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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可蔷文集一-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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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面低声呼唤,一面在细雨中跑着,终於撞入一个男人怀里。「语莫!」她惊喜万分地仰起头来。
下一秒,浮现在她唇用的微笑立即消逝。「你是谁?」
男人以超乎地想像的震惊神情望着她,「Rebecca!」他和Alex一样,以这个英文名字唤她。
Rebecca!同名英文小说中超级荡妇的名字。
「好久不见!你现在常来这里吗?」
她反射性地退後,眼神警戒,「你是谁?」
「忘了我吗?我是Allen!你以前常点我,记得吗?」男人惊喜地看着她,语音是兴奋的。
Allen?她以前常点他?莫非他就在黑蔷薇工作?
「你是黑蔷薇的 」
「对啊,我以前在那里工作。不过现在已经辞了,今天是回来找人的。」他微笑,「你呢?最近又开始来玩了?」
「我不 」她摇摇头,只想迅冻逃离这男人,逃离她可怕的过去。她举步漫无目的地跑着,完全不在乎往她身上倾倒的雨水。
「Rebecca!等等!」
男人开始追她。她听着他沉重的脚步声,心脏跟着重重地敲举胸膛。她愈跑愈快,终於一个不稳跌倒在地。
Allen冲上来欲扶起她,「你怎麽啦?雨下这麽大,跑那麽快很危险的。」
「你放开我,放开我!」她用力甩开他的手,挣扎地想自己爬起来。
「我只是想帮你啊。」
「我不要你帮!」她陷入歇斯底里,「你放开我!不然我叫警察了!」
「Rebecca 」
「救命啊,救命!」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放开喉咙大喊。
他吓了一跳,迅拣放开她,她一个不稳,重新跌落在地。
「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一个阴沉的男声忽然响起,两人同时调转视线。
这一次真的是柏语莫。
季海蓝无法置信地瞪着他,他怎麽会出现在这里?
「语莫┅┅」她尝试唤他的名,却在触及他沉暗的眼神後倏然住口。
他那射向她的眼神满是憎厌,彷佛他是在看某种不堪入目的东西。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全身发抖。
柏语莫冰冷地瞪视她好一会儿,在眼眸还没转向Allen时,後者已经识相地迅速离去。
「语莫 」他打断她,「我早该料到你安分不了几天!果然我一说不回家,你就往这里跑了。」
「不是的,你误会了。」她焦急地试图解释,他却不给她任何机会。
「够了!」他怒喝一声,恨恨地瞪她,「我早该想到的,不论有没有失去记忆,你就是你,狗改不了吃屎!」
「我不是┅┅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警告你,季海蓝。」他忽然用力扯住她的手腕拉她起身,用力之猛,让她的手腕强烈疼痛,她却不敢呻吟一声。「你今天要做些什麽我没力气管,也管不着,但至少请你稍微收敛一点,别恬不知耻地公开和男人在大马路上调情!你不在乎自己的名声,我可不愿跟着你被人嘲笑。你从前虽然行止不端,总还知道暗地里来,现在竟然厚脸皮到跟男人在街上拉拉扯扯,真是 」他怒火高燃,脸孔扭曲,咬才切齿许久,才吐出两个字:「下贱!」
这个形容词从他口中迸出的那一刻,季海蓝完完全全的呆住了,她想不到这男人竟也会有如此辱骂她的一天。他是真的生气了,濒临疯狂的临界点,但事情根本不是他想像的那样啊!
「语莫,你听我解释,听我 」
「放手!」他甩开她,像甩开某种令人厌恶的东西,「我不想再见到你!」
按着,他转身迈开大步,上了他方才停在一旁的宝马,引擎一发动,迅速呼啸而去。
留她一个人在交织细密的雨幕里。
「语莫,语莫┅┅」她吐着气音,一声喊得比一声凄楚,一声唤得比一声细微。
他不要她了,语莫不想再见到她了。
怎麽办?她踉踉跄跄地站起身,茫然凝望四方。她该何去何从?
