晏采子漠然的声音传来,视野中,一根白玉般的中指缓缓点向我的眉心。
“你杀我,就是杀柠真!”我神色从容地说道。
指尖停在我眉心半寸之处。
“你抛弃了柠真的母亲,柠真一直心怀幽怨,难以释怀。你再杀了我,柠真必然对你反目成仇,以她的性子,不是自杀,就是杀你。无论哪种结果,柠真必死无疑。”我不慌不忙地道,道轮清气轻盈悬浮在内腑上空,空城精华混浊沉落于下方,彼此互不干涉。但我深知,这只是暂时僵持,一旦运转法力,定然再次混战不休。
只有将两者真正融为我的东西,才能转危为安。
“柠真的死活,与我何干?”晏采子淡然道,指尖微微颤动,只需轻轻一弹,我便灰飞烟灭。
“柠真若自生自灭,当然和岳父大人无关,但逼死她则完全不同。前辈是柠真的心结,柠真又何尝不是前辈的心结?以前辈的天资、道境、门派、阅历,为何至今没能跨出最后一步,反被楚度这种后来之辈赶上?说到底,是柠真阻碍了你!”我暗中一咬牙,强行施展生死螺旋胎醴,殊死一搏。
“对柠真,前辈杀又不是,不杀又不是,只能白白蹉跎岁月。哈哈,就算前辈吸取了道轮精华、天道法则,就能跨越知微么?别做梦了,你会终生受困北境,再也没有一丝一毫超脱的可能!在我看来,什么吸收道轮精华,只是前辈逃避柠真,逃避心结的借口啊!你化身万物,骗了无数人,最终却连自己也要骗!”我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生死螺旋胎醴自动分化成碧绿的生气、幽暗的死气,各自扑向道轮清气和空城精华。
晏采子沉默不语,神色阴晴不定,一张脸仿佛车马灯般飞速幻变。时而化成草木,时而化成江河,时而化作芸芸众生的万千面孔。
指尖依然停留眉心,将点未点。
第十二章 我有一莲幽梦
“轰!”生气与道轮清气,死气与空城精华交汇的刹那,如同天崩地裂,山塌海啸,在体内掀起前所未有的混乱。
殊死一搏的结果,坏得不能再坏。生死螺旋胎醴没能融合道轮清气和空城精华,反遭排斥。所有的气息彻底萦乱了,纷纷疯狂暴窜,将我陷入一浪高过一浪的汹涌狂潮中。
“哇!”我的七窍同时喷出血水,一颗心向下沉去,仿佛也被无形的浪涛吞没。
殷红的血溅在晏采子莹白的手指上,宛如雪里红梅,凄艳绽放。
除了眉心的这根手指,我再也瞧不出对面这个“人”,还有一点点晏采子的痕迹。
他已是风,已是火,是恐怖的妖魔,是一个个嬉笑怒骂的陌生人,是世间所有的悲欢离合。
“逃避?我在逃避?你说我在逃避?”他开口道,变幻出的万物都发出奇特的语声,这声音时而寒冷如冰,时而咆哮如兽,时而颓丧如死灰,时而悲凉如暮烟……
“是,你在逃避。”此时此刻,哪怕晏采子不杀我,我也会被体内的乱流搅成废人,心中再也没有了顾忌,索性畅所欲言。
“你这么说,不过是想要活命,扰我道心。”晏采子的脸庞忽又浮现,我的眉心一凉,他的手指搭在了上面。
“想活命,会这么说。不想活命,也会这么说。”我对这根手指视而不见,仰起头,出神地望着呼啸沸滚的天壑。
先前怎么就没发现呢?狂暴的天壑,一样蕴藏了宁静的美。
说来奇怪,前一刻,我还踌躇满志,誓要登鼎北境。后一刻,便从高峰跌落,生死任人宰割。此时的心情本该绝望若死,偏偏我没有一丝一毫的绝望。
即使死,我也不会感到绝望。我自顾自笑起来,原来,我终究是不同了。
无论这不同是对,是错,至少,我的生命不曾在原地停留过。
“你看这里的天壑。”
我像是对晏采子说,又像是对自己说,“它和其他地方完全不同。有时,它暴乱幽晦,有时,它绚丽多彩,你永远也无法预知,它在下一刻会变得怎样。”
“因为这里的天壑,拥有生命力。命运也许可以预知,但生命是无法预知的。”
我微笑着,咳出血,一年又一年的时光就像眼前的天壑,浮光掠影呈现。
我跌倒过,爬起过,爱过人,杀过人。
“所以,哪怕走到距离山巅一步之遥的地方,倒下,我仍旧可以告诉自己,林飞,你就是魔主。无论你攀上山巅,还是摔落山脚,你就是魔主,没有人可以代替,也无需任何人见证!”
