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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郎-横刀万里行-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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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大娘面色顿时和缓了许多:“是吗?”
小江磕头道:“小的怎敢欺骗舵主?”
冯大娘想了想,又看了看小江,偏着脑袋又想了想,才谈谈道:“好吧!我就让你试一试,不过,…··”
小江本已往起爬,一听到“不过”二字,扑通一声又跪下了。
冯大娘满意地哼了一声,声音也柔和多了:“不过你可仔细着,要是弄疼了我,看我不吃了你。”
小江道:“不敢,不敢。”
冯大娘看着他那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忍不住嗤地笑出了声,用脚尖在他额上点了一下。“起来吧,没用的东西!”
小江应了声“是”,这才站起身来。
冯大娘欢笑的脸忽然又阴沉下来了:“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小江道:“差不多了。任至愚已经答应先下手为强了。
只是他还很担心一个人。”
“谁?”
“水无声。在狐狸窝里,现在只有水无声拥有最强的实力,他的铁骑杀手几乎无人能敌,而且他本人的武功也实在深不可测。”
冯大娘撇了撇嘴:“告诉任至愚,让他别怕这怕那的,只管去做就是了,水无声自有老娘对付。”
小江道:“是。”
冯大娘忽又皱了皱眉:“任至愚呢?”
小江道:“一大早就出去钓鱼去了。”
“他近来出去钓鱼的次数好像也太多了一点吧?”
“他说他想一个人静静地考虑一下行动的计划,他不想引起水家父子的注意。”
冯大娘想了想,点了点头;“这话也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派人跟踪了吗?”
“派了两个。”
“嗯。……我们的人都安排好了吗?”
“都已到位,就等着您下命令了。只是新近来的一伙身分不明的胡人行踪鬼祟,看样子也是有所企图。”
“要严密注意这些人的动静,随时向我报告。”
“是”
冯大娘伸了个懒腰,款款躺到了床上,她的声音里又有了些宿酒未醒的味道:
“还不过来?站在那里做什么?”
送走了冯大娘;水无声的心情仍然没有好转。
实际上自那天夜里冯大娘杀死赵唐后,他的心情一直没有好过。
他拚命想忘记那次沙暴之后发生的事情,可他做不到,他根本做不到。
他无法忘记。
山月儿的身体在他的折磨下扭曲…·这感觉,他永远也忘不了。
复仇的病狂、快意的残暴,在他心上烙下了如此鲜明的印迹,就算他以前曾经是魔鬼,他也忍受不了这种折磨。他强暴的女人,竟是他痴恋了那么久的山月儿,他怎么能相信那残忍疯狂的一幕就是事实呢?
他已经被折磨得快要疯了。
他常常都有一种天将山崩地将裂的感觉,他找不到任何东西可以扶持。他常常都有一种想拚命吼叫的欲望,这欲望有时候强烈得令他恐惧。
他曾经想到过了断自已。
但他每一次都挺住了。他静静地躺着,强抑着那令人恐惧的发疯的感觉,强迫自己不去想,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对干狐狸窝里发生的事情,无论什么他都不想听、不想看、不想管,那些阴谋、残杀以及所有的事情,都与他无关。
他只愿想他自己的事。他一定要想通,否则他就一直坚持想下去。
水至刚这半年来酒量长进了不少。
他经常喝酒,而且十次有八次要喝醉,其中至少有四次会是酩酊大醉。
只要一喝醉,他就一定要呼唤姬妾们为他铺纸磨墨,一定要用狂草写几首他自己作的诗词,一定要她们把这些“墨宝”送人,一定要强调这些字以后会很值钱的。
然后他就一定会亲自唱几首从江南勾栏院里学来的小调子,把姬妾们集中起来,胡天胡帝地追逐作乐。
在他清醒的时候,他还努力保持着以前的形象,依然风度翩翩如通儒、如宗师大人。
只不过,在所有人眼中,他的形象已不似从前那么高大了,不似从前那样可亲可敬了,不似从前那样让人信服了。
他自己也知道,而且知道得很清楚。
知道了又有什么办法呢?
天马堂堂主的帽子还戴在他头上,可他自己很清楚,狐狸窝的人也都清楚,他不过是个傀儡而已。
狐狸窝的实权究竟在谁手里,也许很少有人能明白,但狐狸窝的实权不在他水至刚手里,却是尽人皆知的事实。
早知如此,他何必费尽心机要夺玄铁指环呢?
他还不如干脆让山至轻名正言顺地戴稳这枚玄铁指环,他还不如只做他的二当家,那样他就不致于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了。
他这是何苦呢?
