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桑+番外 作者:溪边(晋江2012.06.05完结~楠竹东华帝君~)-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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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爱，便没有恨是么？这么多年，我做了那么多事，不过是为了，你不能爱我，便好好的恨我吧，那样就可以永远记得……

　　媚狐情殇（1）

　　莲华依旧住在她往日住的屋子里，与我住的寝房不过隔了一个院落，一堵墙……
　　白日里，她与桑寻在下棋品茶，两个人总是安静无声，偶尔能听到棋子敲打棋盘的声音……偶尔会听到，莲华清甜的嗓音
　　“桑寻，你让一让我啊。”
　　还有桑寻低沉温润的笑声……“我一直在让啊。”　很久没有听他笑过……
　　我常常会想，失去云无的伤大约已经被莲华抚平了吧……
　　还有日日承欢在他们膝下的云起……懂得撒娇，时常大笑的云起……不像云无那样总是腼腆的笑……也不像云无一样总是安静的沉思，让我心疼的安静……
　　我没有找人问过，莲华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回来的……这些事情知晓了，不过是逼自己想起云无的事情，不过是，在难为自己罢了……
　　虽然我心里常有疑惑，莲华的出现未免也太巧合……可是，若连桑寻都信她，我又有什么可说呢？
　　自莲华回来后，深夜梅园里，常伴我入睡的箫声，再也没有响起过……
　　记得桑寻的碧玉箫在那日与旱魃缠斗的时候已经碎成几段，我便去后山偷偷寻一片往日里见过的竹林，想做一枝竹箫送他……
　　我日日坐在后山的竹林里，手里握着一段斑竹还有闵予送与我的匕首耐心的打磨，从未想过，有一日，我也可以做这样精致的东西来，只是，我果然是个粗糙的小狐狸，那匕首刻在我手指上的次数竟比刻在竹管上的次数还多……一个月过去了，竹箫竟依旧未成型。真是可笑。
　　然而我却遇见了媚狐……许久未曾见过的媚狐，原本以为他在采摘九瓣莲的时候已经葬身在了那饕餮的腹中……却未曾想过时隔这么久还能再次见到他
　　“九瓣莲我已经拿回来了，希望你没有骗我……”
　　“你如何知晓我在此处？”
　　“我并不知晓，不过想在这里等你出来，或者闯进去寻你，没想到你竟在这里，倒是省了我一番功夫。”
　　他看起来憔悴了许多，不再如往日那样鲜艳明媚，洗去铅华的脸却越发的清秀动人……只是……那左手分明只剩下了一只空荡荡的袖子……
　　“你的手怎么了？”
　　“不过是拿只手臂喂了那怪物，哄他睡着罢了，有什么要紧。”
　　饕餮乃上古神兽，贪吃且凶残异常，这媚狐能留下一条命定是经历了一番波折，我有些后悔给他这个方子……
　　“他就是想不起来又如何？自己的性命要紧，留得青山在……”
　　“桑竹，若别人挖掉你心尖上的一块肉，你可舍得？不曾拥有道也罢了，失去之苦，你不曾尝过，自然不知道其中滋味……”
　　我何曾没有尝过……我愣愣的看着他，手不自觉的握紧那未曾完成的竹箫……连竹签刺进手掌也不觉得疼……你又怎么知道，我没有尝过？
　　“你既已取回九瓣莲，我们从这里取了水，再同我一起回青丘去取七星草吧。”
　　他听我如此说，才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原本我打算自己替他配药，如今，突然想引他去见柏言……若是有柏言在，无论如何，一定能治好媚狐的那个小道士……
　　只要他能记得他，其他的便什么也不重要了……
　　原本想回府里去辞行，转念一想，似乎没这个必要，府里的人原本就只有百谷跟桑寻会注意我的行踪，如今，怕是他们都没那个心思罢……
　　我们取了泉水，便驾云回了青丘……
　　闵予看到我并未觉得惊讶，仿佛料定我定会回来一般，只是见到我身后的媚狐之时略为变了变脸色
　　“桑儿，你带回来的这个客人，看着倒是面善的很，为兄怕是在哪里见过他吧。”
　　我猛然想起来，当日我们二人去那凡世收服媚狐的时候，媚狐对我化作的花魁兴趣缺缺，而对我身边这个风度翩翩的保镖着实调戏了一番。闵予很长一段时间依然耿耿于怀……如今看那媚狐看着闵予的脸色也似乎有些许的苍白起来，我便努力忍住笑
　　“好哥哥，桑儿与这位朋友有些事要往桑林去一趟，你先替桑儿去收拾收拾房间可好？”
