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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珠楼主_力-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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揉着眼睛,装着梦中惊起,赶出喝问,并还指挥恶奴满楼搜索,由我房中穿出,闹了一阵。也是你杀那恶奴张泰恨他入骨,不知怎会昏想生疑,说人也许藏在我的房内,竟不听我的话,重又领人回身搜索。我知他藏在门旁屏风之后,先吓得心跳,继一想,他这人何等聪明机警,决不死守旧地,也许离开,真要撞上,凭这几个恶奴也未必打他得过;谁知这厮真个刁恶,早在暗中告知他的同党,已由前面分三路围兜过来。我见人已分开,和我一起的才只五人,就是撞上,也许无妨,还没想到那样阴毒,竟连对我也生了疑心,不过不敢明说,防我硬不答应;另外两起,连同楼下赶来的几个武师也由前门赶来。我见人多,心想要糟,楼上下到处敌人,方才他又无法逃走,心正叫苦,为了救他,还在假意吵骂众恶奴,连一个人都找不到,心却急得怦怦乱跳。
  哪知连床底也翻到,并无一点人影。跟着,便听楼外传来信号,七星子又在西北方出现。
  我先当他人已逃走,又是惊喜,又是奇怪,当时胆大,向众恶奴,跳脚大骂,说他们不会办事,都是饭桶,这多的人,既然看见七星子上楼,如何被他逃走,一面力催快去捉贼;另一面禽兽又在前楼暴跳,催众恶奴快往夹攻。
  “人走之后,越想越生疑,觉着他刚才还在这里,便飞也没有这快,彼此虽不知道大哥暗中同来,每次见他面具上没有七星子的标志,还当恶奴们造谎,见面时间又短,不暇多问,但我觉着近来老是他刚走不久,远处必有警号,有时只得几句话的功夫,七星子同在两个地方相继发现,早就疑他来的不止一人,恶奴说他会分身法,全是鬼话。
  当夜又是这样光景,料定人还未走,便把下人遣开,令在各楼廊上眺望,看似把人分成三面留神戒备,实则空出一面,好为他留出一条逃路,因我知他如尚未走,事前必还要见我一面。下人走后,正想寻他踪迹,忽听哈哈一笑,已在身后出现,原来他等恶奴追过,便知当时难于逃走,内有两贼最是狡猾,多半还要回来搜索,先是轻悄悄掩在后面,随着敌人走了两处,忽往旁边敌人搜过之处隐起。恶奴和我争论时,他就站在恶奴身后景盆、花架的侧面,相去才只数尺,竟无一人看出。
  “因听恶奴口出不逊,神情鬼祟,大有疑我之意,口气又极轻狂,自己还未出险,一毫不在心上,反因此勾动怒火,暗中掩来,正准备恶奴再有无礼的话,立发飞刀,将其杀死。大哥装的另一七星子忽将敌人引走。跟着和我对坐,从容说笑,除手中兵器飞刀没有放落而外,直似我家来的一个熟客,一点也看不出人在危机密布之中,我倒吓得要死,连催他走,他说不忙,你当楼下就没有人么?恶奴已对我生疑,方才和你说话的一个更是可恶,早晚撞上非除去不可,劝我以后格外小心,这班猪狗拦他不住,何况真七星于也在此地,虽因此人形踪飘忽,始终不曾对面,但是彼此志同道合,有他相助,所向无敌。并说他那位未婚夫人龙妹今夜也来接应,决可无事。不过,他由楼上纵下,难免与敌交手,就此下去,恐引起恶奴对我疑心,令我先行喊叫,吵得越凶越好,这样看似与他为难,实则分散敌人心神,无异暗中相助,于他有利。我听他说得有理,先装害怕,说听房后有了响动,喊人来看,等和众下人寻到房后,他便现形冲出,我忙赶往楼前大喊,他已纵下,本来我劝他由楼后逃走,那里人少,他因白马藏在楼旁花林之内,仍由原路跳下,下面果有恶奴埋伏,被我惊动,想要抢上,人已纵落,才一对面,便被打伤了几个,他一声长啸,马便纵出,被他骑上,从容逃走,这样胆大,事后想起还在心寒,他却若无其事。
  “日子一久,大约恶奴先看出他破绽,去向狗官亲金兰告密,行时害人,留下一信,禽兽当时大怒,赶来毒打,最后拷问,我气极拼命,说出真情。禽兽走时,将我绑起。
