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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残阳枭霸-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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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的迹像!
  窗外,隐隐的,却急促的擂鼓声业已传来。
  燕铁衣冷冷的道:“长牧。”
  屠长牧走近:“在。”
  燕铁衣目光冷森的扫过房中的每张面孔,生硬的道:“是谁最先发觉青戈被刺的?”
  屠长牧回头道:“向长贵,过来向魁首回话。”
  一个年约四旬,黑瘦精悍的高个子急忙走上前来,单膝点地,诚惶诚恐的道:“向长贵
叩见魁首。”
  燕铁衣面无表情的道:“你是什么时候才知道应二领主被刺的?”
  向长贵苦着脸道:“回禀魁首,约莫是将近二更天的辰光,属下在睡梦中被几声似是物
件碰击的声音惊醒,在属下摸清声响传来的方位后,匆匆赶去查看,谁知却看到这么一副景
像──二领主竟然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下。”
  燕铁衣沉沉的道:“再说得详尽些!”
  不安的舐润着嘴唇,向长贵局促的道:“属下是在起更之前就离开二领主寝居了,二领
主当时还好好的,在属下侍候二领主用过宵夜点心之后,二领主说他觉得乏倦,吩咐属下把
碗筷收下去后不必再进房当差,所以,属下就自行回房歇息,直到在睡梦中被那几声物件的
碰击声惊醒;属下醒来之后,大概曾经蒙胧了一会,方才完全定下神来,仍旧有些疑疑惑惑
的摸上楼去查看,那时,属下尚不敢断定到底是确实发生了声响,还是自己在酣睡中梦魇着
了,直到属下上楼后,发觉二领主房门大开,走道头的窗户也已掀起,始感到事情不对,急
忙扑向门口,二领主已是仰躺地下,混身鲜血,人事不省……”
  燕铁衣半合着眼道:“从你在梦中惊醒,直到发现出事,这中间相差多少时间?”
  向长贵回想着,呐呐的道:“大概……一柱香,或是一盏茶的辰光,属下不放肯定,因
为当时方自酣睡中吵醒,还有些迷迷糊糊的,神智不大清爽……可能,梦中听到声响,其间
还盹了一会……”
  燕铁衣阴沉的道:“你当得好差!”
  向长贵面如死灰,颤抖着,连连以额碰地:“属下该死,属下该死……”
  这时,屠长牧稳重的开了口:“魁首,向长贵跟随青戈左右已十有余年,平素忠心耿
耿,谨慎笃实,从未出过什么纰漏,眼前的不幸,固然他难辞疏失懈怠之罪,但当请魁首念
在他往昔并无大过的份上,曲予饶恕,从轻发落。”
  燕铁衣默默片刻,方才缓缓的道:“就由你和阴负咎研议处置!”
  屠长牧知道这就是宽容的表示了,他赶紧躬身:“是,我与负咎自当依据家法办理。”
  再度以额触地,向长贵感恩由心:“叩谢魁首慈悲……”
  一直没有开过口的“九牛戟”庄空离忽然乾咳一声,神态愧赧的道:“魁首,这个月的
堂口警戒权责轮到我来负,堂口里的安全我就该承担最大干系,出了这样严重的纰漏,我自
不能推卸责任,谨向魁首请罪领罚。”
  挥挥手,燕铁衣烦躁的道:“这件事以后再行追究责任,眼前最重要的事是如何保住青
戈的命,以及追捕凶手──对了,你们还没有告诉我青戈的伤势到底情形如何?是被什么东
西所伤?那一个人明白,出来说说看!”
  屠长牧与庄空离全不由脸孔发热,屠长牧忙道:“魁首,青戈的伤势十分严重,是由一
件锐长利器透伸入肺,造成内腑溢血现象,人仍在晕迷中,李大夫正全力救治,但他并没有
把握可以保证救活青戈,如今是尽人事,听天命,青戈是否可回生天,据李大夫始才相告,
恐怕要再过六、七天方能知晓,也就是说,只要青戈能挨过这几天,活命的机会就大
了……”
  顿了顿,他又接着道:“青戈的晕迷状态,最是令人担心,李大夫说这几天内还会发高
热,正盼他能熬过这段日子,热退了,神智将会逐渐清醒,待到他能够恢复意识,开口说话
了,方熊确定脱离险境。”
  微微点头,燕铁衣沉重的道:“在这最重要的几天里,乃是青戈性命交关的辰光,叫李
大夫就在此房中搭铺,与他的两位助手日夜轮番守候,一应须用药材及器具也要预先备齐,
他要用什么,缺什么,不惜一切代价皆要为他供应周全,费用由李大夫直接向帐房支取,花
多少是多少,无须顾虑,人手听凭调派,另询李大夫意见,他若感到有与人咨商的必要,想
邀请什么同行高手前来会诊,悉由其便,总之,我们要以任何可以使用的法子,来挽救青戈
的性命!”
  屠长牧道:“魁首放心,我会完全遵照魁首交待办理。”
  燕铁衣又道:“青戈重创未死,恐怕不是那凶手的希望,从此刻起,‘大风阁’开始严
密戒备,加强守卫哨卡,巡逻更次,阁中上下通道,派遣好手专司扼守,不准有丝毫疏忽,
这些,责成空离完全负责!”
