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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姨父-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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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完了批斗会,把他押下会场的时候,一个造反的“白衣天使”忽地卡着他的脖子一推,把他摔倒在洋灰地上,然后就冷酷而得意地看他怎样爬起来。他缺了一条胳膊,少了一个支撑,爬起来是不容易的。但他侧起身子,用一条胳膊支撑着,奋力爬起来了。他说,洋灰地是很硬的呀,摔得很重很疼。但他不在乎皮肉之苦,也没有在“文化大革命”结束后追究那位“白衣天使”的责任,只是不会忘记他的一双眼睛,那是他兽性地制造一个祸祟之后,再去欣赏一个肢体残缺者怎样从地上爬起来的得意的眼睛。人类不应该生长出这样的眼睛。   
  2。护送王任重(1)   
  党内斗争越来越令人不可捉摸了。“文化大革命”开始,中南局第一书记兼湖北省委第一书记王任重奉调到了北京,任中央“文化大革命”小组副组长,紧接着,由于世人难以知晓的上层政治原因,他又被排除出“文化大革命”领导小组,“靠边站”到海南岛去了。王任重从海南岛回到广州时,中南局又把保护王任重的任务交给了姨父。 
  这是一个十分棘手的保卫任务。武汉红卫兵派来了“猛揪王任重代表团”,北京的造反派“井冈山”接踵而至,广州本地的造反派也蜂拥而起,都把矛头指向了王任重。王任重按照毛主席的“最高指示”,出面接受红卫兵的批判。姨父随时跟着他,保护他的安全。一天下午,武汉的“猛揪王任重代表团”在越剧院排练场批判王任重,天黑散场时,红卫兵突然蜂拥而上,把姨父和保卫人员挤到一边,把王任重拉上一辆中吉普,开车就跑。姨父带着保卫人员开车急追,追到中山医学院门诊部,又中了红卫兵的“金蝉脱壳”之计,红卫兵把他们引上二楼,却从医院后门把王任重拉走了。 
  主管豫、鄂、湘、粤、桂五省(自治区)的中南局一号人物被红卫兵抢走了,下落不明。中南局正急着到处找人,痢疾杆菌又不是时候地在姨父腹内造反,他腹泻、发烧,躺在家里起不来了。 
  中南局书记处常务书记金明出面,在中南局传达室与抢走了王任重的武汉红卫兵进行了艰巨的谈判。一个只有五六平方米的小屋子里,挤了一屋子的人,没有开灯,给谈判蒙上了浓重的阴影。金明为了避免三个地方的造反派因争夺王任重发生冲突,就跟武汉红卫兵达成“君子协定”,武汉红卫兵把王任重交还给中南局,由中南局派人护送王任重回湖北省委,武汉红卫兵可派十名代表参加护送。姨父刚刚吃了药,就被人从床上叫起来,奉命来到进行谈判的小屋。金明在门外的黑影里交代他:“你带上几个人、三部汽车,马上接出王任重,然后用飞机送回武汉,由你接,由你送,要保证任重同志的安全。” 
  姨父带三部汽车和四名安全保卫人员,由武汉红卫兵领路,去到他们隐匿王任重的中医学院学生生活区,接出了王任重。王任重已经吃了安眠药,又被突然弄醒了,晕头转向地走不成路,是被人架到汽车上的。这时,北京来的红卫兵、广州本地的造反派都在四处寻找王任重。姨父不敢停留,上了汽车就直奔白云机场。 
  姨父事先来不及跟民航局联系。汽车到了白云机场门口,他在哨兵亭子里给广州民航局副局长高天雄打了电话。高天雄命令哨兵放行,他们才进了白云机场的飞行员招待所。姨父对高天雄说:“中南局书记处要我送王任重同志回武汉,你现在就派一架飞机,我要马上送他走。你现在就打电话,让中南局书记处证实这个事情。”高天雄说:“用不着,我相信你,我现在就给你派专机。”专机机组人员都在各自的家里睡觉。他当即打了电话,通知机组值班室,机组人员要立即到位;又通知调度室,马上把机库里的飞机拉出来。 
  这时,天将亮了。王任重身边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他的秘书、当过毛泽东“水上卫队”队员的曹志勤,还有一名医生。王任重疲惫不堪,却又睡不成觉,曹志勤让他吃了两次安眠药,他裹着棉大衣躺在那里,像一根软软的面条,几乎完全昏迷了,大家就把他抬到楼上睡觉去了。一同来到机场的“猛揪王任重代表团”的十名代表,各自披上了招待所的毯子,也休息去了。与此同时,特效药已经排除了痢疾杆菌的干扰,姨父开始制订“应急方案”,以洗雪中了“金蝉脱壳”之计的耻辱。 
