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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残阳枭霸-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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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干人面面相觑,又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再起哄了;穆邦向着燕铁衣,表情凝重又萧索
的道:“燕铁衣,你这样指控孟季平,可也有凭据,有反证?”
  燕铁衣断然道:“有!”
  穆邦严酷的道:“拿出来!”
  燕铁衣道:“不要忘记你的保证!”
  穆邦凶悍的道:“有若五岳不移!”
  燕铁衣响亮的道:“好——”
  他随即回头,朝大厅门外,积雪遍地的院落中大吼:“熊道元,带他们进来!”
  就在众人胆颤心惊的窒迫注视下,院子右边一座玲珑堆栈的假山之后,几条人影立时出
现,并迅速向大厅行近。
  围在院中的,尚有数十名举刀擎枪的壮汉,及十多个凶恶的“纹额”,他们一阵骚动,
尚未及有所阻拦,穆邦已厉叱出声:“放他们通过!”
  于是,门外围堵厅门的那些人只好勉强让开一条路,容对方进入——那一共是六个人,
熊道元、全兆忠、尤九如、翠花、邓长、以及欧少彬!
  穆邦冷冷的道:“这是些什么人?”
  等他们在燕铁衣身边站定了,燕铁衣才平静的道:“证人,穆邦,都是证人。”
  斗蓬罩头的翠花,回到她旧日主子的大厅之内,面对的却是这么一个杀气腾腾又压力万
钧的场合,不由吓得她全身发抖,几乎站都站不住了。
  尤九如却老而弥辣,他可真是豁了出去,直挺挺的立着,扬起一张干黄的老脸,颇有几
分慷慨赴难的凛然味道,欧少彬却显得有些局促不安,他扶着身子虚软的邓长,一双眼只往
自己脚尖看。
  全兆忠的面孔苍白,嘴唇紧闭,也在微微颤抖着,但一双手却握成了拳——像是在他身
体之内,正有一股什么力量,在酝酿,在澎湃。
  向燕铁衣一躬腰,熊道元洪声道:“魁首,可以开始了吧?”
  燕铁衣踏前一步,朗声道:“各位,我首先要说明的一样事实是,我的手下邓长身为我
‘青龙社’刑堂司事首领,追随我十有余年,因此,我对他的为人品格都有深度的了解;他
个性素来内向,平日沉默寡言,生活严肃,毫不苟且又工作审慎,更自来没有女色上的嗜
好,他能饮酒,但从不及乱,永不会喝醉到失去理智的程度!”
  穆邦峭锐的道:“这只是你的说法,不能成为有力反证!”
  燕铁衣安详的道:“自然,但我总该叙明我所知道的一个事实——同样的另一个事实
是,孟季平却有醉后行淫,且不择手段的习惯!”
  尖叫一声,孟季平怪吼:“你胡说……”
  冷笑着,燕铁衣道:“翠花,该你向他们各位讲述一桩你亲身体验过的惨痛侮辱了。”
  孟季平形容狰狞如鬼,他宛似吃人般狠盯着翠花,鼻孔急速嗡合,牙齿挫磨有声强烈的
透露出那等的胁迫恫吓声势来……
  于是,翠花害怕了,她不由自主的往后瑟缩,筛糠般抖个不停,吓得脸色泛青,连目光
都不敢向孟季平那边稍移。
  燕铁衣低沉的,充满稳实意韵的道:“不用怕,翠花,我向你保证过的我必承担,小玉
姑娘的遗体就在隔墙,想想她遭受的悲惨,想想你经历的折磨,这是你唯一求得控诉及平直
的机会!”
  翠花哆嗦着,嘴唇发紫:“可是……可是……孟……大爷……他………”
  燕铁衣轻轻的道:“现在若不能揭发孟季平的罪恶使他伏诛,今后他会饶得过你?何况
有我在此,他动不了你一根汗毛,放心大胆的照实说吧!”
