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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通俗演义--两晋演义 作者:蔡东藩-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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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书郎郗超,尝以父愔资望,出谢安右,偏安握重权,愔居散地,未免心下不平,屡生讥议。及闻安举兄子玄,却很是赞成,谓安能违众举亲,不失为明,如玄材具,将来必不负所举。或疑超如何变议,超答道:“我尝与玄共在桓公府,早知玄有使才,足任方面,若无端加毁,岂非太诬蔑时贤么?”果然玄出镇广陵,练兵募材,连日不懈。得彭城人刘牢之,使为参军。牢之智勇兼全,常领精锐为前锋,所向披靡,时人号为北府兵。自有北府兵成立,方得与强秦抗衡,保全江左。暗伏下文。郗超且惭且愤,先父病殁,超本擅时誉,交游皆一时俊秀,惟党同桓温,遂为遗玷,父愔虽无甚功业,但心却忠晋,与子异趋。超平生与桓温计议,多不使愔知,临殁时,自出一箧,付与门生道:“我死以后,倘我父为我悲悼,致损眠食,汝等可将此箧呈父,否则焚毁为要。”后来愔果悲超,寝食俱废,门生依超遗言,呈入一箧,经愔启阅,统与温往返密计,不禁大怒道:“小子死已迟了!”遂不复记忆,病亦渐瘥。及太元九年乃殁,追谥文穆。叙此以别郗超父子之忠奸。这且无庸絮叙。
  且说太元三年二月,秦王坚大举侵晋,遣征南大将军长乐公丕,都督征讨诸军事,率同武卫将军苟苌,尚书慕容暐,共步骑七万人,南寇襄阳。又命秦荆州刺史杨安,率樊邓二州兵马为先锋,与征虏将军石越,步骑万人,出鲁阳关,冠军将军京兆尹慕容垂,扬武将军姚苌,率众五万,出南乡。领军将军苟池,右将军毛当,强弩将军王显,率众四万,出武当,统在襄阳城下会齐,限期攻克。襄阳守将朱序,闻秦兵大至,不以为虞。看官道是何因?他恃汉水为阻,且探得秦兵,不具舟楫,总道他无术飞渡,可以放心;不料秦将石越,竟驱骑兵五千,浮渡汉水,直逼襄阳。序仓皇得报,才不觉脚忙手乱,立即调兵守城,中城已布置妥当,外城尚不及严防,竟被石越攻入,且夺去战船百艘,往渡余军。秦长乐公苻丕等,次第得渡,同来攻城,城中大震。
  序有老母韩氏,颇通兵略,自挈婢仆等登城,亲行察视。至西北隅,便蹙眉道:“此处很不坚固,怎能保守得住呢?”说着,即督同婢仆,在城内增筑斜城,婢仆不足,另募城中妇女为助,即将库中布帛,及室内饰玩,作为犒赏,一日一夜,即将斜城筑就。工役方竣,那西北隅果被攻陷,坍坏数丈,秦兵一齐拥进,亏得城内尚有一道斜城,兀然竖着,仍将秦兵阻住,秦兵但得了一埭濠沟,仍无用处,襄阳人至此,始知序母确有识见,齐呼新城为夫人城。小子有诗咏道:
  寇兵十万下襄阳,守备孤单未易防。
  幸有夫人城不坏,彤编留得姓名香。
  究竟襄阳城能否固守,且至下回续叙。
  
