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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海满香+番外 作者:步蟾(晋江2012-06-23完结)-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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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煊放慢脚步,看着前面青丝冉冉,白衫飘逸的背影,声音里有着些许欣慰。“她没事。”
“吓?”宁雪惊了一惊,“她都神智不清了,还没事?”
宁煊眼露微笑,“她真的没事,她只是……想替文渊活下去。”
宁雪惊悚地望着她的二皇兄,“二皇兄,你不会也跟着神智不清了吧?我拜托你,可别跟着发疯。想想办法,南月国的人等着带她回去呢,大皇兄那里也没有理由留人。谁都知道文渊哥与天香的婚姻有名无实,如今文渊哥死了,这桩婚姻作废,她自可恢复她公主的身份回国,如今……”
“她不会回去的。”
“你怎么知道她不想回去。她现在失去文渊哥,心里正难过呢。风南礼老早之前就上书他们皇帝,要时刻关注天香的状况,等文渊去时,就来接人,不能让她受委屈。他们是她的亲人,自然会好好照顾她。她这个时候,也需要亲人在身边,怎么会不回去?”
宁煊皱了皱眉,“我并不太清楚原因,这些都是文渊交代的。他说天香不想回国,等他去了,南月国必会来接人,到时候,要我留下她。”
宁雪双眼瞪得大大的。“不是吧?文渊哥怎么想的?一方面昭告天下他跟天香没关系,这摆明就是让南月国来接人。另一方面又要你留天香在米那,皇兄会答应吗?他……他可真是留了个好题目。”
宁煊笑了笑,没有理她,快步走两步,追上前面的文静与小四。
第78章 红妆扮白衣
半年后,除夕夜。
热闹喧哗的大街上,爆竹连天,烟花散漫。晋府大门打开,一大群人簇拥着两名男子出来。其中一个绝美飘逸,风度翩翩,一身白衫清雅俊秀,手执一截玉箫更衬得他意气风雅,容止脱俗。身边一个青衫的少年高出她些许,面若脂玉,形貌昳丽,迷蒙的双眸显出几分傻气。
二人慢慢地走在长街上,只是反应却极不一样。那青衫的少年,嘴唇抿得紧紧的,牙关突出,僵硬的脸部线条正显示着他此刻极度的紧张与害怕,每一步抬脚都似乎下了毕生的决心。而他身边的白衫少年却正好相反,恬淡释然的微笑挂在嘴角,温温浅浅,看着周围放烟火玩耍的小孩,听着他们的欢声笑语,偶尔抬头望望那在夜空绽放的烟花,瞬息而过。
“小四喜欢烟花吗?”白衫的少年轻轻问道。
小四不敢开口,牙关依然咬得紧紧的。没有得到回应的白衫少年仍自顾自笑着,正好一朵烟花在她身后灿烂绽放,却在她的笑颜里失了颜色。
“烟花那么美,当然喜欢了。天香就很喜欢呢。”
又慢慢走过一段路,白衫少年又道:“小四知道为何我们不留在晋府和爹娘一起守岁么?”
