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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枭 作者:方白羽-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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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禄山脸上阴晴不定,将文士上下一打量:“就你?凭什么?”
文士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就凭这个。小生愿将这大好头颅献给将军,将军即可用它为你出谋划策,也可将它摘下来灭口,二者必选其一。”
安禄山满脸阴霾地打量着文士,眼中喜怒难测:“你后所这话,不怕我真灭了你的口?”文士坦然笑道:“人生便是豪赌,总有那么一两次需要押上这向上人头。我愿赌将军是胸怀大志的一代枭雄,而不是谨小慎微的碌碌之辈,我相信自己没有走眼。”
安禄山略一沉吟,淡淡问:“你知道安某此行,最担心的人是谁?”
文士抬手凌空写了一个字,安禄山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点头叹道:“公子果有神鬼莫辨之机。洞悉人心之目。安某若得公子辅佐,当可以一展胸中抱负。不知公子怎么称呼?”
文士拱手一拜:“小生马瑜,见过主公。”
安禄山连忙还礼:“主公之称,公子暂时放在心底。请随我西去长安,能否化解这次危机,安某还要多多仰仗公子。”
文士自信笑道:“只要将军照在下的话去做,我保你此行有惊无险,平安无事!”“好!咱们走!”安禄山说着向避在一旁的随从们招招手,辛乙立刻牵马过来。安禄山亲自将马瑜扶上马鞍,笑道:“这匹汗血宝马跟随我征战多年,今日送与公子代步,聊表安某爱才之情。”
马瑜也不客气,在马鞍上拱手一拜:“将军今日赠我一马,他日我当还将军一山。”安禄山心领神会地点点头,翻身跨上另外一匹马,扬鞭向西一指:“好!就让我们的征程,从长安开始!”
马瑜笑着摇摇头,指指自己脚下:“将军,你的征程,应该从这里开始。”见安禄山有些不解,马瑜凑到安禄山近前,压着嗓子低声说了几句悄悄话。安禄山现实有些茫然,不过在马瑜的解释下,他的表情很快就变成了惊讶,继而是惊叹,最后是扼腕叹息:“公子谋算之远,果然非我辈可比。禄山得公子之助,真如刘备得诸葛,刘邦得张良啊!”
说完安禄山回头望向几个随从,目光最后定格在那个始终面带微笑、俊朗阳光的契丹少年。他想着年轻人点点头:“阿乙,你留下来替我办件事。”
辛乙拱手微笑:“请将军吩咐!”安禄山事业他附耳过来,然后小声嘀咕了几句。辛乙脸上的微笑渐渐变成了惊讶,不过去毫不犹豫地低头答应:“请将军放心,阿乙不会让你失望。”
安禄山满意地点点头,挥鞭向西一指:“出发!”说着扬鞭一击,率先疾驰而去。马瑜紧随其后,与一干随从纵马西去,直奔大唐帝国最繁华的都城——长安!
辛丑落在最后,回头对辛乙微不可察德点了下头,这才纵马追上远去的同伴。
目送这众人走远,辛乙整了整脖子上那条标志性的红巾,紧了紧腰间那柄狭长的佩刀,然后弯腰拔起路边一根枯草,叼在口中,这才懒洋洋地走向暮色深沉的长街深处,孤独的身影渐渐消失于空无一人的长街尽头……
安禄山铩羽而去,梦香楼重新排下酒宴,以岐王为首,李白、元丹丘、岑老夫子等人分坐左右。几个人刚坐定,李白就向任天翔招手:“这位小哥,可否过来同醉?这次若非有你,这一大坛女儿红可就输给了别人,我们能喝上这酒,可是沾了你的光呢!”
任天翔大喜过望,他挖空心思与李白斗诗,正是要跟这名士结交,通过他和元丹丘引荐进入安国观,结识洛阳第一贵人玉真公主。没想到进过安禄山的波折反而使事情进展得更加顺利,他不仅给李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还有机会与洛阳另一个贵人岐王殿下同桌喝酒,这等机遇,也许许多人穷其一生也未必能遇上。
任天翔在长安也曾出入豪门,知道规矩,与几个人见礼后,便在下首相陪。岐王见一向眼高于顶、目中无人的李白,竟开口邀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入席,不禁有些惊讶,笑问:“这位小哥不知如何称呼?”
任天翔忙拱手答道:“小生任天,见过岐王殿下。”
话音刚落,就听岑老夫子一声呵斥:“岐王在座,谁人敢自称为天?”