  降敌,非良策也。承先人数世之遗业,不能自振,乃伈伈伣伣,屈膝虏廷,宁不可耻?但如张天锡之沈湎酒色,毫无备御,乃欲以一战屈人,谈何容易,况以十三万之秦军,猝然压境,就使凉兵素号精练,亦未必果能却敌,盖强弱之势,固不相同,客主之形,又甚悬绝故也。席仂一谏而不听,严母再诫而又不从,卒致忠臣毕命,陇右为墟,与其舆榇出降,亦何若先机谢罪之为愈乎?秦王坚乘天锡之愚而灭凉,复因寔君之乱而灭代,狃胜而骄,遽忘王景略遗言,下令侵晋,劳师近二十万,不能遽破襄阳;徒顿兵于夫人城下。城传而夫人益传,巾帼中有英雄,固宜特别阐扬也。
 
  第六十六回 救孤城谢玄却秦军 违众议苻坚窥晋室
  却说襄阳被围,西北隅坍陷数丈,幸有朱母预筑斜城,才得敛众拒守。但秦兵未肯退去,单靠这埭夫人城,仍是孤危得很。晋江荆都督桓冲,屯兵上明,有众七万,也怕秦兵强盛,未敢径进。秦长乐公苻丕,欲急攻襄阳,武卫将军苟苌道:“我军十倍敌人,糗粮山积,但稍得汉淝人民,移往许洛,塞彼运道,断彼兵援,彼似网中鱼,笼中鸟,无虑不获,何必多杀将士,急求成功呢?”丕乃依议,暂从缓攻,惟饬兵围着,杜绝内外。
  既而秦冠军将军慕容垂,攻克南阳,执住太守郑裔,亦至襄阳会师,秦复遣兖州刺史彭超,都督东讨诸军事,使与后将军俱难,右禁将军毛盛,洛州刺史邵保,统领步骑七万,寇晋淮阳盱眙,进攻彭城。晋命右将军毛虎生,率众五万,出镇姑孰。彼此相持多日,已阅暮冬。秦御史中丞李柔,劾奏长乐公丕,师老无功,请收下廷尉治罪。秦王坚因使黄门侍郎韦华,持节责丕,且赐丕剑道:“来春不捷,汝可自裁,不必再来见我了!”丕接到此谕,当然惶急,时已残腊,在城下过了新年,乃誓众急攻。朱序督兵固守,有时见秦兵少懈,出奇猛击,杀伤秦兵多人,丕引退数里。序见秦兵退去,防守少疏,且因士卒多苦,略命休息。不料过了数日,秦兵又蜂拥攻城。序仓皇抵御,正在危急的时候,忽然北门洞开,纳入秦军,事出意外,令人不测,序只好拚命搏战。可巧督护李伯护前来,由序呼同效死,伯护佯为应诺,及趋近序旁,竟拔剑击伤序马,马负痛倒地,序亦坠下。伯护即麾动左右,缚序送秦军。看官不必细问,便可知这李伯护卖主求荣,私通外国了。罪不容于死。序母韩氏,却挈着健婢,及兵役数百人,从西门出走,绕道东归,幸得脱祸。智妇总不至枉死。
  序被执送长安,秦王坚闻序能守节,拜为度支尚书,独责李伯护不忠,将他斩首。令中垒将军梁成,为荆州刺史,配兵一万,使镇襄阳。秦将军慕容越,复将顺阳夺去,擒送太守丁穆,坚欲授穆官爵,穆固辞不受,还有晋魏兴太守吉挹,也为秦将韦钟所攻,粮尽被陷,挹拔刀在手,意欲自刎,偏左右夺去挹刀,挹求死不得,为秦所执,挹自草遗疏,密授参军史颖,令他逃归建康,自在秦营数日,绝不一言,并不一食,竟尔饿死。秦王坚叹为忠臣。晋得史颖归报,亦追赠挹为益州刺史,不没忠忱。
  惟彭城被围已久,由晋兖州刺史谢玄,率众万余,往救彭城。行次泗口,拟遣使往报彭城太守戴逯,大众都互相推诿,不敢轻往。唯部将田泓,慨然愿行,玄当然遣去。是时彭城外面,统是秦营扎住,端的是水泄不通,无路可入。泓泅水潜行,到了城下,探头出望,正与秦巡兵打个照面。巡兵大声呼捉,泓知不可逃,索性登岸,趋入秦营,秦将彭超,啗以重利,使他传语城中,只言南军已败,泓佯为允许。及趋至城下,却扬言道:“戴太守以下诸将士听着!我是兖州部将田泓,单行来报,南军将至,望诸军努力待援,我不幸为贼所得,已不望生还了!”说至此,被秦将喝令斩首,刀光起处,碧血千秋。好与吉挹并传不朽。
