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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通俗演义--南北史演义 作者:蔡东藩-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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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返报萧鸾,鸾并杀死衡阳王钧。钧系高帝十一子,过继衡阳王道度为嗣,曾任秘书监,好学有文名,生年二十二岁,也为萧鸾所害。看官!你道是冤不冤,惨不惨呢!出尔反尔,盍读子伦遗言。
鸾逞情杀戮,无一敢违,正好趁势做去,把高、武两帝传下的宝座,篡夺了来。齐主昭文,本来是个殿中傀儡,一切政事,听命萧鸾,就是一饮一食,也必经萧鸾允给,方由御厨供俸。一日思食蒸鱼菜,饬厨官进陈,厨官答称无宣城命,竟不上供。似这无权无力的小皇帝,要他推位让国,真是容易得很。况且宗亲懿戚,已害死了一大半,朝上一班元老,又统是朝秦暮楚,没甚廉耻,但得保全富贵,管甚么帝祚旁移!因此延兴元年十月终旬,竟颁出一道太后敕令,废齐主昭文为海陵王,命宣城王鸾入登大位。令云:
夫明晦迭来,屯平代有,上灵所以眷命,亿兆所以归怀。自皇家淳耀,列圣继轨,诸侯官方,百神受职,而殷忧时启,多难荐臻。隆昌失德,特紊人思,非徒四海解体,乃亦九鼎将移。赖天纵英辅,大匡社稷,崩基重造,坠典再兴。嗣主幼冲,庶政多昧,且早婴尩疾,弗克负荷;所以宗正内侮,戚藩外叛,觇天视地,人各有心。虽三祖之德在民,而七庙之危行及,自非树以长君,镇以渊器,未允天人之望,宁息奸宄之谋!太傅宣城王,胤体宣皇,锺慈太祖,识冠生民,功高造物,符表夙著,讴颂有在。宜入承宝命,式宁宗涢。帝可降封海陵王,吾当归老别馆。昔宣帝中兴汉室,简文重延晋祀,庶我鸿基,于兹永固。言念国家,感庆载怀。
这令一下,昭文当然出宫,别居私第。还有昭文妃王氏,方册为皇后,不到旬月,仍降为海陵王妃。就是太后王氏,本居养宣德宫,至鸾入嗣位,也只好让出宫外,另就鄱阳王故第,略加修葺,沿袭旧号,仍称为宣德宫。那太傅领大将军扬州牧宣城王萧鸾,还且三揖三让,待至群臣三请,然后入殿登基。愈形其丑。当即改元建武,颁诏大赦。自谓入承太祖,列作第三子。要篡就篡,何必强词附会!加授太尉王敬则为大司马,司空陈显达为太尉,尚书令王晏为骠骑大将军,左仆射徐孝嗣为中军大将军,中领军萧谌为领军将军,兼南徐州刺史,中护军王玄邈为南兖州刺史,平北将军王广之为江州刺史,晋寿太守王洪范为青、冀二州刺史。所有扬州刺史要缺,特委任长子宝义。宝义少有废疾,不堪外镇,乃更改命始安王遥光代任。遥光弟遥欣镇荆州,遥昌镇豫州,三人与鸾最亲,更有佐命功勋,所以特委重任,倚若长城。为后文伏笔。
度支尚书虞悰独自称病重,不肯入朝。王晏奉新主命,慰谕虞悰,令他出佐新朝,悰慨然道:“主上圣明,公卿戮力,自能安邦定国,还须老朽何用?悰实不敢闻命!”说至此,恸哭不已。惹得王晏无可再说,只得入朝复旨,朝议即欲具奏劾悰,徐孝嗣独进言道:“这也是古来遗直呢!”想亦自觉靦颜。朝臣闻孝嗣言,方才罢议。
