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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神妃 作者:紫焱(晋江2012-08-31完结)-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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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乐大典启。
峨冠长衣的傧相将烤好的鹿肉切分开来,动作干净利落中颇见古韵。华衣的宫人们则躬身将盛着鹿肉的青铜盘送到各国席上。
羽风穴看着那盘热气未消的鹿肉,红褐色的鹿肉在青铜色的食具衬托下格外可口,周围的饕餮纹极细微,却是栩栩如生。从古至今的割鹿会都有一套固定的典仪,因而所有酒具食器皆需仿洪荒时以青铜制成。眼前这青铜盘,青铜尊皆是纹饰精美,虽不如金银玉器的明耀炫目,但狰厉之美凌然可见。这样的好东西,随便拿一件出去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即使是同为自洪荒传承至今的古国,羽民国中也鲜能找到如此宝贝。
扬头灌下一杯美酒,他眼帘半垂,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锐光。
看来就算是到了穷途末路,东皇国十万年传承积淀的底蕴仍是不容小觑啊……
有意思,有意思!
又是一声钟鸣,乐声止,舞者们悄无声息的退到了大殿一侧。
东皇昭慢慢起身,又慢慢举杯,他的动作很慢,慢到看的人都替他着急了。常年的操劳焦虑早就拖垮了这位现任东皇的身体,早在两年前,他便将朝政之事交付给了丞相李防风和自己的儿子东皇顾缨,而后不过是勉强挨日子。在割鹿会开始之前,大多数人都以为这位沉疴缠身的东皇并不会出现,不想他不仅出现了,而且面色红润精神饱满,一点也不像传闻中行将就木的样子。就像此刻,他的动作虽然慢了一些,但却极稳,手中之酒也便稳稳地盛在尊中,几乎晃也不晃一下。
“蟋蟀在堂,岁聿其莫。”
今我不乐,日月其除。”
无已大康,职思其居。”
好乐无荒,良士瞿瞿。”
蟋蟀在堂,岁聿其逝。”
今我不乐,日月其迈。”
无已大康,职思其外。”
好乐无荒,良士蹶蹶。”
蟋蟀在堂,役车其休。”
今我不乐,日月其慆。”
无已大康,职思其忧。”
好乐无荒,良士休休。”
《蟋蟀》本是一首规劝人们及时行乐的诗,东皇昭身为此次割鹿会的东道主,此情此境吟唱这首诗倒也颇为适合。然而这样的诗从这位迟暮的君主口中缓缓唱出,慷而不慨,似喜非喜,似悲非悲,仿佛含着无尽的慨叹,因着身份节制无法倾泻而出,只能款款的倾吐,听到耳中便有说不出的感觉。
海国鲛人精通音律,受诗句中的情绪所感染,心下都浮出几分沉重。只是其他诸国人却是很不给面子的饮酒的饮酒,吃菜的吃菜,交头接耳的交头接耳,陶唐王更是笑眯眯的盯着跪坐在大殿一侧的乐伎青罗缠裹的纤细腰肢眼中喷火,连身边自家太子的眼色和不远处东皇昭有些尴尬的表情都没有看见。
按惯例,东道主赋诗之后,次为东皇国,陶唐国,羽民国,西戎国,再到番邦诸国。因东皇国为东道主,第二个赋诗的便轮到了这陶唐王。只是后者一脸陶醉的喝酒吃肉看美人,别说是赋诗,估计连身处何地今夕何夕自己是何身份都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山有枢,隰有榆。子有衣裳,弗曳弗娄。”
子有车马,弗驰弗驱。宛其死矣,他人是愉。”
山有栲,隰有杻。子有廷内,弗洒弗扫。”
子有钟鼓,弗鼓弗考。宛其死矣,他人是保。”
山有漆,隰有栗。子有酒食,何不日鼓瑟?”
