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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手驭龙-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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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又怎肯为他隐瞒?”
  裴淳微微一笑,没有回答,金元山狠声道:“好!好!且瞧你骨头有多硬?”
  当下询问似的望一望札特,大喇嘛点点头,金元山一扬手,发出一大团烟雾,笼罩住裴淳。这阵烟雾似是能够透过衣服,使他全身皮肤都泛起冰凉之感。顷刻间烟雾消散,金元山喝道:“这是老天独门恶刑,称为‘神火炼魂’,你若熬受不住,可从实供出步、马两位下落,老夫才能饶你。”
  裴淳摇摇头,道:“在下既然决意不说,纵是此身化作飞灰,也不会屈服!”
  札特大喇嘛接口道:“善哉!善哉!裴施主意志坚定,勇毅过人,这是不消说得,但金老师这一门施刑手法,古今罕见,可比炼狱之火,裴施主何不再加考虑,与其熬受不住之后吐露实情,不如现在爽快说出,免得空受一场苦难,这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强施主三思斯言。”
  裴淳毫不迟疑,摇头道:“在下一生只有这一点得到我师赞许,那就是能择善固执,只要认定做法是对的,就毫不后悔地坚持下去。也就是孟子所谓‘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意思。”
  札特合十赞道:“施主有此胸襟见识,洒家甚是佩服,既是如此,洒家也不便多言了。”
  当下退开一旁。要知裴淳所举孟子的话,意思是说“自己认为这件事合乎仁义,虽然有千万人阻挠欲杀,仍然勇往直赴”,这顶仁义的大帽子一压下来,札特只好不再劝说。
  金元山道:“老夫虽不懂得孟子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想必大有道理,因此,老夫倒要瞧瞧这些道理,能不能抵御得住神火炼魂的痛苦威力?”
  他取出一条细如米粒的银链炼,穿过他双胁,在背后打个结,剩下的一端长达三丈。金元山推裴淳走到一颗高大古树之下,把裴淳吊起,离地寻丈。
  裴淳怀疑地望望那条细长银链,道:“这条链子承载得住我的体重么?”
  金元山道:“这是海底冰银锤炼而成的,莫说一个人的重量,便吊起万斤大石也不妨事!”他说着纵落地上,在他脚下走了一匝,连连扬手,每一扬手就有一些粉末激射中裴淳身躯。
  如此片刻间,裴淳全身上下几乎都沾有这些粉末。金元山取来数段木头,放在他脚下,然后丢了一粒红色弹丸在木头堆中,“轰”的一声,火焰冒起,火舌直冲上两丈之高,裴淳全身都被火焰吞没。
  火舌迅即低落,只剩下三四尺高。札特目力极是锐利,此时已遥见裴淳头面上都冒出汗珠,似是炎热无比。
  底下的火势虽然猛烈,但不闻劈啪之声,再瞧那几段木头,也不过上面少许着火,并非全部燃烧。札特道:“似这等烧法,这几段木头烧上十天八天还未烧完。金老师若肯把此术传世,普天下每日用的煤炭柴木,不知能节省多少出来呢?”
  金元山笑道:“大师这话虽是,但配制这种火弹极是困难,倒不如伐柴挖煤的好。”
  他们在下面悠闲地扯谈,吊在半空中的裴淳,却热得像鱼离水一般张大嘴巴,喘气不已,他觉得自己好像是处身在一个大熔炉之内一般,山风吹拂之下,不但不略感清凉,反而觉得热度更加,好比用炉子生火之时用扇子扇风一般,火势益发旺盛,他便烤得更为燠热。
  蓦地火舌直冒出来,把他全身淹没,这时便不是烤得燠热难耐之感,而是真真切切的被火烧烙着皮肉那种剧痛。不过从四肢露风之处,却瞧得出皮肉全无伤痕,因而才晓得这一门恶刑,为何有“炼魂”之称,敢情是不伤肉体,只教人尝遍“火”的烤炙烧身各种痛苦而已。
  他热得满头大汗,这是从来未有过的现象。自从他内功已有相当火候之后,便寒不觉冷,暑不觉热,极少有流汗之事,当即暗暗运功抵御,却才略为觉得好了一点。
  他原已被札特的金刚密手震伤,真气不甚通畅,若是平日,决计不敢运功用力,只可小心运气调息,将养内伤,目下迫不得已,也顾不了这么多。
  火舌时长时短,长的时候淹没他全身,宛如全身被炽红的炭火烧炙皮肉一般的剧疼攻心,火舌短的时候,则是闷热难当,另有一种苦味。
  过了不久,裴淳已经渐觉这等奇惨奇苦的况味,使得心情暴操烦急,不时泛起宁可痛快死掉的想法。他虽不晓得这就是意志行将崩溃的征兆,但斗地发觉这种想法,与自己平日为人大不相同,不觉一凛,极力行起佛家止观法门,镇住心中浮妄杂念,一面全力运功御热,于是又略觉改善,似乎又能忍受千般痛苦……
  金元山枯瘦的面上露出森森杀机,低声对札特道:“这厮心志之坚毅,世所罕有,若是别的人,这刻早就高呼号哭,满口求饶了,他若是练有功夫能够抵御,不觉其苦,这也罢了,明明咬牙熬受,居然挺到现在,真是骇人听闻之事!”
