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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兵 作者:星子-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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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星子
第一集 楔 子
“百兵之首,是为人心,别看我手上这刀平乏陈旧,拿在土匪手上,只是把污秽恶刀,拿在我手上,可要大放光采。今晚看我,斩人脑袋,斩开人心,我要斩的不只是土匪的心,也要斩开海来那千千万万百姓们的心。”李闯天紧握着那把一点也不起眼的弯刀,在上头捆上一圈圈染着红血的布,对着杨仇飞这么说。
当夜,黑风冈上土寨里两百余名土匪全给割去了脑袋,高悬在大城门口。
翌日,霸占海来市许多时日的十八路土匪大军,遭到了海来居民前所未有的起义抵抗。
第一章 火烧富贵居
入夜时分,大棠国海来市最为繁华的十数条大街上,人潮川流不息。
数条宽阔大道贯穿海来市中心,道上驶着马车,有单匹马或双匹马拖拉着的小马车,也有数匹马拖拉着的“多马车”。
闹区中满是一排排数层楼高的木造楼宇,这些楼宇大都以一种极其坚韧的“参天木”作为基础建材,辅以绝顶高超的工艺技术建造而成,在海来市中心,多的是十数层高的木造大楼。
其中一条街上,满满都是兵器铁铺,或是贩卖古董、玉器之类的店铺,大棠国及周边许多国家,兵器和古董是那些富有商人和位高权重的大官们最为喜爱的收藏品,就连一般平凡家户当中,也多半摆放了一两把传家宝剑或是弯刀、长枪什么的。
一个推着童玩小推车的小贩,正捏着一只绣有花纹小蝶的小风车递给推车旁的孩子,孩子拍着手接下风车,孩子的父母也随即掏出钱币给那小贩。
小贩微笑看着这家子从外地到来的观光客离去,伸手拭了拭额上的汗,打开小推车上一只用来装钱的小铁罐,里头满满的银票和铜钱,今日和往常一样,生意大好,这是人口近千万的临海大城市——海来市的市中心闹区,全世界最繁华的地方之一,光是每日川流不息的观光客,就多得数不清。
小贩盯着那装钱的铁罐半晌,神情却是五味杂陈,跟着神秘兮兮地看了看身后两边。
“嘿,你贼头贼脑乱看什么?想偷溜呀?”一个身材略显矮胖,大耳阔鼻的男人,伸手重重在那小贩肩头上拍了一下。
小贩哗了一声,吓得连手上的铁罐都掉落下地,银票铜钱四散滚落,他连连摇手,大声解释着:“当然没有!何大爷,我怎么敢?”
那大耳阔鼻的矮男人叫作“何闻”,他哼了一声没有答话,拍了拍腰间长剑,剑鞘雕着漂亮的花饰图纹,比起寻常百姓家中的刀剑,可要名贵许多,仔细一看,那剑鞘上还有个圆形符号,写的是个“闯”字。
何闻身后还跟了好几个跟班,个个腰间都悬了柄剑,或手上拎着一把刀,兵器上头也同样都有着刻有“闯”字的圆形符号。
小贩胀红了脸,满头大汗地将钱都捡回了铁罐当中,再恭恭敬敬地将那铁罐双手奉上何闻的面前,且试图解释着方才诡异神情的由来:“各位大爷今晚来得早,小的我没有准备妥当,这才吓了一跳……”
何闻伸手搓了搓他那阔鼻,说:“准备什么?准备将大张票子都收入口袋,只给咱们一个摇起来当啷响的破铁罐子是吧。”
小贩双腿发着抖,连连摇头解释:“我怎么敢,我怎么敢!大爷们要是不信,可以搜搜我的身,要是小的胆敢私藏什么,大爷们尽管可以打断我的腿!”