霎时,天壑中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惊雷。心神异变,天人交感,一丝难以言喻、玄之又玄的气息蓦地无中生有,出现在我体内。就像从焚烧如灰的土壤里,突然萌芽出了一粒种子。
这一丝气息在全身游走一圈,倏然投向魅胎。
魅胎陡然一震,律动变化,仿佛反炉回造,重新孕育。与此同时,生气、死气、道轮清气、空城精华像是被磁石吸引,纷纷投向魅胎。
魅胎扭曲抖动,不住膨胀,似要炸开。
“那一年,我法术小成,就此离开碧落赋,孑然游历天下。”晏采子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诸般身影飞速变幻,慢慢化作一个羽衣星冠,潇洒清俊的青年男子。
“本以为,那只是一次路过。”青年男子说道,面容依稀是晏采子年轻时的模样。
“时值夏末秋初,天气微凉,我途经一处荷塘,遇到了柠真的母亲。”晏采子嘴角渗出一丝笑容,“那个晚上很静,满池莲花业已凋落,唯有她幽立一隅,清丽绽放。”
“当我望去的那一眼,她从雪莲里翩然走出,走进了我的夜晚。从此,我变了。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法术、门派,统统被我扔到脑后。只要她,我什么都不要。”
“一天,一个月,一年,我们如漆如胶,心无旁骛。然后一年,又一年,我不知不觉地变了,我会想起法术,想起碧落赋,想起人妖之别。”晏采子的语声依旧平静,笑容却变得冰冷刺骨。
“我开始变得惶恐不安。”
“是我对她的情爱变了么?还是我从未对她生出过真正的情爱?这一年的晏采子,还是当年的晏采子么?你告诉我,为什么晏采子会变?为什么当初浓烈的情爱可以变?”
他的手指停在我的眉心,剧烈颤抖,既无法向前,也无法后退。
我可以想象,在晏采子的身体里,同样汹涌沸腾,如火如荼,同样被一浪高过的一浪淹没。
他嘴角的笑容渐渐逝去:“原来,世上没有不变的东西。我会变,情爱会变,既然会变,要来何用?”
“从此我便离去,一去不回。原来,我也只是路过。”
“我苦修法术,四处磨砺,深入北境无人敢闯的绝地。然而,每一次历经生死时,我总会想起那一次路过,那样寂静的夜晚,那样浓烈的情爱,那样的抛下一切。”
“我终究无法当作是一次路过。”他沉默良久,如释重负地说道,面容渐渐沧桑,任由时光带入今日。
“直至今日,我才明白,这么多年,我从来就没有离开过那一方莲池,何谈路过?”他凝视着我,轻轻叹息,“你说得对,我一直在逃。”
“恭喜前辈,心结得解,从此柳暗花明,大道可得。”我也叹道,想不到,终究是晏采子走到了所有人的最前头。
“前辈会去见柠真一面吧?”我忍不住问。
“什么是变,什么是不变?”晏采子不答反问。
“变是情爱,不变也是情爱。”我答道。
“什么是情爱?”我反问道。
“浓是情爱,淡是情爱。无需否认,无需见证。”他洒然一笑,云淡风轻。
此时,我体内的魅胎鼓胀到了极限,随时要爆开,将我炸得粉身碎骨。蓦地,我心中浮现出红尘天的海上,与三女碧波泛舟的情景。
无论这份爱变浓变淡,它存在过,就有意义。
仿佛隔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间,晏采子仰天长笑,热泪滚滚,笑声穿破苍穹,响彻天壑。
“情浓情薄花开落,
万年沧桑一指夺。
寻遍莲塘何见我?