  他必须从最坏处着想,如果此次行动泄露了风声,广州和北京的造反派来机场抢夺王任重,最快也得一个小时。他问高天雄,准备工作用一个小时行吗?高天雄说,行。他又问,飞机起飞后的气候怎么样?高天雄说,气候有问题,长沙、武汉都在下雪,雪一化,跑道上结一层薄冰,降落有困难。他又问,有没有备用机场?高天雄说,广州西郊南海县有一个很小的备用机场;乐昌以北、郴州以南,有一个军用轰炸机机场。他又问,造反派如要冲进机场抢人,而武汉机场又不适合降落的话,我们可不可以先把飞机拉起来,到备用机场降落?高天雄说,可以。姨父即向随他行动的保卫干部下令,把所有汽车开到招待所门口,统统把车门打开;所有司机都要坐在驾驶席上待命,随时准备开上停机坪登机。 
  姨父又在一支接一支地抽烟。值得忧虑的是,十名造反派代表也要一同登机,一路同行。他问高天雄,飞机上天后,万一有人不规矩,有没有办法对付他?高天雄又问机长,机长说,好办,只要把飞机拉到天上,要是有人不老实,我“哗”地一下拉上去五百公尺,再“哗”地一下甩下来五百公尺,三甩两甩,他就给我规矩了。姨父还不放心,又问自己,如果有人动武,强行要飞机改变航向怎么办?他想了一个应对方案,却必须得到中南局的批准,而中南局书记处的书记们都躲起来了,只有一个可供联络的电话号码。他马上按照这个号码打了电话,是中南局常委李尔重接的,姨父向他讲了自己的忧虑,李尔重问,你的意思是什么?姨父说,我们可不可以带枪?李尔重说,你等一下。停了片刻,再接电话的是金明。金明说,可以带枪。他又问,准许我带几支枪?金明说,由你定。姨父放下电话,就派一名保卫干部骑摩托车返回机关拿枪。姨父和四名保卫干部,一人一支“七六五”手枪。当过兵的人有了枪就有了胆。姨父至今还记得四名保卫干部的名字,其中有中南局保卫处副处长张太仓,有给陶铸开过汽车的王占鳌。造反派代表正在睡觉的时候,他们把手枪揣到了身上。   
  2。护送王任重(2)   
  姨父在叙述这件往事的时候,常使我感到,他是在叙说一场郑重其事的游戏、一场煞有介事的战争。姨父刚刚准备就绪,高天雄就跑来告诉他,飞机和机组人员都已到位,为了防止跑道结冰,武汉和长沙机场都有一个营的战士正在清扫跑道上的积雪。姨父看了看表,时间恰好只用了一个小时。姨父又请高天雄下令,立即把飞机舱门打开,把登机的梯子靠上去,坐等气候转好。恰在这时,门卫打来告急电话,广州造反派手拿木棍、长矛冲击机场大门,来势凶猛,眼看拦不住了。姨父马上让保卫干部把王任重从楼上抬下来,又叫醒武汉的造反派代表,急速上了汽车,就向停机坪飞驰而去。广州造反派高喊口号,冲到飞行员招待所的时候,汽车刚好开到了飞机跟前。姨父最后一个上了飞机,下边随即抽了梯子。广州造反派随之冲进机场,离飞机不到两百米的距离。姨父叫机长赶快把飞机拉起来,机长在滑行道上就把飞机拉起来了。广州造反派眼睁睁地望着飞机腾空而去。姨父说,这些小家伙还是缺乏经验哪,他们要是在飞机前边开过来一部汽车,我们就飞不成了呀! 
  飞机升到了天上,却还没有确定是在长沙还是在武汉降落。先让飞机往北飞着就是了,眼下最要紧的,就是以亲切关怀的态度,让医生给造反派代表一人发一片预防晕飞机的药片,眼看着他们一一用温开水送服到肚子里以后,他感到动用枪支以及把飞机甩上甩下的应急方案都可以备而不用了,因为防晕药片的主要功能是让人睡觉。这是他把枪支揣到怀里以后又产生的一个灵感。姨父得意地说,造反派吃了药片就睡,别提睡得有多香多甜多老实了。 
  那是一架名叫“伊尔14”的小专机,有十个座位,前边有一张床,床对面还有两个小座位,是首长在飞机上休息的地方。造反派在机舱后边睡得好香好甜的时候,王任重醒来了。他趴在床上给毛主席写了一封信。曹志勤把信交给了姨父,让他想办法转交给毛主席。只有一页纸,没有折叠,也没有信封。姨父匆匆看了,大意是,他衷心拥护伟大领袖毛主席的领导,坚决执行毛主席的革命路线。姨父把信折叠起来,揣起来了。后来,他把这封信交给了中南局第三书记陈郁。他始终想不明白这是一场什么性质的斗争,斗争动力和斗争对象之间有着一个共同的领袖,双方都在向一个至高无上的权威表示他们的忠诚。 
