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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策 作者:董无渊(起点女频vip2014.03.29正文完结)-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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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有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道理,可一旦受了天家的忌惮。秋后算账这四个字也不是那么好受的!
貔貅鎏金瑞兽香炉里一缕烟雾冉冉上升,满室弥漫着一股浓郁深重的檀香,只能听到更漏里的细沙梭梭向下的声音,这一室静寂让行昭心里慌极了,眯了眯眼想把事情从头到尾整理出一个头绪出来,却无从下手。不知道事情的走向,又怎么防患于未然,未雨绸缪呢!
大夫人最大的依靠就是方家,如果方家都遭到了猜忌,那可就真的是前有狼后有虎了。。。
行景把搁在小案上。粉彩小碟儿装的小零嘴轻轻推到了行昭跟前,温声说:“虽然事情看起来不太乐观,但你要这么想。天塌了还有男人们在顶着,阿妩你做什么慌?”
十三四岁的少年郎声音还哑哑的,突兀地响起在初春的静谧中,却显得那么让人安心而可信。
行景既然能够敏锐地发现派信中候去护军有不妥当,又说出事情不乐观的话。行昭又念及行景对于军事战备上的天赋和直觉,不禁想行景是不是也想到了什么?
行昭抿了抿唇,扯开一丝笑,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说:“哥哥,我问你,若是父亲。若是父亲因为方家出事,而厌弃了母亲,你会怎么办。。。”
行景一愣。本下意识地想笑着玩笑几句,却看见了行昭带着肃穆的面容,不禁结结巴巴地问:“罪不及出嫁女,连官府办案,受株连都没有连带已经出嫁了的姑奶奶的道理。。。”话是这样说。却仍试探性地加上了一句:“只要是我出人头地了,母亲就算再遭厌弃。也不会到让人难办的境地吧?”
“如果逼母亲去死呢?”行昭猛然抬头,语调很轻却带着咄咄逼人的语势:“如果要逼母亲和离呢?临安候是什么样的人家,站在风口浪尖上,既想在皇家上讨着好,又不想落半分把柄在别人口里头,若是当家夫人的娘家一落没,夫家就休弃,传在定京城里,贺家丢不起这个脸。所以只会选择第一条。。。”
“哐当”一声,是行景惊得将茶盏掉落在地的声响。
“母亲!母亲是明媒正娶娶回来的!”行景惊诧之余,总算还有一份理智,佝了身,朝行昭压了声音低吼,“父亲一向是君子!”
行昭听后语,轻笑一声正要开口,却听到外头有窸窣的衣料声,忙凑头从隔板的缝儿里看见大夫人撩帘子往里走,又往后看了看,贺琰并没有跟在后头。
行昭连忙起身下炕,趿了鞋子,扬声唤来两个丫鬟把地上的碎瓷和残汤冷茶给扫了,见行景还处在惘然与震怒夹杂的神色下,悄声同他说:“虽然如今看起来事不至此,我们都要做最坏的打算和最好的准备。”
这是多活一世的经验。
行景想了想,点点头,同行昭一起应出去,将走到花厅口里终是憋不住,声音极小地说:“大不了拼他个鱼死网破。。。”
行昭耳朵尖,隐隐约约听见了,却无奈大夫人已经在正堂里坐定了,见两个儿女出来,又想起了林公公交代的话,“您一定要稳住了,凡事有皇后娘娘在宫里头周旋,粮饷军备都派过去了,皇上重视着呢,您可一定要稳住啊!”
两遍“要稳住”,不得不说,宫里头的方皇后知大夫人甚深,还特意派人来将大夫人安抚住,不要自乱阵脚。
“皇后娘娘与您说什么了?爹呢?”行昭换了副笑颜,坐在下首问。
大夫人强作欢笑,指了指黄妈妈捧在手里的匣子,说:“送了些东西来,侯爷又往勤寸院去了。”
行昭眼神落在那小方黑漆楠木绘着平安四方纹的方匣上,笑着说:“您且心安吧,皇后娘娘也关切着呢。舅舅定能平平安安的,西北也能平平安安的。”
大夫人勉强笑着点点头,又看坐在下方的长子神情不大对头,反而出言安抚行景:“行了行了,你也快回去吧,仔细侯爷又要考你书。”
行景一听,紧紧抿了抿嘴,没抬头,想了想,索性起身告辞:“。。。母亲有事就唤人来观止院叫我,有什么千万别闷在心里头,将心里头的挂忧说出来,就有人陪着您担心了。您一定记得,您还有我,还有阿妩。”
大夫人愕然,心头的烦躁和担忧像是去了一半,素来不着调的长子如今能说出这番话,心头大慰,连连点头,直说:“。。。记得记得!”
行景撩袍转身,走到门口的时候顿了一顿,终究还是大步流星往外走去。
大夫人目光里有欣慰有放心有释然,见行景渐行渐远,便转头朝行昭说话:“。。。我要去定国寺上香祈福,阿妩你也一起去吧?”
