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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骨(出书版) 作者:梦魇殿下-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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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胭脂生得卑微,所以要的也很卑微。
  爱她,就不要抛弃她。骗她,就骗她一辈子。
  人生对她而言只有无数的苦痛,就像一只被丢进泥巴里的包子,有无数人踩着那只包子过,而那偏偏是她最后的食物。
  而谢书贤,就是藏在包子里的那枚蜜饯。
  他是好人也罢,坏人也罢,是谎言也罢,是利用也罢,至少他将她爱到了最后,直至最后,他都没有放开她的手……
  “胭脂!”悲号震天,唤来初冬之雪。
  白雪回旋,卷在谢书贤与胭脂身上。
  楚王看了他们一眼,然后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转身离去:“天气冷了,谢将军,你也早点回吧……人死不可复生,你该为活着的人做点什么吧。想想你母亲吧,她很挂念你。”
  谢书贤世代书香,名门凋零,如今只剩他与老母亲相依为命。而得知他与胭脂之间的瓜葛后,楚王立刻将他的母亲接到党羽府中,然后令人找到谢书贤,对他下令。
  楚王这是逼他忠孝两全。
  全不顾他是否心肝俱裂。
  无边黑夜,白雪呼啸。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双黑靴无声的出现在谢书贤身旁。
  “不过是个无盐女,你何苦如此。”一个邪肆的声音响起,“要不要我帮你把她原本的皮找来,绝对惊的你自插双目。”
  “那又如何?”谢书贤的嗓子已哑,初雪般的嗓音如今又破又难听,他搂着胭脂,呆呆的说,“年少轻狂,自然希望喜欢的人出生名门,雅通翰墨,娟秀可人,希望那人万般都好……可等到真的喜欢上一个人,哪里会管她的出生,相貌,文采?她丑,我也认了,她死,我恨不得跟她一起死……”
  身旁那人沉默片刻,突然单膝点地,一根银针自胭脂头顶刺入。
  谢书贤一见银针,两只眼睛都发红了,却在下一刻,听到了胭脂缓慢的呼吸声。
  从无到有,从失到得,起死回生,谢书贤整个人呆在原地,双唇颤抖。
  “只是帮她续一下命而已。”那人笑道,领口一圈黑色兽毛,落满白色雪花,脸上一张银色面具,掩不去他略带不羁与邪肆的笑容,不是云邪又是谁,只见他眼眸一转,宛若一头不怀好意的野兽,睥睨着谢书贤,笑道,“借某个人的话用一用,你总该为活着的人做点什么吧。”
  “你想要我做什么?”谢书贤反应的很快。
  作者有话要说:=。=这样就行了吧,通通把刀子放下,胭脂没有死哇。
  本卷boss胭脂已推倒,马上进入下个副本,推小皇帝和师傅啊,双boss太有鸭梨了。


★三花并蒂谁为尊
  风雪如刀,割过狰狞的饕餮面具,云邪看着谢书贤一会,然后朝他伸出手。
  “我跟你一样,也不喜欢我如今正在做的事。”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就像一头咽喉被锁链扣住的野兽,“我甚至比你更想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你阻止得了么?”谢书贤双目通红,望着眼前的那只手,“你跟我一样,都不过是一枚身不由己的棋子。”
  云邪顺势将手搭在谢书贤的肩上,腰背一弯,微笑的嘴唇贴在他的耳畔,缓缓低语。
  谢书贤听了一会,便神色凝重起来,听到最后,则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望着云邪,久久说不出话来。
  “我阻止不了画皮师,但我能阻止得了你的小皇帝。”云邪按着谢书贤的肩膀,缓缓支起身来,“作为交换,你愿不愿意帮我阻止那群老不死的?”
  谢书贤看了他一会,又低头看了一会胭脂。
  誓言还在,人已不在。
  他还在,她却不在。
  她浮沉一世,坎坷一生,这人世对她而言,如冬如夜,放眼望去,只有铺天盖地的讥笑与冷眼,既如此,何不在她沉睡的时候,为她扫出朗朗乾坤。
  谢书贤缓缓抬起头。
  带着执笔之茧的手,按在云邪的手背上。
  “决定了?”云邪笑。
  谢书贤眼中透出一股坚毅之色,沉声道:“愿与君盟!”