  咬咬牙,翠花掀掉了篕头的斗蓬,也不知是从那来的勇气,她急促的抖着嗓子喊:“孟
大爷是我的主人,以前是,但在一年前就不是了,他撵我走,因为他糟蹋了我,在他有一次
喝多了酒之后奸污了我,他每在酒后都会冲动到失去常性……他给了我二百两银子,把我赶
走,并且恐吓我不得泄露此事,要不他会杀掉我……”
  孟季平握拳透掌,狂暴的吼叫:“满口放屁的贱人,你竟敢诬陷你的旧主,该死的胡涂
奴才,你得了多少好处,如此听令他们指使利用?”
  翠花脸孔扭歪,口沬四溅:“我没有受人指使,我说的全是真话,若有一句谎言,甘受
天打雷劈,孟大爷,你前后污辱了我三次,一次在后院的花棚下,两次在我房里,都是在你
喝了酒以后……我还记得你的下腹有块黑疤,指头大小的黑疤。”
  孟季平怪叫:“胡说,简直一派胡说——”
  燕铁衣拉回翠花,微笑道:“好了,我们且先不必查验孟季平的右下腹是否有块黑疤,
现在,尤老丈,轮到你上台向列位明镜高悬的朋友们作证了。”
  用力咳了一声,迎着对面一双双炯亮又带着威胁性的眼睛,尤九如算卯上了:“我叫尤
九如,是山里的一个猎户,小玉姑娘的母亲徐老嫂子因为在市集上买过我几次野味,大家就
混熟了,徐老嫂子怜我孤苦老弱,晚来无依,常叫我到家里吃点喝点,我与徐老嫂子同小玉
姑娘相处得就和一家人相似,去年冬至下,我提了几样野味送到徐家,承老嫂子的情,留我
吃饭,因多喝了两杯,耽误了辰光,天暗了,老嫂子不放心我一个人摸黑走山路回去,才好
意叫我在后头柴房里过一夜,就在我刚刚迷糊着快入睡的当口,却听到柴房外响起惊叫拉扯
的声音,我心里奇怪,赶忙喝问着推门查看,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
  没有一个人答腔,却都目光不瞬的看着他——尤其孟季平那一双眼,几乎似毒蛇的舌信
闪动!尤九如将心一横,大声道:“我看见的是孟季平这畜生,他喷着满嘴酒气,两眼通
红,就和发了狂的野狗一样搂扯着小玉姑娘往柴房里拖,是我一声吼喝,他才放开了手,却
蛮横无理的把我痛打了一顿……”
  孟季平咬牙切齿的道:“尤老匹夫,你休要落井下石,帮同别人来陷害我。”
  尤九如激动的道:“我今年六十一了,大半截入土的人,如果我方才所说的话是成心捏
造编排的,便叫我不得好死,出门咽气。”
  燕铁衣示意熊道元劝回尤九如,才又和悦的道:“两位证人,至少已证实了一点——孟
季平才是喝多了酒起淫欲之念的那种人。”
  穆邦脸色阴晴不定,极其烦躁的道:“但是,燕铁衣,这仍不能确定邓长便不会酒后乱
性!”
  燕铁衣一笑道:“好,很好,欧先生,你出来说明一下吧。”
  当欧少彬神情不安的正待开口时,“白财官”赵发魁已怒叫起来:“好个草药郎中,你
是吃了狼心豹胆啦?竟和姓燕的扭成一股同我们作对?娘的,你以后还想不想在‘拗子口’
混下去?你……”
  燕铁衣暴烈的道:“赵发魁,如果我是你,我会首先想到自己今后还能不能在‘拗子
口’混下去?你若胆敢拈动欧少彬一根毫毛,我不把你碎尸万段就算你命大!”
  熊道元跟着吼道:“此时就先活剐了这狗操的!”
  穆邦先喝住了业已缩头王八似的赵发魁,然后才冷凛的道:“那欧少彬,你有什么话
说?”