  札特颔首道:“不错,他这刻如处轮回之上,虽是瞬息光阴,在他却如历千劫,洒家亦是平生仅见这等倔强坚毅之人!”
  金元山作个手势,表示杀死裴淳,札特沉吟一下,道:“他意志虽是强毅逾世,但武功还是有限,目前尚不能为患,咱们还是依照国舅指示去做的好。”
  他们只谈论了几句话,裴淳却像是挨过了千百年那么长久,而且觉得真气不调,渐有难以运功拒热的趋势,他晓得这是负伤勉强运功的缘故,虽然没有大碍,但一旦驭制不住真气,便无法抗御热毒侵迫。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暗念自己也是个有血有肉会哭会笑的人,若是全然无力御热,时间一久,终不免要屈服。这个念头顿时激发起他体能的潜力和智慧,一方面运足全力抗热,一方面寻思自救之法。
  不久已经疲惫之极,浑身无力,不时发出呻吟之声。金元山冷笑道:“任你如何强顽,终不免衰颓疲软,屈膝乞命……”札特点点头,心中却暗觉可惜,可惜裴淳这等坚毅好义之人,屈服于恶刑之下,恐怕从此再难振作。
  他们又等了一阵,忽然都奇怪起来,金元山道:“这就奇了,那厮明明已熬受不住,发出呻吟之声,怎的现下反而静默无声,瞧来又不似已经死掉!”
  札特道:“不错,他还未死,洒家瞧见他脉搏跳动,他不但停止呻吟,连汗也不再沁流,这倒是难以臆测的现象。”
  再过了一会,裴淳略略抬起头,虽是闭上双眼,可是显然不似早先疲惫。札特潜心推究其中之故,动也不动。他身量甚是高大,远远望去,极具庄严气象。
  金元山取出一枚火弹,丢在火堆之中,只见那堆柴火,顿时变为炽白色,火舌像刀剑一般劲急上冒,虽是只有六七尺高,可是那阵炙热之感,远远传到三丈外的札特身上,犹自感到燠热难当。可见得这一阵火势,热度何等强猛。
  裴淳恰当火势上腾之点,其热可知,但他全身衣服毛发,都没有丝毫烧焦现象,反倒是他上面大半左右的树干,瞬息之间便现出许多裂纹。
  转眼间那一节树干完全烤焦,幼细的银链宛如快刀般从当中勒断,裴淳身躯迅急的向火堆坠下。一大截树干连枝带叶飞坠下来,声势惊人。
  裴淳向那堆炽热的火堆急坠下去,不禁大吃一惊,暗想这番我命休矣。眨眼间己落在火堆中,登时嗅闻到毛发烧焦的气味,然而此外别无所苦,也不觉得有火燃烧,跳起身一瞧,地上哪里还有火堆,只有一摊白灰,身上也沾满了灰烬。
  他怔了一怔,道:“奇了,火呢?”
  金元山道:“老夫的‘催燃弹’极是霸道,那一堆木头眨眼间就变成一堆白灰,与通常木头燃烧后尚有炭火的情形不同,你若是早了一刹那掉下来,登时化为飞灰……”
  裴淳这才知道,他的催燃弹能够发出如此高热,敢情是把火力发挥到极限,所以木堆转眼便化作飞灰。他佩服地道:“金老师的火器天下罕见,在下万分佩服!”
  金元山恼道:“你佩服有个屁用,哼!老夫若是要烧死你,一出手包管五丈以内满地皆是烈火,你本领再大也难逃一死!”
  裴淳牢牢记住他这话,札特接口道:“裴施主要何种条件,才肯说出步、马两位的下落?
  你若不说,他们可有性命之险?”
  裴淳道:“当然有啦,不过若不是你们生事,我早就去营救他们了!”
  札特哦了一声,道:“原来你也是逃出来的,有劳施主暂候片刻,洒家要跟金老师略作商议。”他和金元山走开一边,低声密语。
  裴淳想起刚才的经过,一方面感到惊心,一方面又暗暗兴奋。原来他正当无法支持之时,突然间触忆起早先在黑暗地狱内,被奇寒酷冷侵袭的经历,这刻他已经是面临崩溃之时,实是无计可施,姑且使用御寒之时的运功心法,真气流转一周,顿时觉得好过得多。
  他万万料不到这一种内功心法,既能御寒,又能御热,连忙潜心施展,越来越觉真气精纯浑厚,身上热气全消,体力也渐渐恢复。
  除此之外,内伤也好像痊愈了大半,他暗想若不是金元山向他施用“神火炼魂”之刑,决不会知道这一门内功心法,这等神奇奥妙。于是想起俗语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这句话果是大有至理。
  札特大喇嘛独自走过来,面上神情十分严肃,道:“裴施主,现下有生死两途,任你自择!”