  画皮师宗门的秘密武器云邪,与楚国最年轻有为的将军谢书贤,便在这初冬之夜,击掌为盟,两枚棋子是否能左右战局,恐怕得一年之后才见分晓。
  是的,一年。
  东宫之中,一如既往的清冷,曾经百花争艳的园林,因为无人修剪,早已败落荒凉,唯有衰草凄凄肆无忌惮的猛涨。
  楚子复面无表情的站在花园中,从地上抓起雪,搓洗着自己的双手,一次又一次,直到将双手搓的疼痛难忍,如同握着一把银针,他才稍作停歇。
  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他喃喃道:“肮脏……”
  他又想起了刚刚的击掌为盟。
  与他结盟的,乃是画皮师宗门的宗主。
  那是一位老迈的画皮师,可是人老心不老,他从十多年前就在妒忌凤血歌,十年后他依旧妒忌凤血歌,只是十多年前他还能仗着自己的身份将凤血歌逐出宗门,十多年后他却已经奈何不了这位血都之主,楚国国师,越来越多的画皮师脱离宗门,加入凤血歌麾下,日渐凋零的画皮师宗门就像眼前的花园,逼得老宗主不得不派人找上他这个名存实亡的楚王……
  楚子复憎恨所有的画皮师。
  可是他不得不借助他的力量。
  画皮师的世界里,宗门凋敝,越来越多的画皮师只知道凤血歌之名,却不知道宗主是谁,而他也一样,越来越多的楚民只记得凤血歌的大恩大德,恩威并施,却已经没有多少人在乎皇位坐着的那人了。
  敌人的敌人,可以是盟友。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觉得恶心。
  楚子复缓缓跪在地上,抓起地上的雪,拼命洗手,直到双手冻到开裂,直到侍奉他的老太监再也看不下去了,哭着上前,心疼的用手帕裹住他的手指。
  “皇上,您要珍重身体啊!”老太监将他的手放进衣里暖着,老泪爬满两颊,“您在,大楚才在,您若是出了那么一点事,这江山可就真的得改姓凤了!”
  楚子复沉默了一会,才狠狠的说:“总有一天,孤要杀尽世上所有的画皮师!”
  “嘘!”老太监吓了一跳,像护犊子的老母鸡一样,用身体挡着楚子复,心有余悸的四顾片刻,然后朝楚子复压低声音道,“皇上,小心隔墙有耳啊!”
  “这可是孤的皇宫!”楚子复突然生起气来,一张可爱的娃娃脸上全是暴虐之色,“孤在自己的皇宫里,却连话都不可以说一句么!”
  老太监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才好,最后只好朝他跪了下去,咚咚咚的磕着头,直到前额染血,楚子复才慢慢冷静下来。
  “起来吧。”他冷冷说。
  那厢老太监千恩万谢的起身,而年幼的皇帝,早已将目光投向远方,那里亭台楼阁林立,宫人侍卫来来往往,乃是奏折往来之地,整个皇宫最繁华之处。却不是他的东宫,而是国师
  居处……
  一年。他对自己说。
  这一年里,他依然会忍辱负重,直到凤血歌亡,直到血都与画皮师宗门拼的两败俱伤。
  那一天,他会举起祖先武威王遗下的名剑水龙吟,披甲上阵,率领御林军与所有忠于王室之人,将画皮师杀个干干净净,为大楚扫出一片朗朗乾坤!
  是的,只需一年。
  凤血歌倚在太师椅上,微阖双目,修长的手指在桌上轻叩。身旁宰相抱着一大堆奏折,嘴唇开开合合,而他却什么也没听见。
  毒酒虽已逼出,但为此消耗的内力却一时半会恢复不来。
  或许这毒酒本就不是为了杀他而来,而是为了消耗他的内力,削弱他的功力?
  凤血歌微微一笑,看来,毒酒的药力最多只能保持个一年半载,而且拖的时间越长,他的功力恢复的越快。想要对他下手,则必须选在这一年当中,越快越好。
  “国师?”宰相终于发现他的心不在焉。
  “我在想小艳骨的事。”凤血歌睁开眼睛,笑着看向他,“真没想到,小艳骨生性懒散,从小到大连只鸟都懒得养,居然会去养那么大一个男人。”
  “国师……”宰相欲言又止。
  “更没想到,那男人长得居然和我一模一样……”凤血歌摸摸下巴,笑得很是诡异。
  “国师……”宰相终于说,“您若是觉得心里不舒服,大可一声令下,把那人给宰掉啊,可千万别气伤了身子……”
  凤血歌闻言,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我为什么要生气?”他说。
  宰相楞了一下,然后小心措辞道:“国师大人,难道您不是因为视若己出的徒弟,突然间被一个来历不明的男子给拐走,所以因爱生恨,恼羞成怒什么的……”
  “呵呵,刚好相反。”凤血歌笑着摇摇头,“我不但不生气,还觉得挺开心……哎,这些年我忙于政事,总是抽不出空来陪她,她离开京城的这两年,日日给我飞鸽传书,可我一忙起来,就找不到时间回,等这信来的越来越迟,越来越少,直到有一天她不再寄信给我了,我才幡然悔悟,真怕这两年下来,她已经忘了我,又或者不想见到我了。”
  顿了顿,凤血歌单手支着前额,看着桌上的画像笑道:“如今可好,既然她肯把这样一个男子养在身边,至少证明她还是很愿意看见师傅这张老脸的……这种感觉你应该能体会得了,就好像你的女儿长年见不到你,于是找了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偶放在身边睹物思情,只不过这人偶稍显特殊了一些……会吃会喝会走会动罢了。”
  “会吃会喝会走会动……这,这稍显活泼了一点吧。”宰相一头冷汗,“老臣那个不孝女若是敢瞒着老臣养这种玩意儿,老臣非打断她的腿不可!”
