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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银河铁道999-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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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机器人来说,那儿已是天堂了。”梅蒂儿说。
“对于有生命的人来说,那儿可是地狱哩!”车长补充说。
列车降落下去,钻进一个大隧道,停在站台边。铁郎将头探出玻璃破碎的窗洞,向两边张望,诧异地说:“嘿!怎么停在隧道里面,这样的车站多讨厌!”
“我们去吃饭吧,”梅蒂儿说,“停车十五分钟,很快就过去了。”
他俩一起走进餐车,叫服务员端来铁扒牛肉,铁郎拿起刀叉,尝了一块,连声说:“好吃,好吃,味道不错!”
“满好吃!”梅蒂儿也赞叹说。
忽然车窗外走来两个孩子,打破玻璃窟窿往里张望,瞧见铁郎吃饭,一个孩子就大惊小怪地喊道:“呀!这个傲慢的猴子,怎么坐在餐车里吃东西?”
另一个孩子说:“多丑的脸啦!”
铁郎听了,气得瞪圆了小眼睛,挥动叉着牛肉的叉子向窗外喊道,“嚷些什么?要找碴儿吗?”
“铁郎,别理他们!”梅蒂儿赶紧拉住他的斗篷,劝解道,“那是两个机器孩子。”
“机器孩子就惹不得吗?……”铁郎说。
两个机器孩子跑开去。过了一会儿,从破窗洞扔进来一个油墨罐筒,筒口开着,红色的颜料泼到铁郎的头上,滴沥嗒啦地从头顶流到肩头,把他糊成一个红发怪物。两个机器孩子在窗外大笑道:“哈哈!变成红猴子啦!”
“混蛋!”铁郎咬牙切齿地骂道,打开窗子跳下车去。
“铁郎!”梅蒂儿高声呼唤。
车长从车厢门口探出头来,见此情景,连忙喊道:“不能下车!”
“遇到这种事,能够忍气吞声吗?”铁郎叫喊着,跑得两脚腾空。
两个机器孩子沿着站台飞跑,似乎故意逗引铁郎追赶。跑到一根水泥柱头旁,他俩停住脚步,等待铁郎赶到跟前来,就把柱头上的机关一按。突然,铁郎脚下的水泥地板现出一个大洞,好象敞开了两扇门。他惊叫一声“哇呀”,就落进洞里去了。
“哈哈哈哈!”机器孩子乐得直跳,说:“这家伙中了机关啦!”
洞里黑魆魆的,四周显出绿光荧荧的机器仪表,似乎是一口深井。铁郎倒栽下去,落呵落呵,好半天还落不到底。
这时,梅蒂儿高呼着“铁郎”,奔下列车,却被车长拦住了。
“为啥阻挡我?”梅蒂儿问道。
“不要在这里下车,”车长说,“即使是你梅蒂儿女土,也不要在这里下车。”
“不能抛弃铁郎呀!”
“可,可是,在这里是无法找到他了。”
“我一定要找到他!”梅蒂儿推开车长,提着皮箱,跳下站台说:“不能抛弃他呀。”
车长立在站台上,朝着她的背影喊道:“不行!请转来吧!快要开车了!”
“不要紧,别担心!”梅蒂儿说,头也不回,沿着站台匆匆地走。
车长心中发急,目送着她走出车站。他无可奈何地转回车厢。坐立不安,一会儿又拿出表来看,喃喃自语道:“在这里的停车时间是十五分三十秒,哦,已经过了十一分了。”他把头探出窗洞,遥望着车站的出入口,说,“还不见他两个回来……唉!又过了一分……”
他心如油煎,汗水直流,终于决定去请求机车电脑延长停车时间。他奔进机车室报告道:“有两个旅客,出了事情,下车去了,没有回来,需要等一下……”
话未说完,电脑就一口回绝道:“不管有什么理由,也不能改变开车时间。这规定你还不理解吗?”
“那是明白的,可是,出了意外事故也……”
“严守时间,是999号列车的特点!特别是由此往前去的旅程,连一秒钟也不准耽误!”电脑说,“因为这里是特别的机械势力圈,这个星球要求一切东西都准确地运转。”
“难道有一点点不准确,也不行吗?”车长问道。电脑默默不答。车长觉得再说也没用了,只得转身离开机车室。
站台上空荡荡的,车长又下列车去翘首张望,入口处仍然不见梅、铁二人的影子。他低头看表,不由惊呼道:“啊!啊!时间已经到了!”
“呜——!”汽笛拖长声音叫起来。
走在机械城大街上的梅蒂儿,听见开车的汽笛声,回过头来,看见宇宙列车腾空而起,拖着一道长长的白色航迹,往太空飞去了。
“再见吧,999!”梅蒂儿紧锁眉头,忧郁地说。
大街上空无一人,两旁排列着奇形怪状的机械房子。梅蒂儿继续向前走,去寻找失踪的铁郎。
再说铁郎跌下洞去,坠落好久,才掉到水里,觉得好象没有死。耳朵听见“叮咚,叮咚”的声音,他想:“这是哪里的滴水声?”爬起身来四下张望,发觉自己落到一个地洞里来了。洞顶有金属制成的天花板,开了裂缝,好象漏雨似的,不住漏下水来。他惊愕万状,自语道:“这里是下水道吗……又好象是水牢。这水很臭,混杂着废油,闻着真难受!”
