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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大娘子 作者:李李谭雅(晋江vip2014.6.30完结)-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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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天阴了下来,前来探视阮小七的众人都说今夜必有雨。
阮小七刚退下烧来,外头下雨又能凉爽,这伤口也就不易再红肿,谭雅暗道真是谢天谢地。
五更天了,念了一夜经的谭雅揉揉酸痛的腿,走到营帐门边,望着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闻着泥土的芳香中混杂着的马粪气味,竟奇怪地不觉得难闻。
一夜清雨淋漓,打碎落花成冢。
终于熬过去了。两人相识在初夏,然后成亲,动心,伤心,吵闹,和好。
泪水从谭雅的腮下流落,她转身又回到床前,正要继续默念金刚经,就见那个无赖阮小七睁开了眼睛,带着熟悉的坏样子,冲着自己笑。
☆、第90章
阮小七醒过来了;便是见多识广的军医长也赞少见;说他体壮意坚。
那头卧在床上养伤的侯庆非要过来探望,还是吴魁劝住他;说是阮小七娘子在旁边伺候着;咱们外人还是不要打搅的好;侯庆这才罢了。
表面是拿着谭雅说事;其实根本原因是吴魁觉得这帮兄弟实在给自己丢了人。
盖因阮小七那时才醒过来,谭雅是人家娘子,女娘又惯爱哭,郎君醒来喜极而泣大家也都能理解。
可那又黑又粗的张大丙跑到阮小七床边;伏在床边也跟着呜呜哭起来,口里还喊着什么要是小七哥没了,自己也不活了之类的傻话。
想来阮小七昏迷;张大丙心里后悔的什么似的,恨不得自己替阮小七挨那几箭,这些天他也是水米未沾,熬得够呛。
张大丙喊得声音之大,嗓门之粗,便是离着老远都听得清楚,更何况屋里的这些人,惊得谭雅都忘记了哭。
阮小七本不打算理他,看他哭得鼻子一把泪一把的,是真伤心,只好一边歇气一边慢声道:“行了,大三七,我没死你都给哭死了。再说,你可别跟我去,我就喜欢女的,棺材里没地方放你。”
谭雅一听这话就觉得刺心,急得拦住,对阮小七道:“你赶紧住口吧,这伤口一动就要出血的。”
转头又让吴魁将这些激动的兄弟都请出去,军医长说了,这伤需要静养。
这一大堆人个个嗓门大,呱噪得很,帐子就这么大点儿,这帮膀大腰圆的粗汉子都闷在这里,人连气都喘不匀,还能养个什么伤。
又拉又劝的,好容易其他人都出去了,帐子里终于只剩下了小夫妻俩。
阮小七说完了张大丙确实有些气短,他这回元气大伤,便也不再张口说话,只将谭雅的手拉住,示意她陪自己躺着。
谭雅哪里肯,这帐子里人来人往的,被人见到可不是要羞煞人。
偏碍着阮小七的伤口又不敢与他拉扯,谭雅正欲好言相劝,让他自己躺着好好歇歇,抬眼看到阮小七眼里的哀求。
她顿时心一软,管他谁说呢,反正到了这个地步,生死之外,其余都是小事,如此一想也就顺了他的意。
阮小七还好,睡了这些天根本不困。只是看到谭雅面色憔悴,想必这些天根本没休息,就装作被这群人闹了一番,体虚难支,闭上眼睛养神。
谭雅靠在他身侧,那种有他在就心安的感觉又回来了,心里一松,这些日子也确实熬坏了,很快就睡得沉了。
阮小七听得她呼吸绵长,知道是睡熟了,这才睁眼侧头看她。
其实刚睁眼看是谭雅时,阮小七以为自己已经到了地府,心道这必是二哥将她送过来的。
以前他就想过,一旦自己有了不测,那是必要将谭雅也弄过来陪着自己的。
只是真到了这一天,阮小七发现心中并没有想象的开心,反而酸涩得发疼:呃,不知道我死的时候是哪日,小芽儿过了生辰吗?
