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羽-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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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折腾了一宿的李予此时却有点招架不住了，眼皮沉重的厉害。迷迷糊糊的，嗯嗯啊啊的应付着徐老，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是趴在父亲床边睡了过去。



李予是被一只大手摸醒的，那只手掌干燥粗糙，结实有力，抚摸在自己脸孔上会有很明显的摩擦感，糙糙的很温暖，却不痛。



李予已经醒了，但却没有睁开眼睛，这种久违的感觉李予仍然清晰记得，似乎只有在很小的时候爸爸才会经常像这样大笑着抚摸自己，那个时候妈妈还在，那个时候的爸爸还很开朗。



“爸，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李予并未过多留恋在回忆之中，睁开眼睛看到父亲脸孔颜sè较之昨夜已经明显多了几分血sè，心中松了口气，问道。



“没事，不就是被机器压一下么，死不了。”李自强自嘲般的咧了咧嘴，似乎想要对儿子展露个笑容，但却似乎牵动伤口，吸了口凉气。



“爸，到底怎么回事，您怎么会受伤的。”李予关切的问道。



“唉，先说说我的伤怎么样吧，还能干活吗？”李自强眼中光芒微微闪烁着，似乎在回忆着什么，而后叹了口气，如此反问道。



“医生说您的右腿骨头受伤严重，是粉碎xìng骨折，虽然暂时保住了腿，但前提是必须在医院继续观察治疗才行，否则若是一个不小心引发严重炎症，您这腿可就保不住了。”李予如实答道，而后继续追问：“爸，您的伤究竟怎么回事。”



“在干活的时候，边上一个铁架子突然倒了，估计还是因为那场大雨的事，给架子下面的土泡软了吧，然后我就被倒下的铁架子压住了腿。呵呵，要不是我躲得快，估计命都没了，现在已经很不错了。”李自强虽然说的轻巧，但李予心中却是狠狠揪了一把，他实在不敢想象要是父亲真的离开自己之后会怎样。



因为李自强刚刚伤势严重，所以并没有与李予聊太久就再次睡了过去，期间也是询问过李予关于费用的问题，李予不想父亲太过担心而影响病情，所以略微犹豫之后就撒谎说工地的负责人已经给了一笔医药费，并且包下了住院期间所有的费用，李自强这才放下心来，否则他是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安心睡过去的。



可是现在，李予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李予虽然比同龄人懂得多一些，也早熟一些，但也毕竟是个还没成年的孩子，有那么一瞬间，李予真的感觉一片茫然。然而就是父亲那双粗糙手掌在他脸颊上轻轻抚摸将它唤醒的时候，李予的意志逐渐坚硬了起来。



第007章前往工地



“小李，这么早就醒了？”就在李予整理满脑袋思绪的时候，病房的门被推开。



“周姨，正巧我也有点事想要找您呢，麻烦您跟我出来一下。”见进来的是周丽，李予连忙迎了上去。周丽显然也是希望与李予打好关系的，连忙笑着应了一声，随着李予走出了病房。



“有什么话在病房说不就好了，还走这么远。”



周丽被李予带着，一直走到一个安静的无人角落，李予这才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也不顾周丽的抱怨，直接塞给对方一把通红sè的钞票。



“哎呀，小李，你这是干什么。”周丽刚开始时明显是被李予的举动吓了一跳，但在通过视觉与触觉感应到手中是何物之后，推脱的动作明显没有那么剧烈了。



李予牢牢将钱按在周丽双手之中，表情诚恳，道：“周姨，您也知道我爸现在受了伤需要住院，而我家中又没什么其他人能照顾他，我白天又要上学，所以在这里有个不情之请，希望您能在我不在的时候，多照顾一下我爸，这钱就是我放你这的，我爸要是需要点什么，还麻烦您给他招呼下。”



话虽这么说，但李自强目前这幅摸样能需要什么，就算是需要了，李予也早就给准备好了，又怎么能用得上周丽手中的钱，这只不过是一个台阶罢了，果然，这个台阶周丽就走的很舒服。



“看你说的，这都是我分内的工作，你这孩子我打第一眼见到就喜欢，真懂事，又有孝心，现在真是难得了。”周丽一边长吁短叹的感慨着，一边不露痕迹的将钞票塞进了口袋。



看着对方的举动，李予虽然表面平淡如水，可是却心疼的很，那可是八百块啊，放在以前够李自强爷俩一个月生活费了。但这钱却又不得不花，虽然就好像她刚才说的，这都是她分内的工作，可对待同样的工作也是可以采取许多种不同的态度的。而且李予白天是真的不能在医院照顾父亲，有了这八百块钱的甜头，相信那周丽除非是再无半点贪念，否则一定会特别照顾李自强的。



