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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岳点将录-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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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猛抖,周身百穴霍然移了位置,同时间双掌猛推,进力击了过去。
  这都是一瞬间的事,无影神丐应变不谓不快,但终究慢了一步,当双方真力将触未触之际,无影神丐丹田要害处倏地一阵奇痛,也正当此奇痛之际,双方真力一接,蓬然一声巨响,无影神丐被震得倒飞八尺,依然立足不住,双足蹬蹬蹬连退,西门咎不过退后两步,已将身子稳住。
  西门咎何等毒辣,一招得手,顿起斩草除根之心,一声不响,飞身猛扑过去。
  无影神丐受伤惨重,但他年过花甲,生平经历,大小何止数百战,阵战经验,车载斗量,这时虽败不乱,反而宁神静气,压制住满腔怒火,身形微晃,迅疾地闪掠开去。
  西门咎阴沉沉笑道:
  “好啊!堂堂丐帮长老,也有贪生怕死之时。”
  无影神丐知道此时一动怒气,伤势必然加剧,必丧命在西门咎手中,因之强抑怒火任他讥刺,伸手腰际一撩,撤出了自己的兵器。
  西门咎狂笑道:
  “哈哈!原来无影神丐也用兵刃。”
  右臂一探,一掌拍击过去。
  无影神丐身形一顿,还了一招。
  西门咎看那兵器,乃是两根尺许长的铁箸,一眼望去,正如普通炸油条的筷子。丐帮人物大都出身微贱,习武之后,所练的兵器往往是昔日惯用之物,以示不忘本之意。西门咎是优伶出身,他那唱“道情”用的竹筒,也就是他的兵器。他是丐帮的人,当然知道这种情形,但无影神丐两根铁箸都拿在右手中,并未分执左右双手。这时一招还击,一支铁箸直指西门咎的腕寸,另一支铁箸斜斜张开,所指的部位,竟是敌人胁下的“期门”重穴。两支铁箸尖端颤抖不息,一望而知,其上贯注着内家真力。
  西门咎眉头一皱.暗想这老鬼受伤如此沉重,依旧有此功力,难怪在江湖上事名数十年,历久不衰了。
  思忖中,身形疾转,变招换式,一掌向对方右侧攻去。
  忽听嗤的一声,无影神丐手中两支铁箸,未见他有任何动作,其中指向西门咎“期门”
  穴的那支,倏地脱手飞出,疾若劲矢,霍地射了过去。
  西门咎心神一凛,身形闪电般横移尺许,翻手一撩,向射来的铁箸抓去。
  但听无影神丐冷冷一哼,余下那支铁箸震起一片乌光,激电般袭了过来,原来那支铁箸已到了左手,灵蛇吐信一般,猛刺西门咎的双目,瞬息之间,连刺了二十余下。
  这一轮疾攻,恍若长江大河,滚滚而下,迫得西门咎迭连闪避,大有手忙脚乱,应接不暇之势。
  要知无影神丐轻功盖世,临敌之际,占尽便宜,因此中年以后,难得遇上动用兵器的时候。西门咎虽是丐帮中人,也从未见过无影神丐的兵器,他这一套武功,纯属自行研创出来,其中揉合着刀剑、铁笔、点穴镢、峨嵋刺等各种兵器的招术。最厉害的还是两支铁箸随时会脱手飞出,袭击敌人穴道要害,而一支铁箸如暗器般射去时,另一支则狂风暴雨一般,猛然攻袭过来,似此时进时出,时而左手,时而右手,招式诡异莫测,恍若魔术一般,极难招架。
  武功稍差之人,看上几招,已是眼花缭乱,头晕目眩了。
  西门咎一招受制,顿落下风,亏得二十年潜修苦练,武功已臻炉火纯青之境,百忙之中,撤出了自己的兵器,一招“雷霆乍闪”,反击过去。
  只听一连串的叮叮之声,就这一招之际,两人的兵器已飞快地交接了八次之多,西门咎那兵器看似竹筒,原来也是纯钢所铸。
  此时,两人兵器出手,展开了一场抢制先机,以快打快的拼斗,展眼之间,二人交手已五十余招。
  这二人各出绝学,打得如火如荼,由于两人出手如电,快捷无比,云震一旁观战,根本看不出招式往来,更看不出谁占优势,谁落下风。
  可是,无影神丐辱骂西门咎之言,云震听得一清二楚,而西门咎除了恼羞成怒之外,并无一言辩白,这情形使云震不胜震惊。尤其“杀父辱母,大逆不道”八字,仿佛一层浓重的阴影,紧紧笼罩在云震心头,令他迷惘、沮丧、失望,心情说不出的沉重。
  要知西门咎虽然眇一目,跛一足,在云震的心中,却是一位古道热肠,和蔼可亲的长者,而云震自幼受父母薰陶,心田之中,充满了侠义情怀与正直之气,“杀父辱母,大逆不道”,在他来说,乃是匪夷所思,不可想象之事。
  他并未肯定西门咎真是这种枭獍为心,禽兽不如的人,但觉无影神丐不可能无中生有,无故放矢,西门咎无一言自辩,未免有默认之嫌。这情形令他疑云满腹,心头极为不安,对于交战的二人,竟是不知希望何人得胜才好。
  展眼间,二人恶战已近百合,无影神丐丹田之内陡地一阵奇痛,真力忽散,脑中一阵激剧的昏眩。
  高手对搏,岂能有此差池,无影神丐神情不对,西门咎已知对方毒气浸入内腑,旧创已然转剧,不禁敞声狂笑道:
  “臭叫化,今日方知西门咎的手段吧?”