她在愈来愈冰冷约两幕里走着,不晓得自己身在何方,也不知道自己能走到哪里,只是这样一直向前走着。
走着,走着,被雨狠狠敲击的肌肤愈来愈凉,体内温度却愈升愈高,一颗心则愈来愈冰寒。
她茫然失措地走着,完全没注意到自己正走向一个撑着伞的男人怀里。
男人稳住她的身子,「小姐,你没事吧?」
她茫然扬起蝼首,眼神迷惘。
「你是 季海蓝?」男人蹙趄两道俊朗的剑眉,「你是海蓝吧?」
「你是谁?」她麻水地问。
「我是季海玄,你的哥哥。」「哥哥?」她软软地吐出这两个字,寻思着这个名词的意义。在她还未来得及想明白前,已然眼前一黑,晕倒在他怀里。
再醒来时,她已不是一人独处雨幕之下。睁开眼,一室温暖的气息围绕全身,一张俊朗的脸孔映入眼底。
她坐在一辆驶得平稳的车子里,身旁的驾驶是一个男人。
她不禁惊慌起来,正襟危坐。「你是 」
「季海玄。」男人朝她淡淡微笑。
「哥哥?」
他凝视她良久,若有所思,「原来你也知道我。」
「语莫告诉我的。」她眸光茫然流转,「我怎麽会往这里?」才刚问完,头部便抽痛起来,她紧紧蹙眉,忍着莫名袭来的阚痛。
他拿起一瓶刚刚从便利商店买来的矿泉水递给她,「刚刚在中山北路遇见你,你晕倒了。」
她接过矿泉水,开瓶啜饮一口,神智稍稍清明。
她又晕倒了。不哓得是不是最近经历太多刺激,她的身子无法承受,显得相当虚弱。
「你怎麽知道是我?」她侧转头凝望他,奇怪为什麽这男人的存在竟带给她一股莫名温馨的暖流。他们应该是从未见过彼此的兄妹啊,他为什麽可以一眼认出她?
他唇角的微笑加深,形成一个完美的弧度,采手从车子後座拿起一本重重的册子递给她,「看看这个。」
她定睛一看,「相簿?」
「我一直把它带在身边,原本想这几天有空上柏园看看你,顺便把它给你。」
她微微发颤的手缓缓翻开它,「是我的吗?」
不需季海玄回答,里头一张张相片已告诉她答案。相簿里收录的是她各个时期的身影还是个青涩少女的她、一头清汤挂面,穿着绿色高中制服的她、身在异乡旅行的她、戴上黑框眼镜,一身学士服的她┅┅最後一张,她伫立於一幢现代化建筑前,抱着英文教科书,身上的T恤胸前印着MIT。
不知是她原就不爱照相,或者这些相片并不是她拥有的全部写真,只这一本相簿,竟就刻画了她十几年来的人生轨迹。
「我是MIT毕业的?」
「应该是吧,不然怎麽会在学院担任物理教授?」
她一阵怔忡。这段日子她从未想过自己的专业领域究竟是什麽,原来她竟是个物理教授?
「你怎麽会有这一本?」
「我回到季家时,你已经失踩了;因为很想看看你的样子,特地去你房里找到的。」
他语气温和,「我恨讶异你没把它带到柏家去。」
她没说话,心思全被这本相簿占满了。奇怪的是,里头每一张相片的女主角皆是她,她却一点印象也没有。
「这本相簿我看过好几坎,有一点发现。」季海玄瞥了她一眼,「不晓得你有没有注意?」
「什麽?」
「看看最前面这几页,」他空出一只手翻着相簿,娓娓解释,「这时候你应该还没上高中,每一张都是笑容灿烂、甜甜蜜蜜的。可等你上了高中後,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全不见了,表情都是乎平淡淡的,就连微微拉一下嘴角也不肯。」
「真的呢。」她这才注意到,「为什麽?」
「因为你从那时候开始就不快乐吧。从那以後,你从没有敞开心胸好好笑过。」
「那个时候?」她讶然望着他,「什麽时候?」
「海澄去世以後吧。」
「海澄?」她痴痴地念着这个名字,忽然想起语莫曾说过那是在她十五岁时离世的哥哥。
「这里面没有你跟海澄的合照。」他眼睛直视着前方的道路,「是你故意拿掉的吗?」「我不知道。」她茫然摇头,「我为什麽要拿掉?」
「有个女人跟我说过,你跟海澄的感情极好,所以你一直不能接受他的死,也一直痛恨那个女人。」
「痛恨那个女人?为什麽?」
「因为海澄是为了救她才被车子撞死的。」
她倏然深吸一口气,心泺失速。她塑向季海玄,他脸上第一次不再平静,抹上了淡淡的痛楚与迷惘,任谁都看得出他对方才提及的女人怀有异样的情愫。
「哥哥,」她柔声呼唤。不知怎地,要她叫季风扬父亲她怎麽也开不了口,但唤海玄却自然无比。「你是否爱上了那个女人?」
「嗯。」他微微点头,「我原本打算恨她的,感情却非我所能控制。」他沉吟半晌,神思像游走好远,季家人独有的幽深黑眸凝视着恍若不存在的时空。
「她现在人呢?」
「我不知道。」
她的心一阵拉扯,禁不住为他而心痛。他深爱着一个女人却寻不着她,就像她无法待在语莫身边一样。
语莫他 不要她了。
想起不久前他那番冷绝的言语,她心更加大恸。他是真的要与地决裂了,就连在休士顿医院见到她时,他也不曾像今晚宣称从此以後不想再见她。
「海蓝,刚刚是怎麽回事?」季海玄乎和的语音缓缓送入她的耳,「你为伪何一个人在马路上淋雨?发生了什麽事?」
「没什麽。」她撇过头,一滴珠泪悄然滑落。
「跟语莫吵架了吗?」
就连听到这个名字,她呼吸也立即一阵不匀。
「是跟他吵架了。」他肯定。
她转过头,一接触到他温柔的眼神,强装的倔强立刻消逝,眸子亦蒙上一层泪雾。
「我想,我跟他的婚姻不可能再继续了。」
「你觉得难过?」
她低垂眼帘,默认。
「我听说你们从前的感情本来就不好,不是吗?你会嫁给他也是因为老头逼你的关系。」
「或许是那样没错,可是现在我 」
「你发现自己爱上他了。」他替她接下去。
她猛然一惊,星眸圆睁,盛着满满的慌乱。
「你还没发现吗?」他微微一笑,「你爱上语莫了。」
她爱上语莫了?她跟他根本只能算是陌生人啊!撇开过去不提,从休士顿第一次见到他到现在,也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而已。她怎能这样轻易就爱上一个人?她根本就还不了解他啊。她只是,她只是 她只是已习惯在一起用餐时,欣赏他优雅的姿势,只是常不自觉地为他唇角偶尔显现的微笑眩惑,只是心动於他与恩肜相处时的融洽,只是感谢他几吹在她精神脆弱时,总在她身旁扶持,只是夜夜在与他只相隔一道门的卧房床上躺着时,会忍不住期盼他突然出现面前。
只是这样的感觉而已啊!这样 就能称之为爱吗?