  秦兵急攻彭城,旦夕将陷,亏得晋后军将军何谦,奉谢玄命,来劫秦兵辎重。秦将彭超,方引兵还御,彭城太守戴逯,遂乘隙出奔,兵民始不致全没,但何谦一退,彭城便被秦兵占去。超留治中徐褒守城,自督兵南攻盱眙,掳去高密内史毛璪之,得将盱眙陷入。秦将俱难,亦攻克淮阴。再加秦将毛当王显,又从襄阳出发,来会彭超,俱难两路人马,进攻三阿。三阿距广陵百里,晋廷大震,临江列戍,一面遣征虏将军谢石,谢安弟。率舟师出屯涂中,右卫将军毛安之,率步兵出屯堂邑。秦将毛当毛盛,夜袭毛安之军,安之惊溃,一毛不及二毛。独谢玄自广陵往救三阿,至白马塘,击斩秦将都颜,直至三阿城下,彭超俱难,并马来战,被谢玄麾军杀去,纵横驰骤,锐不可当。超与难虽经百战,未曾见过这般锐卒,顿时惊退,部兵折伤甚多,余兵随着两将,走保盱眙。谢玄入三阿城,与刺史田洛,招集邻境士卒,得五万人,进攻盱眙。难超出战,又复败绩,奔往淮阴。玄复遣后军将军何谦,带领舟师,乘潮直上,夤夜纵火,焚毁淮桥。秦淮阴留守邵保,出兵拦截,怎禁得火焰直冲,敌势又猛,徒落得焦头烂额,一命呜呼!难超欲上前救应,只见淮桥左右,笼着一片火光,不由的逡巡畏缩,再奔淮北。玄与何谦戴逯田洛等,并力追击,又大破难超等军。难超仓皇北遁,仅以身免。秦王坚闻报大怒,征超下狱,超惧罪自杀,难削爵为民。用毛当为徐州刺史,使镇彭城,毛盛为兖州刺史,使屯湖陆,王显为扬州刺史,使戍下邳。
  晋谢玄凯旋广陵,详报捷状。孝武帝进玄为冠军将军,加领徐州刺史。并进谢安为司徒,领卫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桓冲亦并授开府,如谢安例。他将亦赏功有差。
  越年为孝武帝太元五年,即秦王坚建元十六年,坚徙行唐公苻洛为散骑常侍,都督宁益西南夷诸军事,兼征南大将军,领益州牧,使镇成都。洛雄武有力,为坚所忌,故但使外任,不令预政。此次在幽州奉命,又要他由东至西,心甚不平,乃商诸将佐,意欲谋变。幽州治中平规,促令起事,洛遂自称大都督秦王,用平规为谋主,就在幽州发难,集众七万,西指长安,关中震动,盗贼四起。坚遣使责洛道:“天下尚未统一,全仗兄弟戮力同心,廓清区宇,奈何无故谋反?请即还和龙,当仍以幽州为世封。”洛不受命,且语来使道:“汝可还白东海王,幽州偏僻,不足容万乘,须还王咸阳,上承高祖遗业;若能在潼关迎驾,当位为上公,爵归本国。”这数语由使人返报,坚当然大愤,立遣左将军窦冲,及步兵校尉吕光,统率步骑兵四万,东出拒洛。又命右将军都贵,驰传诣邺,发冀州兵三万为前锋,授阳平公融为征讨大都督,率兵援应;再使屯骑校尉石越,率骑一万,从东莱出石迳,浮海四百余里,往袭和龙。
  洛领众至中山,适北海公重,亦率众来会,共计得十万人。未几,由窦冲等驰至,与洛交战数次,洛皆失利。校尉吕光,素有勇略,料知洛将奔回,急从间道驰出洛后,截洛归路,果然洛引众退走,被光截住厮杀,洛将兰殊,拍马与战,才及数合,只听得踢蹋一声,殊已坠地,即为光手下捉去。洛众大溃,洛夺路欲逃,马蹄忽蹶,也致掀倒,为光所擒,独重没命乱跑,行至幽州附近,被光追及,一刀断命。和龙尚未接败报,但由平规居守,未曾加防,突来了一支秦军,掩入城门,劈死平规,及叛党百余人,这支人马,便是石越的骑兵,一鼓驰入,立下幽州,吕光械洛入关,并将兰殊随解。秦王坚特加赦宥,仍署兰殊为将军,惟流洛至凉州西海郡,屏诸远方,终身示罚。