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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残阳大煞手-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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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仇心一张俊脸儿被冻得红红的,他迅速点头道:“各路人马全已进入攻扑位置,只待大掌门下令卷杀了。”
双眸迷蒙的望着天空,半晌,铁独行毅然颔首道:“依照昨夜商定之攻扑策略,传谕各门开始行动!”
眼睛里陡然闪射出兴奋的光芒,江仇心就在雪地上旋掠而去,几乎在他身形方才跃出,一阵高亢而充满酷厉的号角声已仿若金铁交击般令人热血沸腾的响了起来!
像是空谷的回应,就在这阵号角声甫始响起,整个沉黯而辽阔的雪地四方也同时有数十只号角开始了长鸣,其声慷慨激昂,有穿云裂石的威厉,在威厉中,更包含了可以令天地变色的悲壮与豪迈!
于是——像自虚无中突然出现,千百声骏马的啸嘶连成一片,有的马背上驮着人,有的正飞身上鞍,有的足尖登在镜里,而这些铁骑都已纷纷洒着满身的积雪自雪堆里腾跃起来,刹那之间,原本白茫茫的荒野里已到处都是环光骑影,长发飞舞!
一个宽宏而沉厚的嗓音压倒了一切的嘈嚣,奋力大叫:“‘狮子门’所属全听着,大草原无双派的白衣飘向大河镇的时候到了,用我们的血去索回同门弟兄的债吧!”
千百条嗓门汇成了一个声音,而这声音却是如此单纯与悲愤:“杀!”
一骑抢先奔出,白色的披风迎风扬起,他的大弯刀斜举半空,带着山摇地动的凌厉威胁冲跃向褐石涧而去!
这一乘铁骑的后面,约有千骑紧随而出,弯刀闪闪如电,金环耀烁生辉,马蹄沉闷的敲击在雪地上,整个地面全在震动,每一张粗旷的面孔都流露着大无畏的悍勇与奋激,每一双眸子都在咆哮与呐喊,他们带着深刻的仇恨,不可抑上的怒火,在铁蹄的翻飞里,在雪泥的迸溅下,有如一片潮水,有如山崩岳倾般冲杀过去!
连清晨的空气全在颤抖,阴黯的天色染上了猩红的幻彩,天与地似也怔惊了,一场血淋淋的杀戈,一场生与死的搏斗,现在,即将展开!
四骑卓立于后,铁独行目注手下“狮”字门的人马挟着雷霆之威拥向敌人,他面孔上毫无表情,平静的道:“几位老弟,领先攻杀之人,乃本派狮子门大尊主‘生死刀’于哲!”
项真沉穆的道:“此公豪气凌云!”
说话间,前面蜂拥冲刺的铁骑前锋突然起了一阵骚动,叱喝叫喊之声顿时与惊呼惨嚎响成了一片,只见马匹跳跃窜奔嘶叫如啸,马上的无双骑士在竭力控制自己的坐骑,有的已被抛落鞍下,而后面的骑队正狂奔而来,马匹“希聿聿”的人立而起,或是就势斜奔,也有收势不及连人带马一起摔跌的,于是,马蹄踏向人体,人体挤着马身,兵器的撞击和痛苦的嗥叫声互相掺糅着,眨眼之间,先头的骑士们已折损了一大半以上!
铁独行神色深沉如故,丝毫没有变化,但是,一侧的西门朝午却憋不住了,他惊怒的低叫:“他妈的,这是怎么回事?”
项真没有讲话,片刻,他已注意到右侧方正有一乘骑狂驰而来。
西门朝午“呸”了一声大吼道:“铁掌门,不才这就冲上前去活宰那些狗养的杂碎!”
