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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郎-横刀万里行-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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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姬红着脸,羞答答地道:“都是爷福大命大,是夫人的医术高妙,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郑愿柔声道:“谢谢你,海姬。”
他这还是第一次用如此温柔的声音和她说话。
海姬的脸更红,头垂得更低,两只手都没处放了。
花深深冷冷道:“光嘴上说谢可不行。”
海姬慌慌张张站起身,结结巴巴地道:“我……我该…… 该去喂鱼了。”
花深深一伸手,扯着她袖子:“我去喂。我现在很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歇息一会儿,为了救这小冤家,我实在是累坏了。”
海姬苦:“还是我去喂吧!”
花深深瞟着郑愿,冷冷道:“海姬姐姐,有人想喂你呢!”
她忽然跳起身跑出门,从外面下了锁。
海姬跪在榻边地毯上,脸红得能摘下血来,她好像马上就要哭了。
她垂着头,两手揪着衣角,咬着唇,呼吸急促。她从来没在男人面前这么窘迫过。她甚至连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海姬曾亲近过许多男人,她本不该这么窘的,可她偏偏害臊得要命。
郑愿干咳两声,微笑道:“深深还像孩子似的,调皮得很。你莫怪她。”
海姬的心往往下沉他好像根本就不喜欢她,根本就把她当成一个陌生人,充其量也不过视她为客人。
客人和熟人之间,差别已很大,更何况她原希望他视她为情人呢?
海姬松开牙齿舔舔咬痛的唇,微笑着用尽量平稳的声音说道:“夫人心好,她福气好大。”
郑愿微喟,道:“她自从认识我之后,受了许多苦。她被赶出了家门,又受过重伤,连。……连孩子也…,…也下落不明。……有时候我想,我就是三辈子也还不清她对我的恩情。…,,
海姬幽幽道:“夫人心好,苍天不会无限的。……爷,我……我向你……请罪”
郑愿倒吃了一惊:“请罪?”
海姬苦笑道:“那天是我……是我把你们带入伏击圈的,我真是,…,,,
郑愿截口道:“可也是你把我们带到这里来的。”
海姬泣然,哽咽道:“要不是……要不是夫人不念旧恶,那天我……我就死定了。是夫人救了我一命,可我原来……原来一直……一直、……”
“一直”什么,她没有说。但她知道,即使她不说,他也明白。
郑愿柔声道:“好啦,好啦!那天实际上是你救了我和深深,以前的事,不必再提了,好不好?”
海姬居然摇头:“我一定要说,我……顾不了许多了。
爷,你还记不记得,那天我第一次去找你?”
郑愿当然记得。
这种奇事一生都难得碰上一回,他怎么可能不记得?
海姬道:“实际上……实际上我早就……早就知道……
爷的身分了。……我那天……那么做,只不过是想……是想混进你家……对爷和夫人……,…下手。”
郑愿一怔,微笑道:“真的?”
他心里实在有点不是滋味。他本该是海姬的恩人。可她那时居然想要他的命。
人心实在难测。
海姬缓缓道:“是真的。爷和夫人刚到镇上不久,我就奉命秘密去中原调查你们的底细。……爷,你知道我找到了谁?”
郑愿想了想,微笑道:“莫非是洛阳花家?”
海姬摇头。
“嗯,……南小仙?”
海姬扭过脸,轻轻道:“是吕夫人。”
郑愿微笑道:“吕夫人?哪个…,…”他的微笑突然僵住,话也一下说不出来了。许许多多的回忆一下被勾了起来。那些往事故人,有时他以为自己已忘记了,可一旦想起,还是沉重得要命。
吕夫人金蝶,他的第一个情人,他怎么可能忘记呢?
他很想问问海姬,问金蝶现在过得怎么样,但他还是忍住了。
他希望海姬会告诉他。
海姬却转开了话题,说起了她自己的故事:“自从海鲸帮被灭,我家破人亡之后,我就一直在东流流浪,后来进了伊贺谷,修炼成了一名忍者。…、…我回去报仇时,伊贺谷派了九名忍者相助,不料想赶到时,爷已干净利落地杀死了东海王神君,我想补上一剑都不及。我没有现身,没想到爷还是发现了我。……”
郑愿勉强微笑道:“你当时心情一定十分激动,呼吸很急促,但我认为你是东海三神君的喽啰呢!要知道你就是海姬,说不足我们早就认识了。”
海姬膘了膘他,嫣然道:“那时我本想跳起身给你磕头,可同来的几个师兄拦住了我。伊贺谷的忍者不希望有人牵挂进七情六欲之中。”
她又垂下头,又转开了话题:“爷,你想不想知道安宁镇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郑愿征了半晌,才叹道:“说实在话,我也一直在猜测。”
海姬抿嘴一笑,柔声道:‘“爷不妨猜猜看。”
郑愿苦笑:“我猜那可能是个训练杀手的地方。”
海姬点头:“差不多。虽不中,亦不远矣。爷你再猜猜镇上的人来自何处?”