这样的威觉就是爱了啊,这样对他深深的眷恋就是锺情於他的证明!季海篮,为何你还倔强地不愿承认?
因为他不爱她,因为他不想再见到她,因为他不可能想与她这种浪荡女人有所牵扯!
她是在黑蔷薇蒙着面纱、大跳艳舞的冶艳荡妇,是一次点两名男人为她服务的性变态,就算他不知道不在意,她也不可能厚颜地再与他共处一个屋檐下。「语莫不会接受我的。」她喃喃地说,泪水静静地、一颗颗地碎落。「因为我做了那种过分的事。」
「你做了什麽?梅蓝。」
季海蓝转头凝望兄长,这些对她而言原是不堪而羞辱的事,但她却愿意对他全盘托出。她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自从重回柏园以来,发生了许多事压在心头几令地无法呼吸,她需要倾诉。
於是,她简洁地告诉他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包括她婚後便坚持相语莫分房,包括她生下恩肜後即不许语莫再碰她,以及她在黑蔷薇所见到的一切。
季海玄听了后,好半晌不语。
「海蓝,」他终於长叹一口气,「你怎会做出那些事?」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季海蓝摇头,语音扬高,「就算我不是甘愿嫁给语莫,就算我想报复他利用我步上政坛,我也做得太过分了,真的惬过分了!」她忽然扯住他的手臂,「哥哥,你说,我是不是个可怕的女人?他们说得不错,我确实是个魔女!我从前不明白,今夜却总算明白了。」她拚命眨着眼,难掩情绪激动,「这样的一个女人,语莫还肯要吗?他还肯要吗?」
季海玄望着她,禁不住幽然长叹。「看样子这是我们季家人最大的缺点,我们总让自以为是的偏见蒙蔽了我们的理智。」他摇摇头,彷佛感触良深,「如果不经过一番教训,我们总不会清醒。」他语音低微、眸光沉郁,是在责备季梅蓝,也是在责备自己。
季海蓝怔忡地凝望他,头部再度剧烈疼痛起来,这次还伴随着全身发热、呼吸浅促。
「海蓝,再给自己一次机会吧,让自己有机会得到语莫的信任与爱。」
「得到语莫的爱?」她愣愣地重复这彷佛天方夜谭的建议。
「骄傲的季家人经常因为自以为是而犯错,但身为季家人,就要有改正错误的勇气。」季悔玄坚定地,一字一句地说。「你是犯了错,但逝者已矣,来者可追。」他温柔地鼓励她,「让语莫看看全新的你吧,一个和从前完全不一样的你。」
「一个全新的我?」
「对。」他点点头,「不管你三年前究竟做了什麽,现在开始,全部重新来过。」
「可是语莫他 」她茫然摇头,只觉得头愈来愈重,神智也逐渐涣散,「他说以後不想再见我了。」「那是个误会。他误会了你今晚到黑蔷薇的目的。」他微微笑着,「解释清楚就好了。」
但季海蓝只是呆呆地看着他。真的解释清楚就行了吗p「我现在就带你回柏园。」
她一惊,这才发现车子正行驶在北投山区。
「不,不要!」她心慌意乱,「不行的┅┅」
「海蓝!」季海玄喝了一声,「你没有勇气弭补自己犯下的错误吗?」他口气严厉、神情冷凝,但不知怎地,她慌乱的心绪却随着这一声呼喝安定下来。
她低垂螓首,轻声一句:「我知道了。」
柏园里,柏语莫正一人独坐书房,独饮闷酒。
他不该带她回柏园的,不该到现在还放不下她。
失去记忆前,她是个荡妇:失去记忆後,她依然还是。
一个人的本性根本不会改变,奢望她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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