且以喜乐,且以永日。宛其死矣,他人入室。”
看见陶唐王的样子,陶唐太子心中毫不意外的叹了口气,从容的执起酒尊唱道。声音清朗高贵,不动声色的将父王毁掉的场子给圆了过去。只是东皇国人的面色不但没有好转多少,反而更是阴沉。
《山有枢》也是及时行乐的歌谣,与东皇昭的《蟋蟀》相应,颇有些一唱一和的感觉。只是《山有枢》原是没落贵族的无可奈何之语,不管他是有意还是无意,与东皇国眼下山河日下的情状都很契合,其中讽刺之意可见一斑。尤其是那句“宛其死矣,他人入室”更是嚣张到了极点,俨然已将东皇国看成了自家的地盘,生生的打了所有东皇国人一记响亮的耳光。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阿紫终于把男主正式弄出场了,累死阿紫了。因为古汉老师讲过,《诗经》中的诗歌在春秋战国时期有赋诗言志和外交的功用,阿紫就斗胆选了几首用了,对《蟋蟀》和《山有枢》理解如果有偏差之处,欢迎亲们指出来~~~
《诗经·唐风·蟋蟀》
蟋蟀在堂,岁聿其莫。今我不乐,日月其除。无已大康,职思其居。好乐无荒,良士瞿瞿。 蟋蟀在堂,岁聿其逝。今我不乐,日月其迈。无已大康,职思其外。好乐无荒,良士蹶蹶。 蟋蟀在堂,役车其休。今我不乐,日月其慆。无已大康,职思其忧。好乐无荒,良士休休————
就诗论诗,此篇劝人勤勉的意思非常明显,而“警戒”的内容则是“为乐无害,而不已则过甚。勿至太康,常思其职所主;勿至于荒,常有良士之态,然后为善也”。(引自百度词条)
《诗经·唐风·山有枢》
《山有枢》讽刺守财奴只知搜括索取,而不享用。警告他,死后会全被别人占有。诗从衣食住行写起,也就是对最基本的日常生活进行评价,描绘出了一个守财奴的形象(引自百度词条)
ps,其实很早以前女主就出场了哦~~~~~~
再ps一个,明明最新更新的是这一章,为毛首页显示的最新更新是第二章,为毛啊为毛!!!!!!!
☆、胡然而天,胡然而帝
这就是陶唐国的态度么……羽风穴握住给自己斟酒的美貌宫人的玉手,有意无意的摩挲着,顺利的看到她红了耳根。他嘴角一扬,接过美酒一饮而尽,发冠上的宝石随着动作折射出金灿灿的光,几乎能闪瞎人的眼。
这位陶唐太子当真是嚣张得可爱。他这样想着,目光不由自主的溜向另一边,东皇顾缨端坐于父皇身旁,身形清瘦修长,隽艳的眉眼仿佛被冰封住,容颜雪白,真真是灼艳无伦,让他这个平日里压根对男人没兴趣的人都情不自禁的生出几分怜香惜玉之心。
羽风穴脑袋一热,起身举杯,因为动作过急,琥珀色的酒液甚至泼了一些出来。
“君子偕老,副笄六珈。”
委委佗佗,如山如河,象服是宜。”
子之不淑,云如之何?”
玼兮玼兮,其之翟也。”
鬒发如云,不屑髢也;”
玉之瑱也,象之揥也,扬且之皙也。”
胡然而天也?胡然而帝也?”
瑳兮瑳兮,其之展也,”
蒙彼绉絺,是绁袢也。”
子之清扬,扬且之颜也。”
展如之人兮,邦之媛也!”
羽风穴的声音甚是好听,歌声高亢而激越,底子里又透出款款深情,如阳春三月伴着春花芬芳的风,只消得嗅上一嗅,便熏醉入骨。
当然,前提是忽略了他粘在顾缨脸上怎么甩也甩不脱的“情意绵绵”的视线。
看什么看?再看就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一时间,此话几乎成为了在场所有东皇国大臣的心声。
如果说,当陶唐太子出声时东皇国人只是感到愤怒的话,那么羽风穴的吟唱直接让他们感到耻辱。
《君子偕老》本是感慨一位美人遇人不淑的诗作,其中渲染女子之美的大篇幅诗句更是难得的淑丽之语,加上羽风穴极富感染力的演绎,若放在其他场合,估计大家都会有心思去细细欣赏一番的。
可现在是什么场合?是无毒天所有方国国主相聚的割鹿会。各国主所吟之诗代表什么?是各国在未来十年的规划和立场——可羽风穴搞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一边大唱着描写美女的诗,一边盯着东皇国的太子不放?
将东皇国未来的国主比成女人不说,还叹其所遇境遇之“不淑”。虽说觉得东皇顾缨所生非时的人不在少数,有时候便是东皇昭这个做父皇的都难免有这种惋惜之感——但像这样大咧咧的直接说出来的之前还真是一个都没有。何况你那是这什么眼神?那么怜香惜玉缠绵暧昧……东皇国的太子不是女人!
几乎就在羽风穴张嘴唱出第一句时,摘星殿中的气氛便陡然凝重下来。别说东皇昭和宗室、大臣冷下来的目光,便是殿中行走侍奉的宫人动作都是一滞。其余诸国也是表情各异,有静下来竖起耳朵听动静的,有大咧咧的看过来摆明了看笑话的,也有自顾自的喝酒若无其事的。陶唐王却是从始至终眼睛都黏在乐伎丰腴的身段上不曾离开过,猛地一拍案,发出石破天惊的一声大吼:“那个黑衣美人朕要定了!”