  欺身上步,钢筒猛砸而下。
  这一招似奔雷疾电,无影神丐已无招架之力,但凭数十年浸淫武学的本能,头晕目眩中,身躯疾地一折,避开当顶的一击。
  只听卜的一响,无影神丐虽咬紧牙根,依旧惨呼一声。
  那纯钢所铸,形似竹筒的兵器,砸在无影神丐左肩头上,打得无影神丐肩骨粉碎,口喷鲜血,摔倒在地。
  西门咎何等毒辣,一掠而上,丝毫不加考虑,兵器一挥,罩头砸了下去。
  但听云震喝道:
  “手下留情。”
  西门咎陡然一怔,转脸一望云震,峻声道:
  “为什么?”
  云震原是一时冲动,被他一问,不觉愣住,顿了一顿,硬起头皮,大步走了过去,一指倒卧血泊中的无影神丐,道:
  “这人已伤在老前辈手下,而且伤势如此沉重,他已再不能与老前辈为敌,老人家何必赶尽杀绝,不留余地!”
  酉门咎何等老练,一听云震讲话的口气,已无早先那种亲密意味,顿时知道他对自己的观感有了改变。
  他乃是老奸巨滑之人,适才不过激战之后,心情较为浮躁,才疾颜厉色的向云震喝问一句,这时心情一弛,回过味来,立即容色一改,哈哈一阵大笑。
  云震本来以为自己多管闲事,西门咎必然反脸相向,哪知他非但不怒,反而敞声大笑,而且笑得如此开心,如此欢畅,一时之间,倒是大为窘困,仿佛自己做了一件莫大的傻事。
  只见西门咎笑声一敛,朗然道:
  “孩子,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不了解老夫,难道了解这老叫化?你听他含血喷人,诬蔑老夫,就以为老夫真是坏人,他是好人么?”
  云震暗暗忖道:“这话也对,片面之间,焉能骤加认定,何况江湖之上,险诈重重,没有那么简单的事。”
  心中在想,口中赧然道:
  “晚辈倒也不是认定谁好谁坏,只觉得这位老人家偌大的年纪,又是老前辈的故人,纵有争执,见了胜负,也就罢了,何必定要斩尽杀绝,不留一点余地。”
  说活中,无影神丐已停止呻吟,由血泊中挣扎坐起,闭目而坐,调息体内的真气。
  西门咎向他冷冷一望,颇有不屑之意,转向云震笑道:
  “孩子,如果这老叫化确是十恶不赦之人,老夫立意杀他,以绝后患,你又如何?”
  云震脸容一整,肃然道:
  “晚辈不信,天下有十恶不赦之人?”
  无影神丐倏地双目暴张,厉声喝道:
  “有!”
  西门咎猛一转面,目如利箭,冷冷凝视着无影神丐,神情之间,隐含威胁之意,大有无影神丐只一多口,就立即取其性命之势。
  无影神丐恍若未见,嘿嘿干笑一声,道:
  “西门咎,你何不问老叫化,谁是杀父屠母,欺师灭祖,无恶不作,十恶不赦之人,你问啊!”
  西门咎怒发如狂,厉声咒骂道:
  “老匹夫!”
  西门咎右掌一挥,猛然拍去。
  但闻云震怒喝道:
  “老前辈!”
  这三人同声喝吼,闹成一团,天下事就是如此不可思议,云震不过怀着一腔热血,由于正义感的驱使,不愿西门咎杀害无影神丐,而西门咎心毒手狠,犹如毒蛇猛兽,闻得云震的喝阻之声,偏偏不能无动于衷,就是下不了手。这情形,说穿了也不过是情感而已。
  要知西门咎闯荡江湖数十年,大半生是在孤独与逃亡中生活,如今年事已高,无妻无子,无朋无友,连个衣钵弟子也没有,那寂寞凄凉之感,虽大奸大恶,寡人独夫,同样堆以忍受,自与云震相遇后,云震那赤子之心,那淳朴的天性,那热诚的情感,都在不知不觉,有形无形中,震撼着西门咎的心灵,使得西门咎不由自主地,对云震产生出一种特殊的情感。那是一种钟爱,一种发乎自然的情感。此一情感,西门咎自己也分辨不出来,但却已经生长在他的心灵深处,而且根深蒂固了。
  此际,无影神丐电莫名其妙,不知这毒若蛇蝎的西门咎,何以会对一个少年如此顾恋。
  他目光连转,在西门咎与云震脸上来回数次,突然叫道:
  “小兄弟,西门咎想收你作弟子么?”