  裴淳凛然道:“大喇嘛不必说了,古人说:义死不避斧钺之罪,义穷不受轩冕之服。无义而生,不仁而富,不如烹……”
  金元山瞠目道:“札特大师,这小子拚命掉书袋,说的什么!”
  裴淳已接着道:“因是之故,大师若是要在下行不义之事,俾得苟活人间,在下决计舍生而就死!”
  札特微微一笑,转头详细地解释给金元山听。金元山虽是残酷无情之人,但这等道理仍然使他十分膺服,不禁翘起大姆指,连说“要得”。
  札特大喇嘛摇头道:“越是假仁假义之人,就越是讲得好听,所谓口不应心,为之奈何?”
  裴淳道:“大师若是不信在下,也是没有法子。”
  金元山道:“对!对!安知他不是光在嘴巴上说说而已,咱们可不能上这个当!”
  札特沉吟一下,说道:“可惜钦昌大师不在此地,若是他在的话,就有法子试得出裴施主的真假了。”
  裴淳前此访问梁药王时,听朴国舅提起这个人名字,其时大家都找不到梁药王居处,朴国舅预早遣人入京问计,钦昌喇嘛献以一策,果然容容易易就找到梁药王住处。这印象甚是深刻,岂能忘记,当下点头道:“闻得钦昌大师智慧如海,广大无垠,想来当有法子试出在下存心真假。”
  札特大喇嘛心下甚是踌躇,暗想释放裴淳的话,便误了朴国舅的大计,不释放他的话,步、马两人性命岌岌可危。正在拿不定主意之际,斗然间听到一阵笛声,遥遥传来,当即说道:“此事容洒家再加考虑,裴施主,你且藏在上面树荫之中,未得洒家允许,不准声张,你答应不答应!”
  裴淳和金元山都没有听到笛声,全然不知他此意有何用意,裴淳心想此举没有伤仁害义之处,当然可以答应,于是由金元山助他纵上树荫藏好。
  札特大喇嘛结跏跌坐树下,金元山独自走到崖边眺望,过了片刻,一阵山风载着笛声吹送过来,虽是若有若无,但金、裴二人都听见了,笛声越来越近,甚是短促急剧,丝毫没有空山吹笛那种高情逸致。
  札特发出吟啸之声相应,约摸过了一盏茶时光,两道人影宛如奔雷掣电般从山岭间疾驰而至。这两道人影一前一后,显然是追逐而来,非是同路之人。
  此时相距这危崖空地尚有数箭之遥,前面的人影蓦地加快了速度,星飞风坠般向危崖驰到,一下子就把双方距离拉长了许多,可见得前面的人轻功高于后者,若是长途奔驰,须得较量内劲长力,便不敢判定孰胜孰败,若仅在数十丈以内奔跃,前者稳操胜券无疑。
  前面的人影落在崖上空地中,现出身形,却是个身长玉立,仪容丰盛的男子,年纪约在廿七八岁左右,手中拿着一支金笛。此人丰神虽是出众,可惜眉目之间流露出一股阴鸷之气,使人微感不安。
  裴淳认出此人正是助他闯过李不净、病僧二人的金笛书生彭逸,心中突然感到一阵痛苦,忖道:“原来他也是朴国舅罗致了去的高手之一!”
  眨眼间后面的人影泻落空地之上,却是个肮脏的道人,长剑在手,面泛嗔怒之色,正是崆峒派剑客李不净道人。他环顾四周一眼,纵声狂笑道:“姓彭的原来找得如此靠山,所以胆败横行忌。”
  金笛书生彭逸摇晃一下手中金笛,冷笑道:“李道长毋须自高身价,彭某虽是不才,却也不须依恃靠山之力,才敢在江湖走动。”
  李不净道:“既是如此,可敢与贫道决一死战?”
  彭逸道:“彭某终必要向道长好好领教一趟,不过今日彭某受札特大师之嘱,请道长前来相见的。”
  李不净向树下打坐的红衣番僧望去,只见他坐着仍不比常人矮多少,头如笆斗,自有一种威武庄严气象,密宗三大高手在武林中声名甚盛,李不净焉敢小觑,急急收摄心神,稽首道:“原来是大和尚召唤,便请见教。”
  札特合十还礼,道:“洒家久慕崆峒派驭剑之术,道兄乃是贵派中出色当行之士,是以大胆请道兄前来一晤。”
  李不净道:“大和尚干脆得很,咱们也不必兜圈绕弯,贫道想见识密宗奇功,请吧!”
  札特笑道:“爽快!爽快!洒家先为道兄引见一个朋友……”
  李不净摇头道:“贫道乃是福薄之人,少认识朋友为妙!”
  札特道:“古谚云:‘祸福无门,唯人自召’,道兄既是不愿结识天下英雄,洒家不便勉强。”
  李不净虽是觉得这红衣喇嘛话中,似乎含有深意,但懒得多想,抱剑伫立,凝神运功,反倒是树上的裴淳测出札特的深意,得知札特有意为李不净引见金元山,好教他晓得金元山擅长火器,暗加戒备。因裴淳早先与札特打过交道,得悉札特虽是朴国舅麾下主力大将,可是为人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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