  庄空离道:“遵魁首谕。”
  双眉紧皱着,眼脸下是一抹浓翳的阴影,燕铁衣低沉的道:“刺伤青戈的,是一件什么
样的利器?”
  屠长牧、庄空离、向长贵等几人面面相觑,作声不得,其他五六位头领级的大汉也是噤
若寒蝉,肃立于侧,一句话也不敢说。
  熊道元忍不住开口道:“那件东西,好像是由大领主收着了。”
  燕铁衣不悦的道:“长牧,你们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这件事搞到这步田地,你们犹尚
对我有所隐瞒,如果因此而造成什么不良后果,这个责任由谁承当?”
  咽了口唾液,屠长牧狠瞪了熊道元一眼,表情上却有着极度的苦恼与困惑,他搓着一双
粗厚的手掌,语气异常艰涩的道:“魁首……是这样的,我们由于这宗凶器上,已经可以揣
摸出那下毒手的嫌犯是谁来,但是……我们却又希望不是这个人……因为这个人的蒙受嫌
疑,在青戈,在我们大家每个人而言,那是一桩极其痛苦又残酷的事……人性不该如此邪
恶,如此变幻无常,当某样本质美好的行为,应该也有圆满延续的时候,却突然转为恁般暴
戾及冷血的结局,委实令人心寒……”
  似乎在考虑着措词及表达的方式,屠长牧沉吟了一会,又悒郁的道:“这个发现,不但
不能予人以鼓舞或是报复性的振奋,更把人拖向由惊悸、悲愤、悔恨、迷惘所组合的混沌
里;这是一桩无比烦恼、无比沮丧的打击,所以我们不愿叫它也来困扰魁首、刺激魁首!如
果魁首不坚持要知道,我们就打算自行处置过了以后再向魁首禀报经过。”
  燕铁衣叹了口气,道:“你认为像这瞒我是对的么?长牧,你又认为我不该在精神与实
质上分担大家的喜悦及困惑么?‘青龙社’上下的一切作为由我负责,好的也罢,坏的也
罢,我必须对大家有所交待,尤其似这样的大事!”
  庄空离无奈的向屠长牧道:“大哥,魁首既然一定要查究,我看也只好向魁首坦陈一切
了。”
  屠长牧又搓着手,呐呐的道:“魁首,我的意思是,这查究凶手的事,就请责成我来处
理,魁首终年辛劳,瘁心伤神,我……”
  打断了他的话,燕铁衣平静却坚决的道:“把那件凶器拿出来给我看看?”
  屠长牧没有法子,只好迟迟疑疑的伸手入怀,取出一只金闪闪的细长物件来
  那是一只金质的凤头钗,长约五寸,顶端尖锐,尾部雕刻着一只凤,凰凤头向下微勾成
一个优美的角度,凤喙垂挂着细碎串连的三条各色宝石嵌,晶莹缤纷,每一晃动,彩光盈
闪,凤尾的羽毛便镂贴在钗身之上,往后延展,越长越细,终至滑隐消失;这只凤头钗的雕
工,配饰,全是第一流的,一看就知道不是时下一般俗匠所能制出的佳品,精致极了,也高
雅极了。
  上前一步,屠长牧的双手奉上凤钗,燕铁衣接了过来,细细审视,不觉有些意外的道:
“就是这只金钗伤了青戈?”
  屠长牧颔首道:“不错,就是这只金钗!”
  用手指轻试着钗尖,接触的反应果然锐利而又坚硬,燕铁衣反覆查看,语气十分冷峭:
“如此说来,这恶毒的凶嫌,竟是一个女子?”
  显然,屠长牧微觉意外:“魁首,当然是个女子,莫非──魁首认不出这只凤头钗是谁
人之物!”
  怔了怔,燕铁衣道:“这话倒问得奇怪,这只金钗,也不过就是做工精细点,配饰物相
当珍贵而已,钗钿环镯一类,皆是女人所用,此类饰物何止累千上万?我又怎会知道手上这
一样是属于何人所有?”
  屠长牧和庄空离互觑一眼,这位‘青龙社’的第二号头领不觉叹息一声,低沉的道:
“魁首一定知道四个月前,青戈收了一位义女的事?”
  燕铁衣“哦”了一声,道:“是的,我当然知道此事,而且青戈还带她来见过我,记得
我还赏了她一份见面礼,那女孩子姓舒,叫舒妲,对不对?好像出身十分贫苦,有个时期跑
码头卖解生活。”
  屠长牧呼吸粗浊的道:“魁首大概不常见她?”
