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堕入畜生道之蛇女-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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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围着鶄转了两圈,只说了句“挺俊的呀”也就不再表态。
萧半山冷冷的哼了一声,黑衣肃杀:“我春琼堂的人进去的时候有三百,出来的时候三个都未必。”
独孤澜脸上的疤痕从右眼角一直延伸到下巴,本就是个常年说不到一句话的主,自然坐在一边也不开口。
飞花鵁懂得他们的顾虑,于是浅笑着将目光落到了猴儿一样翘着脚的叶小三身上。
叶小三是个武学奇才,如今不过二十出头却已经稳坐夏荷堂堂主三年有余,只是性子跳脱,还有点孩子的影儿。
他看了飞花鵁,拿指尖儿点了点自己。
飞花鵁笑着点了点头。
他又点了点自己。
飞花鵁再点点头,嘴角已经翘了起来。
叶小三立刻在高大的雕花椅面儿上一拍,跳了起来,叉腰,昂首,面朝天:“靠!老子就这么英明神武么?老子就这么蒙老天不弃么?什么都找我!”然后滴溜溜的打量了鶄,撇撇嘴:“喂,公子老大,弄死了他你可别怪我!”这整个楼中,大概也就只有他能这么自然的将飞花鵁唤得如此不伦不类。
飞花鵁对他见惯不怪,只含笑的点了点头:“不怪。既然交到你手上,就随便你整治。”
只鶄斜了眼睛去看那上蹿下跳跟个猴子样的少年一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只是,他却明白,那个少年看似毛躁,可他不论做出什么动作全身上下竟然都防得一丝不漏。这样仿佛身体的习惯一样的动作,绝不是一年两年的成果。
那叶小三听了他这一哼,却叉着腰狰狞了一张脸:“小子!落到我手上有你好看的!”
鶄扭头一边,完全不理他,让叶小三哇哇又是一阵大吼大叫。飞花鵁却挥了挥手让他们退下。
叶小三立刻收了一脸不正经的样子,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和其他几人一起退出。
临到门口,飞花鵁却叫住随之退出的鶄:“鶄,我给你三年时间,三年以后你若能排上堂内前十,我便让你见她。”
鶄捏了捏拳,心中明白一进这杀手楼里,便再不是自己能够掌控的,从今以后,那个可以围着她撒娇打滚的孩子就将一去不复返了。于是,狠狠的闭了眼,再睁开时,极其自然的点了点头。
待到房中人走尽了,飞花鵁才上了软轿,见小吉只盘身坐在轿中,默默的看了鶄离去的方向并未多言。
飞花鵁一面吩咐了十六天罗起身,一面有了兴趣似的问小吉:“为何不阻止我?你若开口,他必定不会入我飞花楼。”
小吉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道:“说得俗了,便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世上只分两种人,一种是屠戮别人的人,一种是被别人屠戮的人。既然如此,我倒宁愿他有那个能力生杀予夺。何况……”
飞花鵁显然没想到一贯温和的小吉会说出这样的话:“何况?”
“何况,杀鸡的刀就一定与杀人的刀不同吗?刀在手,端看你怎样去用罢了。我只是希望他有那种自保的能力。而且……你与他的关系非同一般,我还是能看出来的,你不会害他。”小吉转过头来,对飞花鵁嫣然一笑,清透得仿佛山泉,让飞花鵁一怔,然后低下头去。
“不会害他吗?那可不一定。我就是在那样的环境中长大的啊……”他说这话的时候唇角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脸色苍白,有着淡淡的透明的感觉,整个人就那么低着头静静的靠在平稳前行的软轿一角,像一株临水的花,在空谷薄雾中散发着孤寂的芬芳。
Chapter 27
行到楼中心,只见一栋细竹孤楼婷婷立于水心,这边儿有挺翘的晶莹琉璃做成那半弯银月的模样高高翘起,那边儿的竹楼细细的伸出一支檐来,仿佛飞阁流丹一般成迎状。
一送一迎,远远的,竟然隔了有十多丈,就是再好的轻功也不是翅膀,如何可能飞得过去?
十六个童子却一瞬也没停,直直的落在水面上,一点一跃,再点再跃,仅仅两次,便过了那十多丈的水面落在那边的竹檐上。
小吉回头去看,这才发现,那水面下竟然满是莲花。
晶莹的,仿佛薄纱的莲花,在水面下摇曳绽放,恍然有清淡的香气莹润在空气里。
有人说莲高洁,出淤泥而不染,却有人嗤之以鼻。
莲在土中自然高洁,可是,一旦出水便被山风、野雨污了性子。只有水中的莲才能称“洁”一字。因为,大地是所有生物真正的母亲,大地包含了所有的光和热。如若不然,是谁催开了寒冷冬季的花?是谁孕育了秋风瑟瑟中的暖泉?是谁供给了世间万物成长兴衰的一切?泥土是一种拥抱,比光更暖。
然而,这些莲却不同。
他们热热闹闹的开在水里,莹白的花瓣,细嫩的花枝,看起来易折,实际上坚强无比,然后在出水前的那一瞬间啵啵的绽放开嫩白的花瓣,花心处是小小的婴孩儿拳头大小的莲蓬,翠绿翠绿的,缠绕着纤细的花蕊,仿佛丝绒一样顺水荡漾。
小吉连连回头,飞花鵁便轻声道:“这是水中花,唤作玉女衣,最不真实却又最是真实。若是摘她出水,不消片刻,便会枯萎,还会发臭,点看不出这水中的美来。记得有一次,这临楼湖水降了半寸,有些玉女衣便透出水面来,结果死的死,枯的枯。娇气得很。”
那乌栖早已在楼中等着,见了飞花鵁下来,立刻迎上去,半跪在地上,把一盏药盛在碧绿的茶盏里递过去。
小吉动了动鼻子,闻出那谷中特有的血滴子的味道。
“谁说是娇气?说不定是宁死不折的傲慢呢?”小吉慢声道。
飞花鵁喝了药,明显的气色好多了,轻捏着杯盏浅笑:“傲慢?这种东西和命比起来有什么用?”