过了数日,追尊生父始安王道生为景皇帝,生母江氏为景皇后,赠故兄凤为侍中骠骑将军,封始安王弟缅为侍中司徒,封安陆王。凤仕宋为郎官,宋季已经病故,嗣子就是遥光兄弟。缅在齐太祖时,受爵安陆侯,世祖永明九年病殁,嗣子宝晊袭爵,出为湘州刺史。宝晊弟宝览封江陵公,宝宏封汝南公。册故妃刘氏为皇后,追谥曰敬。刘后去世,差不多有六七年,遗下四子,长宝卷,次宝玄,次宝夤,又次为宝融。尚有庶出诸子,最长的就是宝义,次宝源,次宝攸,次宝嵩,最幼为宝贞。鸾既为帝,欲立储贰,因宝义虽为长子,究是庶出,且有废疾,因特立宝卷为太子,封宝义为晋安王,宝玄为江夏王,宝源为庐陵王,宝夤为建安王,宝融为随王,宝攸为南平王,宝嵩为晋熙王,宝贞为桂阳王。
又对着废主昭文,佯加优待,命依汉东海王疆汉光武子。故事,给虎贲旄头画轮车,设钟虡宫悬,一切供养,俱从隆厚。到了十一月间,忽称海陵王有疾,屡遣御医诊视,哪知进药数剂,反把他断送性命。形式上却下了一道哀诏,命大鸿胪监护丧事,殓用衮冕,葬给輼輬车,仪仗用黄屋左纛,前后羽葆鼓吹,挽歌二部,予谥为恭。可怜十五岁的废主,徒博得一副葬仪,还算比高武文惠诸男,外观较美呢。小子有诗叹道:
郁林废去海陵来,半载蹉跎受劫灰。
幼主未曾闻失德,徒遭篡弑令人哀!
齐主鸾正心满意足,如愿以偿,偏外人仗义执言,竟尔声罪致讨,兴动干戈。欲知何人讨鸾,且看下回再详——
高武文惠诸男,不可谓少,乃萧鸾图逆,恣意杀戮,未敢有违;惟鄱阳王锵,随王子隆,晋安王子懋本欲先发制鸾,顾皆为鸾所害。三王之死,皆一疑字误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古语诚不虚也。夫以诸王之内居外守,竟不能监束一鸾,毋乃所谓景升之子,皆豚犬耶!昭文嗣位,未及一年,饮食起居,皆待鸾命,捽而去之,犹反手耳。然昭文不足亡国,而亡国者实为昭业,鸾之篡位,昭业使之也。但前有郁林,后有东昏,悖入悖出,两两相称,鸾犹残戮诸王,为后嗣计,毒若蛇蝎,愚若犬彘,读此回而不叹恨者,未之有也。
正文 第三十二回 假仁袭义兵达江淮 易后废储衅传河洛
第三十二回假仁袭义兵达江淮易后废储衅传河洛——
却说魏主宏迁都洛阳,经营粗定,应二十九回。闻得南齐废立,萧鸾为帝,意欲乘机出兵,托词问罪。可巧边将奏报,谓齐雍州刺史曹虎,有乞降意。魏主大喜,即遣镇南将军薛真度出攻襄阳,大将军刘昶、平南将军王肃出攻义阳,徐州刺史拓跋衍出攻钟离,平南将军刘藻出攻南郑,四路并进。又特派尚书仆射卢渊,督襄阳前锋诸军,渊不愿受命,托言未习军事。魏主不许,渊叹息道:“我非不愿尽力,但恐曹虎有诈,将为周鲂,奈何!”周鲂三国时人。相州刺史高闾上表,略称洛阳草创,曹虎并未遣质,必非诚心,不应轻举。魏主仍然不从,再召公卿会议,欲自往督师。镇南将军李冲,及任城王澄,同声劝阻,独司空穆亮,主张亲征。公卿等多半模棱,澄瞋目语亮道:“公等平居议论,俱未尝赞成南征,何得面对大廷,即行变议!事涉欺佞,岂是纯臣所为?万一倾危,试问咎归何人?”李冲从旁插入道:“任城王所言,确是效忠社稷!”魏主宏怫然道:“任城以从朕为佞,不从朕为忠,朕闻小忠为大忠之贼,任城可也晓得否?”澄复道:“澄质愚暗,虽似小忠,要是竭忠报国,但不知陛下所谓大忠,究有何据?”魏主宏无词可答,但气得目瞪口呆,坐了半晌,拂袖还宫。越日竟传出敕命,令季弟北海王详为尚书仆射,留掌国事,李冲为副,同守洛都,又命皇弟赵郡王干,始平王勰,分统禁军宿卫左右,自率大军南下。
