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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手驭龙-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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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飞光说道:“我最恨别人背地骂我,所以跟着你偷听有没有暗暗咒骂我!”
裴淳笑道:“幸亏我急得忘了骂你!”
薛飞光道:“现在我已晓得你不是背后骂人的坏蛋,才肯跟你见面说话!”
她低笑一笑,又道:“还疼不疼?”言下有点不好意思,却更见关切之情。
裴淳道:“本来还有点疼,但你一走出来就不疼了!”他口气极是坦白直率,一听而知是实话。
薛飞光心头一震,不禁走上前去,拉他身子,伸手在他胸口轻轻揉推,说道:“唉,我不该用那么大的气力。”
裴淳但觉心中十分宁贴舒服,因此面上一直挂着笑容。薛飞光噘嘴道:“不准你傻笑,你敢是笑我?”
裴淳这时一点也不觉得她毫无道理,连忙敛住笑容,道:“好,好,我不笑就是。”
薛飞光自己却笑起来,道:“你别怪我,你要笑就笑好了……”心中想道:“他真是世上最好的人,我拼着被姑姑责骂,也要理睬他。”
当下带他走到村子后面取马,两人又一同骑上马,向西南方驰去。
不久工夫已驰出二十余里,到了一个村子中,两人在一家农舍前下了马。薛飞光叫道:
“李伯伯,李伯伯……”
裴淳心想:“她在我面前提起李师叔只叫他的名字,但现在却改变称呼……”
薛飞光侧睨他一眼,道:“你最好少在心中胡思乱想我的事!”
裴淳这时已知道她聪明过人,以前又见识过南奸商公直擅猜别人心意的本领,因此也不惊奇,只微笑一下。
屋门缓缓打开,出现一个须发如银的高大老人,他拄着一根齐眉拐杖,背脊微见伛偻,双颊凹陷,甚是瘦削。
薛飞光道:“李伯伯,这几天觉得怎样了?”
老人眼光掠过门外的二人一马,霜眉轻轻皱了一下,随即泛起笑容,缓缓道:“还好,上一次你不是说你姑姑不许你再到这儿来么?”
薛飞光答道:“我不管啦,回去任得姑姑责骂便是!”
当下走入屋内,裴淳打量四周一眼,只见阵设虽是十分简陋,但光线充足,打扫得极是干净。
薛飞光一面入屋,一面说个不停,道:“李伯伯你猜我带了谁来?刚才您老见了那匹红马,便耽忧商公直查得出线索是不是?但一点都不要紧,我把赵伯伯的徒弟带来啦……”
这时裴淳已跪拜地上,说道:“小侄裴淳拜见师叔!”
李星桥呵呵笑道:“贤侄起来,让我瞧瞧大哥收了怎样的一个好徒弟。”
他细细端详过裴淳之后,口中只道:“好……好……”便无别的赞语。原来李星桥眼力高明,阅历极丰,一望之下,已瞧出裴淳天性忠厚老实,又是出身田舍之家,虽是可爱,但要他应付波谲云诡的江湖风浪似嫌不足,是以深心之中甚是失望。
薛飞光已明其故,当下说道:“李伯伯,您老可知道我怎肯带他前来?”
李星桥道:“是啊,你明知他是我大哥的徒弟,怎肯理睬于他?”
薛飞光笑一笑,道:“就是因为他忠厚老实之故!”
李星桥顿然大悟,心想:“这小姑娘聪慧绝世,她分明向我暗示不可看轻裴贤侄的忠厚老实,若果他果真凭了忠厚老实便能使她不惜忍受责罚,带路来此,则我也实在不能加以轻视。”
他自然也知道这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已经暗暗爱上裴淳。当下微笑一下,说道:“你说得有理!”又向裴淳道,“裴贤侄,我那大哥可好?”
裴淳把山上情形大略说了一遍,最后说到赵云坡如何处置商公直。
李星桥不禁一怔,沉吟道:“这就奇了,大哥纵是虔心持戒,不肯杀人,也该废去他一身武功,免得遗下大患才对!”
裴淳赶紧又把商公直如何听得自己说起,因此猜出他老人家武功已失之事说出。
薛飞光插嘴道:“这么说来,赵伯伯一定认为商公直决不会在你到此以前猜出李伯伯的隐情,所以放心大胆任他离去,然则赵伯伯一定有救助李伯伯的法子了?”
裴淳摇头道:“没有,师父有书信一封,着我呈上李师叔。又嘱我一切听从师叔命令。”
说时从怀中取出一个油纸包住的封套,拆开来里面有一封信。
李星桥阅看之后,失声道:“原来如此!”随即含笑向薛飞光说道:“你一向自负聪明过人,但我大哥纵放商公直下山之举有何用意,谅你决计推测不出!”
薛飞光道:“赵伯伯此举用意极深,自然不是一时三刻推想得出。您老且不要说,让我想想看,但几时才想得出可不敢说。”
李星桥大笑道:“有意思,有意思,你几时想出答案,就来问我便了!”