随后又与周丽闲聊了几句，不露痕迹的表露出了若是父亲被照顾的好的话，事后还会再有她的甜头，之后李予默默望着周丽离开的背影，突然感觉到自己好像在不知不觉间成熟了许多，若是被同学看到刚才的自己，还会相信这就是那个沉默寡言，xìng格孤僻的书呆子吗？果然，人的xìng格都是由环境造就而成的，这句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这种毫无意义的感慨并没有耽搁李予几秒钟，随后他在卫生间随便洗了把脸，就离开了医院，今天他还有很多事要做。



首先李予来到了学校，办理请假，因为有医院给李自强开的各种单据，所以并没有什么困难，李予就请下了假，假期时间为一个月，几乎就是卡在高考的脚尖上。因为这事，李予的班主任还特意跑来再三叮嘱李予这个她手下的“头号种子”一定不要忘记了高考的rì子，一定要提前回来复习。



在办理手续的时候，李予刻意去看了眼舍野，对方只字未提钱的事，只是询问了一下李自强的伤势，而后李予又看到了一个他不想看到的人，那就是王子杰，可今天王子杰却是有些奇怪，只是面容古怪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却是离奇的没有主动找李予麻烦。



王子杰不来捣乱当然最好，李予也没功夫搭理他，与舍野告别之后拿着请假条李予就直奔下一个目的地，那就是李自强工作的地方。也是使李自强受伤的那个工地现场。



这么一大片的开发区，地方并不难找，但打车却是花了李予近二十块钱，平rì里工人们来这里上班都是车接车送的，就算是有领导或者客户前来视察，那也是自己开车来，像李予这样打出租车过来的到还真是少见，也十分的扎眼，所以当李予在工地前一下车的时候，立即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那娃娃，这荒郊野地的，你来这作甚？”一个蹲在距离李予不远处的大汉叼着烟卷，出声问道。



“请问张德彪叔叔是在这里工作吗？”李予走上前去，很有礼貌的问道。



“找老张？你是……老李的儿子？”大汉站起身来，上下打量李予一番，而后不确定的问道。



“没错，叔叔你好，我是李自强的儿子。”李予此次来原本就是为了找这里的负责人谈父亲医药费的事情，所以身份也没什么隐瞒的必要，早晚都会被知道的。



“你父亲的事我们都知道，唉，没办法啊，一个个都是苦哈哈，还都有一大家子人要样，实在没什么钱，昨晚在医院的事老张今天都跟我们说了，多亏了老李有你这么个有能耐的儿子，能一下子借到那么多钱，不然的话……”这大汉苦着脸，说着将烟蒂扔在地上，用鞋子狠狠碾灭。



看着眼前这个头发斑白的汉子的那副真情流露的模样，李予不禁心中暗暗感叹，还是穷人里面实在人多啊。说起来，干这种脏活累活的穷人，相比起那些外表斯文光鲜的成功人士，还真是让李予更能感觉到亲切。



“叔叔，我也不瞒你，我这次来也不是特意找张叔的，只不过因为对这里不熟，怕一时半会不好找到这工地的负责人，也就是你们的工头，想要张叔帮我指下路。”李予摊了摊手，直言不讳道。



“找我们工头啊，是为了医药费的事吧？”见李予点了点头之后，这汉子露出早知如此的憨厚笑容，伸手指向工地内的一个方向，在那较远的地方有着一排简易房，“头只要在工地，一般都在那里，你过去再问一下就行了。”



李予心情大好，平时都听说什么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却没有想到会如此顺利，连连道谢之后，便兴冲冲的向着那排简易房跑去。这个工地十分宽广，长度怕是有几里地，由于刚刚开始工程，现在也不知是要建造什么东西。李予想要跑到简易房，还是需要几分钟的时间。



见李予走后，那汉子又掏出一根烟卷，笑眯眯的点上，随后掏出手机拨了出去。



“喂，头啊，老李的崽子来啦，嗯，现在快到你那了，你看看是躲一下还是怎么着？”这汉子此时完全看不出半点憨厚模样，尽是献媚之sè。



第008章形势逆转



“躲什么躲，他爹都是老子的一条狗，我还怕了他这狗崽子不成，想在老子兜里掏走钱，还真没几个人有这能耐！”电话里的声音嗓门很大，一副中气十足的样子。



随后汉子唯唯诺诺的恭维了几句，这才挂断了电话。而后望着李予已经快到达到简易房的身影，咂咂嘴嘿嘿笑了声，这才向着工地走去。



对于身后发生的一切，李予并不知情，来到这排使用彩钢瓦临时搭建的简易房前，李予抬起手犹豫片刻，心中再次整理一番那已经不知道默默在心中构思过多少遍的说辞，这才敲起了门。