水至刚又在喝酒,而且又已有点醉意了。
他举着酒怀,凝视着杯中鲜红的葡萄美酒。
鲜红的美酒,艳如鲜红的血。
他旋转着酒杯。
杯中的酒旋动着,如奔涌的鲜血。
水至刚的嘴角牵动,牵出了一丝极浅极苦的微笑。
他仿佛又看见了他的结义大哥山至轻,看见了山至轻面上最后的笑容,他仿佛又听见山至轻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说的话——
“你们现在杀死我,你们以后也会互相残杀而死。黄泉路上,我等着各位。”
那天夜里,他本不想去见山至轻生前最后一面的,可他又不得不去。
山至轻在狐狸窝积威甚重,他水至刚若不亲自监场,只怕派去的人下不了杀手。
从那天起,山至轻的“临终遗言”就一直亲绕在他脑海中,无论如何也赶不开。
现在,山至轻的诅咒正在变成现实。
你若以为水至刚整天敢于酒色,那你就错了,而且错得相当厉害。
无论他再怎么失意,再怎么走霉运,他水至刚毕竟仍有足够强大的势力,他毕竟还是天马堂现任堂主。
他毕竟是条狡诈多智的老狐狸,他再糊涂一百倍,也还不致于糊涂到自己把自己往绝路上推的地步。
对狐狸窝的各个阴暗角落里发生的每一件事,他都知道得清清楚楚。他知道墨至白在暗中作潜逃的准备,他也知道吴至俏很想退隐,知道冯大娘在劝他儿子“谋反”。
他还知道任至愚正在和野王旗密谋搞掉他。他知道任至愚想戴上玄铁指环。
这些都还不是最令他烦心的事情。
他最感到恐惧的事情有两件,其一是他知道山月儿并没有死。
虽然水无声一口咬定山月儿被腰斩,可水至刚还是从儿子的神态间看出他没有下得了手。
打蛇不死反被蛇咬,蛇尚如此,更何况人呢?
更何况是山月儿呢?
水至刚深知山月儿的性格。
他清楚她一定会报复,而且报复的手段一定极其毒或残忍。
可他一直没有探听到山月儿的下落。
他在明处,山月儿在暗处,他处于极其不利的位置,极易遭受突如其来的打击。在打击降临之前,他根本无法知道打击会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什么地方开始。
所以他恐惧。
他感到恐慎的第二件事是他知道郑愿未死。
从一开始他就不相信郑愿会死于一场沙暴,所以他派出了最得力的几名心腹去打听郑愿的下落。
他打听到了。
虽然他派出去的人听到的消息不尽相同,他还是能肯定郑愿还活着,郑愿正在大漠上活动,郑愿的行踪极其飘忽。
水至刚一口饮尽了杯中的美酒。
该来的迟早得来,命中注定的事情,躲也躲不掉。
如果“天意亡我”,又何必一定要和苍天作对呢?
水至刚的情绪在熏熏的醉意中转向了开朗和乐天——
重要的是把握现在,享受美好的生命和生命中的美好。
难道人生不就是这样吗?
水至刚忽然拍案大笑:“来呀,笔墨伺候!”
小江的确没有吹牛。
他的拿捏按摩术的确非常妙,冯大娘浑身上下都软乎乎麻酥酥的,她觉得自己像正在云端那么快活。
她微微张开迷濛的眼睛,看了看满头大汗的小江,嘶哑着声音道:“看你这么卖力气,就赏了你罢!”
小江喘着粗气,兴奋地道:“小的愿效犬马之劳!”
“呸!”冯大娘笑牌啐道:“你愿做狗做马,我还不愿和犬马…··”
小江涎着脸笑道:“舵主岂不知世上有‘驴马货”一说?”
冯大娘斜嫖着他,曼声道:“听说过,可没见过。”
小江嘻笑道;“舵主今儿就能大开眼界了。”
冯大娘还没来得及见识小江的“驴马货”;门外有人说话了:
“属下姚三,求见舵主。十万火急。”
冯大娘使了个眼色,努了努嘴,小江很乖觉地躲到屏风后面去了。冯大娘懒洋洋地坐起身,披起件大氅下了床。
“进来。”
一个蛮精神的小伙子走了进来,满面惊恐:“舵主,大事不妙。”
冯大娘冷冷道:“姚三,慌什么?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说就是了。”
姚三道:“是。……舵主,据跟踪任至愚的兄弟回报,任至愚在察干淖地被人捉住了。”
冯大娘一惊:“被谁捉住了?”