当下又向裴淳说道:“你师父倒是没有防备到商公直胆敢向我寻仇这一点,可惜我一直眼高于顶,所以没有收得徒弟,现在才收徒的话,还须许多年才敌得住商公直。你功力有余,机变不足,决计打不过那个老奸。”
裴淳道:“小侄好歹也可以跟他拼一场!”
李星桥摇一摇头,说道:“你师父就是因你心性过于淳厚,才差你下山,到江湖上历练一番。要知武功之道,到了上乘境界,必须机警及狠毒。机警则变化难测,狠毒则出手辣重,你在机警方面还不知如何?但天性忠厚,不能狠毒,终用不出最上乘武功手法克敌制胜!”
薛飞光愁道:“是啊,对付强仇大敌之时,还使不出辣手,怎能取胜?”
李星桥接着道:“你师父就是要你饱尝江湖人心险诈恶毒之后,有了警惕,武功才能踏入上乘境地,列于一流高手之列,否则徒然练到一流高手的功力,但出手之时,只不过是二流高手而已。”
这一番话只听得裴淳、薛飞光两人都大是膺服。李星桥又道:“我若命你留下,一则你得不到磨炼心性的机会,二则于我的事无补。你还是离开我的好!”
裴淳问道:“若然商公直大哥寻到此处,如何是好?”他叫惯商公直做大哥,此刻仍然改不了口。
李星桥傲然一笑,腰肢也挺直了许多,犹又想见昔日凛凛神态。他道:“我和你师父并称‘中原双侠’,自成名以来,纵横宇内,未逢敌手。目下虽是失去武功,但死在快刀之下强胜病残于榻上……”
裴淳不禁胸口热血沸腾,大声道:“师叔说得是,大丈夫自当如此!”他满面豪情飞扬,大异于素常的忠厚老实。
薛飞光芳心中更增爱慕崇敬之意,当下微微一笑,道:“你们叔侄俩真是心存知己,豪气干云。不过事情尚可从长计较……”
李星桥伸手拍拍裴淳肩膀,大笑道:“好,好!怪不得我那大哥看中了你。”他接着又向薛飞光道:“你这小姑娘不但像你姑姑一般秀丽美貌,连她的聪明黠慧也学到了家,请问计将安出?”
薛飞光答道:“先前我不能远行替伯伯您办事,所以虽然早就想出计较,却没有说,现下裴大哥来了,他可以全力为您老办事,那就大有指望啦!”
李星桥接口道:“你先把结果说出来听了,若果不能恢复我一身武功,这事不办也罢!”
薛飞光笑吟吟道:“自然可以使伯伯恢复一身武功啦!”
裴淳大喜道:“薛姑娘此恩此德,在下感激不尽!”
薛飞光道:“李伯伯乃是十八年前服下飞天夜叉博勒的毒药,以致十八年后的今日武功尽失……”
裴淳惊道:“师叔,您何以会中了博勒的毒?”
李星桥答道:“那博勒在十八年前踏入中原,以一身毒技及域外武功,横行无忌,伤人无数。大哥和我听得此讯,当即前往寻他。博勒见到我们,大言炎炎,说是这一次到中原来便是要领教我们兄弟的武功,其次要以毒计较量药王梁康的医道……”
他话声一顿,裴淳插嘴道:“飞天夜叉博勒又来啦!这一次他还是要找药王梁康……”
李星桥怔一下,道:“如此说来,我这次苦头竟是白吃了,当时大哥上前出手,一掌就把他劈得打个斤斗,那厮不服气,大哥当即以近身肉搏的打法,三招之内,点了他五处穴道。
博勒这才死心占塌地佩服大哥的武功。”
裴淳说道:“啊,我明白了,昨日他正在对付穷家帮帮主及五老之时,见侄儿上去和他对了一掌,本来还没有什么高下,但立刻拔脚逃跑……”
李星桥道:“这就是了,他认出你的手法正是大哥嫡传心法,自然骇得魂不附体!十八年前大哥火性犹存,向例除恶务尽,其时正要他的性命,是我出声阻止大哥下手……”
裴淳大惑不解,问道:“师叔为何出声阻止?”
薛飞光笑道:“中原双侠,名列宇内几位一流高手之中,都称得上是一代宗师。李伯伯内功深厚,未逢敌手,所以要试一试自已的武功。再者此举还可教对方口服心服,永远不敢再踏入中原。”
李星桥说道:“你说得是,当时我暗念他的毒技天下无双,但我已修成金刚之体,百毒莫侵,当下向博勒言道:他若是有本事毒死我,我大哥便代他找到梁康较量,若是毒我不死,他就永远不许再入中原一步!”
薛飞光叹道:“太便宜这厮啦!”
李星桥道:“那时候险险把他骇死!只因我不但内功深厚,外功也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因此他先用针剌,继用爪抓,最终用牙咬,都损不了我一点表皮,他倒在地上睡了一大觉,又想了老半天,从怀中取出十多个瓶子倒来倒去配成一服毒药让我服下……”
薛飞光失声道:“这人也可列人开山祖师之列啦!”