菩萨心慈渡世人,阎王狠恶捉小鬼。可在行昭看来,世人有穷有富,有病有灾,分出个三六九等,划清楚士农工商,可见菩萨的心是偏的。还是阎王好,论你天潢贵胄还是布衣贫丐,都逃不脱一死,结局都一样,还是阎王公平些。
行昭摇摇头,笑着说:“您去吧,要不要叫上二夫人?我在书斋里抄抄《心经》就好。”
大夫人不置可否,在正堂里忙得团团转,又是让芸香去请二夫人,又是让人再称五十两银子,又是让人去备马备车。
上头主子要得紧,下面的人自然更是忙得跟陀螺似的,不到一个时辰,全都备妥当了。
这一晌午,阖府上下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连仆从走在路上都是轻手轻脚,再不敢大声说话儿。
二夫人在东跨院自然也听到了风声,锦上添花的事儿她没少做,难得的能雪中送炭一回,自然也不会拒绝。来正院,特意换了身稍有朴素的青蓝色三江布绣锦褙子,只在耳边坠了对鎏金丁香花耳塞,临走时还特意向行昭温声叮嘱:“要是觉得闷,就去找行明说话儿吧,她正学着对院子里的账簿,有些脱不开身。”
行昭笑着点头,将大夫人与二夫人送到二门后,便转身往里走。
路走到一半,冲莲蓉吩咐道:“去给哥哥带个口信,八个字儿,‘胸有成竹,忍辱负重’。”
莲蓉点点头,向观止院走去。
行昭回到怀善苑时,莲玉已经恭谨地垂手候在水榭廊间,见行昭过来,从小丫鬟手里头端来一盏参茶,双手呈上前去,态度十分恭顺:“乡野间有俚语,春朝忙,盛夏乱,秋冬时节清享闲。春天到了,万物复苏,连土里头的蛰虫都开始拱土出来了。”
行昭接过茶,没喝,转手放在小案上,轻声说:“蛰虫吃农物的根,虽然小,但最是让人措手不及。。。”
莲玉圆润的面庞柔顺温恭,笑着点点头:“可蛰虫只能活七日,命格贵重的人就不一样了。逢凶化吉,遇佛杀佛,遇神杀神,说起来是十分悖礼的,但仔细一想,倒确实是这个道理。否则怎么会有钟馗镇家,关二爷镇宅的习俗呢?”
举的例子都是武将,莲玉这是在宽慰自个儿呢。。。
行昭心头一暖,颔首笑了笑,想起来另一桩事儿,开口问:“贺行晓那边问出来个什么名堂没有?”
莲玉带了些迟疑,从怀里头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来递给行昭,口里边说:“孙妈妈到底是正院里派过去的,六姑娘平日里尊她重她,遇到隐秘,却将她避得远远的——连熬药都是万姨娘身边的大丫鬟亲手做。这是她从打扫内室的小丫鬟手里拿到的,十分奇异,便以为会不会藏着什么秘密。。。”
行昭过来一看,登时瞪圆了眼睛,手上不由自主地一抖,纸张便随之发出了软绵轻微的响声。
PS:
今天更晚了!真是对不起!
第一卷 第五十三章 云涌(上)
上面只有六个字,三个词儿从右到左排得整整齐齐的。
青白遍地撒金的堂纸,是贺家主子们的份例,小丫鬟们根本没有这个资格用这种纸。写在上面的字儿,起势时墨浓,可以看出书写之人起笔时心下忐忑却下定决心。书写到后面却愈渐潦草,毫尖从纸上轻划过时,几个带笔都不连贯了,显得十分随意和焦躁。
“嫁衣”、“应邑”、“方氏”。
行昭从右到左,挨个词儿地又看了一遍,心在身体里“咚咚咚”地狂跳,像是下一刻就要跳出来了,愣了半晌,眼神紧紧定在纸上,语气飘渺且绵长:“这是从贺行晓的房间里拿出来的?没有假借人手?”
莲玉点点头,又赶紧摇摇头。
“六姑娘。。。六姑娘是怎么知道这件事儿的?”莲玉想了半天,还是开口问道,素指试探性地指向了中间那个词儿,语气中有忐忑,更多的是不安。
行昭沉下眸子,轻轻摇摇头。让她惊诧的其实不是“应邑”二字,而是写在最前面的“嫁衣”!
为什么贺行晓会写下这六个字,为什么要写下“嫁衣”两个字!难道她知道了应邑最后会穿着嫁衣嫁进来,还是偶然为之?
“贺行晓病了有多久了?”行昭力求自己保持清醒,端起参茶小啜一口,人参的中药味,红枣的甜滋滋,党参的绵润,所有混杂在一起的滋味,一入口全都变成了难言的惶恐与苦涩,又言:“张院判是怎么说贺行晓的病的?东偏房是什么时候开始没有熬药的?贺行晓病着的每天到底在干些什么?全都问清楚,孙妈妈不知道的,就去问贺行晓身边的双吉,是威逼是利诱。全都问出来!”