　　不待闵予回话我便把他强行推入房间。媚狐现在有伤在身，万一被我那下手没个轻重的哥哥给打死就不好了……
　　我便带着媚狐去花园里采了七星草往柏言那里去了……柏言正吩咐小童将一条藤椅搬到那桑树下，树下的石桌上摆着刚沏的茶……闻起来似是那天山的云雾……
　　我便兴冲冲的倒一杯来喝……
　　“急个什么……看烫着，谁像你这么品茶的，没得糟蹋了我的好茶。”
　　“我喝了便是它的造化，哪里是糟蹋？”
　　“你今儿心情又好了？给我回来惹事了不是？”
　　“您这话说的，我不过是带了个朋友来见见你……”
　　柏言听我这样说，才稍稍把视线往我身后的媚狐身上移了移……
　　“模样倒是清俊，就是杀伐之气太重，怕是难成正果，你带这么个东西回来作甚？可是给我入药的吗？”
　　媚狐站在我身后，仅剩了一只手紧紧握成拳头，我便慌忙使了个眼色给他。
　　“瞧您说的，看吓着我朋友，就是要入药也得我啊，你看我这细皮嫩肉的，不比他强么……”
　　“就数你伶俐，就是你阿爹阿娘舍得，闵予也不舍得……怕是要拆了我这老头子的茅屋也罢……”
　　“嘿，就算闵予舍得，你还不舍得呢……”
　　“少给我撒娇儿，快说，带他来做什么？莫不是什么小情郎？我瞧着有些配不上你，不如趁早换了吧……”
　　“你再这样笑我，我可要生气了……我带他来是瞧病的，你可要好好的给我把他给治好了”
　　柏言略看了媚狐一眼
　　“他的手是给上古神兽吞了的，治不了……”
　　“手倒是不要紧，要紧的是他患了失忆之症……”
　　“丫头，少在我跟前弄鬼，我就是不把脉也看得出来，他眼神清明，哪里像是患了失忆之症的人，我看过去的事，他比谁记得都清楚。”
　　那媚狐先前似是有些不信任柏言，听他如此说，便跪倒在地
　　“患病之人是在下的朋友，求药圣将他医好。”
　　“你们什么关系？”
　　“他……他是我心爱之人。”
　　“他为何自己不来？”
　　“他自己并不知道自己忘记了什么……”
　　“依我看来，该医治的人是你，他既然已经忘记，你倒是也忘记才妥当……何必自轻自贱……”
　　媚狐并不答话，只是默默的跪着……
　　“柏言……”
　　“你别插嘴，我是断不会违背病人自己的意愿硬要给人瞧病的……看也罢，不看也罢，要看那病人自个儿的心思，你们还是不要强求……”
　　柏言便在那藤椅上躺着品茶，吩咐小童设好棋盘，让我陪他下棋解闷儿……那媚狐便只在我们身旁跪着，直到天黑也一动未动……
　　而我的黑子也已经几次三番被柏言的白字杀的片甲不留……
　　“桑儿，你这么个棋艺，倒是辱没了我……算了，你难得回来一次，还是回你的狐狸洞去陪你阿爹阿娘吧，在这里陪我这个糟老头子做什么？”
　　“柏言。”我见他要走，一是着急便顺势也跪了下来拉住他的衣袖……
　　“他爱跪便跪着吧……怎生连你也这么不懂事起来？”
　　“桑儿只是想帮帮他们……”
　　“你是帮他，不是他们，如果那个人不肯想起来，你们这就是在逼他，这又是何苦？”
　　“一切罪孽由我一人承担，求药圣开恩……”
　　“也罢，我便替你配这药，只是，你要保证，若他不愿意吃，不可强人所难……”
　　“是。”
　　“我要的是桑儿你的保证。你揽下的事，就得自己个儿承担下责任……”
　　“我保证……”
　　我看着媚狐的眼睛，认真的说……无论如何，我相信，这也是他的保证……

　　媚狐情殇（2）

　　柏言只花了一日的时间便配好了药丸……我细细端详了那丸药……就是这样小小的一粒，便可以让媚狐死了大半的心起死回生……到真算得上是神药了……
　　而柏言却说，这药虽能将那道士的记忆唤回……然而那道士却是有长生诀护体之人，若是轻易用药，怕是会破了他不老不死之身，稍有不适，便会只剩下一世的寿命，从此入六道轮回，再尝转世之苦……
　　那道士好不容易才有了长生不老之身，如今……
　　媚狐思索了片刻，便郑重的将药瓶收进了怀中……
　　我叹一口气，看来这世人的爱总是自私的，原以为这媚狐是深情之人，看来却也不过如此，只是，我既然已答应了柏言，保证那道士是心甘情愿的服药的，如今，势必要陪他去那凡间走上一遭了……
　　我们找到青云道士的时候却已经是一个月以后……
　　彼时他正在山林中游历，斩妖除魔……身边带着个不过百余岁的小狐狸，虽有些灵窍已开，却尚未化作人形，只是一只略有些可爱的普通红狐狸罢了……约莫看过去，似乎有几分那媚狐化为狐形时候的模样来，只是那媚狐却似乎并为察觉，颇让人觉得疑惑……
　　见到我们，那小狐狸便立刻躲在了那道士的身后，瑟瑟发抖起来……
　　“怎么又是你？”
　　那道士看见媚狐明显有些烦躁……
　　“我来看看你……”