任天翔心中一凛,突然醒悟自己随口编造的假名,显然有些犯忌了。岐王却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无妨无妨,姓名而已。不能要求每个没读过书的百姓都懂得避讳。”
任天翔暗舒了口气,忙恭敬一礼:“多谢殿下恕罪。小人这就改名,还请岐王千岁赐名。”岐王摆摆手:“姓名乃父母所赐,外人岂能轻改?你就叫任天吧,要是有人怪你名字犯忌,你就说是本王特许。”
“多谢千岁殿下。”任天翔赶紧再拜。虽然未能让岐王为自己取个名字,但若得他特许,也算是跟他拉上了关系,将来在外面便可拉大旗做虎皮,唬倒大批趋炎附势之徒。
岐王见任天翔虽然年轻,衣饰打扮在这梦香楼中只能算中流,但神态举止却没有一丝紧张拘束,眼中更透着一种天生的自信,心中不禁有些奇怪。元丹丘与岑老夫子忙将方才斗诗和冲突简短说了一遍,岐王听闻任天翔竟令诗仙认输、安禄山出丑,不禁连连点头赞叹:“想不到任公子年纪轻轻,不仅有惊人的胆色,更有过人的机智。你能赢下这坛女儿红,并成为依人入幕之宾,也并非全是侥幸。”
那坛女儿红已被打开,香气四溢,正由云依人亲自捧了给众人敬酒。听到这话她不禁红着脸低下头去,神情竟有些扭捏。任天翔却急忙摆手:“岐王殿下过誉,小生今日大胆与太白先生斗诗,原本只是敬仰先生才学,想以自己的挑战激起太白先生的斗志和激情,写下名传千古的好诗。小生那手沃罗西诗文是在胡搅蛮缠,太白先生那首《将进酒》,才是今日诗会的经典之作,这入幕之宾实该是太白先生才对。”
李白连连摆手笑道:“今日若非是你挺身而出,智胜安禄山,依人姑娘已被那胡狗所辱。这入幕之宾非公子莫属,俺老李沾光喝两杯好酒,就已经心满意足了!”任天翔急忙推拒,二人正相互推让,却见云依人突然摔下酒壶转身就走。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唯有岐王摇头叹道:“你二人一个是以才气闻名天下的诗仙,一个是聪明过人的少年俊杰,怎么却不懂女孩子的心思?想你们这样互相推让,令她颜面何存?不知道者还以为你们二人都看不上她。我看你们别再想着做什么入幕之宾了,依人没让人将你们打了出去,就已经是给你们留面子了。”
任天翔没想到自己无意间竟伤了云依人的心,心中有些愧疚。李白却不以为然地哈哈一笑:“这样也好,免得我这半老的醉鬼,耽误了人家小姑娘的青春。我老李现在有酒就好,一旦酒瘾发作,就算仙女在前也如同无颜。正所谓牡丹花下鬼,不如酒中仙!”
众人哈哈一笑,纷纷举杯:“那就恭祝太白兄做个酒中之仙。”
岐王突然想起一事,转向岑勋问道:“岑老夫子不在岭南纳福,为何千里迢迢来洛阳?”
岑勋忙拱手道:“回岐王殿下,商门四大家轮流坐庄,今年轮到小老儿接任门主之位,所以赶来洛阳与郑门主办理交接,顺便也采购点北方邢窑的瓷器带回广州。”
岐王奇道:“你不是有越窑么?怎么来北方采购邢窑的瓷器?”岑勋赔笑道:“近年南洋诸国对瓷器需求极大,经广州走海路卖出去的瓷器,只怕已经超过了走西域的旱路,所以越窑的瓷器已经不够用。”
“那老夫子肯定没少赚钱了?”李白笑着调侃,“今天这顿酒该老夫子请客,谁也别跟他争。”岑勋无奈苦笑:“原来你请小老儿来喝酒,就是算计着让小老儿掏钱?”
李白呵呵大笑:“你知道我老李一向囊中空空,丹丘生又是个修道之人,不沾银钱俗物,只有你岑老夫子是商门大贾,你不掏钱谁掏钱?”
众人大笑,岐王笑着点头道:“难怪最近洛阳热闹了起来,原来是商门门主交接。这么说来益州的老潘和扬州的许家,也都要来洛阳?”
岑勋面有得色地点点头:“是啊!商门门主换人,也算是江湖上一件大事。不仅我四家的宗主要亲自参与其会,就是许多江湖朋友也都要赶来观礼,为商门捧场。”
任天翔听说岑勋说起商门的盛会,不禁留上了心。本来与岐王同桌饮宴是个难得的机会,若能将陶玉推荐给岐王,也未必就不如献给玉真公主。不过一想岑勋是商门下一届门主,岑家又是越窑的大东家,而商门正事压制陶玉的正主儿,他只得压下心中的冲动,放弃这次难得的机会。不过他很快又想到了另外一条路,便借口更衣告退离席,在门外找到老鸨,偷偷塞给一锭银子过去,赔笑道:“方才无意中冒犯了云姑娘,还请妈妈题我引荐,让小生当面向云姑娘赔罪。”
见任天翔一时岐王座上客,老鸨不敢怠慢,却无奈叹道:“我家姑娘一向孤芳自赏,眼高于顶,没想到却被公子当礼物让人,让她如何能咽下这口气?公子还想见她?老身可不敢触这个霉头。”
任天翔拱手拜道:“还请妈妈千万帮忙,小生他日定有重谢。”老鸨迟疑片刻,勉强答应:“公子跟老身来吧,不过千万别再抱什么幻想。”
任天翔将褚刚和昆仑奴兄弟留在外面,自己跟老鸨来到后院一见雅致的厢房。老鸨在门外柔声呼唤:“姑娘可曾安息?任公子前来求见。”
门里传来一声冷哼:“他还来见我作甚?”