  干咳几声,欧少彬提着气道:“我所说的,只是两件医术上的事实,这乃由我亲自检验
后的结论,其中若有任何牵扯,概由各位自行斟酌判断——第一,邓长久患不振隐疾,无法
勃起交合,根本不能发生苟且或强暴之事,第二,他小解时尿液呈淡红之色,这是中过一种
‘见风倒’的迷香之后三天才开始有的征状,三天之前,也正是发生异变之时,在‘招安客
栈’他亦中过这类迷香的毒性,但时隔仅有两日,余毒似乎尚不该出现于尿液之中。”
  燕铁衣突然疾厉的向赵发魁道:“赵发魁,只有你才藏有这种恶毒下流的迷香。”
  猛一哆嗦,赵发魁神飞魄散的叫:“不,不是我,是彭彤拿给我的……”
  拄着拐杖的彭彤立时惊恐的喊道:“赵二哥,你别朝我身上推,这东西不止我一个人
有,我还给过孟老弟……”
  一拍手,燕铁衣道:“穆邦,三天前是发生异变的时间,而迷香的余毒要在三天后才能
掺融于尿液中,孟季平也藏有这东西;我想,你该了解为什么邓长会如此令人摆布犹不醒觉
的原因了吧!”
  穆邦面色难看已极,他憋着气,唇角抽搐不停:“还有么?”
  自怀中摸出那个小小的白纸包,燕铁衣谨慎的打开,摊展出那几丝黑白交杂的线缕,他
道:“这是几丝黑白相杂的绞织线缕,是从徐小玉的尸体手指甲缝中剔出的,三天前徐小玉
遇害的时上,孟季平便正穿著一袭黑底缕织白纹领襟的长袍,这一点,当夜与孟季平对酌的
邓长可以证明,相信看过孟季平这件长袍的人也知道他有这么一袭服装。”
  孟季平几乎是在椎心泣血般半疯狂的嘶喊:“这是栽……是诬陷……是安排好的诡
计……”
  燕铁衣冷静的道:“此外,徐小玉的双手十只指甲折断两只,在残存的指甲中,沾有业
已干涸的血迹,这乃说明了一点,凶手当遭到徐小玉的强烈反抗,并且多少被抓伤了皮肉—
—事隔三天,痕迹应该尚在,孟季平,可愿褪下你的上衣让我们看看你的背颈各处是否完好
么?”
  下意识的,孟季平紧掩着他的襟口及中衣衬领,狂乱的叫吼:“谁也不能查看我的脖
颈,谁也不能,我是被冤枉的,被冤枉的……”
  就在这时,大厅的侧门处,一个老态龙钟,形色憔悴的妇人颤巍巍的走了出来,她指着
孟季平,激动的哭叫着:“畜生,你一点都没有被冤枉,小玉就是被你害死的,三年前的中
秋节,你想强暴小玉却因闻声及时赶至,惊走了你的那件事你忘了吗?这一次可怜的小玉终
究未能逃出你的魔掌,你害死了她,我当时悲痛疑惑,没有敢讲,我第一个发现小玉的惨
死,我也发现她手里紧抓着一块碎襟——你那件黑底白纹襟的碎片……”
  全兆忠悲恸的呼天抢地起来:“小玉,小玉啊……你死得多冤,多惨啊………”
  这位显然便是徐小玉的寡母,孟季平的二姑老太太,伸出手来,张开,手掌上,赫然是
一块寸许长条的襟片,黑白交间的图案,比燕铁衣那几丝辛苦所得的线缕更要清晰多了……
  孟季平脸色惨白,全身僵硬,大厅中章宝亭那一干人也个个是相同的反应。
  于是,站在门边的“笑天叟”李凌风重重一哼,陋夷的道:“良汉,小娇,我们走!”