　　那媚狐在我跟前可是牙尖嘴利的紧，如今在这小道士跟前倒是规矩的很，也温顺的很，让我由不得另眼相看起来……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好的很，你别再跟着我”
　　“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来看看你……”
　　媚狐有些着急便上前攥住了那道士的手，那道士脸色一红便使劲甩开了媚狐……
　　媚狐的左手已失，如今被那道士猛力一推，一个不稳便摔在了地上。那道士似乎也颇为惊讶……眼神略微的扫过。
　　“你的手？”
　　“没事，不要看……”
　　媚狐慌忙的将左手的衣袖藏在身后，眼神看起来慌乱极了……
　　“你别再跟着我了……我跟红儿要去别处了……”
　　“你叫他红儿？你还记得对不对？三百年前跟着你的那只红狐狸，你还记得的对不对？”
　　我忍耐不住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红儿……咳咳……这小道士取名字的功力比起商阙来确然差了一些……可是眼前却并没有人理会我……我只好使了术法，给自己移了个凳子来，顺手摆了一桌瓜子儿果品边吃边看……再顺手施了个术法将那旁边捣乱的小狐狸定在了那里……
　　媚狐的眼神晶亮起来，有些欣喜的站起来用力抱住那小道士……
　　那道士虽有些不愿，却还是极力忍耐，并没有立刻推开媚狐
　　“你放开我，我并不认得你……红儿是我的狐狸，跟你没有关系。”
　　“你骗我，你明明记得的对不对？”
　　“你再不放手我便要动手了……”　那道士急了起来。
　　“你动手吧，只要你记得我，便是死在你的手里我也甘愿”
　　那道士便用力推开媚狐，却很好的控制了力道，没有伤到他，也没有让他跌倒……
　　看来，有心之人，并非媚狐一人……
　　二人便在那里一来我往，眼神交流着，我有些烦闷，便偷偷将那定了身的小狐狸移过来把玩，然后这一看却大惊失色……
　　原来这小狐狸竟然并非实体，而是由人为的意识所化……先前它在那里活蹦乱跳的时候我并没有多加在意……如今这样一细看，这只狐狸分明是那人的意念所化，人间大约称其为思念罢……
　　我一时掌不住便笑起来……一时不查，倒是坏了他二人眉来眼去的兴致……
　　“你笑什么？”
　　二人同时问道，这会子倒是默契的很
　　“我笑这只小狐狸……”
　　我说着便解开了它的定身咒，它便欢快的往那道士身后藏去……
　　“你对我的红儿做了什么？”
　　“怎么不问，你自己对它做了什么？”
　　我凌厉的看向那道士，他便瑟缩了一下，躲闪我的眼神……我冷笑一声，对他施了个摄魂术……
　　“红儿不过是你的意念的幻象，它是假的，不存在的，它是假的，不存在的……”
　　我反复念了数十遍，只见那小狐狸的身影越来越淡，开始还能挣扎几下，最后逐渐消失不见……
　　那道士的眼睛也再次清明起来……
　　“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没有做什么，不过是引导你自己的意识想起来，那狐狸根本就是不存在的，你何必自欺欺人。”
　　媚狐也呆呆立在那里……他这么多年的跟随真是好笑……眼前这人，分明已经将对他的思念深入到了骨子里，才能将其实体化，而他竟然毫无察觉……
　　“你们到底是谁？”
　　那道士痴痴的问道
　　“我是谁无关紧要，他是谁却很重要……”我指着媚狐……
　　媚狐却抢着说道
　　“我们只是路人罢了，你不必记得……”
　　我皱起眉头，这媚狐究竟是在唱哪一出？千辛万苦寻回了药引，如今也配成了药，千辛万苦的寻到了那道士，如今倒是自己装的矜持起来了……
　　媚狐有意无意的拉起我的手，我便半推半就的随他离开……留下那道士一人默默的站在那里……
　　“你做什么？”
　　我甩开他的手，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他，明明就要成功，为何……
　　“我不想看他再受轮回转世之苦，只要他还记得我，哪怕一点点就够了，我只是怕他再也不记得我……”
　　“那你费了这样一番功夫又是何苦？”
　　“我开始并不知晓，要他记起来前尘往事竟要付出这般的代价……再见他一面，只是想了却心事，不曾想，他原是记得我的……”
　　“你……”
　　“桑竹，谢谢你，我已经知足了……”
　　媚狐微笑的看着我，化成一只小狐狸，一只少了一条前腿的小狐狸……
　　“后会无期吧……”
　　我知道他的意思，便也不再阻拦……如果，那小道士记得的是那只小狐狸，他便化成原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