漫天白云从头过。”
他朗声吟道,余音清越,千万朵白莲盛开全身,如雪如云。
我惊异地望着他,眼前的身影正在发生奇妙的蜕变,似将翩然跃空,羽化仙去。
晏采子手指一弹,点入我的眉心。
第二十五册
第一章 超脱之谜
一缕气息透出晏采子的指尖,传入眉心,直抵魅胎。
在魅胎即将炸裂前,气息化作一个变幻莫测的交点,将魅胎一口吞入。
这个交点既似无限微小,又似无限浩瀚;既在我体内,可以清晰感受,又存在于另一个世界,难以实际触碰。
它的奇妙完全超出了我的所知。
魅胎轰然炸开,空城精华、道轮清气、生螺旋胎醴、死螺旋胎醴犹如火山喷发,狂奔乱涌,呈现混沌初开的乱象,连深藏其间的魅种也快要崩溃。
我全身陡然一震,但又毫发无损,所有的冲击力都由交点代我承受。
晏采子脸上闪过一抹血色,指尖连连颤动,如同蜻蜓点水。交点忽明忽暗,缓缓裂开一条蕴含玄妙至理的弧线。
这条弧线朦朦胧胧,幽幽冥冥,像一条鱼不停地扭曲游动。弧线过处,分割生死,破开混沌,空城精华和死螺旋胎醴被吸附到弧线一侧,道轮清气和生螺旋胎醴则被吸附到了另一侧。
我心领神会,生、死螺旋胎醴再次涌向空城精华和道轮清气。
晏采子轻喝一声,弧线一抖,两侧竟然分别生出象征天地阴阳的乾卦和坤卦,将生死螺旋胎醴、道轮清气、空城精华一一摄入。
乾卦、坤卦顿生变化,生出天雷地火、沼泽山川的奇景。转瞬间,六十四卦犹如车马灯般纷呈出现,各自转化,演绎出相生相克之妙。
这一刻,天地循环、人事变化仿佛尽收眼底。
变是不变,不变也是变,一切相对而言。
“你懂了么?”晏采子缥缈不定的声音传入心底。
“此时此情,不以不变生欣喜。那时那情,不以变更生哀忧。”我含笑点头,生螺旋胎醴、死螺旋胎醴、空城精华、道轮清气即刻衍化,与一幅幅卦象奇景相证相合。
这一次,生螺旋胎醴反而与象征逆的空城精华融汇演变,死螺旋胎醴则与充满生气的道轮清气相融。无论生气死气,逆天顺天,都不再相互吞噬拼杀。生可以转化为死,逆可以转化为顺,尽得易经循环变化的真髓。
卦象由生到灭,转灭重生,循环了不知多少遍。所有的气息最终分化成两股,以魅种为中心缠绕成螺旋状,重生出一个崭新的魅胎。
交点恰在这一瞬消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魅胎散发出的浩瀚力量充斥全身,治愈受损的内腑。
仍然是生死螺旋胎醴,但已将空城精华和道轮清气彻底融入。幽暗的死螺旋胎醴中透着一丝勃勃生机,而碧绿的生螺旋胎醴里透出一丝幽冥死息,只需心念一动,死螺旋胎醴便转为生,生螺旋胎醴转为死,相互转换自如,绝无一丝滞碍。
“多谢前辈成全。”我站起身,对晏采子深深一揖。心中深知,晏采子此举一半是为了还我的人情,一半是为了柠真。
“也要多谢道友的成全。”晏采子淡然一笑,千万朵白莲浮起,化作天空朵朵白云,袅袅飘散。
我感慨地道:“前辈终是迈开那前无古人的一步,要脱离北境了吗?”
晏采子的身影若隐若现,仿佛随时会消失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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