  我知禽兽阴毒,还不想容我好死,我也不想活命,只想死前和他再见一面,表明我的真心。正在盼望,不料大嫂赶来,死活我都感激万分。我和他从小长大,由八九岁起,他便对我一直尽心爱护。后来我虽负心,心中仍是时常想念,也说不出什么缘故。明知我背盟在前,对他不起,他又有了贤妻,我就被救出去,此后身世凄凉,也成一个孤鬼,我固不会嫁他做小,也更不会再嫁别人,不知怎的,和他一样,见面无话,所说也是别人的事,不与我们本身相干,不见又想,心神老是不定。我老觉他对我和从前大不一样,口气虽极关切,神情一点也不似前亲热,仿佛当中隔着一道墙。先颇怀疑生气,以为意存轻视,对我的好,只是昔年情分太深,后虽中变,余情尚在;又见我失身豺狼,好些苦痛,将来并有杀身之祸,一时的善心怜悯,非但不再爱我,反恐小狗死后身无所归,向他牵缠,难于拒绝,预先打好主意,不使彼此亲近。每一想到这些新愁旧恨,便自伤心,几次想要问他,并对他说,我不是那样没骨气的人,只管放心。无如他表面上始终殷勤,我又好强,不愿示弱,对他流泪,始终没有开出口来,想不到他对我仍和以前一样,虽然事过境迁,形势全非,彼此都无他念,照大嫂方才所说,妹子死也瞑目了。”
  龙姑见她满腹幽怨,无限愁肠,尽情倾吐,丝毫不假掩饰。丈夫对她固是光明磊落,和平日所说一样,便她本人,也极知自重,没有丝毫歪念。再见玲姑斜倚绣枕,云鬓欲坠,玉肤如雪,竟体温馨,屋中灯火虽灭,隔窗透进来的灯光照在身上,真如海棠春睡,带雨梨花,说不出那一种美好娇艳。所说的话又是那么荡气回肠,幽怨凄苦,不尽缠绵,耐人寻味,由不得越看越爱,增加出无限同情。暗忖:“此女真个绝世无双,我见犹怜,何况男子对她颠倒。我如是个男子,便知女人祸水,似此佳丽,也必不舍放过。听她所说,丈夫对她情景真个心狠。”想到这里,觉着这样丰神绝代的旧情人,对方又不是没有回心转意,对他只有比前更好更真,他竟始终拿定主意,非但不稍摇动,与之亲近,照此女所说,表面上并还神情淡薄,暗防纠缠,好些使其难堪,心中悲苦,欲吐无从,连我听了俱都不忍,他偏如此固执,为着何来?念头一转,已早把来时疑念消个干净,对于玲姑也更怜爱亲热,决计与之结一至好姊妹,只不知对方对我本人心意如何,便用言语试探道:“玲姊,可听你那三弟说起他的三弟妹么?”
  玲姑早听李强说,龙姑如何对他同情投缘,渴欲相见,不是事情太险,再三拦阻,日前早已同来;明知自己和三毛昔年爱侣,余情未断,非但没有醋意,暗中吵闹作梗,禁阻相见,反更日常关切,有时还劝李强常来看望,本觉难得,存有好感,人更聪明,知道黑女乃李诚之妻,生长山中,人最刚强义侠,和龙姑初见不久,已成莫逆,再想到来时所说口气,知道对方弟兄抽狸情分深厚,心上人虽被龙姑得去,此生已无破镜重圆之望,此是当初自己不好,不听良言,惑于虚荣,受人欺骗,与她何干?李强曾说黑女身材瘦长,虽与来人形貌好些不符,因为龙姑诚恳亲切所动,并未想到她是改装而来,料知所说,必有用意,慨然答道:“这位龙姊我虽听说,不曾见过,但听三弟之言,真是他的佳偶。难得人会那样明白,她明知三弟和小妹旧日情爱甚深,竟无丝毫疑念防闲,她能信得过三弟,就是看得起我这薄命人,我对她只有万分感激,别的不说,单她这样放心和对我的至诚爱护,我便不能有什丝毫对不起她的念头。可笑三弟,在自和我总角之交,多年爱好,竟看不出我的心思。
  “不怕大嫂见笑,我和他由十来岁起便发生情爱,虽因彼此年幼天真,没有别念,可是他每日一早便到我家,平日同出同进,恨不能两人粘成一起,不要离开。似这样,直到分手以前好几年都是如此。别时,为了和秦贼父子仇恨太深,形势危险,大哥再三劝告,不许他私自寻我,他照例说定算数,也未再来;可是分手时节,他那悲愤,和我亲热神情,一时也说他不完。近年久别重逢,他简直换了个人,我也看出他对我并非忘情,不知怎的老是看我不起。那日问他前赠的玉玲珑可还尚在,本是无心之谈,他不知想到哪里,竟说打猎时丢掉。他的性情我所深知,龙姊既允他来寻我,也决不会要去丢掉,明是说谎。当时我付之一笑,他立时说走,我也不曾留他再坐一回,暗中却是伤心已极,并还料定,暂时他已误会,不会再来,谁知第二日深夜,特意为此寻我,说他昨日防我向他讨还,假称丢掉,实则,始终贴身藏好,没有离开过一天,但要留作终身纪念,不再还我。经我暗中留意,查听口气,好些话均不像他本人所说,分明又是这位龙姊恐我伤心,教他这样说法,此举聪明到了极点,即使我心气略平,并可借此查看我两人的心意。不料他防我之心未去,不曾照办,话只说了一多半,教的书没有记熟,有的并还改变,处处留心,比他由此不来还要气人。
