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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郎-苦情玄铁剑-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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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洞主哼了一声:“有这样的事?”

  老道姑恭声道:“属下不敢欺瞒洞主。”

  洞主声音已有点不耐烦的味道了:“正值用人之际,先放了他们吧!待这件事过去,我会严厉惩治他们的。”

  老道姑垂目道:“是。”

  洞主道:“我随行带来了三十二人,已经安排好了,京城的情况我也大致有了些了解。我弄不明白的,只有两件事。”

  老道姑道:“属下等若知道,一定据实禀报。”

  洞主寒声道:“第一件我弄不懂的事情是——其他门派帮会都在找玄铁,尽心尽力,你们却一直没有动静。”

  老道姑道:“这是属下的意思。”

  洞主道:“我知道是你的意思。我只是弄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老道姑道:“属下以为,争夺玄铁,干系重大,若非洞主以天纵英武主持大局,实难成功。属下不敢擅自做主。”

  洞主顿了顿,声音柔和些了:“我弄不懂的第二件事就是——你们既然已发现了高欢,为什么不全力将他擒下。”

  老道姑道:“高欢武功之高,实出乎意料之外,天风折剑后,属下本该倾全力去擒拿的,只是……”

  洞主声音又尖锐起来了:“只是什么?只是自重身份?

  不屑于和高欢较劲?你们以为你们是谁?皇亲国戚?文武壮元?你们以为高欢是谁?叫化子?”

  她忽然发怒了:“你们放跑了多好的机会你们知不知道?这种机会简直就是老天赐给本洞的,你们却白白放过了!你们有什么用?!你们怎么都这么笨?!”

  无心汉子终于开口了:“洞主,属下有详情禀报。”

  洞主忽然间平静了下来了:“讲!”

  无心汉子道:“我们并不知道高欢是谁,现在也不知道。”

  洞主道:“这就是你要禀报的详情?”

  无心汉子道:“是。”

  洞主沉默良久,才叹了口气,道:“不错,这件事也不能怪你们,只能说我们不太走运而已。高欢是谁,天下知道的人的确没几个。”

  她又沉默了许久,才慢吞吞地道:“他的原名不叫高欢。他原来也不是叫化子。他的父亲,就是昔年名满天下的第一号铸剑大师高六一。”

  老道姑的脸突然就歪了,像是猝不及防被人打了一把掌。

  无心夫妇也都呆住。

  “高六一已去世快十年了,这世上真正的大师级的剑师或许已经没有了,如果要说有的话,也只能有一个人或许够得上,那就是跟你们混在一起唱歌的高欢。”

  黑明似乎已很有些酒意了。他对关啸和巴东三说这些话的时候,脑袋不住晃过来晃过去,诞水流到下巴了也不知道。

  黑明显得有点反常:他好像很兴奋,又似乎很沮丧。

  关啸看着巴东三,巴东三看着关啸,两个人都是一副十分震惊、追悔莫及的表情。

  如果他们早知道高欢就是铸剑大师高六一的推一传人,高欢一定已在他们掌握之中了。

  黑明嘿嘿笑道:“你们后悔了!我看得出你们后悔了,你们一定后悔得要命。”

  关啸苦笑着叹了口气,忽然抱起桌上的酒坛,狂饮起来。

  黑明连忙扯他的胳膊:“喂喂喂,你不能这么喝!给我留点!今晚我就这么一坛了,你要都喝了,让我喝什么?”

  关啸将酒坛往桌上一墩,呆呆地坐了一会儿,忽然站起身,走了出去。

  黑明嘻笑道:“东三,你看关胡子是不是心事太重了?

  就算你们放过一个机会,那么怎样?凡事要想开点嘛!”

  巴东三怔怔坐着,连眼珠子都不转,好像已经傻了。

  黑明道:“其实呢,也没什么!高欢也不是已经死了,对不对?你们还可以去找他嘛!再说了,找不到高欢,抢到玄铁不也一样嘛!你说是不是?”

  巴东三眨了眨眼睛,瘪了瘪嘴,喝得通红的脸上做出种很奇怪的表情。

  黑明笑道:“算啦算啦!后悔又有什么用呢?想开点吧!”

  巴东三挤挤眼睛,居然抽抽噎噎哭了起来,一面哭还一面数落:

  “你叫我怎么想得开!……我怎么就那笨呢?……我真后悔,真是……”

  黑明劝道:“亡羊补牢,犹为末晚,你何不出去找一找呢?”

  巴东三越哭越伤心,居然靠在桌沿上,拉着黑明的手哭诉道:“你说……我巴东三的命……怎么就……就那么苦啊?

  …… 我三岁上,爹妈就死了,呜呜,我是孤儿哎!……”

  黑明劝道:“我晓得,我晓得。孤儿总是很可怜的嘛!”