小四没出声,白衫少年仍自顾自地道:“说对了,因为我想和天香安静地一起迎接新年的第一缕阳光。”
寂寞冷清的齐御王府,灯影幢幢。一如去年一般,在外面爆竹鞭炮声里显得静悄悄的。白衫少年唤小四抬出桌椅,又去厨房拣了点心摆上,爬树摘了些腊梅插上,再温上一壶热热的香茶,真是良辰美景……奈何天。
“小四,来,我们过招,来看看是我武功高,还是天香剑术好。”
半盏茶过,白衫少年手执玉箫,站在院中,立一个起手式招呼小四。“我们先练练,开春后,宁煊要向南海出兵,我们一起跟去把他们打个落花流水,回来再对付尼西,守护好米那河山。你不知道吧,这是我最大的心愿呐。”
小四木然地望着白衫少年和他手中的玉箫,“小四不打箫哥哥。”
“这不是打,是过招。”白衫少年好说歹说,小四就是不动手,他也无奈了,泄气道:“真是说不通。你知不知道,你以前不跟天香过招,让她一个人练剑,有多郁闷,现在又不跟我过招,我也很郁闷。”
白衫少年无奈归无奈,手执玉箫当剑,自己练了起来。小四也拔剑出鞘,跟着他一起练。嗤嗤的剑气破空,气贯长虹,两道优美的身姿在空中交错而舞。夜幕烟花绽放,绚丽无比,洒下点点星芒,如梦似幻。
“小四,你知道吗?我最喜欢看天香练剑。”
铮铮然地响起琴音,如金玉相击,如裂石开山,激荡昂扬,竟是一曲破阵子。
白衫少年身形顿住,四顾茫然。脑中嗡嗡的杂乱,被那一缕琴音撕开。
琴音持续,他脑海里仿佛出现了漫天的雪花,雪花中有琴有剑,有弹琴的人,也有舞剑的人。白雪茫茫里,一身白衣的男子,一双素手,淡淡的笑容,拨动琴弦嘈嘈切切。
“文渊?”
白衣少年夺门追去,琴音铮铮然,在耳边。回头去,只遗风落。正迟疑,琴声又至前方响起。几番追逐,琴音不渺足迹不杳。听声音,分明就在身边,却始终追逐不到。正怀疑飘远时,又突然靠近。远远近近,若即若离。
踌躇间,琴音铿然变调,换一曲凤舞九天。
心随意动,白衫少年手中玉箫顿时化为一道碧光,倾泻而出,追着那琴音,划破阴霾夜空。飘飘白衫翩若惊鸿,矫若游龙,飒飒风起惊落明明霜雪,潇潇雨歇迭起淡淡波生。
琴音铿锵,剑气凛冽;琴音低缓,剑气萧瑟。如倾如诉,如怨如慕。剑不息,琴不停;剑不止,琴不休。相依相随,直上九霄,直冲九地,不离不弃。
风萧萧,雨潇潇,破浪排空。舞剑者终于耗完全身最后一丝气力,瘫倒在地。琴音也跟着渐渐歇息下来,四下又回归到喧闹声里的寂静中去了。
宁煊将琴放在一边,从墙头跳下,慢慢走到瘫倒在地的白衣少年身边,缓缓将他抱起。轻轻擦拭着她满头的汗水——还是泪水,听着他终于把脸埋在他怀里呜呜地低咽。
“文渊,疼……”
宁煊心头骤紧,忍不住将他抱得更紧。
这大半年来,他几乎真的把自己当做文渊,穿他的衣服作他的打扮,学他的笑容浅浅,温暖和煦。唯一区别的是,这是一个身体健康的文渊,她不学文,只习武,跟着他出入军营练兵备战,日夜不息近乎麻木。他不忌人言,陪着她,教她武功,教她兵阵,毫不保留。
或许是他教导有方,或许是她心底皆空、勤学苦练,这半年来,她的武功竟然突飞猛进,最近的一次比试,连宁雪都差点被伤在剑下。
可是,再苦再累,都没听她吭过一声,也不见她掉一滴泪,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在尼西逃亡时的情景。抓着一个信念,便坚持到底地往前冲,明明全身是伤,明明生着重病,却固执地认为不疼不伤,于是就真的以为不疼了。
当初以为是个坚强的女人,到现在才发现,原来是个脆弱得不行的小女孩。受不了失去文渊的痛,就把自己变成文渊,告诉自己没有失去。