  “我想说他几句,继一想,我已无心重圆旧梦,只想帮他报仇除害,不间所说结为姊弟之言是真是假,到底这世界上,父母之外,还有一人顾念到我也是难得,何况他以前对我实是情深爱重,是我背信食言,不能怪他,反而心平气和,”改说正事,他见我不再提起,方始安心。我虽羡慕龙姊福慧双修,有此真心实意的深情丈夫,对她本人,却是感激到了极点。人贵知心,我想见她,已非一日,三弟真要心口如一,当我骨肉之交,便可和她常时来往,结为异姓姊妹。加上大嫂这样好人,我虽孤身一人,有你二位姊妹,真比以前关在牢笼里面相差天地了。”
  龙姑听她说起玉玲珑之事,竟和眼见一样。彼时原听玲姑神情哀怨,恐其难堪,心中悲苦,又当用人之际,强着丈夫次日暗中往见,并想就此查探双方心意。后见丈夫回来,面带愁容,仔细一问,才知见时,为防玲姑勾动旧情,没照自己话说。走时,看出玲姑忍泪悲苦情景,知他心意被其看破,回身窥探,果在伏床哽咽,伤心已极,又无法安慰,自觉不情,心中难过。彼时还不十分相信,今日一听,果然相符,一真百真,对于玲姑感想更好,忍不住拉住玲姑的手,低声劝道:“玲姊不要伤心,将来小妹必以全力相助,决不使你有什为难之处。大嫂为人比我更热,我们一起,只有热闹快活,怎会使你寂寞?何况重建桃源庄,还有许多事要大家下手呢。”玲姑方觉对方改了称呼,口气与先不同,心中一动,忙道:“你不是大嫂么?”龙姑收回一手,刚把面具揭下,笑说:“我是倪龙姑,奉你三弟之命来此保护,救你脱离虎口,免为豺狼所伤。玲姊恰又误认大嫂,妹也就将错就错,想听你背后的话。你在患难之中,我还骗你,实在无礼,请你不要见怪。”说时,一张丰丽明亮的面貌已现露出来,正与李强平日所说相同,越发惊喜感激,忙说:“龙姊,我真想不到冒着奇险、深入虎穴来救我的竟会是你。方才我曾说你是我知己,果然一点不错。本来人心隔肚皮,你这一试,我和三弟的心迹全可证明,真比我死里逃生还要高兴,如何还会怪你?”
  二女正谈说间,外面先是震天价一声号炮,比先前两次所闻要响得多;跟着,便听三四面炮响与之呼应。前楼一面,隐隐传来喊杀之声。这时,众恶奴因恶奴张泰失踪,寻遍全楼,不知去向,几次提议要往玲姑房中查看,均恐狗子反复,不敢冒失。闹得最凶时,玲姑又在里面喝骂,一面故意高呼小香倒茶,二女恰都离开。恶奴见她发怒,想起狗子喜怒无常,夫人平日又最得宠,不敢再吵,静了一静,也就罢了。不料内一武师本领不高,心思却细,断定恶奴人决未离开,不是遇害,便是落水,招呼众人专查有无可疑之迹。众恶奴觉着有理,二次分途搜索,内有两人寻到玲姑窗前,发现窗台上有两点血迹,惊呼起来。正要喊人查看,前面敌人业已发难,炮声过处跟着便听鼓声如雷,震撼水面,声势越发惊人,迥出意料。当时一阵大乱,也忘了喊人来看血迹,分朝前面赶去。
  龙姑何等机警,口中说话,耳目井用,早注定那几面门窗。一见窗外立有两条人影,交头接耳,互相指说,仔细一听,刚听出“血迹”二字,想起房中所藏死尸,暗道“不好”,忙把刀拿起。未等招呼玲姑,号炮业已发动,隐闻双方喊杀之声由前楼分三四面传来。二女知李氏弟兄业已率众进攻,心中一喜,精神大振,玲姑首先坐起,龙姑见她紧张兴奋之状,笑说:“玲姊先不要忙,此时援兵未到,外面人多,你身又受伤,容易吃亏。下面停得有船,还有两个得力帮手,少时就到,等到见面,再打主意,包你从容出困。可恨你三弟此时还不见来。”话未说完,小香、琴儿相继慌慌张张越窗而入,一见房中坐一黑人,未容惊呼,玲姑已先喊住,匆匆一问,才知方才是一枝火箭由西南方射往东北,到了空中落将下来,无巧不巧落在前厅侧面不远山亭之上,箭上竟附有好些火弹,一个接一个,药线业已引燃,到地爆炸,伤了两人,当时火起。随有三四枝火箭由北山崖上发出,虽然落在水中,不曾起火,但那威势却极惊人,落到水里,照样爆炸,震得水和小塔一样涌起。紧跟着又是几声大炮,也不知哪里来的那许多木排,上面灯火通明,火龙一样,差不多有好几百条,上面立满手持火把弓刀的敌人,喊杀震天,潮水一般分三面朝前楼攻到。我们只管备有弓箭火球朝前乱打,听说敌人人多厉害,全肯拼命,并无用处。
  二女又说:“我们在前廊只看到一点,水面上好似布满了火光,映得上下通红。如今男女下人,全都害怕,尤其是先前奉命保护后楼的大爷二爷们三三两两相对商量,说平日和土人仇恨太深,被他杀将进来,一个也休想活命,表面都说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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