任天翔上前一步,隔着门扉道:“方才冒犯了云姐姐,小弟特来赔罪。姐姐心中若有不快,小弟任打任骂,不敢还手。”
门里一声冷笑:“任公子言中了。我心中哪敢有不快?我高兴得很!你们男人从来就不将女人放在眼里,何况还是个青楼卖艺的女子。我原以为写下无数赞美女性诗句的诗仙,定是个与众不同的奇男子,没想到也是个要酒不要命的浊物,公子帮我打破幻想,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呢。”
任天翔听出了云依人言语中的失望和讥讽,见老鸨已悄悄退下,不由哑着嗓子涩声道:“别的男人或许会看不起青楼女子,但小弟却是万万不会。”听出任天翔声音有异,云依人忍不住追问:“你与别的男人又有什么不同?”
任天翔深深地吸了口气,一字一顿:“我的母亲,也是青楼女子。”
门里默然良久终听云依人幽幽问:“公子为何竟将自己的身世……直言相告?”任天翔涩声一笑:“因为,我的母亲已经不在了。看到云姐姐,我就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的母亲。就算是天下所有男人都看不起青楼女子,我也决不会看不起姐姐。”
门里再次默然,半晌后终听云依人幽幽道:“多谢任公子看重,依人感动于心。”
“姐姐,”任天翔动情地轻呼,“能否让小弟再见你一面?”“很晚了,改天吧。”云依人迟疑道,“公子若想见我,可随时来梦香楼听琴。”
“我不想做你的客人,最想做你的……朋友。”任天翔声音突然哽咽起来,“我娘死得早,她去世时就跟姐姐年岁差不多。看到姐姐演琴的样子,我就不由自主想起我娘……自从六岁之后,我就只在梦里见过我娘……”听到任天翔无声的哽咽,房门终于悄悄裂开一道缝隙,就见云依人两眼微红,在门里望着泪流满脸的任天翔,柔声安慰:“公子不要难过,如果你以后想听琴……可直接来这里找依人。”
任天翔破涕为笑,手忙脚乱地躬身一拜:“多谢姐姐!小弟……小弟不知说什么才好。我……我从来都没有这么开心过,谢谢!谢谢!”
看到任天翔喜不自胜、手足无措的样子,云依人羞涩一笑,依依不舍地关上了房门。背靠房门她遥望幽暗虚空,突然感觉有种异样的情感,潮水般从心底最隐秘的角落悄然泛起,渐渐弥漫全身,将她完全包围。她摸摸自己发烫的脸颊,不禁在心中暗问:我这是怎么了,竟被一个小男孩儿几滴眼泪打动?
问外,任天翔擦去满脸泪水,得意地盘算:看来这会跳舞的大美女,即将手到擒来。她是岐王的干女儿,我差点就将她推给了李白那个醉鬼,真是万幸啊!幸亏本公子心眼灵活,很快就意识到她的价值。通过她结交岐王,想必不是什么难事。万一玉真公主那条路走不通,还有岐王这条路备用,陶玉这宝贝,必将在我手中卖出大价钱!
悄然离开后院,任天翔回想起方才的演戏,心中暗自得意——看到姐姐演琴的样子,我就不由自主想起自己的母亲——任天翔啊任天翔,这种话你也说得出来,看来你越来越懂得如何打动女人脆弱的心了。不过说实话,她弹琴的样子还真有几分像我娘,尤其方才她望着我的那种目光,还真像我娘当年一样慈爱温柔……
任天翔突然淬了自己一口,赶紧刹住这种危险的联想,暗暗告诫自己:任天翔啊任天翔,你备一个女人骗得差点掉了脑袋,如果再为任何一个女人动情,终有一天你会死得惨不忍睹。从今往后你不能再为任何一个女人动心,只有你骗女人,不能让你女人骗了你!
仔细擦去脸上的泪迹,任天翔回到酒宴,就见岐王已经离去,李白喝得有七八分醉,正披头散发在哪里仗剑狂歌。元丹丘见他回来,忙道:“任公子去了哪里?让我们好等。”
仍天翔赶紧赔笑道:“对不起对不起,我自罚三杯。”岑老夫子一声冷哼:“还喝?太白先生已经喝醉,你要喝醉,我们可没工夫照顾。”
任天翔微微一笑:“不敢劳岑老夫子操心,我还有三个随从,即便喝醉也无妨。”说着连干三杯,然后向二人拱拱手,“今日这酒已经喝到尽兴,小生向两位告辞。如果二位信得过,太白先生就请交由小生照顾,我的随从会平安将他载回住处。”
虽是诗仙和名士,喝醉了也跟寻常酒鬼一样麻烦。元丹丘与岑老夫子从来都是让人照顾的主儿,哪有心事照顾别人?况且二人又没有带随从和门人,见任天翔主动提出照顾喝醉的李白,二人自然是没意见。
褚刚在外面叫了一辆马车,与昆仑奴兄弟将几乎烂醉的李白抬上车,任天翔这才与元丹丘和岑老夫子道别。马车离开梦香楼后,褚刚有些不解地嘀咕:“公子为何要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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