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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澄作者:凌晨四点钟-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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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澄想，大家不是不记得了，而是假装忘记了。就像她一样，假装忘记了。
假装没有那些事，假装没有十七岁，假装她没有遇见她，假装她没有喝下第一口的白色俄罗斯。
假装像是深埋在心里，却又常常在脑袋里绕啊绕的那个名子，只是三个字，只是三个单纯的字，没有任何意义。
就这样，夏澄辗转着，强迫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不要再流泪，剩几个小时可以睡觉了，明天还要上班，红肿着眼睛去上班，公司的人不知道要传什麽谣言了。
夏澄在八点五十分走进办公室。
「夏小姐早安！」
「早啊！特助！」
她笑笑的跟其他同事点头，走进自己的办公室里。
一间不大也不算小的广告公司，她的职称是董事长特助。
毕业之後，她说要出去找工作，钟华英舍不得宝贝女儿出去工作辛苦，乾脆让她到自己的广告公司上班。没有几年，钟华英把所有公司的重责大任都交给底下的亲信，只留下个董事长的头衔。几乎不到公司露面，让夏澄这个董事长特助当得很尴尬。
母亲在的时候，她就没有什麽工作。现在母亲几乎半退休状态，她更没有事做了。公司里，谁不知道她是董事长的女儿，没有人敢叫她做什麽事。
夏澄每天到公司都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呼…」
她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看着天花板发呆。
她在这里有点奇怪。董事长特助有间办公室本来就很奇怪。她看着同事们有说有笑的样子，觉得好有趣。有几次，她努力按捺住自己害羞的个性，泡咖啡的时候，顺手多泡了几杯给公司里的同事。
「夏小姐！真的不好意思！」
「特助，让你动手怎麽好意思！谢谢！」
之後，她的办公室常常就有人泡好咖啡，恭恭敬敬的端进来给她。
隔着一大片玻璃，她看着办公室里其他人嬉笑打闹的样子。想起读书的时候，隔着宾士车窗，看着同学骑脚踏车开心的样子。
她似乎永远被关着。
用昂贵的车子关着。
用华丽的屋子关着。
用漂亮的头衔关着。
夏澄叹了口气，走到办公桌前坐下。打开电脑，输入熟悉的网址。这个网址，她打完，浏览过一定删除，不留下任何痕迹，多年前的教训，已经让她学聪明。
连上网路，打开的网页，设计得十分精致。沐澄摄影工作室。网页的中央，有片绿色的草原，一对新人的黑色剪影放开手中的七彩气球，看起来好幸福。
两个女生穿着婚纱，站在草原上。网站清楚的表达，这是间女同志的摄影工作室。
是夏澄背着母亲偷偷开设的小小工作室。这是她唯一一个可以真正放松自己的地方。是她可以躲起来休息的窝。她偷偷经营了一年多，刚开始很累，工作室辛苦草创，还要提心吊胆不留痕迹，还好她上班的地方根本不需要她，所以她才能每天待在办公室透过网路经营自己的小小事业。
她的工作室渐渐成形。看着来拍婚纱照的女同志伴侣脸上幸福洋溢，夏澄彷佛也分享到一些她们的喜悦。她好喜欢跟着跑东跑西的拍照，似乎多拍点幸福的照片，就可以填补她心中的空缺。
浏览着网路上工作室的照片，夏澄好想到工作室去。
她看看四周，看看办公室忙碌的人们，看看窗外。天气这麽好，拍起照来一定更加漂亮。她决定离开这里，到她的小窝去。
☆、夏澄。 第四章 我还以为你也是
夏澄。
第四章。
沐澄摄影工作室。在闹区中，一条小小巷子走到底。白色的围墙，圈出一个小小的院子，铺满看起来很舒服的绿色草皮。围墙旁边，种了一整排修剪得整齐，矮矮的红蔷薇。旧旧的红色铁门，斑驳得很有特色，颜色感觉很冲突，却又融合得刚刚好。
门上有个吊牌，简简单单写着「沐澄摄影」。
夏澄心情很好，她轻轻的按了门铃。清脆的鸟叫声响起。这是她坚持的，当初，设计师对於她开了间要有客人上门的工作室，却不愿敞开大门，坚持要按门铃，等员工开门才能进入的想法，感到十分的不认同与疑惑。