天香,你道我们恩怨两清,怎知当恩怨开始时,便注定清不了了。
“天香不怕,疼就哭吧,哭完就不疼了。”宁煊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哄着,松下一口气来。
文静并没有哭太久,她只是太累了,直接蜷在宁煊怀里睡着了。宁煊没有将她抱回屋,反就地坐下,给她在怀里找个舒服的姿势睡去。静静凝视着她,看着她明明睡着了,还不停地留着眼泪,腾出一只手轻轻拭去,扒开她因汗湿贴在额头上的发丝,温柔地看着,仔细描着脸庞的轮廓,一点一点地描绘。画着眉毛,拨着眼睫,刮刮鼻子,最后留在唇上,沿着唇线一遍一遍地画着,最后还轻轻拨弄两下下唇,像逗弄一个小婴儿一样。
“天香,我欠你文渊是赔不了了。那把我赔给你,好不好?我不会比文渊差喔。”
响彻夜空的爆竹突起,锣鼓笙箫,闪耀星辰的烟花,一朵一朵在他们头顶绽放,绚烂无比。那是新年的更响,守岁熬夜,迎接新一年的到来。不远处的东方,沉着红红朝日,正等着冉冉升起。
文静捧着一个白绸包着的玉石小坛,疑惑地望着宁煊。宁煊神色肃穆,却不带丝毫躲闪,“天香,我想……你应该清楚这是什么。”
眼眶蓦地红了,泪水不自觉氤氲,文静紧咬着嘴唇,将怀中的白绸包抱得紧紧的,歪头用脸颊轻轻蹭着。宁煊在她对面,不言不语。
一年了,她也该清醒了。除夕那晚哭过之后,新年开始,她仍旧如常,以文渊的身份自居。唯一好一点的是不再自言自语,仍旧废寝忘食地练功习武,出入军营重地,参与他们的行军部署。尽管所有人都反对,但他却一意孤行,反而告诫三军,见她如见他。
但能出入军营并不等于就能随军出征,军中无女,此乃军规,更何况她身份特殊,若出了差错,他实难对宁煜交代,也无法对南月国交代。只是,她要出征,他就依她,不过还需要一个理由。
“文渊……不要土葬,他身前希望看遍江山美景……我们提前几天出发,到时你就能随军一起去南海……正好赶上他的忌日时……海葬。”
宁煊一边慢慢说着,一边望着文静,试探她的反应。她为何一定想要参与南海之战,他是有些明白的。每次想到这些,虽然知道是无可奈何,却又不得不感慨,这的确是狠心了些。
沉默了半晌,只看到文静无声地趟着眼泪,将怀中的白绸包浸染得半湿。他知道此刻她是处在一个他无法触及的世界里,所以,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她回来。只要她能回来,就好了。
宁煊望着她一身雪白的衣衫,尖尖的小下巴,消瘦的肩膀,怀中那小小的玉石坛子都像能把她压垮似的。这一年,她真的吃了太多苦了。
恍然间,他突然想起了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他身着锦衣龙袍,坐在高高的金龙座上,审视着她。她一身鹅黄的华服,绣着精致的纹案,头上翠翘金凤垂莲簪,富丽堂皇的打扮,却完全盖不过那一身绝代风姿——那是无论任何金贵的装饰都无法抢走她分毫吸引力的风姿。那一刻,他应该是有震惊的,天下第一美人,国色天香,名不虚传。倾国倾城,犹胜牡丹。
可如今,他怎么都看不到那朵牡丹了,他看到的,只是一株白兰,清贵淡泊,却单薄脆弱,让他禁不住心房一悸,想将她好好拥在怀里疼惜。可是,这株兰花却似乎从来不需要人疼惜。
“文渊他什么都没有留下。”
当时间久远到宁煊开始考虑,是不是应该给她时间独处时,文静却突然咽咽出声了。