铁独行微微一笑,沉声道:“西门老弟尚请稍待,鹿死谁手,如今还不能断言。”
这时,来骑已经奔到,那是一个满脸于腮的大块头,这冷的天,他居然已是重汗透衣,气喘如牛,见了铁独行,这人顾不得行礼,又急又快的道:“禀大掌门,褐石涧前二十步处对头挖掘了一条长有百丈宽约八尺的暗壕,壕底置满尖竹鹿柴,本门前锋三百骑已有近二百骑失陷其中,就在他们摔落的同时,褐留涧里飞出了数百包石灰,掷入壕沟之内,陷落里面的弟兄只怕生还无望……”
铁独行冷冷的道:“于尊主如何?”
那大汉喘了口气道:“尊主无恙。”
点点头,铁独行:“传令再攻!”
大汉答应一声,掉转马头急奔回去,就在他往回奔驰之时,一道闪泻着朱辽焰火的花旗火箭已直溜溜的冲升半空!
于是——正在混乱拥挤的马队突然往四周奔开去,片刻之间已布成了一个半弧,一骑孤单的挺立于半弧正中,那人,唔大约便是生死刀干哲了。
隔着近里把路,却仍然可以听到于哲那中气十足的威猛吼叫:“冲……杀!”
围成半弧的骑士们倏而叫啸出声,在这阵凄厉的啸叫声里,无数铁骑又狂奔向前,那阵势,就宛如排山倒海!
如潮水似的铁骑迅速冲到了那条隐隐可见的壕沟之前,但是,他们却没有直接跃腾过去,前面的一拨夹兀掉转马头,擦着深壕倒圈回来,就在擦过壕沟的一刹,漫空猝然现出千百条寒闪闪的光芒,有如飞蝗似的“光杆纲梭”已狂风暴雨般凌厉的投射入褐石涧内!
这一拨方才奔离,后面的骑队又紧跟着如法泡制,一时只见冷电精芒飞射旋标,破空尖啸之声宛如鬼嚎,远远望去,就好像一面晶闪闪的光网一张一张的罩向了敌阵!
就在如此周而复始的冲驰了七遍之后,第一批铁骑已紧接着狂奔而上,纷纷跃越壕沟,直向褐石涧扑去!
这边——铁独行双目冷澈的盯视着战况,他沉缓的道:“恐怕不会这么简单……”
项真颔首,道:“一定还有埋伏!”
他们语声未已,一阵遥遥的呼喊怒叫又随风传来,项真等连忙寻视,老天,那批刚待冲下干涧的骑士们已全数人仰马翻,滚跌在地,从这里看去,以他们尖锐的目力可以发觉正有一张缀成方口的“铺地锦网”在两边各被约五十多名不知何时冒出的赤衫大汉扯紧,那批数近二百的骑士此时已全被摔在网上!
褐石涧内,刹时有无数强弩利箭暴雨似的射出,跌在锦网上的无双骑士们几乎成了活活的箭靶,顿时便倒下去了一小半!
剩下的一百多人却十分镇静,只见他们就势扑卧于地,借着奔跳挣扎的马匹为掩护,“光杆钢梭”泛起寒芒,“嗖”“嗖”不绝的往两侧及褐石涧射去!
正在发力紧扯“铺地锦网”的赤衫角色们眨眼间已像得了“羊癫疯”似的跳了起来,他们惊叫着拼命奔逃,却仍有六十多个人被钢梭射上,就宛如一群野兽般倒在地下惨嗥狂嚎起来!
一拂白中,铁独行看得真切的吁了口气,淡淡的道:“钢梭上已涂满一种‘黑鸠’的剧毒,梭尖戳入肌肤,只要七步之内便可致人死命!”
一拍手,西门朝午喝彩道:“好,这才够狠!”
前面的攻杀却又已陷入进退维谷之地,因为失陷的马匹与那百多名无双弟子正被困于褐石涧前,正好挡了后面大队铁骑的冲杀通路,现在,狮子门的人马已排成了四行,却在一时之间难以长驱直入!
铁独行目光冷森而威棱,他半侧脸,道:“项老弟,至此时此情,若是你,你便如何处理?”