  在他们三人拂袖而去之后,穆邦深深吸了口气,语声出奇的柔和:“尚正,你过来。”
  由人搀扶着,祝尚正哭丧着脸来到穆邦身边,穆邦不看他,只缓缓的道:“尚正,你千
方百计把我从一百七十里外的‘南安府’找来这里,目的只是要陷我于不义,叫我去丢净脸
面,失净威信,帮着这样一个灭伦逆亲,狼心狗肺的恶毒禽兽来迫害无辜,抗衡真理?你是
嫌我这多年来名声好了,气节高了?要一棒子打我下万劫不复的十八层地狱?”
  祝尚正畏缩颤栗的道:“不,姐夫……我怎敢有这种该死的念头?我是受把兄章大哥的
重托……”
  章宝亭惶惶不安的急忙申辩:“穆大侠务请明察秋毫,我也是受了这孟季平的蒙蔽与迷
惑,中了他移祸于人,花言巧语的诡计,穆大侠,阁下万莫误会,说什么我们也不敢对阁下
稍存不敬之心……”
  大厅门外,原来围堵四周,如临大敌般的那些汉子们——包括一干“纹额”——已开始
悄悄散去,而人影闪处,又一条精壮人影掠身而入,那人直来穆邦面前,满头大汗,喘嘘嘘
的急着躬身道:“回禀穆前辈,前辈差令小的前往‘南安府’敦请‘神鹰’李子安李爷,
‘铁胆双雄’单慕青单大爷,单慕白单二爷几位前来助阵,但李爷与单爷二位却十分为难,
不便应命,并要小的回禀前辈,说燕铁衣乃北地巨霸,绿林大豪,非但功高盖世,力雄势
厚,更且为人光明磊落,忠义无双,转请前辈能以和解息事,化干戈为玉帛最为上策,小
的……”
  一把掌打得那禀报的壮汉仰跌出老远,穆邦脸色铁青,冲着燕铁衣大声道:“我穆邦半
生纵横江湖,数十年睥睨武林,从未向人陪罪道歉,燕铁衣,但今天我穆邦自认不是,特此
请你包涵,怪我有眼无珠,认不清这奸刁狠毒的淫棍邪胚,怪我耳根太软,误听了内亲的游
说怂恿,就此几陷不仁不义不公不明之地;前怨旧隙,但求一笔勾消,山高水长,再容补
过!”
  燕铁衣笑得多么的真稚,多么的纯厚:“言重了,穆兄,我一点也没有怪你,相反的,
对你这样深明大义,更断是非,更猛省回头的坦直作风,犹敬佩不已。”
  穆邦又同章宝亭厉声道:“孟季平就交给你办了,章宝亭,奸杀之罪再加上灭伦逆亲,
陷害无辜两条,该怎么办你明白,若有袒偏徇私之处,我穆邦的手段你自会有数!”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出门而去,祝尚正叫嚷着,也由左右搀扶,慌忙追上。
  燕铁衣笑吟吟的对章宝亭道:“老爷子,听到了?这奸杀之罪,再加上灭伦逆亲,陷害
无辜两条,你看该怎么办?你是‘拗子口’的一只大鼎,有维持地方善良风俗并执律掌法的
责任,‘拗子口’对这样的事不是有一向的传统方法来处置么?我们等着拭目以待呢。”
  就在章宝亭又是尴尬,又是悔恨,又是无措的当口,孟季平突然动作如电,飞似的扑向
了大厅的侧门那边。
  比电还要快的,是燕铁衣那一式“剑魂化龙”——只见银虹暴闪,整座大厅之内寒光盈
眼,冷气四溢,在那夺神眩目的青白异彩回绕下,孟季平的一声惨号已令人毛发悚然的响
起,混身鲜血迸溅着滚地,他那柄宽长利剑,也断为数截,拋置四周。
  光歛芒收,燕铁衣含笑卓立:“孟朋友,论玩剑,你远不如犯奸杀之罪的门道高;在剑
术这一行里,你只能算个初入门的雏儿,同我比划,你只能配上‘勇气可嘉’四个字的评语
而已!”
  躺在地下的孟季平,全身叫血浸透了,他在痛苦的痉挛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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