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羽-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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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店小二为难道：“这……这趟水程恐怕需两、三天，而且要请个高手操舟才行……”
　　店小二话没说完，眼前多了个白花花的银子；少说，也有五两来重。当然，店小二眼睛亮，手便快。一把抄了银子入袖，脸上毫无为难的表情；而且，充满了亲切的热忱道：“恰好，小的认识本地的操舟能手林老头，现在就替爷爷张罗！”
　　潜龙笑道：“好！半个时辰后启程。”
　　齐太郎和齐二郎已然把潜龙所租的船知道了个清楚。齐二郎道：“大哥，我们现在就先潜到船底去？”
　　齐太郎道：“不急，明天孙盟主的人会在长江南端的鲁湖出手。现在，我们只须随在他的身后就好。到了明天中午再下水还来得及。”
　　齐太郎和齐二郎此时在一艘快舟上，见那潜龙已然上了张渡湖里名操舟手林老头的船上。立即，林老头双手一撑，船便往南急驰而去。
　　齐太郎对孙震手下负责操舟的弟子道：“一柱香后，跟上去！”
　　冷默把眼前的一切看到一清二楚。他心里不禁觉得十分好笑。第一艘出去的，潜龙是中原著名的残忍杀手；第二艘出去的，船上那两名东夷外人物，应该是扶桑国的人无误。而且，和传说中伊贺或甲贺的忍者有很深的渊源。那是由那两人的举止中所透露出微妙的感觉。
　　冷默倒不急，他饮干了桌子的一壶酒，才朝船家道：“船老大，开船吧！”
　　船老大应了一声，用力一掌，舟船便如飞而出。冷默真想忍不住大笑。中原的杀手对上扶桑的杀手，真是别具一番情调！
　　苏小魂突然决定离开湘阴，那是因为范老头的传书。范老头上面写得很模糊，只是写着：“黑箭神盟大有奇怪之处，速至洛阳一谈！”
　　于是，半夜时分。大悲和尚抱着苏小魂，前后跟着钟玉双和六臂法王往湘阴城外而去。
　　他们走的是水道。
　　苏小魂原先的意思是等潜龙来湘阴以后，再用“陈仓暗渡”的方法离开。现在，局势若有所变，便不得不预先想好离开的方法。
　　陆路，各门各派耳目众多，难免会为人所觉。若是水路北上洛阳，则势必进入洞庭湖王京十八的势力范围。京十八既已表明了不和武林人物的交往，此举恐怕是亦大不妥。所以，走水路只有往南反向而行。到了长沙大城，出渭水再北上；经太湖山入湖北，再往洛阳而去。
　　六臂法王和大悲和尚只有苦笑；一个是护驾，一个是背人。
　　苏小魂对自己的安排满意极了，只是他绝没有想到的一点是，在长白山外的高丽刀客竟然此时也到达长沙城来。
　　高丽的“长白天露主”金雄，是长白山上的露主。半年前，苏小魂和冷明冰在长白山一战，金雄正好在内地销货。事经半年，金雄己将“破雪刀法”一零八式尽得神髓，并且因缘巧合，得到昔年天池隐者“鬼刀幻手”申屠天下的秘籍，和李风雪、南宫花月，昔年更是并称的“字内三仙”。
　　金雄自获得申屠天下的鬼刀秘决之后，勤练四个月，以其天资颖悟，竟能达到精纯境界。金雄傲立于天池之上，于一月白华仰天长笑，从此改命为金天霸；又复得知昔年李风雪的弟子黄泉已死，当今天下，仅剩苏小魂曾和李风雪有相较印证。此举，无疑是苏小魂为李风雪心法的继承人。昔年宇内三仙相交数十年而未有结果，看来，如今已必须由下一代来解决。
　　金天霸先带手下四名勇将而来，后头，上百名的天霸帮弟子也即将往中原而来。他走的行程，是自黄海而东海，以至于杭州上岸，过鄱阳湖到长沙大城。
　　金天霸手下的“中国通”金满一已然事先将长沙城内调查了一遍，他发觉了一件奇怪的事。
　　金满一出身于高丽的云山内林，对于追踪捕杀之事，正如扶桑国伊贺华达家族一样，充满忍者的狠、稳、猛、耐。他发觉的怪事是，两个和尚竟然蓄发戴胡的和两名垂首覆面而行的年轻人急匆匆的赶路。更有趣的，一名年轻人似乎有病在身，另一名，则分明是女子所乔装。
　　金满一看出那两人是和尚的缘故，乃在于两个人常不自觉的要做出合十的动作。金满一想做的事，便是跟踪。
　　长沙城内，天地楼是最大的酒楼旅客店。苏小魂等人便是住人其中东方上院三间房。
　　钟玉双道：“雷帮主已经帮我们准备好马车，我们今夜就动身，好吗？”