行至悬瓠,连促曹虎会兵,虎终不至。魏主宏仍不肯罢兵,警报传达齐廷,齐遣镇南将军王广之、右卫将军萧坦之,尚书右仆射沈文季,分督司、徐、豫三州兵马,抵御魏军。魏将拓跋衍攻钟离,由齐徐州刺史萧惠休乘城拒守,且用奇兵出袭魏营,击败拓跋衍。刘昶、王肃攻义阳,由齐司州刺史萧诞抗御,诞出战不利,闭城自守,城外居民,多半降魏,统计约万余人。
魏主宏渡淮东行,直抵寿阳,众号三十万,铁骑满野。适春雨连宵,魏主自登八公山,览胜赋诗,并命撤去麾盖,冒雨巡行,示与士卒共同甘苦。见有军士抱病,辄亲加抚慰。一面呼城中人答话,豫州刺史萧遥昌,使参军崔庆远出见魏主,且问何故兴师?魏主宏道:“卿问我何故兴师,我且问汝主何故废立?”庆远道:“废昏立明,古今通例,何劳疑问!”魏主又道:“齐武子孙,今皆何在?”庆远道:“周公大圣,尚诛管蔡,今七王同恶,不得不诛。此外二十余王,或内列清要,或外典方牧,并没有意外祸变。”魏主复道:“汝主若不忘忠义,何故不立近亲,与周公辅成王相类,为什么自行篡取呢?”庆远道:“成王有守成美德,所以周公可辅,今近亲皆不若成王,故不可立。汉霍光尝舍武帝近亲,迎立宣帝,便是择贤为主的意思。”魏主笑道:“霍光何以不自立?”庆远道:“霍光异姓,故不自立,主上同宗,正与汉宣帝相似。且从前武王伐纣,不立微子,难道也是贪图天下么?”亏他善辩,好似宋张畅之答魏尚书。魏主被他驳倒,几乎理屈词穷,便强作大笑道:“朕本前来问罪,如卿所言,却似有理,朕也未便显斥了。”庆远便接口道:“见可而进,知难而退,便不愧为王师!”前驳后谀,正好口才。魏主道:“据卿意见,欲朕与汝国和亲么?”庆远道:“南北和亲,两国交欢,便是生民大幸。否则彼此交恶,生灵涂炭,这在圣衷自择,不必外臣多言!”
魏主不禁点首,便赏庆远宴饮,并赏给衣服,遣令还城。自移军转趋钟离。齐复遣左卫将军崔慧景,宁朔将军裴叔业,至钟离援萧惠休。平北将军王广之与黄门侍郎萧衍,太子右卫率萧诔等,至义阳援萧诞。诞为萧谋兄,诔为萧诞弟,此次救兄情急,从广之往救义阳,恨不得即日驰到。偏广之行至中途,距义阳城百余里,探得魏兵甚盛,未敢遽进。诔急白萧衍,请催广之进兵,衍乃转告广之。广之尚在迟疑,经衍自请先驱,愿与诔间道赴援。广之乃分兵拨给,令他二人前去。
二人领兵夜发,衔枚疾走,直达贤首山,去魏军仅隔数里,满山上插起旗帜,鼓角齐鸣。魏刘昶、王肃等,正堑栅三重,并力攻义阳城,蓦闻鼓角声从后传至,不禁惊异,回首探望,隐约见有无数旌旗,飘扬山上,几不辨齐军多少,未敢派兵往攻。转眼天明,城中亦望见援军,由长史王伯瑜带领守兵,出攻魏栅,因风纵火,烟焰薰天。萧衍等从高瞧着,急驱军下山,从外夹击,一番混战,魏军支持不住,解围遁去。萧诞复会师追击,俘获至数千人。