裴淳茫然道:“为什么?”
她道:“他睡了一觉,养足精神,便想出如何对付一流高手的法门。这等造诣智慧,自不是萧规曹随一味沿袭旧法之人可比!”
李星桥道:“真有见地!我当时还没有想到这一点,否则便不致太过轻视他了。我服下那剂毒药之后果真差点儿支持不住,后来用尽全身功力才抗拒得住,缓缓从全身毛孔中迫出毒素。你们大概还不晓得,凡是武功练到极高境界,便可以由毛孔中呼吸,吞吐可以不用口鼻!因此那博勒虽是一直使用毒药,常人在呼吸谈话之间便会中毒,但我和大哥都以毛孔呼吸,口中依旧谈笑自如。他一辈子也想不通此理,还以为我们有抗毒之力!”
他最后补充道:“我的天机指功夫乃是宇内一绝,六年前碰上南奸商公直,虽是用上全力,仍然不能取他性命,便是因为十八年前服下毒药的缘故。其时我的功力已减退了五成以上,如今筋骨已衰,减退得更快,现在只比平常人稍微力大一点而已!”
薛飞光说道:“李伯伯如欲恢复功力,唯一之法,只有清除体内之毒,李伯伯未尝没有想到此法,但一则您老人家决计不肯低道求人。二则您的功力乃是渐渐失去,一直没有死去自行练功恢复之心,及至最近功力全失,纵然肯得让别人相助,但已乏人可遣。那药王梁康正是可找之人,但若不是赵伯伯差遣裴大哥下山,便没法找他!”
李星桥被她说得做声不得,裴淳一拍大腿,大叫道:“好啊,小侄这就要去找梁药王前辈!”
李星桥道:“你纵是找到梁药王,也不中用,一来他决计不肯再出手医病,二来他也未必医得好!”
裴淳突然跳起身,说道:“有了,有了……”
伸手入囊取出那颗“辟毒珠”,又道:“这是辟毒珠,灵效非常,我那一日不怕博勒使毒,便全靠此珠,师叔请含在口中,自然能够将体中之毒去净!”
李星桥问出此珠本是商公直之物,便毫不迟疑,取过含在口中。原来那南奸商公直恶名久著,专一无事生非,兴风作浪,而他总是在其中捞点好处,是以身上藏有无数奇珍异宝。
凡是他看得上眼的,无不是罕世之珍。
裴、薛二人定睛望住李星桥,等候反应。过了许久,李星桥睁开双眼,吐出珠子,神色之间甚是疲惫,说道:“我勉力运行真气,反而耗去不少真元,此珠只怕辟不得我体内之毒!”
裴淳面上流露出十分失望的神色,道:“那就只好去找梁药王了!”
薛飞光道:“纵然不一定医好李伯伯,也得一试!”
李星桥把珠子还给裴淳,说道:“你刚才提及穷家帮之事,可详细告我,我跟他们渊源极深,年前曾嘱淳于靖帮主传出我的死讯……”
裴淳正要开口,门外忽然传来马嘶之声,裴、薛两人都吃一惊。却听一妇人口音骂道:
“大胆畜生竟敢无礼……”言下之意,似是要向那胭脂马下毒手。
薛飞光刷地纵了出去,大声叫道:“姑姑,姑姑使不得……”
裴淳正待出去,只听李星桥沉声道:“不要动!”声音甚是严厉。不觉一怔,便坐着不动。
外面传人来那妇人苛责之声,薛飞光哀求讨饶之声,裴淳心想,薛飞光一定被姑姑责打得十分厉害,极是怜悯同情,又爱莫能助。正在难过之时,李星桥忽然大声说道:“三妹,咱们多久没有见面了啊!”
裴淳不禁一怔,想道:“原来薛姑娘的姑姑是师叔的三妹!他们既是兄妹相称,为何多年未见仍不进来打个招呼?”
门外那妇人尖声道:“我宁可死了也不愿见到你们!”接着又骂道:“小丫头,胆敢不听我的话,哼,敢是以为我不敢杀死你么?”只听“拍拍”连声脆响,其中夹杂薛飞光哀哭求饶之声。
李星桥叹口气,大声说道:“三妹啊,大哥已经出家为僧,你心中之恨还不能解么?纵是如此,何必连我也一块儿算上,你想是也不是?”
裴淳这才知道薛飞光的姑姑本来恨的是师父,想是李师叔和师父情逾手足,所以连他也一齐恨上。这时外面那妇人并不作答,却传来责打及薛飞光哭泣之声。裴淳不知何故涌起满腔热血,心想,薛姑娘如若不是为我带路,今日便不须受此痛责,理该挺身出去代她受过。
当下站了起身,李星桥正要喝阻,忽见他神情间凛凛生威。心中一动,喑想这孩子全不怕事畏缩,原来他的忠厚纯朴与平常人完全不同。于是打消阻止之念。
裴淳大步走出屋外,只见薛飞光垂手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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