小吉只得抿着唇不说话。
十六个童子退出去,只留下乌栖一人服侍,偌大一栋楼里四处都是缭绕的竹香。
乌栖像没看到小吉那人首蛇身的样子一样,眼不斜视。一直到飞花鵁吩咐到:“乌栖,你先带小吉下去换身衣服。”他这才正眼看了过来。
小吉觉得,这乌栖对他似乎有气,那种埋在心底一朝爆发的气。于是,在乌栖身后走得战战兢兢。
第一次化形,还不熟悉,上身软趴趴的就想往地面上躺,一条尾巴在后面左扫过去,右扫过来,走了一路,便哗啦啦的倒了一路。
小吉心里暗暗流泪,然后被乌栖提溜住往前拖。
“还好,没有拿着我的尾巴,倒着拖。”小吉竟然沦落到只能如此安慰自己,可见她实在是应付不来乌栖这种闷骚类型。
乌栖把小吉扔到一个大桶里,然后哗啦啦几桶水就给淋下来,俊秀的少年抿着唇挤出俩字:“洗了。”
然后转身就出去,隔了个屏风扔了一套衣裙进来。
小吉只得慢吞吞的把飞花鵁湿漉漉的外套脱下来扔到一边儿,又小心的洗了自己那一头血淋淋的头发,一直到水都凉了,这才从桶里爬出来。
是真的爬出来啊……
乌栖扔进来的衣服是那种长长的摆,宽大的袖的类型,正好把尾一盘起来,就瞧不出不是人。
这么多年没穿过衣服的小吉对着这复杂的步骤又是一阵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才弄好,这才顶着湿答答的头发出去。
乌栖很大爷的翘着腿坐在外面,像逛妓院的钱爷一样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才哼了一声:“还不错。”
小吉听了,愈发的郁闷。
乌栖砸过来一大面镜子,小吉手忙脚乱的接住。
镜子很朦胧,只隐隐约约觉得里面的女子眉目如画,两汪眼睛若泉一样清澈。轻轻浅浅的笑容挂满眉梢眼角,略略一抿嘴就是一个委屈的模样,看得人心疼。
还有那眉心,无论如何也无法忽略,竟然有一朵黄豆大的红色。
小吉咦了一声,心想,我这不是长包了吧?使劲儿的凑近那模糊不清的镜面瞪大了一双眼睛看。
乌栖哼了一声道:“你原来头顶上不也有个血红色的花朵形么?跟你以前那个一模一样,连花瓣儿都没少。”又不耐烦的拖了她往外面走,小吉记得大叫:“别拖啊,我能走。”
乌栖哼道:“就你?走路的时候别说腰了,头都在扭,还能走?”
小吉委屈的扁着嘴:“可我这么走了一百多年了,习惯了啊,一下子改不过来。”
再见了飞花鵁,那男人竟然取笑到:“想不到拾掇拾掇也能看。”
小吉不理他,径自扭着腰学走路,只是,时不时的撞到旁边的凳子上桌子上,时不时哎呦一声,或者哗啦一声。
飞花鵁嘴角的笑越来越大,乌栖的眉越皱越紧,直到小吉终于啪嗒一声四平八稳的跌倒在地上,飞花鵁这才笑出了声,肩膀一抽一抽的。而乌栖,黑着脸只说了一个字:“笨!”