莲玉见行昭难得的神情肃穆,心头里像多了一根笔一张纸一样,几个问题细细记录、下,陡然感到肩上的担子重得很,却不复将才的慌乱。主子条理分明,又临危不乱,做下属的自然也能将一颗方寸大失的心沉了下来,才能见招拆招,办好差事。
莲玉应了一声,每一步都迈得大大的。撩帘子往外走去。
莲玉一走,自觉避到抱厦的荷心与荷叶这才迈着小碎步进了暖阁来伺候,一进来便看见行昭的手放在小案上。不停地在抖,连带着搁置在小案上的青花瓷天碧色旧窑茶盅也发出了“硁硁”的响声。两个小丫鬟对视一下,抿了抿嘴,再不敢乱走动,束着手。眼观鼻鼻观心地缩在旮旯里。
今日之事繁冗至极,行昭感觉自己的脑中像藏着一个线团儿,揪不出来始末,索性扬声唤道:“拿笔墨来!”
荷心连忙从书斋里头捧了个红漆福字纹托盘出来,荷叶手脚麻利地将毡子、堂纸、镇纸铺好,又掺水磨墨。
行昭这时候也不避讳她们俩了。拿起笔来,在纸上写了几个大字,“西北”、“方家”、“闵家”。写到这里,手顿了一顿,没有抬眸,口里轻声吩咐:“你们两个都是我亲选的人儿,莲玉莲蓉也大了。没几年便要配出去了,到时候还要靠你们撑起来。”
荷叶荷心面面相觑。荷叶灵敏,立马跪在青砖地上,荷心见状连裙裾也来不及提,顺势跪在荷叶身旁。
荷叶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府里头几个时辰内便变了天儿,住在后厢房的寡娘都托人来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她却什么也不肯说。只是因为牢牢记得自个儿那赌瘾哥哥欠了人钱,被人活活打死,寡妇死了儿还是这样没体面的死,别人都避之不及,是四姑娘赏了钱让人把哥哥的尸首埋了,是四姑娘一个帖子告到府衙去,将那害死人的赌坊给关了,也就是四姑娘还愿意给她们娘俩儿一个体面一个活头。
“荷叶没读过书,能进怀善苑来当差已经是靠着菩萨保佑,祖坟上冒青烟积福来的,四姑娘叫荷叶去滚刀山过火海,荷叶立时撩了袖子就去!”
荷心反应慢了些,又听荷叶都给说完了,只顾着重重地点头,心头却想起才进怀善苑老子娘的交代,“四姑娘是府里头一份儿的,前头那两个大丫头还能干多久?到时候你哥在侯爷那儿得脸,你在四姑娘院子里得脸,我和你爹睡觉都得笑醒。”抱紧四姑娘这棵大树,是荷心从始至终的心念。
行昭边笑边摇头,让她们起来:“。。。不过是叮嘱一句话,我让你们去滚刀山做什么?取经啊?”被两个小丫头一打岔,心里头蒙上的那层沉甸甸的灰,好像被吹散了很多,稳稳落笔,写下“应邑”两个字儿,想了想又在“应邑”的后头加上一个“六”字儿。
荷心跟着下过决心,表过态后,便边起身扑了扑膝上的灰,边极自然地凑过来瞧,嘴里边呢喃一句:“。。。咱们府上的姑娘遇到想不明白的事儿时,都喜欢写下来。听三姑娘身边的满堂说,三姑娘遇上事儿的时候,也这样。”
行昭手头一顿,凝在笔尖上的那滴墨汁儿,欲滴未滴,摇了半晌后,终于落在了纸上。
是不是贺行晓也是一头雾水,所以她才会把这些词儿挨个儿的写下来呢!是不是她也搞不清楚这三者之间的关系,所以才会写下来慢慢地想。。。
像是打开了一扇门,行昭隐隐约约中摸索出了什么,却又稍纵即逝。
正当时,一股子风灌进了暖阁里,莲玉一张脸红彤彤地进来了,见荷叶与荷心都在,怔了一怔,像是明白了什么,笑了笑,三步并两步上了前,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这就表明进行得很顺利,行昭也高兴起来了,繁杂的事情中总算有顺心的地方了,扬了扬下颌示意莲玉说下去。
“六姑娘身边儿的双吉,是王妈妈外甥的未过门的娘子。”莲玉先将出处说清楚,又说:“王妈妈便拿出长辈的谱儿问她,双吉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六姑娘第一次嚷头痛的时候,是在三爷开堂会没多久后,而给张院判来看,给说的病症又是梦靥缠身。这个病,张院判也没有办法,开了几副安神的药也就过了。后来万姨娘还偷偷让人从外头请了符咒和菩萨进来镇着,不过也没用。您还记得上回去定国寺,六姑娘便以风寒缠身没去,那是因为前一天六姑娘又梦靥着了,一连几日都昏睡不已,一醒来又嚷着头痛。”
行昭一怔,陡然想起来年前迁居的时候,贺行晓出人意料地送来的那个赤金镶青石镯子,是应邑送给她两一人一只的。。。
又听莲玉继续说:“后来应邑长公主来之前,万姨娘一大早就违例出了门禁,求到侯爷跟前儿来,那是因为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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