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鎏韶天阙[洪武32 棣保]-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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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大概是最后能为他做的一件事情了。写封信给铁铉,他若憎恶不肯接受新皇君临天下,便可小隐于野;然他一身傲骨志坚如铁,就此隐仕未免可惜。所谓一臣不侍二君之节气虽可嘉,然奉己绵力为天下子民谋取福祉之心更难能可贵。何不放下执念投诚于新皇,亦可大展鸿志量才而用。
如此写就,用蜡封密密封了起来。三保转身到床后打开了橱柜,柜中亦空余得很,只有一只随身的包袱,瘪瘪地靠角落放着。从前被掳到明宫的时候就一无所有,现在到了要离开的时候,同样如是。
包袱的旁边静静躺着一柄玄青的铁扇。三保望了一阵,伸手拿了起来。
这是随朱棣讨伐北元时因缘巧合得到的一块上古玄铁所制,亦是朱棣送给他的唯一的一样东西。此后日日随身带着,与朱棣在一起的年月,都有这柄铁扇见证着。然而往后不在他身边,这扇子也再无用处了,便一同还给了他吧。扇面一层层铺开,古拙的面上映出一双泫然忧伤的眼睛,怔怔与那模糊的倒影对视。
“三保你在吗?”
门口忽然传来女子的声音,跟着门便被一把推开了。会这样毫无顾忌登堂入室的人除了萨仁高娃,不会有别人。她大咧咧喊着,冲进屋里左顾右看。三保不动声色关了橱门,转身迎向她:“高娃姑娘怎么来了?”
前两天徐仪华自北平来了金陵,高娃便也跟着一同来了。只不过这两日也不知她忙的什么,还不曾见过面。高娃对三保素来熟惯,冲进来只管揪住了三保衣袖,高兴道:“我要随王妃去礼佛,三保你要不要一起去?”
原来是这个事情。“你去吧,你们一群女眷,我在旁边不方便的。”
“唉呀三保,你不要整天闷在屋里了,陪我们出去走走啦!”
高娃连带撒娇地缠着,三保只得拿起了桌上的信,无奈地笑:“我要去驿站,真的不能陪你们。”礼佛完了无非是街上闲逛买些女子的用品,他一个男人跟着着实尴尬,不得已才左右推脱。此时正巧王狗儿来了,叫三保说皇上召他即时觐见。三保正想着脱身,这下高娃也无甚好说,他把信放回去将她拉出了门外,说声抱歉就掩了门跟着王狗儿去了。
等那两人转过了长廊,站在原地未动的高娃默默看着他们走远,返身推开了门。她拿起桌上那封信拆开来,看了里头的内容凝神想了一会,从袖袋里翻出一只极小的瓷瓶。高娃一手掩着口鼻,一手将瓷瓶中无色无嗅的粉状物倒在信纸上。细细的晶状粉末接触到纸帛,仿佛被吸附在上头,慢慢地渗入了纸张中,毫无余留痕迹。然后,女子将信纸折好,从三保抽屉换了一只信封,照原样密密地封上了。
济南城楼上明月当空,敛去白日里高热暑气,银白的光华照得关山如铁,莽原似雪。有人如往常一样巡视了城楼关防之后,独自一人踏着月色站在关城瓮楼的转角处,居高望这一片如水流淌的江山。
除了这座孤城,天幕下所有的城池,已尽握在朱棣之手。早前驻守的平安也已降附,这座孤城亦坚持不了多久,城破的结局在朱棣攻下金陵城时早已可预料。然而作为旧朝的守将,他肩上的职责就是要守到再也守不住地那一日,与城共亡。在那之前,就让这城池孤立在这中州大地上,如同扎入篡位者心中的一根刺,永不承认他那权位的名正言顺!
铁铉手把城墙一步一步朝前走,他曾说过的,只要他活着,他将穷此一生守护在这济南城上,拒绝向朱棣俯首称臣。
城门下有守卫小跑上来,向铁铉呈上一封信,说是城门下有个人送来的。铁铉打开看了里头的内容,眉宇一挑问守卫道:“送信的人在哪里?”语气不似平常沉稳泰然,反而有了几分急切。
“那人还在城下,他说,写信的人还有一句话要他带给大人您。”
铁铉即刻宣见。
跟着守卫上得城楼来的是个陌生的年轻男子,身形颀长俊美,只是衣衫穿得极随意,拖沓拉杂像是个做杂役的。铁铉命守卫先行退下,那人却像是懂些礼仪的,见了官知道要拜,跪在地上对官老爷请安。铁铉手中拿着那帛信纸,攥紧了向那人道:“不必多礼,这位小哥如何称呼?”
那人跪在地上仰起了头,双眸迎着月色清透如澧,但不像是寻常的杂役。他嘴角甚至带着微微的笑意。“我叫烈。”那略带慵懒的容貌神态看得铁铉心里微微一顿,隐约觉得哪里不寻常,却又说不上来,只得点了点头。“写信的人让你带的话来,他怎么说的?”