  “汝家教太严。”凤血歌皱眉看他。
  “……国师,是您家教太松了啊!”宰相欲哭无泪。
  “呵……”
  “请严肃!老臣真的不是在夸您……”
  闹腾声传出窗栏,只见狂雪漫卷,万物凋敝,唯梅枝上早生三朵腊梅,并蒂而开,风雪不惧,恰如那三人。
  一朵是云邪,争,天命我自主。
  一朵是楚王,争,重掌帝王权。
  一朵是凤血歌,争……争取早些批完奏折,然后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与两个小徒弟依偎在一处,两条小小的胳膊抱着他的胳膊,两个小小的头颅一左一右枕在他的肩上,一同看窗外那一朵朵除夕烟花。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本卷结束了,开始下一卷吧=。=
  有人问三师是哪三师,分别是画皮师,蛊师和天命师啊,下卷他们两会出来打个酱油。。。。。要写估计得到明年了。。。。


★一吻淡如酱醋茶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欲饮一杯无?”花艳骨趴在桌上,指尖勾着鎏金小酒壶,朝掠影摇了摇。
  门前站着的黑衣少年默默拍掉头上的雪,皱了一下眉头:“喝那么多酒……还出门么?”
  “外面太冷,先喝点酒暖暖身子。”花艳骨单手撑着下巴,吃吃的笑,呼吸绵长带着脉脉酒香,声色慵懒好似醉人杜康,提着系酒的红绳随意一掷,酒壶便飞向掠影。
  掠影接过酒壶,想了想,昂头将酒喝的一滴不剩,然后将酒壶丢回去。
  花艳骨接过酒壶,将壶口对着掌心倒了老半天,然后哭丧着脸说:“你也不给我留一口……”
  “回来再喝。”掠影一边说,一边走到柜边,掏出飞鱼服就往身上套——前段日子他总是被寒光抓去做牛做马,这飞鱼服和绣春刀就是那时候发下的。
  “为什么要换衣服?”花艳骨奇道。
  “安全。”掠影铿的一声收剑入鞘,平静的转过头对花艳骨说,“我发现,只要穿上这套衣服,一般的纨绔子弟,花花公子就会退避三舍,就连拦路的车马都会自动让出路来,你要
  逛街,带上我再合适不过。”
  花艳骨嘴角一抽:“锦衣卫原来还有这种用途……妙哉,回头你写成折子给寒光送
  去,让他给你加官进爵。咳咳,不过我要去的地方恐怕既没有纨绔子弟也没有花花公子啊……”
  掠影一楞:“你要去哪?”
  “我去市集。”花艳骨说。
  掠影立刻脱下飞鱼服,随手丢到一边,然后翻箱倒柜,捡出一套黄色监市服——锦衣卫指挥所若是闲来无事,寒光就会把他外派去去监市。监市负责管理市集,兼管市井之民的抽税之事,简而化之,可谓之城管。
  “为什么又换?”花艳骨疑惑的问。
  “省钱。”掠影默默将带子系好,平静的看着她,“我发现,只要穿上这套衣服,地摊小贩们远远见我,便会望风而逃……但只要追上他们,那吃什么都不用付钱。我很喜欢这种比试。”
  “……这不是比试,大概。”花艳骨擦了把汗,“你还是换回来吧,我可不想跟监市一同逛街,那简直是迎风臭十里的行为。”
  “哦……”掠影慢吞吞的换回一身黑衣,“想买什么?你要是怕冷,我可以出门给你买回来……最近我发俸禄了,可以买很多东西的。”
  “我想买只猫啊。”花艳骨没听出他话中深意,一脸憧憬状,“天气越来越冷,我想弄只猫来暖床。”
  “……”掠影猛然转头,双眸宛若被新雪洗过,明亮的慑人,他眉头一皱,沉声问道,“什么样的猫?”
  “要胖,要毛色丰厚,这样抱起来才舒服。”花艳骨说。
  “……我胖了。”掠影指着自己的脑袋说,“而且很久没剪头发,头发很丰厚。”
  “……”花艳骨,“而且猫还可以帮忙吃剩饭。”
  “我从来不剩饭。”掠影平静的盯着她,“你的剩饭也是我吃的。”
  “……还会撒娇!”花艳骨搜肠刮肚道,“会帮你舔嘴角粘到的饭粒!”
  “……”掠影沉默的看着她的脸,确切的说是看着她的嘴。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脸凑上去,温热的舌轻轻在她唇边啄了一下。
  花艳骨如遭雷击,定在原地,呼吸为之停滞,双目为之涣散,气血为之倒流……
  掠影龇了一下牙,露出齿间咬着的那枚米粒,然后迅速闭上嘴慢条斯理的咀嚼完毕,对花艳骨坚定的说:“我也可以。”
  “可以你个头啊!”花艳骨举起拳头在他头上敲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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