郑愿道:“应该是各地都有,很杂。难道他们都来自同一个地方?”
海姬道:“大部分来自中原武林,但精英人物是来自伊贺谷的忍着。爷,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
郑愿苦笑道:“的确奇怪,谁能料到,在这阴山脚下。
居然会有一群来自东瀛的忍者呢?”
海姬道:“朝廷的海防很严,而中原武林对倭寇、浪人又深怀敌意。伊贺谷一直想渗入中原武林,但因为从海上侵入,阻力很大,他们就绕道高丽,沿兴安岭进入蒙古沙漠,到了阴山。”
郑愿叹道:“佩服!”
他的确是很佩服,佩服得一肚子火。
海姬道:“这一行动,始于四十年前。最初为了在这一带站稳脚跟,他们接受佣金,为各蒙古部落的王公贵人服务,主要是为他们暗杀要敌。渐渐,安宁镇就成了杀手的摇篮。不过,他们练杀手的地方不在这里,而是在狼山一处极稳秘的峡谷里,他们称那个峡谷为旭日谷。……最近几年,安宁镇已开始接受来自中原的主顾,而且……成绩相当不错。”
郑愿冷笑道:“不错到了什么程度?”
海姬怯生生地膘着他,嗫嚅道:“一次也没失败过。”
郑愿哼了一声,牙也咬紧了。
海姬结结巴巴地道:“爷,你……你帮我家报仇那天,是蒙着面的,……我,……我不认识爷的相貌,所以……所以我才奉命去中原,找那些……那些想……杀爷的……主顾。爷,我……我……真混账,我……我不是人。……”
海姬的泪水流了下来。她的声音也岔了。
郑愿冷冷道:“你找的主顾是谁?南小仙?吕倾城?血鸳鸯令?……”
海姬哭出了声:“爷,我……说出来,爷会生气的,我…… 我不说了,呜呜……”
她越是这样,郑愿就越发生气,声音也越发严厉了:
“说!”
海姬掩面泣道:“我…,…我,还有孔老夫子他们郑愿打断她的话;“孔老夫子?”
海姬道:“不错,他……孔老夫子,就是安宁镇的首领。”
郑愿道:“孔老夫子当然姓孔。”
“是”
“他是中原人?”
“嗯。”
“既然他是中原人,怎么会成为扶桑忍者的首脑?”
这的确是件很奇怪的事。若说东瀛的杀手想找几个中原的能人当幕僚,倒还说得过去,可找一个中原人领导他们,无论如何总有点说不过去。
海姬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她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郑愿想了想,又问:“孔老夫子是中原哪里人?我和他在镇中碰到过几回,彼此点头笑笑,没谈过话。”
海姬迟凝半晌,才摇头道:“我……我也不太清楚,大约是江南人吧?”
郑愿又想了想,这才叹了口气,淡淡道:“孔老夫子和你怎么样?接着说。”
海姬指着泪,吸着鼻子,抽泣道:“我们商量了一次名叫‘零卖’的行动。因为……因为孔老夫子知道爷在中原武林中有许多仇家,就决定把你……把爷‘零卖’”
郑愿当然明白“零卖”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他以前也是个杀手。他对职业刺客界的内幕知道很多,对杀手这一行的“行话”也相当熟悉。
看着海姬哭哭啼啼的样子,郑愿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啼啼道:“好啦!别哭了,不就是‘零卖’吗?没什么了不起的,这种事我以前也不是没经历过。”
海姬哭得更伤心了。
郑愿故意笑道:“既然是要零卖我,想必要的主顾不少。你是怎么找的,说来我听听。”
海姬开始抽自己的耳光:“我混蛋,我不是人!我……”
郑愿扯住她的手,怒道:“你这是做什么?深深,你还不快进来?”
花深深在外面曼声道:“你要我进去做什么?”
郑愿道:“海姬在哭,你进来劝劝她,好不好?”
花深深冷笑声响起:“你是傻子?你不会自己劝她?”
她好像一个人在外面吃醋。
她这一冷笑,海姬似乎这才想女主人就在洞外“偷听”,连忙挣开他的手,哭声也一下小了许多。
花深深似乎打了个吹欠:“你们说话声音最好小一点,莫吵得我睡不着!”