等谭雅转头回来,阮小七看见她哭红的眼睛,憔悴的面容,心头一紧:她这是恨我吧。
我自己为救兄弟丢了性命,却要把她弄来陪葬,以后喝了孟婆汤是不是就再记不得我了。
于是阮小七后悔了:早知道还走什么后门,就该成亲之时就圆房的。岁数小就小吧,我看小芽儿天生的骨架小,肉还是有的。要是早那样的话,现在也能有个孩儿,二哥就不会给她送过来的。
倒时候我就在这里等着她,等她给孩子养大,老了也入了土,我们一起投胎,下辈子依旧做夫妻。
还没待阮小七后悔完,谭雅发现他竟然睁开了眼睛。
她“啊”的大叫一声伏到床边,仔细盯着看了半天,发现真不是自己眼花,阮小七真的睁开眼睛了。
只是见到此景的她却没心思高兴,还以为阮小七这是回光返照了,心头一凉,踉踉跄跄地跑出去找军医来看。
等呼呼啦啦进了一大群人,军医、吴魁、周老三。。。阮小七知道了,自己不是在地府,还活着。
看着躺在自己身侧的谭雅,阮小七不由心下庆幸,亏得自己命大,要不这么好的谭雅,放手自己舍不得,让她跟去又心疼,真是左右为难。
李瑾闻听阮小七醒来,有些心酸又松了口气。他既不愿看到谭家大娘子被陪葬,又不愿对不起阮小七。
只是他心想,要是自己娶了谭大娘子,是无论如何也舍不得做出让她陪葬这种事的。这么一想,不免又为谭大娘子嫁给这样的狠人难过了。
这般精雕细琢的谭大娘子应该是每天活在风花雪月的诗情画意中,而不是出现在这满口粗话、一言不合就动手的军营里。
她这双手不该用来做下人才干的伺候人的事情,而是该在花园秀亭中写诗作画;
她不该是跟那些粗鲁硬汉讨论如何包扎伤口,而是该在诰命贵妇中斯文地交往走动;
她不是该在这粗陋的营帐里裁衣做工,而是该在正堂大院中管理家事的。。。
但李瑾也不得不承认,虽然面貌姣好、柔声细语的谭雅和这营地里的粗犷格格不入,可是因为阮小七,她融进了这里,看着并不突兀。
谭雅这一觉睡得极沉,醒来时已是傍晚。
看着握着自己手的阮小七,谭雅心里一惊,忙伸手往他鼻下一试,有气,这才放下心来。阮小七睁开眼,歪头看着她笑了。
阮小七脸色还是不好,瘦的都没肉了,这一笑,让谭雅说不出的心疼,她像小猫儿似得,将脸贴到阮小七的脸侧,轻轻蹭着,无比庆幸他还活着。
夫妻俩说都没说话,却觉得此时此刻说不出的温馨,结果煞风景的某人进来了。
帐外守着的亲兵见周老三过来,才要通报,被周老三一把拦住,示意自己看看阮小七就走。
结果掀开门帘子一眼看到人家小夫妻深情对视,周老三是此间个中好手,自然知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了。
只是进来了总不好立即就走,“咳咳”了两声,又打量一番阮小七,见他虽然脸色不好,精神还是不错,
点点头道:“唔,好,是个爷们样,既然还能有心情亲亲我我,那必是恢复的不错。
我就不打扰了,你们继续,不过三弟,你掂量掂量,不急在一时,破了伤口又要发烧可是麻烦。”也不顾阮小七的怒视,飘飘然走了。
谭雅害羞的同时,也十分痛恨周老三将自己找来的意思。
早先阮小七伤重,她心神意乱,根本想不到。等阮小七醒来,谭雅回头再想,不由恨上了,
暗骂:你周老三想做什么兄弟情深,怎么不学那张大丙一般,自家陪葬不是更好,偏要拿我的性命做人情!
我愿不愿意那都是我自己的事,哪有你一个外人指手画脚的!
阮小七一看谭雅的脸色不对,心思一转就明白她这是知道周老三将她找来的打算了。
他沉吟一回,低声道:“你别怪二哥,要埋怨就埋怨我心狠吧。是我要的,二哥不过是按我的意思办。”
谭雅闻言大惊,抽回自己的手,指着阮小七问道:“什么,难道你之前与他说了什么?”
阮小七闷哼一声,谭雅不觉有些心软,不由自主地将手又放回到他手中握着,但一想到阮小七这般对自己,就扭过头去不肯看他。
阮小七叹了口气,将没成亲前自己与周老三的话说了一遍,然后道:“你看,二哥其实就是按我的意思来的。”
这话是把周老三拉出去了,只是把阮小七给扯了进去,非但没让谭雅释怀,却让她伤心起来。
谭雅本不想再理他,偏阮小七一副求求你的可怜样子,不由问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做那等伤天害理之事。”
若是以前的阮小七,那必要摆出惯常的无赖相,还得说什么让你陪葬是看的上你的气人话;
可是如今的阮小七回想起自己这番话语也有些惭愧,怎么就舍得将俏生生的谭雅陪着去呢?
再看谭雅这些天熬得消瘦模样,阮小七前所未有地郑重道歉:“小芽儿,是我对不住你。”
谭雅却依旧不肯就此放过,追着问:“那你是什么意思?”
阮小七摸着自己手里的小手,心道:原来都摸不到骨头的,现在却一把都能查出来几根,可见小芽儿瘦了多少。
听谭雅追问,缓了口气,抿抿嘴道:“要说再不会,那我是骗你。实话说,我现在也不知道。
但我一想到你另嫁他人,心里就受不得。所以,小芽儿,等我好了,咱们赶紧圆房吧。生上个十个八个,有孩子替我看着你。”
这生子之事也谭雅心中盘庚许久,此时阮小七张口就是十个八个,她一下子害羞起来,嗔道:“你当我是兔子么,还生十个八个!”