“打断你的腿干嘛?那不是成了恶霸,你看咱们像是恶霸吗?”何闻嘿嘿两声,伸手在那铁罐子里摸了摸,摸去了里头面额最大的几张银票。
“不不,各位大爷们都是英雄,都是海来上上下下千万百姓的大恩人呐!”小贩一面解释,同时仍举着铁罐,任由何闻身后的几个跟班,一一伸手进那铁罐中掏着。
“好了,你们快点,随便拿些,今晚可有重要的事情要办,别拖着了!”何闻这样吩咐着,领着一票跟班走了。
小贩总算抬起了头,将铁罐收回,抿着嘴揭开身上的小布袋,将铁罐往那布袋一倒,只有稀稀疏疏几声铜币碰撞声。
小贩收拾着小推车,怔怔望着那远去的何闻和其同伙大摇大摆地继续前行,从每一个小摊贩手中接过了一张又一张的银票。
小贩看着推车上头还剩下几只小风车,正有些迟疑是否还要多做一会儿生意,突然一匹青色骏马奔得又急又快,马上的男人脸色苍白,身上满是血污,一手低垂像是受了伤。
青马自那小贩身旁窜过,卷起的狂风将风车吹得呼呼作响,不停转着。
那青马之后,也有好几匹黑色快马追着。
黑马背上的人身上同样悬着刻有“闯”字图样的兵刃,黑马纷纷呼啸奔过,显然是追逐着先前那骑着青马的负伤男子。
小贩这才一惊,想起刚才何闻那票大爷们随口说的“今夜会有要事”,一想至此,小贩加快了速度收拾着小推车,推着推车倒转方向,转进了一旁的小巷弄中。
青马模样像是十分疲累,但奔驰速度却一点也没缓下,两旁街道外头悬着的灯火,流星似地向后飞梭。马背上的负伤男子以独臂甩动缰绳,不时回头看望,神情又是急切又是愤恨。
前头巷口一个推着手推车的小贩挡在路中,像是让这阵急促的马蹄声吓得不知所措。青马发足一蹬,势若飞龙,跃过了整条道路,隐入对街的暗巷之中。
转了好几个巷弄,青色骏马在一处大宅前停下,宅前好大一块匾额,写着“富贵居”三个字。
男子跌落下马,富贵居大门立时敞开,里头几个仆人赶紧出来扶起那男子,男子四顾看着,先前那群追兵却没有追来。
男子随着几个仆人,牵着青马进了大宅,经过幽美庭园,入了主室大厅,厅上一个白衣青年,神情不安,见了负伤青年进来,赶紧上去搀扶。
“他们来了!”、“外头都是他们的人,四面都围上了!”仆人们惊慌骚动着,那白衣青年顺手抄起倚在大柱旁的长剑,领着一票持着棍棒刀剑的仆人,向着外头走,突然回头对着负伤青年说:“武哥,爷爷交给你了。”
“小张,提神点!”那负伤青年应了一声,随即与两个仆人转入大厅深处的廊道中,经过了好几个弯折,在一处隐密小道中停下。
仆人伸手转了转墙上的烛台,跟着朝墙上一推,一块狭小的壁面向后退去,现出了个小门。
负伤青年转入小门密道,两个随行的仆人却很快又转动烛台,将密道小门关上,摸摸后背,掏出随身小弯刀,两人互看一眼,神情中流露出坚决。
“走吧,去帮张大哥。”其中一个仆人这么说,另一个也应了一声,两人一前一后在长廊中奔着,奔到大厅之时,只见到外头庭园已经燃起大火,好多的箭飞射进来,箭上都绑着淋上燃油的布料,是一枝枝的火箭。
庭院外头厮杀声此起彼落,富贵居一干仆人持着刀剑棍棒,抵御着那些从围墙翻入的黑衣人。
两个仆人互看一眼,冲了出去。负伤青年在密道中一路走去,转进了一间窄小密室。
“阿武……你终于来了。”一个矮矮胖胖、衣着华贵的老头,胡子稀疏灰白,坐在窄室里的小椅上不住地咳嗽,还有个小童仆在一旁服侍。
负伤青年神情悲愤地说:“老爷,闯天门蛮不讲理,咱们送去的八把刀、八柄剑,他们全收去了,但仍硬是一口咬定什么‘一百铸兵书’就在咱们这儿!我们说破了嘴他们就是不信,谈判破裂,他们想要强抢,却不想让富贵居有所准备,竟追杀我们,不留活口。小囿、大强都让他们杀了!他们的人已经来到外头,就要闯进来了,我先送您出去,回头再跟他们拚了!”
矮胖老头连连摇头,手里还抓着一本包得密不透风的长方形东西,将之举了起来,递向那叫作“阿武”的青年。
“去小原村,将铸剑的酬劳交给卫先生,说富贵居老王无福收藏他那四柄神兵,要他好好保存。还有……把这个……也交给卫先生……”矮胖老头连连咳嗽,这么说着。
那负伤青年姓武,叫作“武裕夫”,自幼失去双亲,被这矮胖老头从街边捡回富贵居收养,至今已有二十五年。
武裕夫接过了那用锦布包裹得仔细的长方形东西,有两个手掌那样大,摸起来像是本书,武裕夫怔了怔,说:“这……真的……真的有这东西……这就是他们说的‘一百铸兵书’?老爷……”
矮胖老头眼色浑浊,喃喃地说:“这是我那老友要我代为保管的东西,十余年下来,我都保存得妥妥当当,不知怎地竟让闯天门给知悉了,他们要夺,我却是如何也不能给他们,阿武,你会不会怨我……为了这东西,累得你们全部……全部……”
“老爷说这啥话!”武裕夫本来苍白的脸登时涨了通红,伸手在密室小墙上重拍几下、轻按几下,开启了另一道暗门,转身拉着矮胖老头手臂,说:“老爷,您是我们的大恩人,要不是您,我们一干兄弟二十来年前便全死光了!走,我护送您出去,带您一同去小原村!”