郑愿苦笑。
好半天,海姬才沙哑着声音低声道:“要找主顾很容易。我泄漏了点口风,就有许多人自动来找我。”
郑愿道:“哦?都有哪些人?”
海姬凄然道:“自动来找我的人,都是夜里来夜里去的。他们都蒙着面,出手很大方。”
郑愿道:“他们都是买我的命?”
海姬摇头:“不是。”
“那他们买什么?”郑愿吃惊地笑了:“莫不成他们想买我的一只臭袜子、一条破腰带?”
海姬道:“爷的龙雀刀、绿林盟旗都卖出了大价钱,还有人……还有人要买爷的一条腿,有的想买爷的一个耳朵…,…反正,反正……全都有人买。”
郑愿苦笑:”他们中没有人提出要买我的命。只买我的命?”
“没有。”
“怎么会呢?”
“因为爷的命,已经有人买了。”
郑愿顿时两眼放光:“谁?”
海姬的眼泪又溢满了眼眶:“爷,爷……我说出来,你千万……千万别生气,千万……”
郑愿笑道;“我生什么气?”
海姬哭出了声:“你会生气的,会的……”
郑愿忽然笑不出来了:“莫非……莫非是……是金蝶?”
海姬拚命点头,泪水洒落在他手上。
郑愿的心撕裂般一阵剧痛,就像被人突然狠狠扎了一刀他初恋的情人,居然会雇杀手要他的命。
这可能吗?
他是该放声痛哭,是该大发一笑,还是该破口大骂?
海姬忽然冲动地抓住他一只手,抓得紧紧的。她的脸儿雪白雪白。她的手冰凉。她的丰满的身子在轻轻颤抖,她的柔唇已失去了颜色:
“爷,我……愿……终生……服待夫人和爷,我……求你,求你……,,
郑愿吃惊地瞪着她,一时间没听懂她在说什么,不明白地在干什么。
但很快,他从她眼睛中读出了她心里沸腾的热情、炽烈的欲念。
他的欲望也像火一样燃烧起来。
海姬兴奋得天晕地旋。她知道,她成功了。她已经得到他的允诺了。她哆嗦着躺下来。在他身边舒展开自己的身体。
他低下头,轻轻吻着她丰润的柔唇,带着种奇异的颤悸和愉悦。
她并没有忘记他重伤才愈。她不想伤害他,甚至不想累着他。她要像一个妻子那样体贴他,珍惜他,而不是像一个贪婪的情妇那样拚命吸取他。
平生第一次,她知道心疼男人了。
因为这个男人,是她挚爱热恋着的人。心疼爱人,远比心疼自己要愉快。
他们完完全全融合在一起。
就像花香融进微风里。就像春水渗进春泥中。
她轻轻地喘息着,体软如绵,像裹着他的一团雪白的云。她和他安安静静地相拥着,倾听着他们宏亮的心跳。
她的心里有一种无与伦比的满足感,可情欲已不知躲到哪个角落里去了。
这种全新的、并非情欲的感觉却又似乎曾在何处体验过,曾在何时隐约拥有过。
是在少女纯洁羞怯的梦里吗?
不知不觉,泪水已流满鲜红的脸庞。
“这是否就是至爱?”她在心里这么问自己的:“就是那种一生中只可能有一次的至爱?”
一个温柔低沉的声音轻轻在她耳边响起:“你哭了?”
是他在问她。
海姬睁开眼睛,深情地凝视着他,随声道:“没有。”
他微笑。
她也微笑,脸羞得像晚霞。
她要心疼地,体贴他。她不愿颠狂,也不想颠狂、更不愿施展她的内媚之术。可渐渐的,她发现他也在“心疼”
她,心疼得如火如荼。心疼得能要她的命。
海姬在陷于痴迷狂乱之前,心中一直在念叨着两个字,她以前也常听见花深深这么唤他“冤家!”
现在她才明白,花深深为什么爱说这两个字。
他的确是冤家。又可爱又可恨的冤家,妙不可言的冤家。
让人涨满。让人失去控制的冤家。要人命的冤家。
阴山月如霜,大漠沙似雪。
梦幻般的月色静静地徘徊在幽幽的阴山群蜂之上,众谷之间,有一种无法形容的神奇的意境。
很远的地方,响起了一声狼嗥,紧接着狼嗥声此起彼伏,夹杂着宿鸟的惊啼、熊的低吼和豹的傲啸。
花深深叹了口气,喃喃道:“真热闹。”
郑愿斜靠在叠起的锦被上,微笑道:“说实话,我也没想到,这里居然会这么热闹。”
花深深偎在他身边,枕着他的肩头,闭着眼睛轻轻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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