瞬间,本就冰冷的气氛直接降至冰点。
这一大吼实在是太过响亮,就算是摆明了不掺合羽民国和东皇国之间那点龌龊的海王都无法装作没听见,转眸向陶唐王看了过来。所有的目光霎时都投向了陶唐王,,殿中一片寂静。
陶唐王终于发现了不对,目光恋恋不舍的从一位窈窕娇艳的黑衣乐伎身上移回来,见所有人都看向自己,不由茫然。羽风穴早已重新坐下,见状似笑非笑道:“王兄说什么呢?”
陶唐王干笑一声:“没说什么啊,就是东皇国的水土养人,一个个生得跟水葱似的。”他口中乱扯着,目光却是向一旁的太子溜去。
羽风穴笑容更深,只是眼中殊无笑意。羽民的寿命极长,是以他的真实年纪也远比年近半百的陶唐王大了许多,只是样貌实在年轻,又碍于礼数,便叫了不远处这位酒色之徒一声“王兄”。换了旁人都该思量思量自己有没有这个分量当得他叫这一声“王兄”,不料陶唐王竟是坦白受之,当真是不可理喻。
看到父王完全不在状态的目光,陶唐太子低咳一声,抬袖掩去嘴角不知是嘲讽还是幸灾乐祸的笑容,微微向一个方向扬了扬下巴。陶唐王顺势看去,见东皇顾缨面色清冷,虽是再寻常不过的正襟危坐的姿势,放在他身上却是说不出的赏心悦目,兼之一身玄衣,更显玉骨冰肌,风姿郁美如芝兰玉树。
陶唐王恍然大悟:“顾缨太子也是美人,也是美人啊!”说着自以为幽默的发出一长串哈哈哈的笑声。
父王的这句话一出,陶唐太子便有扶额的冲动。
不过也幸得有陶唐王这不靠谱的一打岔,殿中的气氛倒是缓和了下来。乐声重新响起,美如金玉,有绕梁三日之势。
这回的酒,斟到了西戎王面前。一身窄衣革靴的西戎王有着草原民族独有的爽朗英豪,他起身执酒,高唱出一首《无衣》。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的《无衣》本就是一首豪情万丈的诗。
西戎国人生于、长于辽阔无际的草原之上,平日里是放牧游荡的百姓,战时上马便是骁勇的战士,那种骁勇与粗犷无畏,本就是深深刻在整个民族的骨血之中。西戎王的嗓音嘹亮,声域极宽,一开口便是整片一望无际的湛蓝天空和碧绿大草原,骏马奔腾气势雄雄,刀光剑影明亮若霜月,那般清冷,却仿佛能点燃所有人的热血。
不少人停杯凝箸认真的听着,亦有人不以为然。羽风穴慢慢饮着新斟满的酒,面上渐渐浮起似笑非笑的神气。割鹿会上国主所吟唱之诗,不仅仅是其一时兴起的遣怀抒情,更代表在下一届割鹿会开始之间的十年中各自国家的立场。羽风穴的《君子偕老》虽然荒唐,但羽民国与东皇国敌对已久,内中自然透出几许深意。可西戎王的这一首《无衣》虽极尽豪情,内中深意似乎……什么都没有。要是硬要说能从中看出什么的话,就只有对本国子民的勇武善战的无尽炫耀豪夸之意了。
不过,比之于蓄意挑衅的陶唐太子和羽风穴,西戎王的表现至少让东皇国并不尴尬,也算是幸事一桩。
西戎王之后,便是海王。割鹿会的国主次序是按当年割鹿之盟的各方国实力排比而定的,近十万年下来,便成了定例。当年东皇玄嚣号召诸方国会盟时,海国尚未建立,是以直到两万多年前海神禺强派遣使者参加时,割鹿会上才有了海国的一席之地。而在这任海王之前。海国只派使者参加,故而海王的次序却是插到了东皇、陶唐、羽民、西戎四国之后。至于什么邓国、雨师妾国之类的小国,从来都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野兽被强敌撕裂喉咙前尚且还能发出几声哀鸣,但推及及人,弱者便连说几句话的份儿都没有。
在登岸以来在人类视线内一直沉静静默的海王,此时再度成为了众人目光的焦点。不知这神秘的海底君主,对于陆地上这盘错综复杂的棋,又是什么态度呢?更有些无聊之人则好奇的想到,素闻海族能歌善舞,其中又以鲛人一族为最,不知这身为鲛人的海国之王的歌声,又会是何等的动人心魄呢?
海王看到递到面前触手可及的酒尊,目光微凝。
不知怎地,捧着酒尊的宫人竟觉得眼前的君主身上透出若有若无的……为难的感觉。这感觉只是一瞬间,还没待她从震惊中回神,眼前横过一只玉手,手腕上三个细细的绿宝石镯子碰撞出悦耳的声音。紧接着便是手中一轻,不远处便响起了少女的声音,带着逼人的高傲,却不失娇媚动听。
解忧公主笑得浓丽如花:“父王从来不在外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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