“他的字,他的画,他的一切,他全带走了,什么都没有留下,却独独把我强留在这里,不肯带走。”文静横袖胡乱抹着眼泪,清着红肿的眼眶里剩余的泪水。“我原本也不问他葬在哪里,或者其实我心里是有感觉的,他根本是连一个墓碑都不愿意留下……”
听到她终于能正视文渊的过世,宁煊也终于放下心来了。
南海海贼肆虐了多年,去年宁煊视察后,带兵镇压,情况稍微好些。谁知过后,海贼竟连成一气,不止抢劫过路船商,甚至公然直接向朝廷开战,屡屡侵犯。海港守军招架不住,连连吃败仗,宁煊本已派了先遣部队去支援,力图打退海贼。但西部虞绍已收服尼西南北各部,目前虽按兵不动,但已他对天香的怨恨,攻打米那不过迟早之事。届时两处夹击,米那必危。权其轻重,宁煜最后决定,一方面与南月联盟,力守西关;另一方面命宁煊亲自出兵南海,速战速决,永绝后患,最后再集中对付尼西。
文静记得文渊的遗愿,他一生就这一个遗憾,无法亲赴沙场,保疆卫土。那么,她来替他实现。他遗憾无法亲自出征,她代他出征。他想看她非比寻常的生活,她就非比寻常地生活。
文渊,你好好看着吧。
第二天,大军从皇宫西门外出发,严阵以待,一色的军服里,文静的一身素白极其显眼。她仍旧以男装示人,头上也只用白色发带束着简单的发髻。与众将不同的是,将士们挽弓背剑,她却只抱着一个白绸包,瘦小的身子跨坐在高大的白马上,极不协调。
军队徐行,大道之上,两岸的树木丰茂,百草丛生,粉蝶儿纷飞,红蜻蜓乱舞。暮春里,野花依然开得绚烂如霞,一大片一大片地长在树丛中,草丛下,从那杂绿丛中映出颜色来,知道那天地相接之处。
心念动起,文静微转马头,撤离队伍。宁煊吩咐队伍继续,随后跟来。
“天香。”
文静道:“文渊喜欢郊外风景,那些小动物也都喜欢他。”
跳下马来,歇在一旁,文静踏着满脚的小昆虫扑腾,一路惊扰着草丛中的宿主到往野地中间。
轻轻解开白绸包,手渐渐颤抖起来,从玉石坛里捞出一把骨灰,捧在手里,颤颤巍巍,眼泪仍是忍不住,扑簌扑簌地跌落其间。抬起头来,文静朝身边的宁煊笑道:“你知道吗?文渊啊,有招蜂引蝶的体质呢。”
伸开手去,任风轻轻将手中的骨尘吹散,飘散在野地各处。眼泪竖流,骨尘横飞,待到最后,终究还是舍不得地合起手掌,要挽留住最后的一点骨尘,手掌却已空。
文静愣愣地望着不知哪里的方向,静静地站着,蜂蝶在身边飞舞。她好像又看到了文渊,一身白衫站在蓝天碧野之间,彩蝶儿在他身侧飞舞,蜻蜓在他头上盘旋,还有路过的小鸟在他肩上歇足。
宁煊则惊讶地望着作文渊打扮的文静,周身蜂飞蝶舞,还有一只黄蝶正歇在她胸前慢慢地扇动着翅膀。
沉默半晌,文静正要抱回玉石坛,低头瞥见胸口的蝴蝶,先是一怔,随即笑了。这一笑,眼泪又忍不住掉出来了,“我就说我是文渊吧,他们还不信。”
第79章 海皇蓝傲澜
行军半个月,一路跋山涉水,路过任何好景好地,好山好水,文静都会撒一些骨灰出去。她知道,那是文渊愿意的。
到达海口,先遣的临海镇驻军早已准备齐当,守关的将军报告,南海海贼前日又下战书,因宁煊未到,先行按兵不动。
宁煊听完报告便登上战船,去查看水军情况,文静抱着白绸包跟在他身后。守关的将军之前没见过文静,见她一身白衫,面貌俊秀,身材娇弱,又抱着个奇怪的坛子,半点不像军中人士。一时好奇待要多看两眼,被跟在文静身后的阿祥吓退。
阿祥自跟随宁煊,便正式入军。他感谢文静救命之恩,与宁煊化敌为友,宁煊也对他江洋大盗的身份既往不咎,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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