“不,不!”矮小老头甩开了武裕夫的手,说:“我得出去缓住他们,否则你逃不了。”
“您要我弃了您,独自逃跑?”武裕夫红通了眼睛,紧握着腰间那柄乌黑长剑,另一条负伤胳臂也因为激愤而发起了颤抖。
矮胖老头口唇打颤着说:“阿武,听爷爷话……你放心,爷爷我和闯天门里头几个大爷也有些旧情,我出去说几句话,他们不会对我怎样的!”
“老爷!”武裕夫还想说什么,矮胖老头已经催促着小童仆牵着他往外头走。
小童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扶着矮胖老头出去。
“不行,那些人根本是土匪!”武裕夫仍犹豫着,突然大叫一声,又要去追矮胖老头。但那小童仆早已将老头扶出了这小密室,关上了暗门。
武裕夫哇了一声,四处伸手摸着,却怎么也开不了这暗门,只听见外头喀嚓几声,原来是让小童仆拿着钥匙锁了。
武裕夫咬牙切齿,强打起精神,从另一端原本已经开启的暗门离去。
□
矮胖老头蹒跚走着,牵着小童仆出了密道,将小童仆带到墙边,吩咐着:“阿弟,你躲回房里,他们来了,你别大声说话,别骂他们,安安静静地,他们问什么,你就说你什么也不知道,他们见你年纪小,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唉……唉……刚刚应当让阿武带你离开的,我这老糊涂!”
矮胖老头吩咐着,自个转身朝大厅走去。
小童仆呜咽哭着,还想跟在后头。
“王老爷。”一声笑声传来,一队人马威风走入了大厅,有些还拎着一些富贵居里的仆人,那些仆人多半受了伤,不住哀嚎着。
大队人马当中,带头的是一个身上披了件黑色袍子,里头是米色华丽锦袍的高瘦男人,他黝黑枯瘦,眼眶凹陷,神情阴冷深沉,像个活死人似的。
这枯瘦男人身后还跟着许多手下,其中一个便是那自小摊贩罐子里掏钱的何闻及其跟班。
矮胖老头见到这枯瘦男人,也是一惊,喃喃说着:“原来是满全利满大爷,闯天门高手云集,满大爷更是其中好手。满大爷亲自出马,烧去我这数十年老宅,杀尽我一干亲如骨肉的孩子们,为的到底是什么?”
那叫作“满全利”的枯瘦男人,四顾看了看,也不答话,转头使了个眼色,何闻立时大声吆喝:“外头杀光了没,还活着的都拖上来,杀给王老爷看,或许他看着看着,就想起了什么!”
矮胖老头心头一阵酸楚猛地冲撞,疼痛有如刀割,只见到更多的仆人被闯天门帮众拖进了大厅,有的断手哀嚎,有着捂住了双眼,血从指缝间流出。
“孩子呀!”矮胖老头见到众仆人之中,有个白衣青年,被斩断了双腿,满身是血,让两个闯天门帮众左右提进了大厅。
矮胖老头忍不住惨嚎了一声,指着满全利说不出话,满布皱纹的手指连连颤抖着。
“王宝胜王老爷,事到如今,您老头还在装傻唱戏,东西快交出来。”满全利冷冷地说。
矮胖老头叫作王宝胜。
王宝胜红了眼眶,声音更加沙哑哽咽:“各位大爷们啊,老头子我真的没有那种东西,我这富贵居里只有古董……名贵兵器也不少,珍藏十几年的好刀好剑全献给你们了,就是没有你们要的东西,没有……没有……”
满全利抽出了腰间长剑,剑身乌黑闪耀,散发出逼人杀气。
“咱满大爷不想听你扯谎,快交出来。”何闻大声说着。
“没有……真的没有……”王宝胜低下了头,身子发抖,流着眼泪喃喃自语。
满全利神情冷峻,对着那没了双腿,让两个闯天门帮众拎着的白衣青年一剑斩下,自肩头斩去了他整条手臂。
两个帮众架着白衣青年双臂,一臂断了,另一个帮众自然拎他不住,白衣青年的身子登时下落,断腿砸在石板地上,痛得晕厥过去。
“啊啊!你们,你们……”王宝胜悲吼着,两手伸起像是要扑向满全力去拚命一般。
“杀千刀的!”一声大叫,武裕夫从另一旁的长廊中窜出,神情悲愤至极,抽出配剑,也是一柄乌黑长剑,但和满全利手上那把剑相较之下,色泽却差了一截。
“也是好剑!”满全利见武裕夫冲来,便抽剑去迎,当啷啷过了几剑,武裕夫本便不是满全利的对手,加上早已负伤,身上立时中了一剑。“阿武,你怎能回来!”王宝胜悲伤喊着。
武裕夫杀红了眼,已不顾自己性命,一剑一剑都往满全利身上要害杀去,满全利倒也让这拚命打法给逼得连连后退,突地手上一疼,低头一看,右臂上也给划出了条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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