  燕铁衣想了想,通:“似乎只有那一次吧……她的模样我尚有印象,生得非常白净,面
容也相当俏丽,穿一身白缎衣裙,给人一种洁净纯真的感觉,说话的声音很甜、很清脆,体
形亦均匀,是个不错的女孩。”
  屠长牧沙哑的道:“难怪魁首不认识这只凤头钗,原来魁首平常甚少见到它的主人;但
我们却对这只凤头钗非常熟悉,因为这钗经常簪插在舒妲的鬓发间,更明确的说,乃是青戈
送给她这位新收义女的几件礼物之一,这只凤头钗,乃是青戈特地派人专程到长安最有名的
金饰老店‘万宝斋’合同其他几件饰物一起订制的;在四个月前,青戈正式收下舒妲为义女
那场叩拜仪式里,这只凤头钗便连同另外几样饰物赠给了舒妲,以后,她也经常配用,我们
常来青戈这里,所以对这件东西十分熟悉。”
  燕铁衣慎重的道:“你的意思是说,青戈的被刺,凶手便是他义女舒妲?”
  屠长牧严肃的道:“我们都希望不是她,但魁首,事实俱在,罪证确凿,她原来簪于发
间的凤头钗,却深插进青戈的胸腔,若说此事与她毫无干系,怕亦殊少可能!”
  左右盼顾,燕铁衣问:“舒妲人呢?”
  庄空离抢着回答:“业已失踪了;在我们得到传报此处发生巨变之后,立时赶来查看,
一见青戈身上的这宗凶器,我们马上就扑向对面舒妲的房内,可是,已经找不着人了,她房
间床上被褥凌乱,但橱柜中的衣裳,妆台上的饰物箱却摆置得整整齐齐,似未动过,好像是
在极端匆忙中突然离去一样。”
  静听着,燕铁衣道:“当你们扑向她的房间时,门是关着的抑是开着的?窗户呢?”
  庄空离道:“门是虚掩的,一推就开,窗户却是关紧下栓了。”
  燕铁衣道:“检查过她可能携走些什么东西,以及是在何种情况下离开的么?”
  回味了一下燕铁衣的话,庄空离道:“关于第一项,魁首,舒妲的衣物用品,丝毫没有
翻动的痕迹,甚至连她藏在床下一只小木盒中的若干碎银都还在,另外几双花鞋,两只樟木
箱也好端端的摆在那里,实在不像有准备的携走了什么东西,至于魁首垂询的第二项,大约
是怀疑她被逼迫出走,可是也有问题,因为房里并无挣扎凌乱的现象,不似她曾被暴力胁迫
的样子,再说,如果她遇到某种侵袭,为什么不喊叫求援?她的义父住在对面,楼下住着向
长贵,嚷叫起来,还怕引不了人来?”
  屠长牧接着补充:“舒妲武功不弱,尤其轻身之术更臻上乘造诣,以往她在江湖上卖艺
之际,便曾搏有‘白鸟’的称誉,设若遭受袭击,胜负不言,至少初期挣扎抵抗尚可应付,
但房中却并无紊乱情形,实令人费解!”
  燕铁衣敲着椅子扶手道:“这种迹象有点矛盾──如说她是在十分从容的情况下出走,
不会连最有限的随身衣物银两也不带,设若她是被迫离开,也不该毫无动静,甚至挣扎的痕
迹亦没有……”
  目光一闪,他又道:“长牧,你有什么看法?”
  屠长牧涩涩的一笑,道:“依我看,她一定是在某种预谋或突发的情形下,伤害了青
戈,惊慌中急忙逃走,否则,便不会有这种费解的矛盾现象发生!”
  燕铁衣道:“你把‘预谋’和‘突发’的本意再解释一下。”
  屠长牧坦然道:“‘预谋’的意思,就是舒妲之拜青戈为义父,纯系一桩有计划的行
为,乃是在某一种恶毒的目的下执意造成的势态──譬如说,她与青戈之间有着仇恨,而这
桩仇恨又不为青戈所记忆,她明着无法向青戈下手,只有采取这种方式接近青戈,在青戈不
备中加以袭击;‘突发’的所指比较含混,可以代表一切是以造成冲突的事件,而我们如今
要猜测是‘突发’了那一桩情况才造的不幸,却是不易推断的。”
  燕铁衣正色道:“青戈的为人我们大家都很清楚,所谓‘预谋’且不去说,在任何‘突
发’的可能因素下,我相信都不会为了涉及青戈本人的不端行为!”
  屠长牧凛然道:“魁首所言极是,这一点我们坚信不疑,问题是,若在某种‘突发’状
况下造成此般不幸,那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燕铁衣冷静的道:“这即是动机问题,舒妲为了什么要向青戈行刺?”
  屠长牧摇头道:“我看,只有捉回她来才能分晓了!”
  熊道元忽道:“大领主,会不会……不是舒姑娘干的?”
  屠长牧哼了哼,道:“若不是她,她为何潜逃?她的凤头钗又怎么插进了她义父的胸
腔?”
  咧着大嘴,熊道元尴尬的道:“说不定另有什么人下了毒手,嫁祸于她………”
  屠长牧冷然道:“然而事实并未指向其他的人,道元,没有根据的事,不可妄加猜测,
骤下定论,我们不愿冤枉那一个人,但也绝不放纵任何一个嫌犯!”
  燕铁衣道:“不错,应该抱有这样的原则行事,才不失公允。”
  屠长牧又道:“还有一件事对舒妲极为不利,魁首,除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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