  云震眉头一蹙,道:
  “是我白己想拜在西门咎老前辈门下。”
  无影神丐暗暗忖道:这少年满脸正气,而且很有胆识,若是投入西门咎门下,那真是大大的可惜,哼!老叫化舍掉这条老命,决不让这贼子如愿。
  心念电转,顿时昂然说道:
  “小兄弟初步江湖,不知人间险诈,待老叫化将西门咎的生平事迹,原原本本的讲给你听,讲完之后,老叫化自行了断,就用这条老命,替西门咎的故事下个注脚。不过,他若唯恐丑事被你知道,杀人灭口的话,那就是你没有耳福了。”
  云震暗暗想道:这老者也算是悍不畏死了。
  当下说道:
  “路遥知马力,事久见人心,小子自有分辨善恶之能,老前辈无须讲了。”
  转面朝西门咎道:
  “老人家,咱们走吧!”
  西门咎暗暗忖道:老叫化内腑重伤,左臂又废,纵然不死,也不足与老夫为敌,今日就顺着这小子一次吧!
  心念一转,烦恼尽去,牵着云震的手,哈哈大笑,举步欲行,无影神丐睁目厉喝道:
  “小兄弟,你不敢面对真相。”
  云震惑然道:
  “老前辈是什么意思?”
  无影神丐仰天一阵狂笑,抬起那只完整的右手,指住云震的鼻子,大声道:
  “你不敢面对真相,你怕事实真相一明,你就不知如何自处了。”
  说罢之后,狂笑不已。
  西门咎也未料到无影神丐如此不知进退,不禁怒极反笑,道:
  “老叫化,你当真想死不成?”
  无影神丐敞声笑道:“老叫化心中有话,如骨鲠在喉,不吐不快。”
  云震蹙然道:
  “老前辈目的何在?”
  无影神丐昂然道:
  “天地之间,多一个好人,则多一份正气,多一个恶徒,就多一份戾气,正气多则小民有福,戾气盛则生灵涂炭。”
  说到此处,突然厉声喝道:
  “老叫化拼了性命,也不愿世间多你这个小贼。”
  云震闻言,不禁热血沸腾,心头激动,颤声说道;“老前辈有话请讲,小子洗耳恭听了。”
  无影神丐洪声道:
  “好,先说西门咎的身世,他本是人家弃儿,被一优伶收养………”
  这一瞬间,西门咎脑海之内转了千百个念头。依他的性情,早已一掌结果了无影神丐的性命,但他知道如此一来,就成了杀人灭口,不啻承认了无影神丐所说的话,想到挟起云震扭头就走,同样也是难免逃避之嫌。这时他深悔先前未曾点住无影神丐的哑穴,早令无影神丐无法讲话,那就不致落到如今这种窘境了。
  任他西门咎如何机诈,既不能动用武力,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何等妙策,能够堵住无影神丐悠悠之口。耳听无影神丐已讲到那些自己也不愿听的丑事,情急之下,不禁怒吼道:
  “老匹夫,含血喷人!”
  手一挥,一耳光击了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无影神丐满嘴牙齿全被打落,鲜血淋漓,掼倒在地。
  云震见状,义愤填膺,气塞胸膛,一时间怔立当地,说不出话来。
  西门咎见他气得脸色铁青,胸前起伏如浪,也暗惊他性子的激烈,想了一想,道:
  “老叫化未死,我看在你的份上,饶他一命,咱们走吧!”
  说罢之后,伸手去牵云震的手。
  云震猛一缩手,断然道:
  “不。”
  西门咎微微一怔,勉强笑道:
  “为了什么啊!”
  云震喘了几口大气,冷冷说道:
  “我忽然觉得,我的性情与老前辈不合,长久相处,定有摩擦与其凶终隙末,不如早早分手。”
  西门咎强笑道:
  “江湖险恶,步步危厄,你孤身一人,武功又浅,如何闯荡得了?”
  云震木然道: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不怕危险。”
  西门咎道:
  “那‘玉符’呢?凭你一人之力,自信找得回么?”
  云震毅然道:
  “我尽力而为,死而后已。”
  说到此处,突然双膝一屈,跪了下去。哑声说道:
  “与老前辈相识以来,多蒙爱护,晚辈无以为报,就此拜别了。”
  纳头一拜,起身大步行去。
  这临去一拜,大出西门咎的意外,须知一个残暴不仁的人,与一个淳厚正直的少年,其思想言行迥不相同,在西门咎想来,既是不欢而散,最多交代几句泛泛之词,扭头便走就是,何必还多此一举。
  就这一拜,使得西门咎莫名其妙的激动,以致连那“罗侯心法”尚在云震身上也未想到,他心中只是叫着:“这孩子对我有情感,这孩子对我有情感。”
  不知何时,无影神丐已挣扎坐起,招手叫道:
  “西门咎,西门咎……”
  他齿牙尽落,讲话已模糊不清,西门咎正当心神不属之际,昕出是叫唤自己,顿时闪身过去,没好气地道:
  “臭叫化,敢是想老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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