　　大悲和尚道：“不好。不如等到明晨和一般民众一起赶往城外走，那样比较保密。”
　　苏小魂点头道：“不错，反常的事必然引起怀疑，不如今夜好好睡它一觉。”
　　六臂法王笑着，道：“施主当是提得起放得下的大丈夫。老衲先行告退了。”
　　六臂法王说完，一合十便转身离去。大悲和尚“呼”的一声摘下假发，拍拍那大光头，道：“这三千烦恼丝真是闷死人！”
　　钟玉双一阵娇笑，便要进入内室更衣换回女儿装，突闻苏小魂叹道：“我们还是被人盯上了。”
　　钟玉双讶道：“什么人？”
　　苏小魂苦笑道：“盯我们的人比我们早到长沙，并不是一路跟来的。”
　　大悲和尚脸色一变，道：“是何方人物？”
　　“不知道！”苏小魂悠悠道：“六臂法王已经去会那个人了。”
　　大悲和尚皱眉道：“那个大和尚这么利害？”
　　苏小魂摇头，道：“大手印中的如来经自有不可思议的感应能力。能修到这等境界的，对于一些邪魔外道的追踪之术，本身之中自会有气机示警。”
　　大悲和尚突然双目一亮，盯着苏小魂看了半天，道：“臭小子，你根本没受伤。竟然还戏弄和尚当马来骑！”
　　苏小魂朗笑一声，道：“和尚好反应。”
　　大悲和尚冷哼一声，不答。苏小魂又道：“在下装伤是有用意的，尤其是此时，更不能让六臂法王知道。否则，助力反成阻力，更是大大不妙！”
　　钟玉双此时皱眉道：“你为什么要装成重伤？到现在你还没有告诉我……”
　　苏小魂叹道：“这当真是千奇百诡之事……”一顿，又道：“是衡山传技和黑箭神盟的缘故……”
　　金满一急，要口去将所得所知报告金天霸。万万没想到的是，前面冒出一个和尚来。
　　六臂法王已经将乔装除掉，露出了本相来。金满一知道此事大概没有善了的了。所以，立即下了一个决定：拨刀，斩杀！金满一的刀法是承自长白山的旷野，猛而大开大合。六臂法王点头含笑，一吸气，双手一并，使出了金刚界的金刚舞菩萨大手印来。
　　那金刚舞菩萨大手印，是将左右两手五指交叉握住；右手大姆指在内侧，左手小指在外侧。至于金刚舞菩萨太手印则是将金刚舞菩萨大手印中的左右大姆指竖起相并紧贴靠住。
　　金满一只觉一股强大无比飞舞的回力迎刀峰而来；紧握着，似乎在这狂风气机中，又有一道光明般若的劲道将自己震离原地。
　　金满一心下大惊，身子在半空中一摆一折，使自坠下街道之下，只见杂众人群之中，并未见得金满一的身影。然而，六臂法王自空而下的刹那，却叫路旁的一个人心中一震。此人，即是孙震手下的包斩；为孙震四大坛主中排名第二。
　　包斩双眉一挑，便暗自跟踪六臂法王。只见六臂法王沿着街道一折一转，进入到巷道之中。
　　包斩心中略一犹豫，随即跃入巷内；举目却不见六臂法王的身影。他双眉一皱，往巷内急奔而入。走到一半，突觉不对。身后，有股不可言谕的气机袭来。
　　包斩冷哼一声，右臂往后急振而出；只见忽的一响，一小颗珠子流星般飞奔而去。包斩接着左臂利用斩身的劲道一弹，一线白芒弹向身后。
　　六臂法王见眼前这人流星槌来的气势惊人，大有可观；又见一道光芒向自己期门穴打来，不觉点头赞好。中原武林的武学，果然较西域上好看花俏的多。
　　六臂法王将左右的姆指、食指各自成一园形相并，再各自将左右手后三指竖起合掌。正是大手印中的尊胜空印。密宗经典中亦有解道：“二手合掌屈二头指甲相背以二大指押二头如弹指势。”（其中，二头指便是食指，而大头指则是指大姆指。
　　包斩这招“流星破月”，外加上“凌波电闪”的暗器手法，实在是大有把握。最少，他确位天下没多少人可以不往上跃起以避来势。这样，他下面的流星十八打便大有可杀！
　　六臂法王并不是包斩心中所想的那几个之一，可是，六臂法王却比他心中所想的人毫不逊色！
　　尊胜空印绝妙处！在于忘却一切天地杀机，心下便得大光明加持。立即，此感应一生，那点白芒暗器竟自折向迫人流星铁槌之中。包斩只觉手上一震，一斩，那流星铁竟自空中而断。一颗流星槌一偏，直直“卟”的一响钉入巷墙之中。包斩心下大骇，口中一声惊呼，扬身便往墙外屋檐而去。
　　六臂法王长长嘘一口气，用指力一按墙壁，那流星槌便自跳出；手又一招，将那褪球抄入袖中便头也回的往天地楼而去。
　　夜，使鲁湖口的一切迷蒙了起来；加上今晚的雾，更别具一番风味。
　　潜龙正把酒泛舟而上，明夜，便可进入洞庭湖水域中。眼前这位老船夫果真是好手，操舟技术让潜龙满意极了。就在潜龙喝第七杯长春女儿红的时候，一股感觉自心中荡起。杀气！
　　潜龙已然作好了一切反击的准备，心里也不禁讶异非凡来的杀手，真是一流中的一流，竟能趋近到自己船后稍才被自己发觉。