烈曲起好看的唇角笑了一笑,手指了指铁铉耳廓示意他凑耳过来。铁铉弯下了腰附耳到他面前,却听得他极清晰的声音仿佛穿透颅脑一般,令人头皮一阵发麻:“他说,让你交出兵权和济南城,自可去京城领死!”
那声音一阵阵钻入耳中,忽轻忽重,像是荡漾的水波。铁铉听着听着连眼波也像是被漾散了,映着光影的月痕消失不见,整个眼瞳只剩下了漆黑的墨色。就在接近烈的身边时铁铉已觉不对,此时被他声音一惑心中警铃大作,想着要退开脚下却搬不开步子。烈意识到他意图跪地的身影霍然弹起,身体展开的瞬间手中多了一柄半臂长的短剑,旋开两步侵袭到铁铉背后,短剑已紧紧搁在他脖子上。
铁铉经此突变猛然清醒,只听得身后之人淡淡一笑:“铁大人,你好生大意。”
待城上守卫军反应手执兵械冲将上来,那人早已将铁铉牢牢控制住,众人怕伤及头领,只将剑戟对准了刺客,不敢上前。烈从胸口摸出一帛圣旨扔在地上,朗声道:“皇上要的人只是铁铉,其余人等一概不问。圣旨在此,只要盛庸愿降,即擢为大将军,代为镇守济南。”
此言一出,城楼上立时寂静无声。人群中有人出列,弯腰捡起了那帛圣旨,展开看了一阵,仰天发出了悲怆大笑声。
一切都已成定局。自古以来有哪个从军的不想成就千古名将之名,而一将功成万骨枯,所谓名将乃是要在对仗中才能成就的。然而与朱棣对阵两年多,失多胜少,到今天这个局面,还有什么脸面去求那虚名!纵然求,也只得仰赖那王者的赐予,而非成就。如今天下定局,再去白白牺牲众人的生命,又有什么意义?
如铁的男儿怆然涕下,几乎是以哽咽之声,无奈说出“盛庸愿降”四个字。
铁铉默然地看着,半晌亦仰天而笑,笑得泪出。朱棣好一招釜底抽薪!济南城最终的结局,逃不过不战而降!
烈冷冷地看着这一切,手中短剑架紧了几分,推了推铁铉:“铁大人,我们走吧。”
十数日后,锦衣卫昭狱。燚传给朱棣的信息,说犯人整日面壁打坐,很是安详。只不过不愿睁眼或是面对进出之人。
傍晚时分昭狱内一片漆黑,没有点灯,也照不进外头的夜月之光,只有习惯了黑暗的眼睛,才能看到狱中墙角依稀匍匐着一个人影。狱中的走道上传来沉沉脚步声,跟着有一盏微弱的灯笼,缓缓移近。
铁铉靠坐在墙角,听得那个低沉的声音以一种独特的威扬音调,吩咐守卫开门。随后有人踏进门来,就站定在他身后。
朱棣借着微光看到靠坐在墙上的那个人,只管无动于衷地坐着,仿佛周遭的一切皆与他无关。“铁铉,好歹相识一场,你不回过头来看看朕吗?”看看他这个曾誓言要穷尽一生来阻挡南下的人,如今虽未冠冕加身,却早已身在天阙之巅。
铁铉没有动,也没有回应。狱中静得甚至能听见蜡烛在灯盏座中发出毕剥的燃烧声。许久,忽听得铁铉低低一笑。“乱臣贼子必定面目可憎,不看也罢。如今我已成阶下囚,你也再不要假惺惺说什么归降之类的话,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吧。只不过请燕王在下刀子之前,去太祖陵前问一问,他老人家在地下过得可好?”
言语犀利如刺,一贯有着铁铉的风格。且他仍以旧称口称他燕王,明是不肯承认他天子身份。朱棣挺身站了一阵,冷冷一笑。“你放心,朕没有打算放过你。你要忠义两全,朕在登基之后,自然会成全你。”
铁铉却似没听到,长长一叹问道:“给三保送信的人是你派来的,三保知道这个事情吗?”久久没听到回答,铁铉冷冷一笑,摇头复又长叹。“权力之巅固然让人满足,可是燕王,对你而言,那里也是一席冷清之地啊!”