她很听设计师的话，因为她知道自己懂得没有人家多。但关於门铃这件事，她不愿退让。夏澄不希望有任何人来这里还要偷偷摸摸的，她要每个人在进入这个大门後，获得短暂完全的自由。
很多地方，她都懦弱。但在这个属於她的小窝，她要筑起一道坚固的铁门，保护愿意到这里来歇歇脚，分享爱情的恋人。
「澄姐！」
来开门的是她一个从工作室开幕就跟着她的员工，很年轻，很有活力的女孩子。
「今天忙不忙？」
「今天还好啊，刚刚才拍完一对拉子情侣，啊！对了！」
叫做「叮叮」的小女孩，名子跟她的人一样，蹦蹦跳跳的，精力旺盛。她让夏澄走在前面，把铁门关好後，小跑步的跟在夏澄後面走。
「等一下我们要去外拍耶，澄姐，你要不要一起去？」
「真的吗？我要去！我要去！」
踩着排列在地上的白色鹅卵石，穿过小小的绿色院子，夏澄用力推开重重的玻璃门。迎面而来的冷气，驱散烈日在她手臂上留下的火热。她像是感染了叮叮的活力，跟着兴奋起来。虽然对摄影这一块不懂的还很多，但是每次到工作室，她就像个好奇的孩子一样，跟着摄影师到处走。
其实，愿意外拍的同志恋人很少。大部分的同志来到这里留下爱情的印记，在铁门的保护下，低调的炫耀爱情。只有少部份勇敢的恋人，走出去，在阳光下，不在乎世俗的眼光，大大方方的说爱。
她最喜欢跟着外出摄影了。每次看到这些恋人，在或多或少窥探歧视的眼光中，依旧爱得热烈，拥抱得毫无畏惧，她就想哭。
於是，夏澄跟着摄影团队浩浩荡荡的出门去。
外拍的地点是个漂亮的花园。穿着白色西装的两个男主角，拿着捧花，站在一片郁金香花海中，两个人十指紧扣，相视而笑。眼神中充满了坚定与幸福。
「喔，我的天啊。」
夏澄吸着鼻子，感动极了。她蹲在地上，跟其他人一样努力的拿着反光板，给这份动人的爱情打光。叮叮蹲在她旁边，看她努力的样子，用肩膀顶顶她。
「澄姐，你又要哭了！不要这麽多愁善感好不好？」
「你不懂啦，这真的很感人啊！」
「什麽我不懂，我知道的可多了！」
叮叮认真的回答，才二十出头的她，是个还在念书的孩子。她晚上念夜间部，白天就到沐澄来打工。工作认真又勤快，是个爽朗的开心果，夏澄很喜欢她。
「澄姐，我问你喔，你是不是圈内人啊？」
夏澄看着盛开的郁金香，若有所思的说。
「什麽圈内人啊？」
「同志圈啊！你开了间这麽另类的婚纱店，又这麽开明，每次看到人家很幸福就要掉眼泪…」
「叮叮，你这脑袋，我的工作室又没规定只拍同志，而且，」
她看着前方，两个男人换了姿势，举手投足之间，都充满着温柔的情感，互相凝视的眼神，始终交会。
「我快要结婚了。」
「你要结婚了？」
叮叮吓得睁大了眼睛，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几十分贝。惹得摄影师转过头来，不高兴的瞪她。她不好意思的点点头示意，又低下头跟夏澄确认。
「真的假的？你真的要结婚了？」
「对啊，我也快三十了，结婚很正常啊。」
夏澄声音淡淡的，感受不到即将当新娘的幸福。
叮叮停了几秒，然後有点失落的说。
「是喔，我还以为你是哩，本来想邀你去一间T吧的…」
「什麽T吧？」
「就是最近很有名的，网路上都在说的…」
「那边那两个拿反光板的，要聊天到旁边去！」
叮叮赶紧闭上嘴巴，跟夏澄拿着反光板挡住摄影师愤怒的叫骂声。躲在白色的大板子後面，安安份份的把双手举高，不再叽叽喳喳的说话。
夏澄今天过了个开心的下午，她还满庆幸，虽然公司里的同事跟她不熟，但还好没有钟华英的眼线，会给她打小报告，说夏澄整个下午不在公司。
所以，她依旧在下午六点十五分时，准时到达家门口。钟华英开开心心的迎接宝贝女儿回家，丰盛的晚餐已经准备好在餐桌上，等着夏澄开动。
夏澄回房间，换了件轻便的家居服，洗个手，回到餐桌时，母亲已经帮她添好香喷喷的白米饭了。
「肚子饿了吧，赶快吃。」
母亲催促着她吃饭。她拿起筷子，发现父亲不在家里。她一边夹了块鲜嫩的红烧鱼肉到碗里，一边开口问母亲。
「爸呢？又出差去了？」
「对啊，香港那里有点事情要谈，他今天下午飞过去的。」
「是喔，爸怎麽还不退休呢，这麽辛苦。」
钟华英摇摇头，嘴里的饭菜，不疾不徐的咀嚼完，吞下肚後，才慢慢的说。
「他啊，就是闲不下来，说什麽家里待着没事干，无聊。」
她夹了块沾满糖醋酱的排骨到夏澄碗里，看着夏澄，语重心长的说。
「你啊，快点把婚结了，生个白白胖胖的孙子给你爸爸抱，他就不会整天往外跑了！」
看夏澄不说话，她又接着说。