项真缓缓的道:“下马搏杀……”
他的语尾还留着一段韵意,那边的攻击人马正好已齐齐离鞍落地,一个个奋勇剽悍得仿佛出押之虎般迅速翻越或飞掠壕沟,纷纷往褐石涧掠扑而去。
铁独行含的一笑,低沉的道:“好主意,项老弟……”
咽了口唾沫,西门朝午有些迫不及待的道:“大掌门,在下想,该在下等人出马了……”
铁独行一笑道:“且请再耐片刻。”
蓦然,一片震天动地的杀喊声有如一阵狂风往大地四周吹扩,冲过壕沟的无双弟子们已与突然出现的无数名红衫大汉短兵相接,那些红衫大汉宛如是一群狰狞的鬼獠,他们个个将红衣扎在颈间一击腰上,穿着红色的犊鼻裤,精赤着上身,手挥两刃斧,疯狂的向无双派方面的人马围杀了过来!
红衫队的所属出现得十分突现,就像是从空气中凝结成的,自虚无里猛古丁跳出来的,一下子便杀上来那么多,估计约比无双派方面超出了一倍还有余,瞬息之间,只见褐石涧的这一面全被点点红影所布满了!
无双派狮大门的勇士们已在敌人的包围中,但是,他们却沉着而猛烈的往四周砍杀,倾力与对方展开了激战,在这边,可以隐约看见数条白色人影行动如电,气势如长虹贯日,那么悍不可当的在纷乱的人影中掠闪穿刺,所到之处,但见红衣之敌摔跌横飞,东歪西倒,有如怒浪卷堤,所向披靡!
铁独行闭闭眼睛,安祥的道:“好了,现在是我们出动之时。”
项真略一沉吟,道:“大掌门,在下认为大掌门不宜在此时亲征,整个大局,尚须大掌门指挥调度,如此除贵派所为失去掌握,则恐使战况陷入紊乱!”
微微考虑了一下,铁独行颔首道:“说得正是,铁行忒也冒失,如此便烦请三位老弟代劳了。”
一转身,铁独行向右面并成一排的“赤胆四杰”抬起手臂,“赤胆四杰”之首,屠远功却立即策马奔出十步,尖锐的呼哨声像波浪般一阵一阵的打了出去,越打越高,越打越尖,就在最为高亢的时候,突然转了几个圈子又猝而静止!
于是——一片隐在雪堆里的铁骑随着挺身跃起,抖落的雪纷纷四散,放眼看去,好广阔,好雄伟的一排排白衣飞骑啊!
项真看了一眼,忽然惊奇的道:“大掌门,贵派总坛直辖人马也在此刻投入战场?”
铁独行解释道:“不错,独行准备留‘飞’字门为后援骑队,以‘莽’字门为左右侧翼奇兵,用总坛所属直接协助‘狮’字门攻扑人马,‘飞’字门在宿营急进之时背分为两处,如今也埋伏于褐石涧两侧方向,不到必要,这两门人马暂时不出动。”
项真点头,道:“如此甚好,大掌门,我们去了!”
他刚刚欲与西门朝午、荆忍二人离开,铁独行又忙道:“项老弟……”
项真回头,问道:“大掌尚有赐示么?”
这位一派宗主双目中闪着诚挚而激动的光辉,他低沉的道:“请三位善自保重……凡我无双所属在与敌交战中之人马,将悉由项老弟全权调遣节制!”
犹豫了一下,项真一抱拳道:“此时此地,在下亦不做客套,大掌门,黄龙斗胆受了!”
铁独行也抱拳道:“独行心中感激。”
项真一夹马腹,与西门朝午,荆忍二人领先策骑驰出,后面,号角声悲壮的长鸣,铁蹄翻飞,如闷雷密鼓,在白中白衣的飞扬中,无双派总堂所属八百余骑随后紧跟而来!