“咚咚咚……”因为用来做门的铁皮很薄，主要是用来挡风，所以李予虽然没用多大力气，但声音却是很脆，很响，传出大老远去。



“哪个？”敲门声过后，房内传来一道浑厚有力的声音。



“请问王经理在吗？”李予在父亲口中得知他们的工头姓王，平时都让手底下的人叫他经理，但李自强与张德彪等人私底下却是叫他王胖子。李予也知道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为了父亲摆低姿态是应该的。



“门没锁，进来吧。”



此时说不紧张那是假的，李予咽了咽口水，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这才推开房门。



进入房间之后，李予却是微微一愣，在这仅有十几平米的房间里却是紧紧排放了十张铁架子床，被褥都是脏乱无比，可却是没人。



“往里走，最里面。”声音在此传来，李予这才发现在对面还有着门，原来这一排简易房是相通连在一起的，而这里显然是工人休息的地方，而那工头住的地方在最里面也就合情合理了。



一路走过去又经过了几个房间，除了还有一个也是工人宿舍之外，李予还经过了一个厨房，一个看起来好像客厅模样的地方，最后才是进入到了唯一一间有人存在的房间，不用说这个人肯定就是“王经理”了，李予心中暗道。



这“王经理”个子不高，比一米七五的李予要差半个脑袋，腰围却是能装下两个李予，穿着一件深蓝sè西服，看起来却是小了一些，给人一种滑稽的感觉，头发上好像是打了发蜡，油光水滑的全部背向后面，现在能看到这样的发型真是很不容易了。在李予打量他的时候，他那双被肥肉挤成缝隙的小眼睛也在打量着李予。



“王经理你好，我是李自强的儿子，我叫李予。”李予不敢过多打量，略微扫过一眼之后便低下了头，略微弯腰以示尊敬。



“原来是老李的儿子，好说，好说，坐下说吧。”王胖子笑眯眯的点了点头，指了指门边的一个破旧沙发，也不知是在哪个破烂市场淘来的。



“不知小李你今天来王叔这是为了什么事啊？王叔很忙，可不能陪你太久啊。”待李予坐下之后，王胖子装模作样的看了看手表，开口道。



“王经理你也知道，我爸他昨天在工地受了伤，现在正在住院，可这医院的费用对于我们家来说实在是太沉重了，而且家里平rì只靠我爸一个人维持着，也没有什么存款，现在他又受伤住院……”说到这，李予闭起了嘴巴，有些话不用说的太明白，聪明人都能明白什么意思，李予相信眼前这个王经理不会是个蠢人，否则也不会成为一群工人的头头。



听闻李予所言之后，王胖子皱起了眉头，而后掏出盒芙蓉王香烟，递给李予一根，见李予摇头摆手表示不会，他这才给自己点上，并狠狠吸了起来，貌似一副极度为难的样子。



李予屏息凝神，生怕因为自己呼吸声音大了点，而打扰到对方，从而影响到自己父亲的那笔赔偿款。



“听你说话头头是道，也应该是个懂事的聪明孩子，王叔说话也就不跟你绕弯弯了，实话跟你说了吧，昨晚在你父亲出事之后，我就立刻向上边汇报了，并申请赔偿款。可是……”王胖子将香烟扔在地上，用皮鞋狠狠踩熄，道：“可是今早上面下来人调查之后却是说这起事故是私人原因造成的，与公司无关，关键最重要的原因是，你父亲只是临时工，连合同都还没来得及签。”



“就算是临时工，就算是私人原因受的伤，可再怎么说也是在为这个公司工作的时候出的事呀，法律上你们的领导是应该承担责任的啊。”李予微微皱眉，虽然他并不jīng通法律，但为了此事，在来之前却是刻意上网查了下有关资料。自己父亲的情况的确是存在于理应赔偿的范围之内。



“孩子，王叔知道你是学生，这方面的知识懂一些，可你毕竟还是太嫩了，能花几个亿投资的人那是一般人吗？这种事在咱们看来是天大的事，可对于人家真正的有钱人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他们根本都不需要出面，只是打个电话，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就算你想上告法院，那也不是咱们穷人说的算的地方。”王胖子一番苦口婆心的模样，劝说着。



李予并不傻，相反他还很聪明，否则也不会年年霸占着学校榜首的位置。他已经看出来了，王胖子显然是在唱戏，但李予也无奈的知道，这王胖子的戏文所唱却是不假。



是啊，像现在这年头，法律只是给无权无势的穷人制定的，而有权有势的大人物却能够轻易将其玩转在股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