小吉只得不甘的趴在地上朝那个少年嘶嘶的嚷上两句,露出嘴角处尖尖的毒牙。
在思考着究竟应该躺着睡还是盘着身子睡这个重大问题时,小吉已经趴在软绵绵的有着阳光的味道的床上睡得人事不知了。
为蛇多年,初为人,既有茫然的不知,也有如释重负的吐息,仿佛一个愿望,终于走到了尽头。
晚上的时候竟然做梦了,先是梦到了兄长珑,青衣玉冠,脑后是长长的拖到腰侧的青丝,站在那里,眼神柔和,仿若仙人。
他说:“吾妹吉,切忌飞花鵁。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小吉想要细问,开口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眼见着珑青衣玉冠缓缓消散,眼角瞄着,却见那青衣之下有斑斑血迹,心下一阵惘然。
一梦不够,竟然又做一梦。第二个梦见的竟然是羲和,金色的长发,青色的眼瞳,临水而立,回眸间便让人心神俱摄。
见着了羲和,那不能说话的窒息感才消了,小吉出声询问珑的事,羲和默思了一下,才皱着眉道:“据你所说,那珑怕是入魔了。你与他说来都是妖邪之物,只是,所谓妖邪不过是一种突破轮回的手段,并非都不好,但是,成妖有两条路,一为自然之法,如我对你一般循序引导,承天地灵气,孕内丹,化人形。还有一种……便是以外力强行催化。这种方法虽然短期之内进展神速,但是……易入魔,损心智,对修行者来说是大为不利。”
小吉心中一凉,想起珑所说的“切忌飞花鵁”,加之又被囚禁于飞花楼的祭坛之下,便知珑的事必然与飞花鵁脱不了关系。待再要询问,羲和却对小吉招了招手。
小吉摇着尾巴靠过去,羲和漂亮得让人失神的手指却落到她的脸上,来来回回的描画了:“小吉的人形很漂亮呢,跟我想的一样。”
任谁见着这么一个惑人心智的美男子与你一息交换般亲近之间说出这样暧昧的话也不会不脸红,所以小吉很自然的脸红了,甚至一直蔓延到脖子。
小吉低着头窘迫得不敢说话。
羲和却在她头顶上噗嗤噗嗤的笑,然后轻轻的拉她到怀里,小吉意思意思的挣扎了两下,便懒懒的不再动。
“小吉,等我,我很快就去找你。”
这样暧昧不清的话让小吉的心轰隆隆的打起雷来,小吉暗骂自己没有定力,人家都说是敲鼓,她却硬要打雷。
羲和却抓抓手,手心里便凭空的出现一串洁白的骨链,螺旋的形状,指甲壳大小,有精致的纹路。
羲和咬破手指滴了一滴血进去,那骨链便发出柔和的光来。
羲和拉过小吉,手臂环过她的脖子,声音毛绒绒的挠着小吉的耳朵:“这是我父亲的角尖,小吉,我现在把它送给你。”
小吉下意识的就想推辞,可是,羲和第一次用一种不容拒绝的眼神看向她,那一贯仁慈的青色眼瞳中透出难言的威严,压得小吉几乎窒息,直到小吉茫然的点了头,羲和才露出一丝笑容,拍了拍小吉的脸。
然后小吉便醒了。
小吉醒了,在床上滚来滚去了一会儿,弄得古老的木床吱嘎吱嘎的响。
小吉心想啊,做什么梦不好,竟然做这种绝对是往春字上靠的梦,自己对美色的定力实在是不咋的啊!
结果,翻来覆去间,一样东西就晃到眼前,洁白的螺旋状尖角,指甲壳大小,精制细密的花纹仿佛佛祖的纹刻,角尖上一滴殷红,血一样。
小吉看着那脖子上的角心潮澎湃,连连吸气呼气好几口才沉下心来,指尖来回抚摸了几次,这才小心的放到襟口下面掩住,然后拍拍脸,精神抖擞跟了一大堆衣物奋战。
飞花鵁是个奇人,就算心里明知道他不可靠,可是,他温和的笑容,儒雅的气质,乃至略显病态的模样都让人不知不觉中放下了戒备心。
小吉起了个大早,天还蒙蒙亮,却看到飞花鵁已经在竹楼外面的空地上舞起剑来。
那片儿空地自然也是竹制的,成排的翠竹连在一起铺在水面上,像小筏子,会随着水流略微晃荡。
其实,这整栋竹楼就像一盏水上的船,真真是匠心独运,天道自然。
飞花鵁一身浅色素衣,广袖长襟,腰束袍带,青丝半揽,单手执一杆三尺来长的竹枝,挽出一朵一朵的剑花。
那竹枝上还带着两三片竹叶,随着他的动作时而凌厉如风,时而微卷轻舒,点缀其间,煞是好看,生生的把一段凌厉的剑招化作一曲剑舞来。
回身而旋,若乳燕回巢。
竹枝点地,人又嗽然拔起,气冲云霄。
揽剑如歌,气贯长虹。
若帝子驱九龙于天,如皎月凝星光于内。
小吉站得远也觉一股气势迎面而来,像要激发她身体深处的兽性一样。
但是,那个气旋中的公子却是沉静若潭,连发丝都不曾舞动一下。
很难想象,这样磅礴的剑招会是那个病榻上的公子使出。
一套剑招若行云流水畅快淋漓,待到使完,飞花鵁才拂手一揽长发,折动几圈,半挽于胸前,目光微微一侧,朝立于一旁的小吉看来。
脚下的竹在水中起伏荡漾,仿佛还未从那惊世的剑招中回过神来。
阳光忽然落下,从竹楼上缓缓的朝着临楼湖推移,一池的玉女衣竟然在那阳光次第拂过的时候啵啵啵的绽开半阖的花朵。
清晨宁静,那清脆的声音便成了这唯一的歌。
Chapter 28
小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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