  这一劝不要紧,巴东三嚎陶大哭起来,一面哭,一面捶胸顿足:

  “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我还不如死了好啊!……”

  他呼天抢地地爬上窗户,一跤跌下楼去。

  黑明没去理他。像巴东三这样的人,他见得多了。

  有些人喝醉了酒,一声不吭自己找个地方躺下了,但更多的人则不是这样,他们用各式各样的方法来发泄平日深藏在他心里的情感,说他们平时不能说出口的话,做他们平时不敢堂而皇之做的事情。

  有的人平日做人很谨慎,做事很小心,一喝醉了酒,就开始骂人,骂上司,骂同僚,甚至骂自己的亲人;有的人平时很文静胆小,酒一上头就很可能疯狂地大打出手,头破血流时也不知道痛;有的人……

  酒这个东西推一的缺点,就是会使人原形毕露。它惟一的好处,大约也就在这一点吧!

  高欢藏身的地方,的确不好找。

  刘范找的,都是叫化子有可能去的场所,而高欢现在已经不是叫化子。从现在起,他也绝不会再做叫化子了。

  他就“躲”在城南一户人家里,盘腿坐在炕上,和主人唠家常。

  这家的主人是个州衙里办事的小书办,姓张,看样子读过书,现在混得虽不算得意,倒也还不能算潦倒。

  张书办和高欢似乎很熟,这真让贞贞吃惊——她一向都以为只有她才最了解高欢,可现在她已越来越不了解他了。

  他在哪里好像都会碰上几个朋友,他的朋友看见他时,好像都很尊敬他,就连像伞僧这种和他并非朋友的人,对他也很尊敬。

  他究竟是什么人呢?贞贞真是弄不懂,她忽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没有着落。

  她很想靠近他,偎进他怀里,感受到他的存在和她的存在。

  高欢却没注意到她。他正在和张书办低声交谈着,面上带着种深思熟虑的神情。

  张书办诚恳地道:“贤弟,只要你肯,我明天就到衙门里去给补个缺,反正是闲职,没什么公事。你就住在我这里,用不着每天去点卯,先避一段时间再说。”

  高欢道:“那些人一定已把住了四门,城里也一定有人在找我。我不能在这里久留,必须尽快走。”

  张书办叹了口气,苦笑道:“我也知道留不住你。……

  这样吧,明无一早,我找两套衣裳你们换上,再找几个巡捕和你们一起出城,想必那些人也不会察觉,我再要他们晚上从其他门回城,就更万无一失了,如何?”

  高欢拱手道:“那就多谢了。”

  张书办道:“自己兄弟,你可别说这话。别的不说,去年那件案子,要不是你肯帮忙,我也过不了关。我说过什么话没有?”

  高欢微笑道:“那我就不说了。”

  张书办笑道:“我看你们实在都该好好洗个澡,好好吃一顿,好好睡一觉。你的胡子最好刮干净,头发也弄整齐。”

  他起身下炕,笑道:“热水已烧好了,就在锅里。换洗衣裳你嫂子大概也准备好了,我就不打扰了,明早再说吧!”

  高欢将他们送出门,一回头,就看见贝贞眼中的疑问和忧郁。她好像是在问他:

  “你是谁呢?” 
 



  
第十四章 何去何从

 
  要打听“卖唱祖孙”的住处并非难事,至少对铁剑堡主来说是如此。

  原因也很简单,铁剑堡一直派有专人监视慕容飘,慕容飘被暗算之后,那人并没有去解救他,而且直接去跟踪“卖唱祖孙”了。

  那人就是慕容飘自认为已被他整惨了的“水儿”。

  当慕容飘看见贞静幽独的水儿时,那感觉就跟吃了个苍蝇似的。

  水儿淡然道:“他们住在‘蓟云客栈’,属下可以领路。”

  她连看都不朝慕容飘看一眼,就很像她根本不认识他似的。

  慕容飘虽一向自为对女人了解很透彻,这回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对女人实在还缺乏了解,至少不像他自己认为的那么了解。

  为什么他总是在女人身上栽跟头呢?

  贞贞忽然间觉得眼前的高欢竟是如此陌生,陌生如路人。

  就好像她以前根本就不认识他,就好像她是站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面前,而她却曾在他面前袒露无遗。

  贞贞被这种感觉吓坏了。

  她本不该有这种感觉的。他一直都是她的一切,她一直很了解他,她怎么可以有这种感觉?

  贞贞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了他。她要实实在在地感觉到他们彼此并不陌生,他们一直都彼此了解,他们之间没有任何隔阂。

  高欢扰着她的头发,在她的耳边柔声道:“我知道你很疑惑。你很想知道我怎么会认识伞僧那种人,你很想知道铁剑堡和紫阳洞为什么几次三番找我的麻烦,你很想知道我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对不对?”