　　潜龙得到的结论是，来人和自己的杀手经验不差多少！这人的落足、移动完全按照江湖面上水流和波动，而瞬间距离的移换，更有叫人叹为观止之能。
　　潜龙默默在桌面上刻划计算，他先将这般的分解图划出，又慢慢划入那人每次的位置！
　　他心里明白，来人已逐步接近，而施来的压力越来越重，几乎叫人喘不透气来。
　　潜龙举首往船首望去，只见一股巨波迎面而来。潜龙心下已经明白，当这巨波打到船身的刹那，便是暗中那个杀手和自己的生死决头！波，已至；一阵巨晃震起！
　　潜龙立即随着这阵起伏晃动换了四个位置，在第二个位置时，船仓内灯火已暗；随即，第三、四位置已由窗口瞬间移到船梢。
　　眼前，正有一个人“剥”开了一瓮酒；立时，酒香四溢而出。
　　潜龙十指蓄劲，凝目望去。那人不是冷默是谁？
　　冷默笑道：“把碗端出来啊——这瓶酒一人一半。”
　　潜龙眼睛一亮，鼻子用力唤了嗅，道：“可是绍光的状元红？”
　　冷默道：“知道还不快拿碗来痛饮。”
　　游龙大笑道：“既是痛饮，要碗作啥？”
　　冷默亦大笑，抱瓮落了大大一口，便交给了潜龙；那潜龙也是大大一口，饮了个畅怀。
　　良久，吐出一口气，道：“好酒！”
　　冷默拉了过来，大大喝了一口，道：“湖水冰寒，多喝点蓄着，免得待会儿冻着了！”
　　潜龙双目一闪，道：“今夜可是有个游戏？”
　　“不错！”冷默将酒递了一口，道：“玩个潜龙戏水。”
　　齐太郎和齐二郎已然准备妥当，果然，前方一道红色烟火自湖面而起。那是孙震手下打的暗号，双方即将接触。齐太郎和齐二郎双双一点头，忽的一声便潜入水中而去。
　　潜龙和冷默看见两人自舟上跃入，便自一声冷笑，各挑了个肥肉目标，移潜而去。冷默用的是短刃，潜龙则是鲨鱼牙倒钩，这钩只不过一尺半长短，游龙只有在水战时才用。他挑的目标是右边的齐太郎！
　　对齐太郎和齐二郎来说，今夜真是个噩梦。无缘无故冒出了两个人来，而且，眼前这两人的水底功夫好不说，似乎，他们也是干杀手为生的。
　　这点，齐太郎不由得大大吃了一惊。忍者对杀手，真够得上精彩；齐太郎看清了眼前这个人，正是潜龙。他立即展开蟹形移法，能在水中平平移开五尺之多。
　　潜龙冷哼一声，右臂一振，将那鲨牙倒钩往一侧撩去；齐太郎也是冷哼一声，右臂一抖，只见一片黑暗笼盖了周围四丈方园。
　　冷默对上的是齐二郎，齐二郎手上用的，是扶桑国的长炳武士刀；而且，是造刀名家尹正织所铸的击浪名刀！
　　冷默只见那刀在水中挥来，竟然丝毫无碍，少中不觉一惊，身手一折，往回而去。齐二郎岂肯放过，立即引刀而上，划水刺向冷默双足！
　　冷默一翻身，避开了这一刀，右臂一挥，连连三点将齐二郎的长刃荡开，此时，两个各自借力冒出水面湖上，在半空中又交手了三回，再度回到水里。
　　这时，两个双目互盯，身子在水中，而头则浮于水面之上。齐二郎当先开口道：“你是谁，为何要阻止我们办事？”
　　冷默又笑，道：“潜龙是我的朋友，你又是谁？”
　　齐二郎冷冷道：“扶桑国伊贺忍者，齐二郎！”
　　冷默双眉一挑，道：“据说贵国有一门华达利家族，你可是出身其中？”
　　齐二郎眼中一亮，道：“想不到你也知道伊贺中有这门家族。不过，伊贺有十门大家族在，我们不是。”
　　冷默点头，道：“你手上这把刀似乎与众不同。”
　　齐二郎傲然道：“你倒识货，这刀是我国第一制刀名家尹正织的‘击浪’！”
　　冷默点点头，道：“刀如其名，果真锋利非凡。”
　　齐二郎冷笑道：“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冷默！”冷默笑着，道：“你大概没有听过！”
　　“冷默？”齐二郎讶道：“你是当年冷枫堡第一杀手冷默？”
　　冷默双眉一挑，道：“你怎么知道？”
　　齐二郎脸色一变，道：“冷枫堡的叛徒！嘿嘿，当真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冷默一笑，道：“你的中文不错。不过……”
　　“不过什么？”齐二郎已准备出手，手上的击浪名刀，已然高举至头顶！
　　冷默仰天长笑，道：“不过，用的人不对罢了！”
　　齐二郎大喝一声，挥刀砍下，冷默便此时没入水中，迅速脱掉外衣长衫。待那刀自水中迫入之时，一振臂将长衫卷住那长刀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