「今天，怎麽没跟宇志出去？」
「今天宇志晚上要跟客户应酬，晚一点，我要先上网挑婚纱。」
「挑婚纱？」
钟华英眼睛瞬间发亮，语气里掩饰不住的喜悦。
「嗯，宇志有找了几家，叫我先挑。」
钟华英得到满意的答覆，终於放下心来，好好享受她眼前的丰盛美食。夏澄低着头吃饭，偷偷的观察母亲喜悦的表情，嘴里的饭菜突然变得食之无味，让她无法下咽。
「呼，好累。」
夏澄站起身来，离开电脑。让发酸的眼睛休息一下，她走出房门去倒了杯水。钟华英的房间灯已经暗了，她习惯早睡，现在这个时间，应该已经休息了。
夏澄拿着水，走回房间。坐回电脑前面。她已经花了整个晚上在看婚纱摄影的网站，怎麽看都没有她想要的感觉。她觉得有点好笑，自己的沐澄拍了那麽多动人精致的照片，却没有办法用在自己身上。
她实在有点泄气，不想再继续浏览那些千篇一律的商业网站。
脑海里有个念头突然闪过，她想了想。走到门口去，悄悄的把门锁锁上。坐回电脑前面，她从钱包里拿出一张纸条，把写在上面的网址输进去。
☆、夏澄。 第五章 Moonshine
夏澄。第五章。
网页打开，Loading跑完後，全黑的页面，白色的烟雾缭绕，从中央缓缓散开，几个金色的字，慢慢浮现，Moonshine。
好特别的网页。夏澄心想。
她没有移动滑鼠，萤幕中，白色的烟雾渐渐散去，衬底的黑色背景，慢慢转变成一个有着暗红色沙发，华丽的吊灯，铺着黑色地毯的酒吧。看起来，很有质感。
网页上出现几个可以点选的地方，夏澄很有兴趣的一一点开。
有个选项，点开是这家酒吧的菜单介绍，菜单很简单，只有一些看起来就是下酒用的菜名，没有火锅，没有饭类，没有面食，这些用来填饱肚子的，都没有。调酒就精彩多了，竟然有三页。
照片很讲究，每杯调酒看起来都很好喝的样子。漂亮的颜色，有些杯子长得很特殊，有些装饰得非常漂亮，她特地点了白色俄罗斯的照片。
很普通的玻璃杯，胖胖的，矮矮的。淡淡咖啡色的酒，她想起久违的香浓。
「它充满着健康的虚伪气息。」夏澄想起那年，她的脸颊有点红红的，微笑着对自己说。
不知道怎麽搞的，夏澄对这个叫做Moonshine的酒吧好有兴趣，耐心仔细浏览着它网页上的所有介绍。也许是因为它的网页做得精致又特别，也许是因为它的装潢看起来有质感又舒服，也许单纯的，因为它是间女同志酒吧。
Photos，夏澄点开来，网页上出现酒吧里办活动的照片，照片里的每张脸都笑得好灿烂，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夏澄想，这麽棒的地方，不知道老板是怎麽样的人，又接着点了Team的选项。
一张张照片展开来，有员工的自我介绍，还有每个员工的专属信箱。她不厌烦的一一点开，一张张年轻的笑脸，灿烂而精力充沛的在她眼前转过。
在那张脸出现的时候，夏澄很确定，有那麽一秒钟，她的心脏停止了跳动。然後，她的眼泪止不住的滑落。她站起身，走到窗户旁边去吹吹凉风，试图让心情平静下来。
她抚着自己的胸口，心脏剧烈而快速的跳动着，完全失去控制。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她蒙住自己的脸，低声哭泣着。
那张脸，是这麽多年来，她一直试图模糊掉，却越来越清晰的脸。
那张脸，是敎她疯狂的爱让她崩溃的痛，青涩而悲伤的脸。
这些年来，她每天听着身边的人给她洗脑，每天晚上都对着自己说，那只不过是年少轻狂，一段无知痴傻的，懵懵懂懂，因为好奇而产生的，错误的，虚假的感情。
终於她以为自己已经相信，那段感情只是段太浓郁的友谊，并不是她以为的美丽的初恋。她已经有了男朋友，都快要结婚了呀。
她就快要成功的以为自己根本没有爱过的时候，为什麽应该只停留在她十七岁那年的叶沐青，又无预警的出现在她眼前。
她手足无措，瘫坐在墙角，嘤嘤的哭了起来。
叶沐青的脸，像是根尖锐的针，刺破她多年来，自己为是的，编织的虚假而完美的梦。她努力这麽久，看到大家都很开心，以为自己也快乐了，叶沐青的脸，像是阵无情的风，吹散她苦苦维持的快乐假象。
夏澄勉强站起身，关掉了桌上的台灯，直接拔掉电脑的插头，叶沐青的脸消失在关机的电脑萤幕上。她躺在床上，蜷曲着身子，止不住的哭了一夜。
叶沐青依旧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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