阮小七正为谭雅的追问为难,见她被自己的话拉着走了,不顾胸口疼痛,赶紧做出好奇的模样,问道:“你怎么知道兔子能生这么多!”
谭雅得意起来,讲起自己在元洲乡下怎样养兔子,又说和二娘子两人去给兔子割草,结果下大雨还走丢了的故事,倒是忘了开头讨论的问题。
等过后她想起来时阮小七又睡着了,看着睡得喷香的阮小七,谭雅气了个倒仰,此谈话算是无果而终。
☆、第91章
接连几天的大雨倾盆;营帐都有被冲塌的了,谭雅却心中欢喜,七月天气还能这么凉快,真是天公作美,也难怪阮小七好得快。
她欢喜,吴魁他们也欢喜;直呼天助我也。一直下大暴雨导致护城河里的水面陡然升高,就在一个雨夜,通河大军终于成功过了河。
夜晚大雨之中视线不清;通河大军击破了一个看守最薄弱的地方;虽然也是代价惨重;但总算打开城门入了城。
等谭雅陪着这些病号进城时;街面早已经被雨水冲刷的干干净净,除了隐隐有些血腥气,就像是没发生过那般惨烈的战事一样。
通河大军占据了州府衙门,将受伤士兵安置在那里,至于战亡的,棺材不够用,只能先统一停在城外庙里。
这回吴魁手下的通河大军伤亡人数不少,他自然恨得要命,着人将那元洲守将提了上来,要当场凌迟。
谭雅也恨那守将害阮小七差点丧命,闻听说是要在大堂审他,慌不迭地也要去看。
阮小七却死活拉住不肯让她去,待得完事了,叫来去看热闹的张大丙,让他细细讲给谭雅听。
只说那守将原来看着相当硬气,结果被人往堂上一拉,那行刑之人拿着刀还没动手,那守将就吓得尿了裤子,瘫软成一团。
待到凌迟开始,那人又是求爷爷又是告奶奶的,什么求饶不要脸的话都说出来了。
吴魁几个当时就奇怪,既然如此怂包一个,怎地开始那般强硬?
一个归降的小校道出了缘由,原来要不是这场大雨,元洲城也不能这么痛快就被通河大军他们攻进来,而且河州叛军过几日也该到了,那元洲守将自然不怕。
不管怎么求饶,这元洲守将还是被一刀一刀剐了,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其余观刑之中有气不过的,还抽刀亲自动手,没一刻工夫,那人就被剐得奄奄一息,最后吴魁过去一刀给他开膛破肚,找来恶狗吃个干净。
那张大丙讲得眉飞色舞,谭雅只听就被吓得面色惨白,亏得阮小七拉住自己没去,要不可真是能吓死人。
等张大丙走了,谭雅在阮小七耳边小声嘀咕:“杀了他也就罢了,为何又是凌迟又是找狗来吃的那般骇人?”
阮小七反问道:“他害我这样,你恨不恨?”
谭雅撅嘴,将头靠在他手上:“自是恨死他了,可是那般行刑。。。实在。。。”
阮小七笑了,用手指刮着她的脸蛋,道:“血债血偿,有什么不对?江湖粗汉子都是这般,有仇报仇,恩怨分明,难道不好吗?
一刀子结果了他,众人心中皆不解恨,哪有这样痛快!像你们那些没用书生,口中喊得厉害,又砍又杀的,要是等报仇,难道是要等人老死不成?
再说,吴大哥也是为给那些河州叛军中的受降之人以警示,让他们别以为大军来了能怎样!”
谭雅抬起头来,笑道:“哦?我们书生,你是说我阿爹吗?正巧元洲破了,想来我阿爹不久也要来此。”
阮小七马上又露出那可怜模样,哀求道:“好娘子,好小芽儿,我说错了,岳父哪里是没用书生,那是当朝大臣。”
谭雅抿嘴笑,依旧不饶:“反正要与阿爹说说。”
此计不成,阮小七马上“哎呦”起来。
谭雅看他那无赖相,无奈摇头道:“哎,算了,服了你,倒真是能屈能伸的臭坏人!
不过,吴大哥那般做我真是想着都怕人。算了,你是不是要解手?我去拿给你。”
阮小七眉头紧皱,喊了门外的亲兵进来,对谭雅道:“你出去。”
谭雅有些不满,避着亲兵,在阮小七耳边小声反驳:“你身上我哪个没看到,这时候遮遮掩掩的。”
阮小七被她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但自己没意识时也就罢了,如今被谭雅这么看着,哪里还能尿得出来,也就小声答道:“我这儿是用来干你的,不是让你看我怎么撒尿的。”
你!这臭坏人刚好一点又耍流氓,谭雅气得脸通红,“再不理你!”一甩帕子出去了。
留下那亲兵忍不住看着阮小七吃吃笑。
阮小七笑骂了句:“臭小子,笑什么笑,赶紧的拿过来,他娘的,憋死我了。”
李瑾刚才也被请去了观刑,只看了一半就退了出去。
不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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