朱棣听着这话,无端端心里起了一层寒意,怒而甩袖快步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出差回来了···好累
☆、(七十二)
盛夏江南的夜雨如瓢泼,激越的雨声覆盖了一切响声。花园的凉亭中宫人掌起了十来盏灯笼,照得花园内一片澄亮华彩。徐仪华在亭下备了酒水糕点,邀朱棣来品点听雨。这女子灵慧之质,素来做的都是风雅之事,隔着雨幕只得一个静谧的空间,也趁机让朱棣缓一缓心神。
夜幕黑得如深渊一般,偶尔有透过云层的电光擦亮,才能看到雨珠如水晶帘般透明,一径挂满曲折迂回的长廊。
三保站在长廊的这一头,越过雨幕远远看着亭下与徐仪华谈笑风生的男人,目光尽量平静,却掩不住忧伤。他肩上斜斜挂着那只单薄的包袱,垂下的手中,握着一柄暗色的油布伞。本想等铁铉的回信来了再走,但眼见离朱棣登基的日子只剩了三天,到时候新帝登基之后封赏封官不在话下,此时再不走只怕往后也走不了了。
然而,即使要离开的心早已坚定如铁,此时这么远远望着他,胸腔那里却痛得麻木了,手足冰冷,连呼吸也无法顺畅。就像是整个人被乱刀剁碎,十几年的时光长入了血脉,要剥离的时候,是真的支离破碎那种痛。
破碎之后,再获重生。此后天高海阔,永不再见吧。
转身走出长廊,暗色的伞面撑开,雨水打在上面,一阵噼啪乱响。三保刻意走幽暗偏僻的巷子,面色如常只像是出宫去办事。转过两条宫巷听得有人说着话正对面而来,三保刻意回避,停住脚步拐过宫墙的墙角退后几步,拿伞压低了遮住脸面,等前头的两人先过去。
雨势汹猛,四下也看不见一个人影,两人唧咕着却在一堵宫门那里停了下来。
“姥姥的这么大雨,又叫我们来办差。那女人搞什么名堂?”
“算了兄弟,看在两锭银子的份上,等等吧。况且那女人是皇上暗中所设亲卫的人,叫什么狼师的,咱也惹不起。她叫我们来,也不会有什么事,不过就是给济南押回来那犯人吃点续命的药什么的,很容易啦。”
两人在那宫门前踱着,离三保藏身的拐角只不过一丈多。听得济南两字,三保心里楞噔了一下,便刻意凝神去听两人说话。
“话说那犯人也真奇怪,整日闭着眼睛不愿看人,上次皇上进去看他,他也只是背对着皇上,竟敢不正面面圣。”
“那也难怪啦,本来他就是前任皇帝的臣子,听说守在济南时大败皇上的军队,逼得皇上带军绕过济南才南下的。现在被皇上派人从济南捉回来沦为阶下囚,心里恼恨也是说得过去的。咱哥们可不管那闲事,照旨意行事就好了。”
两人话语清晰地传入耳中,三保脸色即是一沉,这分明说的就是铁铉。他探出一双眼睛去看两人,借着夜空隐隐霍霍的电光,看得他们穿的是锦衣卫的服饰。这样说来,铁铉竟已被带到锦衣卫诏狱了?这却是什么时候的事?
“你们俩再这样嚼舌根,我就把你们的舌头割下来!”两名锦衣卫说着,却听得身后传来女子的声音,忙噤声不敢言语,讨好地上去打招呼。
那声音清脆直爽,听在三保耳中,却似一道闪电劈中身上,怔得作不出任何反应。那个声音,分明就是萨仁高娃!素来带着欢快的声音此刻却是冷冷的,有着不容置喙的严厉和强势,却哪里还像是从前那个单纯爽朗的女子?
高娃早已不穿蒙古女子的服饰,此时一身的黑色劲装,令她整个人看起来冷厉已极。“济南来的那个犯人这两天情况如何?”
“这个——”知道这女子是皇帝亲设连锦衣卫都要矮三分的暗卫,两人不敢耽搁话语。“这两天他疼得满地打滚,昏死过去好几次,看着像是不太妙。”
“知道了。你们把这个药给他吃下去,量不要太多,让他活着挺过皇上登基这几天就好了。往后再发作,就由得他暴毙吧。”高娃扔出一只瓷瓶,同时还有两锭银子。半月前借了三保的信给铁铉下了药,本想让他在回京的路上暴毙身亡就算了,省得回来了还要处置他,倒叫朱棣为难。不料也不知是铁铉幸运还是倒霉,似乎沾染的毒少了一些,竟撑到了京城,隔了几日才发出来。
眼下这几日就是登基大典,遇血光不祥,反正齐泰黄子澄方孝孺都关押在大牢中还没处置,只能等过了大典再说。
挥了挥手让两人赶紧退去,高娃蹙了蹙眉看两人离开,转身向另外一头走去。寻思这两人口风这么不牢靠,等杀了铁铉顺道把他们一并做了。走不到五六步,却忽然听得身后一个冷冷的声音叫住了她:“高娃姑娘请留步。”这声音乍然一听,惊得她浑身一怵,却反应极快似换了一张脸,转身时面上仍是三保见惯的那个模样:“三保啊,你怎么在这里的?”
三保却不是寻常所见的那个三保,他脸上沉郁的冷令人不寒而栗。他举着伞缓缓走至她面前,眼眸直直望住了她:“你们是什么时候抓到铁铉的?你又是什么时候加入狼师的?”
在他跟随朱棣行军打仗的时候,眼前这个女子改变了很多,变得他再也不认得她。而她现在是狼师的人,这样的改变,难道会与朱棣脱得了干系么?那个能让他为之不惜生命的人,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他呢?
听他这么问着,高娃自知他已经听到了刚才的话,明亮如玉的眼直直望着三保,半晌略带凄然地笑了。“从四年前你带兵离开北平,我就加入了狼师。不要问我为什么,三保,你从来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但是没办法,你喜欢的,是那个人啊。你不愿让我陪在你身边,那么我只有也陪在那个人身边,以这种方式才能够时常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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