废油混合的黑水,淹齐他的胸脯,倒把他那满头满面的红色油墨洗脱了,依然现出一头黑发来。
水牢的洞口关着格子铁门,从格子眼里透进一些亮光来。铁郎发现水牢里边的黑暗处,有一堆白东西飘浮在污水上,便走进去看。啊!他大吃一惊:水中坐着一个青年女人,身穿白色连衫裙,十分褴褛,怀里抱着一个小男孩。她那淡黄的长头发,浮在污黑的水面上,随着流水荡漾。铁郎奔过去扶她,问道:“不要紧吧?”
“就是要紧,也没关系,”女人回答说,“因为我们是判了死刑的囚犯只不过暂时活着。在这里一无出路,二无食品,就连这种带油的水也是不能喝的。我们的时间也不多了。”
铁郎惊呆了,象一只落水蛤蟆。沉默一阵,他又问道:“为什么你和我都要被弄进水牢来处死呢?”
“因为我们是人!”女人说,“凡是有生命的人类,在这里都被当作恶魔似的动物。从前,地球上的人们,把苍蝇和跳蚤叫作害虫,不是消灭尽了吗?这个星球的机器人,就把有生命的人当作苍蝇和跳蚤对待!”
“我们是苍蝇和跳蚤?”铁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呀。你看机器人是多么可恨的东西!”女人说:“我叫芳子,你呢?”
“星野铁郎。”
“叮咚!叮咚!”天花板的裂缝滴着水,墙壁下还伸出两根水管,从管口“刷刷”地流出混着废油的污水,气味臭不可闻。铁郎看着臭水管,寻思道:“机器人真该死!竟要把我们人类当作苍蝇和跳蚤灭绝……我可不愿意在这样的地方死掉。唉!又碰上大难关啦!”
他心如猫抓,涉水奔到铁门前,双手伸出门上的格子眼去乱摇着,高声喊道:“喂!外面有人吗?放我出去!你们太不讲理啦!啊?”他摇撼着铁门,喊得声嘶力竭,可是外面毫无声息。
“请别喊吧,多么丢人啦!”芳子说,“你那么喊叫,只能招来机器人的嘲笑。”少时,她又说,“我们是真正的人,要有志气呀!”
铁郎只得退回来。他发现地牢石墙的半壁上,有一个小小的台阶,足够容身,便爬上去蹲着。台阶很狭窄,连转个身也不行,但是比起泡在臭水里来,要好过得多了。他气愤地说:“见鬼,难道就这样死了?不!无论如何,我也要逃出这个地狱!”
“铁郎君,在这种水牢里,是逃不出去的。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芳子阴郁地说。
再说银河列车999号,开上空间轨道,便加足马力向前飞奔,车长忽然提起他的旅行皮箱,走进机车室去告辞,操纵机车的电脑惊奇地问道:“辞职吗?车长?那是什么意思?”
“我就是要离开!”车长说,“没有乘客的列车,就不需要乘务员了!”
“如果辞职,你就不能坐999列车了。”
“就是,”车长说,“我辞职后,马上投身到空间自杀。我虽然一直想坐列车,不过那样更好!嗨!”
他走到车窗前,气愤地说:“早先,银河铁道列车不是这样的。自从进入仙女座大星云后,就完全变了,变得不通情理了。”车长将一只脚跨出窗外,又高声说,“不肯停车……机车头也完全变了!”
电脑受到谴责,沉默不语。
车长纵身跳到窗外去,抓着箱子,在黑暗无边的宇宙空间坠落,好象一片落叶飘在空中。那999的机车头,拉着一列空车不停地奔驰。
转瞬间,列车从天幕上消失。那车长在空中飘飘荡荡,继续坠落,越飘越远,越远越小,变得好象小水滴一般……
在水牢里,天花板漏下来的水滴,不停地“叮咚”作响。铁郎蹲在半壁台阶上,恰似神龛上供着一个木雕的菩萨。他痛恨这里的机器人和机械法,切齿骂道:“这是什么星球呵!是机器人的天堂,是人类的地狱。该把这个地狱打烂!”
“我们蹲在这个牢狱里,每时每刻都可能突然倒下呀。”芳子说。
“哇哇哇……”小孩不停地啼哭。
地下水牢里没有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铁郎闭着跟打起盹来。他象不倒翁一样摇摇晃晃,摇着摇着,“噗通”一声栽下去,污水溅起几尺高。污水泼到芳子的头上,把她吓了一跳,她说:“铁郎君,怎么啦?身上冷吗?”