  贞贞点了点头。

  高欢悄笑道:“我以后会慢慢告诉你的。谁叫我们现在已是夫妻呢?”

  贞贞偎得更紧。

  高欢抓住她的肩膀,将她推开一点,凝视着她的眼睛,微笑道:“但我可以马上告诉你我怎么会认识这位张大哥的,省了你这小脑袋瓜里又要胡思乱想。”

  贞贞睑已有点红,嘴儿也撅得老高。

  高欢忍不住在她唇上轻轻吻了一下,笑道:“你可以完全放心的是,在这里你可以就像在我们自己家里一样自由自在,你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里非常安全。”

  贞贞绷紧的心弦已放松了许多。她已开始为自己刚才那么想感到羞愧了。

  人在紧张的时候,往往会产生一些莫名其妙的想法,会有一些“桤人忧天”式的烦恼,事后想来会令人好笑。

  贞贞现在就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很好笑。她就在他怀里,他就在她面前,她怎么会觉得他陌生呢?

  真是的!

  蓟台烟树,一向就是文人墨客们喜欢光临的地方。所以,蓟台一带虽僻处城北,倒还不算太清净,酒楼饭馆也算不少。

  蓟云客栈在这一带属不怎么起眼的那类店铺,店面既不太老,也不太新,生意既不太火爆,也不太冷清。

  慕容飘问水儿:“哪间房?”

  水儿淡淡道:“阮老,咱们是直接从大门闯过去呢,还是先上房再说?”

  她居然将他慕容飘的话当作耳旁风,她居然敢这样子对他。

  热血刹那间涌上泥丸。

  但转眼之间,慕容飘就又冷静下来了——他现在已不是慕容世家的大公子,他甚至连一个浪迹天涯的浪子也不是了。

  他不过是个奴才,如此而已。

  既然连奴才都已做了,世上还有什么事情不能忍受的呢?

  忍吧!

  阮员外冷冷冰冰地道:“老夫和慕容公子从大门进去。

  就烦水姑娘上房掩护如何?”

  水儿微一颔首,身子一折,没入了树林中,悄无声息。

  她的轻功看来竟似不在他慕容飘之下。慕容飘不禁暗暗自惕,有这么样一个女人和自己作对,无论如何都不是件有趣的事情。

  阮员外冷冷道:“慕容公子,请吧!”

  慕轻飘自然只有打头阵,无论是论年龄还是论在堡中的地位,他都只能“甘居”阮员外之下,这种喊门问话的差使,他不去做谁做?

  慕容飘在心里叹了口气。其实他一个人浪迹江湖时,什么事情都是自己亲手去做,可现在他怎么就觉得做这种事跌身份呢?

  浪子是不用讲究什么身份不身份的。难道比浪子下贱得多的奴才,反倒讲究起自己的身份了不成?

  这真可憎恶!

  慕容飘仿佛只到今天才发现,自己已堕落到什么程度了。

  直到做了奴才,才开始反省自己过去的行为,这究竟是一种幸运,还是一种悲哀?

  阮员外森然道:“慕容公子,你在想什么?为什么不去敲门?”

  慕容飘微笑道:“我在想一个问题。”

  阮员外眼中神光暴涨,但很快又隐去了。

  他是个老人,老人的涵养无论如何总比年轻人好些。

  阮员外缓缓道:“你在想一个什么样的问题?”

  慕容飘悠然叹道:“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也可以说是一个非常愚蠢的问题,在阮老眼中看来,或许是只有白痴才会去问的问题。”

  阮员外道:“什么问题?”

  慕容飘淡淡道:“是做奴才好,还是做浪子好。”

  阮员外手中的黎杖,忽然间轻轻哆嗦了一下。

  六月十七的夜,一下子变得更黑了。天地间一切似乎都已静止,只有他们的心还跳。

  阮员外良久才喃喃道:“这个问题并不简单,更不愚蠢。”

  慕容飘轻叹道:“白痴才会问的问题,或许就是最难解答的问题吧!”

  阮员外也轻叹道:“不错。”

  慕容飘苦笑道:“这么简单的一个问题,我怎么就一直没问过自己呢?”

  阮员外道:“就因为你那时还没有变成别人的奴才。”

  慕容飘道:“不错。”

  阮员外的话,的确没有说错。

  慕容飘叹道:“其实我本该正视自己,面对现实。两年前的奸杀案,我知道我的确是无辜的,我只是被人陷害了而已。既然我知道自己是无辜的,为什么还非得要别人也知道我无辜呢?”

  阮员外不说话,似乎在思着什么。

  慕容飘又道:“原因很简单,因为我不想做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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