  飞机在天上飞,姨父还在想着地上的事情。到了长沙上空时,地面塔台通知说,武汉气候好转,可以在武汉降落。武汉有武昌南湖的民用机场和汉口王家墩的军用机场,要选择哪个机场降落呢?按规矩,民航飞机应该降落到武昌南湖机场。但他想,造反派内部肯定通报了王任重就要飞回武汉的消息,造反派势必拥进南湖机场,降落到那里要出大麻烦。过了长沙,他就让机长给汉口王家墩军用机场塔台联系,塔台说可以降落。他又临时决定,飞机降落到王家墩机场。事实证明,改变机场的决定是必要的、正确的。武汉造反派果然知道王任重被揪回来了,武昌城区满街的高音喇叭;遍地都是红卫兵。南湖机场早已挤满了人。如果在那里降落,王任重就会落到造反派手里,失去湖北省委和武汉军区的保护,就会发生像北京斗彭真、斗罗瑞卿那样失去控制的惨痛后果。 
  下午一点钟左右,飞机在王家墩机场悄然降落。机场上一片冷寂,除了调度室以外,什么人也没有。飞机上的造反派还在熟睡。 
  在机场等了好久,才来了湖北省省长张体学、武汉军区副司令员韩东山和湖北省军区的首长。他们原要到南湖机场接人,感到凶多吉少,又得知专机改在王家墩机场降落,才感到这是一个打过仗的人在指挥飞机,立即改变路线,避开人群,从小道上绕到王家墩来了。他们没有想到,这个打过仗的人就是他们熟识的朱汉雄。姨父像完成了一次作战任务那样,向张体学报告:“体学同志,中南局要我送任重同志回湖北,我的任务到此完成了。” 
  在机舱里呼呼大睡的造反派一觉醒来的时候,张体学和韩东山早已把王任重接走了。姨父看了看表,这时是下午三点钟。从造反派在广州抢走王任重,到他把王任重送回武汉交给张体学,不到二十四个小时。 
  “文化大革命”结束后,金明来家里看望当年临危受命的朱汉雄同志。姨父忽然产生了写作冲动,对金明说,你让我护送王任重的经历,可以写十万字的报告文学呀!金明说,哦,《人民日报》应该给你一个版。   
  3。邂逅绿林好汉   
  姨父从武汉回到广州不久,五六个大喇叭突然从天上冲着他的耳膜吼叫:“把罗瑞卿、王任重的死党,大特务、大土匪朱汉雄揪出来批倒斗臭!”大喇叭音量很大,在不会少于一公里的辐射半径里进行了一日数次的狂轰滥炸之后,他就跟中南局书记处书记、常委们一起,被造反派关押到三寓路的一个“牛棚”里了。 
  姨父对造反派实行的“群众专政”嗤之以鼻。他坐在“牛棚”里冷眼审视着从天上飞下来的每一顶帽子,感到它们的尺寸跟自己的脑袋都对不上号码。比如说被打翻在地的罗瑞卿大将,虽然是他十分尊敬的老首长,但他并不知道高层政治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说他是罗瑞卿的“死党”,他就说,哎呀,我是高攀不上的!至于“大特务”这顶帽子,如果仅仅按照它所包含的“特别任务”的字面意义去理解,只要去掉“大”字,似乎是可以接受的。需要费一些唇舌的是最后一个“大土匪”,这肯定涉及他投奔延安之前的一次偶然性经历。 
  那是他跟同学们作出结伴到延安去的决定以后,正为凑不起路费,也为不敢把这个决定告诉母亲而焦虑时,一个名叫伍明耻的同学也在为筹集路费而发愁。那天下午,他俩来到一条小河旁边。小河在这里扭了几道弯,这个地方就叫“太极图”。他俩觉得属于自己的命运好像也陷进了这个“太极图”里,就仰脸躺在“太极图”中的草滩上胡思乱想。伍明耻忽然爬起来说,别发愁了,走,咱到山上玩去。姨父爬起来说,好,到山上玩去。 
  黄昏时候,他俩走到山下一个破庙里,忽地从山上下来了一群土匪。土匪头目就是永兴场的人,名叫傅聋子。傅聋子认识伍明耻,并不戒备这两个小孩子,照旧带着土匪向山下跑。他俩也稀里糊涂地跟着土匪跑,又晕晕乎乎地回到了永兴场。刚刚过了“太极图”,土匪就乒乒乓乓地乱打枪,一直打到关帝庙——国民党联保处的所在地。那是姨父第一次看到打枪和打仗,枪一响,他就怦然心动,热血沸腾,对土匪说,把枪给我,叫我也放一枪。土匪顾不上搭理他。他又说,你们打枪,为啥不叫我打枪?土匪们照旧不理,却径直冲进关帝庙,把联保处的枪支全部劫走了。 
  乌黑发亮的枪支和“乒乓”的打枪声,对十六岁的姨父产生了不可抗拒的诱惑。土匪劫来枪支就往山上跑,他和伍明耻也跟着土匪跑,一口气跑到山顶上。土匪做饭犒劳弟兄,姨父也跟着吃了腊肉。姨父觉得好刺激、好热闹、好新鲜呀,说不定好戏还在后头,说不定还能捞到一杆枪,又跟着土匪钻进大山,拱到一个草窝里睡了一夜,又跑到一个荒村里落脚,夜间却受到围剿部队的突袭,枪打得乒乓直响,子弹贴着头皮“啾儿啾儿”直叫,跑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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