魏主时在钟离城下,尚未接义阳败耗,拟乘锐渡江,掩齐不备,乃自督轻骑南行。司徒冯诞病不能从,魏主与他诀别,忍泪出发。约行五十里,即接得钟离急报,报称诞已逝世,不由的涕泪俱下。又闻齐将崔慧景等来援钟离,相去不远,乃只好夤夜趋还。到了钟离城下,抚冯诞尸,哭泣不休,达旦犹闻哭声。诞与魏主宏同年,幼同砚席,并尚魏主妹乐安公主,平素虽无甚才名,但资性却是淳厚,所以魏主格外含哀,赙殓仪制,特别加厚。待诞榇发回安葬,魏主尚无归志,又遣使临江,传达檄文,历数齐主鸾罪状,应该有此。自督兵围攻钟离。
钟离城守萧惠休,本来有些智勇,那崔慧景、裴叔业等,又复驰至,扎营城外,与城中相应。内守外攻,与魏兵相持旬日,魏兵不得便宜,反战死了许多士卒。魏主宏乃至邵阳,就洲上筑起三城,栅断水路,为久驻计,被裴叔业率兵攻破,计不得逞。更欲置戍淮南,招抚新附,会魏相州刺史高闾,及尚书令陆叡,先后上书,劝魏主退归洛阳,魏主乃渡淮北去。兵未渡完,忽有齐兵飞舰前来,据住中渚,截击魏人。魏主宏亟悬赏购募,谓能击破中渚兵,当立擢为直閤将军。军弁奚康生应募奋出,缚筏积薪,引着壮士数百名,驶至中渚,因风纵火,毁齐战舰,趁着烟雾迷濛的时候,持刀直进,乱斫乱砍,逼得齐兵仓皇失措,四散逃去。魏主大喜,即命康生为直閤将军,各军依次毕济。
惟将军杨播,领着步卒三千,骑兵五百,作为殿军,尚未涉淮。偏齐兵又复大至,战舰塞川,截住杨播归路。播结阵自固,齐兵上岸围攻,由播猛力搏战,相拒至两昼夜,兀自守住。只苦军中食尽,不能枵腹从戎。魏主宏在北岸遥望,屡思越淮救播,可奈春水方涨,船只未备,急切不便徒涉,无从施救。惟有相对欹。幸而淮水渐退,播自阵中杀出,引得精骑三百名,至齐舰旁大呼道:“我等便要渡江,有人能战,快来接仗,休得误过!”一面说,一面跃马入水,向北径渡。齐兵见他勇悍,也不敢追逼,由他游泳自去。越不怕死,越不会死。
魏主宏见播到来,很是喜慰,便引兵回洛去了。惟邵阳洲上,尚留魏兵万人,也欲北归,因被崔慧景等阻住,无法退还,不得已遣使求和,愿输良马五百匹,借一归路。慧景未许,副将张欣泰道:“归寇勿遏,不如纵使北去。否则困兽犹斗,彼若拚死来争,就使我得幸胜,亦不为武,不胜反隳弃前功,岂不可惜!”慧景乃纵令北还。嗣被萧坦之劾奏,二人皆不得赏,未免怏怏,后文另有交代。
惟魏兵出发,本由四路进兵。钟离、义阳两路,已经退归。还有襄阳一路,是魏将薛真度为帅,到了南阳为齐太守房伯玉杀败,无功而还。南郑一路,军帅乃是刘藻,行至中途,适梁州刺史拓跋英,也引兵来会,便合军进击汉中。齐梁州刺史萧懿,遣部将尹绍祖、梁季群等,率兵二万,据险扼守,设立五栅,防御敌兵。拓跋英侦得消息,便嚣然道:“齐帅皆贱,不能统一,我但挑选精卒,攻他一营,彼必不肯相救;一营得破,四营不战自溃了。”说着,便自统精骑数千人,急攻一营。营中守将正是梁季群,蓦闻魏兵到来,便开栅逆战。拓跋英持槊当先,与季群大战数合。季群力怯,战不过拓跋英,正思勒马退走,不防拓跋英乘隙刺来,慌忙闪避,被英横槊一掠,跌了一个倒栽葱,即由魏兵擒去。齐兵失了主将,当然弃栅逃散。尹绍祖闻季群遭擒,吓得魂胆飞扬,把四栅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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