洛虽立平,然已是衰乱之兆。当下征阳平公融为中书监,都督诸军,录尚书事。长乐公丕,为冀州牧。平原公晖,为豫州牧,且因诸氐族类繁滋,不便聚处,特将三原九嵕武都汧雍氐十五万户,使诸宗亲分道率领,散居方镇,如古诸侯世封成制。长乐公丕分得氐众三千户,辞阙启行。坚亲送至灞上,一嘱属别,父子俱有戚容,就是三千户子弟,拜别父兄,亦皆恸哭失声,哀感行路。秘书侍郎赵整,援琴作歌道:“阿得脂,阿得脂,伯劳舅父是仇绥,尾长翼短不能飞,远徙种人留鲜卑,一旦缓急当语谁?”坚知他有意嘲讽,但微笑不答。他为了苻洛一乱,格外加防,所以分遣氐众,免得他变生肘腋,哪知同族不可恃,他族更不可恃,坚徒防同族,不防他族,这真是顾及眉睫,不防肩臂呢!为慕容氏叛秦张本。已而坚调左将军都贵为荆州刺史,屯驻彭城,特置东豫州,令毛当为刺史,屯守许昌,都贵遣司马阎振,及中兵参军吴仲,领兵二万,入寇竟陵。晋江荆都督桓冲,飞饬从子南平太守石虔,与虔弟参军石民,出兵截击,大破秦军。振与仲退保管城,石虔乘胜攻入,擒住振仲,斩首七千级,俘虏万人,飞章告捷。有诏授石虔为河东太守,特封桓冲子谦为宜阳侯,仍令江淮戒严,防备秦寇。
  秦王坚好大喜功,日思统一,尝就渭城作教武堂,命旁通兵法的太学生,教授将士,秘书监朱肜谏阻道:“陛下南征北讨,已得海内十分之八,此时宜偃武修文,与民休息,乃反立学教战,徒乱人意,何足致治!况将士多经过战阵,莫不知兵,今更使受教书生,亦不足激厉志气,与实无益,与名有损,不如不设为是。”坚乃罢议。
  太常韦逞,素受母训,劬学成名,坚平时尝留心儒术,故命逞典礼,一日由坚亲临太学,问及博士经典,博士卢壶答道:“废学已久,书传零落,近年多方搜辑,粗集正经。惟《周官》礼注,尚乏师资,窃见太常韦逞母宋氏,世学《周官》,夙承父业,今年垂八十,耳目犹聪,非此母不能讲解《周官》音义,传授后生。”坚不待说毕,便欣然道:“既有韦母,何妨令诸生就学哩。”随即召逞与议,使他禀白老母,即就逞家设立讲堂,特遣生员百二十人,偕往受业。宋氏当然依命,隔幔授经,连日不辍。坚复赐给侍婢十人,号宋氏为宣文君,自是《周官》学复得发明,时称为韦氏宋母,传名后世。不没贤母。还有才女苏蕙,表字若兰,系陈留令苏道贤第三女,幼通文史,雅善诗歌,智识精明,仪容妙丽,年十六为窦滔妇,滔很是敬爱。嗣滔为秦州刺史,复纳一妾,叫做赵阳台,妖冶善媚,未免夺宠。苏蕙虽号多才,究不脱儿女性质,由妒生恨,渐与窦滔反目,滔因此疏蕙。旋滔坐罪被谴,徙往流沙,但挈阳台西去,留蕙家居。蕙独处岑寂,不免思夫,乃为回文诗数首,织诸锦上,宛转循环,寓意悱恻,共得八百四十字,寄与窦滔,滔接阅回文旋锦图,反复吟哦,也为泣下。可惜回文诗未曾录入。可巧秦王坚亦赦令回家,马上启行,东归探妇,伉俪重逢,和好如初。这也是一段情天佳话,后人播为美谈,看官幸勿笑我夹杂哩。不没才妇。
  且说秦王坚阳若好文,阴仍尚武,始终不忘南略。勉强捱延了两年,正拟大举南侵,偏东海公苻阳,及侍郎王皮,尚书郎周弑,通同谋叛,定期举事。阳系法子,皮系猛子,弑系晋故益州刺史周抚孙,降秦受官,三人纠众作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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