“冷,又饿,”铁郎紧闭着眼回答,“我想睡觉……很想睡觉……”他裹紧了斗蓬,就象一个木偶人似的,在水中半沉半浮。芳于连忙将他拉拢来,和自己的小孩一起抱在怀中,用体温暖着他,亲切地鼓励道:“铁郎君,请振作起来!你不是说要坚持活下去吗?”
“哇,哇,哇……”小孩哭着。
月光从格子铁门透进水牢,照着那位坐在水中的年青母亲。她一只手抱着铁郎,一只手抱着自己的小孩。污黑的水映着月光,在她的周围泛起闪闪烁烁的金色波纹,仿佛是她的身体放射着万道金光。
可是铁郎仍然眉眼不睁,口里念叼着:“再见吧,梅蒂儿,再见……”竟昏迷过去了。
当他从黑暗世界再醒转来时,发觉自己不是在水牢里,而是躺在一个房间的床上。房间粉刷得雪白,床单和被褥也很洁白,床前的小柜上摆着印花纱罩台灯。他坐起身来,愕然四顾。以为这是医院的病房。
梅蒂儿端着一个盘子走进房间来,盘子托着瓷杯和药瓶。她正象护士一样来给铁郎送药哩。
“哎呀!梅蒂儿!我不是做梦吗?这里是什么地方?”铁郎喜出望外,高声问道。
“这儿是机械城指定给有生命的人住的旅馆。”梅蒂儿微笑着说。
铁郎跳下床来,穿着汗背心和短裤,奔到玻璃窗前眺望,啊!果然是个机械城。街道上,一幢幢搂房,都造成死板板的机械样式;不见行走的人群,不见烧饭的炊烟,全城毫无生气。
“梅蒂儿,我是在水牢里,怎么出来的?”
“这里的机器人,我都很熟识。我打听到你的下落,就请求把你领出来了。要是你在那水牢里再呆一会儿,就会死了。”
“哦,又是你救了我,”铁郎感激地说。“那么,和我一起坐牢的母子两人,怎么办呢?”
“我也请求释放了,”梅蒂儿指着门外说,“她们在隔壁房间里。”
“在隔壁房间?芳子女士!”铁郎万分高兴,赶紧跑过去看。隔壁的房门开着,里面并没有人,他叫道,“怎么回事?这房间是空的呀!”
梅蒂儿过来一瞧,桌上摆着饭菜,床上叠着被子,都是原封未动的。她惊讶地说:“奇怪呀!预备给她换的衣服,也还是折得好好的,看样子她没有去洗澡。”
芳子到哪里去了?铁郎扶着走廊的拦杆朝下望,啊!她下楼去了!她照旧穿着褴褛的白色连衫裙,披着淡黄色的长头发,牵着小男孩的手,不声不响地往外走。
“等一等!”铁郎喊着,好象滚球似的跑下楼梯,赶上芳子问道,“你为什么出去啦!”
芳子在旅馆门口的过厅里停住脚步,回过头来,满面冰霜,眼睛却象两粒火炭,直瞪着铁郎的脸。
“芳子女士,好容易出了地下水牢,快回去洗澡吃饭吧,都给你准备好了。”铁郎说。
“走开!脏东西!”芳子忽然怒声喝道。
“什么?”铁郎大吃一惊。
“狗!”芳子厉声骂道,“你是狗!”
铁郎仿佛当头挨了一棒,发懵了。他惊诧地说:“什么狗?”
芳子的目光含着强烈的憎恨,高声质问铁郎:“你到底为什么到地下水牢里来的?是在做游戏吗?还是为了来欣赏我的痛苦?”
“我……”铁郎成了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有生命的人,只有把灵魂出卖给机器人,才可能从地下水牢里活着回来!”芳子说,“你是机器人的爪牙!你是机器人养的狗!”这一顿大骂,好比狗血淋头,铁郎瞠目张口,忘了申辩。芳子说一声“再见吧,我回去了,”就猝然转身,牵着小孩走出大门。
“你,你,你回哪里去呀?你有家吗?”铁郎赶到门口问她。
“我回地下水牢去!”芳子边走边说,“回去接受死刑!你明白这个意思吗?出卖灵魂不如死!最好死了吧!”
她刚刚走下旅馆门前的台阶,还未走上十步,突然枪声震耳,从左右两侧射来四股白光,穿透了她的身体。她大叫一声,倒在水泥地板上,抽搐了几下,登时气绝。
“哇呀!”铁郎吓呆了。那个小男孩站在死去的妈妈身旁,“哇哇”地嚎啕大哭。
“哎呀!危险!”铁郎大喊着奔出玻璃门,还未下台阶,两边又射来密集的弹火将那小孩打死了。霎时间,平地腾起烈火浓烟,仿佛泼了一桶汽油似的,尸体竟燃烧起来。
待到梅蒂儿赶到旅馆门口时,那母子两人已经化成了灰烬。水泥地板上只留下两个模糊的人影,象剪纸一样,大的是妈妈,小的是孩子。少时刮来一股风,那人形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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