积雪与湿泥飘溅着,间或杂着马匹的喷鼻声与嘶啸声,偶而还有兵刃的撞响,除了这些,一切都是沉静而肃穆的,只有起落的铁蹄狂敲着地面……
八百骑士成为一个方块形往前推进,那么镇静的,无惧的向前推进,阵势是如此威猛,如此整齐,又如此沉稳,像是钢铁铸成,又像是一座山在移动,这种气魄,会令人想到连天塌下来也震撼不了他们……
西门朝午向前面的褐石涧看看,又向后头的骑队瞧瞧,不禁叹了口气,赞喟的道:“项兄,无双派能以名扬天下,威震白山黑水,其成功之处,实非侥幸,你看看,人家这等气势,这等勇悍,这等忠耿,在在都显示出平素的操练与团结是如何精湛,不简单,真不简单……”
项真同意的道:“正是,今天我们也算开了眼界……”
甚少开口的荆忍也笑了笑,道:“别光长他人志气,当家的,你手下的千骑之盟也非省油的灯哩!”
哈哈一笑,西门朝午道:“好,就这一句话,我西门朝午便交你这朋友交一辈子!”
项真与荆忍亦不由芜尔,此刻,后面的无双派总堂护主“游魂弧指”何向月已快马追了上来。
一抹嘴,西门朝午叫道:“何大护主,有事么?”
何向月呵呵一笑,道:“请问三位,咱们是用马队冲杀还是步战?”
项真胸有成竹的道:“步战,但却需留三百骑队于壕沟之外!”
何向月不再多说,右臂抬起猛朝前落,他的手下已有五十余骑在“病狼”鲍太乙率领之下加劲超越骑队奔向前去,这五十余骑中有二十骑各拖着一条宽有五尺,长有丈许的铁质长板,这两块铁板周沿都钉着钢锥,一端并有六枚儿臂粗细的“双钩锚”及一只手握把柄,看去仿佛十分沉重。
项真低声问道:“大护主,那是什么?”
何向月呵呵笑道:“本派独行的特制法实——‘伸缩桥’!”
“哦”了一声,项真道:“强渡六顺河就是这玩意了?”
揉揉枯瘦的脸孔,何向月得意的道:“正是。”
在他们说话间,鲍大乙率领的骑队已逼近了壕沟,只见壕沟两边都是折断或塌陷了的枯枝以及草席,鲍太乙明白,这定然是被“狮”字门骑队踏落了的伪装掩饰物,深约两丈的沟底,到如今还是烟雾迷漫,白色的灰硝蒙蒙飘浮,在这恶梦似的白色烟雾里,尚夹着阵阵呛人的刺鼻辛辣窒闷之气,望向沟底,可以隐约看见高竖的鹿柴上,削得尖尖的,有如人臂粗细的竹桩上,像挂着些风干肉般还穿着好些人体及马尸,那些人体、马尸,全是白衣金环的无双弟子及关外的骏马,猩红的血迹洒溅得整个沟底斑斑点点,人的肚肠与马的腑脏绞缠得分不清谁是谁的,那些人尸马尸的形态也十分怪异,有的仰卧着被尖竹直穿到底,有的四肢拳曲挂悬在鹿柴上,有的却被好几个竹桩平撑在半空,但不论是怎么个姿态,如何的形状,他(它)们却总是死去,而且,那一张张扭曲得变了形的脸庞,龇露的牙齿,那怒瞪不冥的人眼马目,那完全与寻带回异了的容颜,都象征着一个最令人感到凄怖的意念——残酷!
壕沟的两边,还倒卧着一些尸体与伤者,大多数都是无双派的,强制住的呻吟声,断断续续的传来,衬着四处抛弃了的兵刃残枝,践踏得一片零乱的雪地,景色就越发沧凉悲哀了!
鲍太乙猛然咬牙,大吼道:“搭桥!”
五十名白衣骑士迅速翻身下马,他们个个眼眶中噙着泪水,神色悲恸而愤怒,但他们忍着,目光不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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