姚三战战兢兢道:“山……山……山月儿。”
冯大娘还没来得及表示惊讶,小江已忍不住大叫着从屏风后面冲了出来:
“山月儿?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冯大娘居然也忘了去责备小江,一把抓住姚三的衣襟,急问道:“真是山月儿?你看清了真是她?”
姚三只好点头。虽说他并没有亲眼看见,但在眼下这种情形下,他也只好点头。
小江也在一旁追问:“山月儿抓了任至愚?她抓任至愚做什么?她是一个人还是带了许多人?那些人是哪儿的?”
姚三一个问题也回答不了。”
冯大娘松开姚三,冷冷喝道:“小江,别乱吵吵!”
小江住口。
姚三刚松了口气,冯大娘的问题又来了。“任至愚被捉这件事,那些狐狸们知不知道?”
姚三不知该如何回答。
冯大娘皱眉道:“看见任至愚被擒的人,除了我们的人外,还有没有狐狸窝的人?”
姚三还是无法回答。
碰到这样的废物,冯大娘也没有办法。她转头瞪着小江,低叱道:“还不快到外面去探探风声?”
小江悚然领命而去。虽说刚才他还和舵主打得火热,可那是私情。遇上公事,冯大娘就从来不讲任何情面了。
姚三站在那里不知所措,那种茫然的样子让冯大娘看了就忍不住要生气:
“还不快去把那几个看见的人叫来?”
她实在有理由生气。
强大如野王旗这样的组织,其主要成员却大多是姚三和小江这种办不了大事、成不了大器的废物,这不是很奇怪吗?
冯大娘叹了口气,退回床上坐下,开始穿衣裳。
她的思绪,已完全转移到山月儿擒拿任至愚这件事上去了。
——水无声为什么没有杀山月儿?
——山月儿的实力究竟怎样?
——山月儿会怎么发落任至愚?
——她冯大娘该怎么办?
这许许多多的新问题,她都必须认认真真想一想,拿出最好的解决方案。
没人能替她分忧解难,没人可以帮她拿拿主意。
唉,有时候一个女人要领导一群废物男人,实在是很累啊!
“消息”这种东西实在很奇怪,它虽没有长脚,却比所有长脚的东西跑得都快。
冯大娘知道山月儿生擒任至愚的消息的那一刻,水无声也已听到了他的属下的汇报。
水无声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本就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在他放她一条生路的时候,他已经预计到她会报复的。
现在,事实证明他的估计是正确的。她终于出现了,她终于开始实施报复了。
水无声仰躺在床上,静静地想象着他和她再次相会时的情景,…··
他的心中,充满了悲哀。
任至愚感到欣慰的是,他并没有受到任何虐待。
山月儿并没有点他的穴道,也没有捆绑他,更没有废他的武功。他只不过被人在眼睛上蒙了块黑布而已。
这块黑布也在半个时辰之后扯下来了。-.
任至愚被带到一处四面点着蜡烛的黑屋子里,在这里只有山月儿和他两个人对面而坐。
山月儿问了他许多问题。
这些问题对任至愚来说,都很容易回答——说实话就行了。
这种时候说假话,不仅于事无补,还极有可能会害了他宝贵的生命,任至愚还没有傻到那个地步。
他知道他也根本骗不了山月儿。
他从那天晚上水至刚父子叛乱说起,一直说到昨天发生的事情为止,能想起来的该说的事情他全说了。
当然了,有些事情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肯说的。这些事情中,最最不能说的是他如何秘密与野王旗的人合谋夺取天马堂的领导权。
除了这件事之外,任至愚的确没什么大的罪过。
谋反是水至刚父子和野王旗的主意;杀害山至轻是水至刚亲自下的手;在大漠上追击山月儿和花深深及海姬,那是水无声奉冯大娘之命作的恶。
如果要说任至愚有什么过失,那也不过是未能在那场叛乱中制止水氏父子,未能保护好山至轻,仅此而已。
所以山月儿并没有把任至愚怎么样。她审完之后,低着头沉吟了许久,才展颜起身,很有礼貌地将“任叔父”
送了出去,吩咐她的手下兄弟为任至愚备马,然后和任至愚很客气地道了别。
只不过山月儿虽没有把任至思怎么样,那匹马却要了任至愚的性命。
任至愚打马狂奔,不及数里,马鞍里的机关发动,藏着火镰火石的铁蹬终于进出了火花,引发了炸药。
任至愚被炸得尸骨无存。
第二十五章 惨烈的胜利
决战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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