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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侠隐-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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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萍萍默然无言,谢寒云叫道:“我相信韩莫愁早知道誓约过期的事了。昨天他在清凉寺中,漏了一句,说什么钱庄里算利息,都是以闰月的第二个月为准,他把这个都查清楚了,岂有不知道誓约该在九月底满期的事!”
韩莫愁道:“这个韩某绝不否认,我虽然以誓约逼华老儿就死,故意说出钱庄计算的方法,就是暗示他多用脑筋想想,他自己死心眼儿,又怪得谁呢?”
韩萍萍一怔道:“爹!那您就不该准我们用毒酒……”
韩莫愁微笑道:“我想华老儿连帐都不会算,分明是个老糊涂,让他用一杯毒药,糊里糊涂上西天也是一件好事。”
谢寒云怒道:“你分明是存心谋害华老!”
韩莫愁淡淡地道:“那倒不是。他饮酒之前,我还提示了一下,记得我曾经说过,尽此一杯酒,送君望乡台,那等于是打了个招呼,谁叫他听不出来的。”
说完又哈哈大笑,得意万分,华闻笛怒道:“那时候谁会知道你一肚子鬼……”
韩莫愁脸色一沉,说道:“你明知道我行事的准则,向来是多方求万全的,仍然不加注意提防,这证明你自己差劲。何况讲到真才实学,我杀死你也不困难,这一点你敢否认吗?”
华闻笛被他问住了,韩莫悉又冷笑道:“我可以用剑法杀死你,可是我觉得你这种对手太差劲,不愿污了我的宝剑,而且我两个女儿再三恳求,让你死得舒服一点,我答应她们,完全是一念之仁,你难道还觉得太冤枉吗?”
华闻笛沉吟片刻,忽地发出一声长笑,道:“不冤枉,可是你刚才为什么又找我比剑呢?”
韩莫愁道:“那是因为杜青太机灵,识破了誓约过期的事,我觉得我女儿是一片好心,被你误会了才是真正的冤枉,所以才不惜屈志用剑,让你死个痛快……”
华闻笛笑笑又问韩萍萍道:“令尊说的倒是实话,你大可不必再出来说明用毒酒的事了!”
韩萍萍擦擦眼泪道:“家父与您的剑法孰强孰弱,我并不知道,可是那毒药人肚后,会使人丧失行动能力,如果在比剑中,您因为力不从心而被杀了,坏了一世英名,我更对不起您,所以我必须说明……”
华闻笛笑道:“好!死在你这种好心肠姑娘手中,老夫也没有遗憾了。谢谢你,大姑娘!”
韩萍萍黯然道:“不管怎么说,总是我害了您,所以我情愿用一死来报答您。”
说着在怀中抽出一枝匕首,往喉头刺去,华闻笛的动作更快,长剑一挑,已将她的匕首击落,温言道:“傻孩子,你的岁月还很长呢,何苦用小命来陪我这个老头子……”
韩萍萍道:“这是我唯一求安心的办法!”
华闻笛道:“你不必为我的生死感到内疚!真正说起来;杜青比你的责任更重,他应该早来说明的!”
杜青低下头,华闻笛又仰天大笑道:“可是我谁都不该怪,这是我自己疏忽,能怪得谁呢,何况你们都是一片善意,我只有感激才对!”
说完,他沉声问韩莫愁:“那安息散果真没有解方?”
韩莫愁道:“华陀再世,扁鹊重生,只怕也救不了你,我不是告诉过你吗,阎王注定三更死……”
华闻笛哈哈一笑,说道:“那我就死定了!不过我不想死在你门口,这批人巴不得我断头流血才称心,我可不能叫他们太高兴!”
韩莫愁笑笑道:“随你上那儿去死都行,我找你比剑,只是想掩过我女儿用毒酒的事,既然已经说开了,我也懒得管你,反正你绝对活不了!”
华闻笛道:“我要自己找个理骨之所,谁都不许跟着来,你能答应吗?”
韩莫愁道:“我绝不跟踪你,至于别的人,我可不能限制他们!”
华闻笛道:“杜青,你能替我看住这些人吗?”
杜青道:“我不能送前辈去安息吗?”
华闻笛道:“不能。我隐名行侠一世,如神龙不见首尾,死后也希望能神秘一点,没有一个人知道!”
杜青低头默示同意,华闻笛叹了一口气道:“世间不平事太多了!我以血魂剑诛恶锄奸,手段也许是过份了一点。今后会血魂剑式的人,只有你了,希望能继续这份工作,但是要做得合乎人道一点!”
杜青坚定地说:“再晚当尽力而为!”
华闻笛现出一个满意的微笑,说道:“我要给你的东西,已经交妥一个人了,那个人会交给你的。我在垂死之前。能认识你们这些年青人,个个英气勃发,侠义为心,实在感到安慰。未来的武林,必可因你们而放异采,为人世伸张正义、为来世开太平……”
说完把手中的剑还给杜青,转身飘然而去,没有多久,他的背影已在众人的眼前消失。
自然也有些人不放心,想跟去看看。可是韩莫愁不作表示,杜青、查子强与谢家姊妹虎视眈眈,使他们不敢轻动。
很久,很久,韩莫愁才举杯笑道:“华老儿毕竟是武林一代怪杰,他活着令各位不安心,他死了,倒又使人不胜追念,大家干一杯,祝他永远安息吧!”
虽然有人不愿意,但是没有人敢违背韩莫愁的提议,勉强举起杯子,喝了下去。陈其英低声道:“韩庄主,这老家伙到底会不会死?他走的时候很轻松,可不像中毒的样子!”
韩莫愁含笑道:“绝没问题!安息散的药性很和缓,发作的快慢也因人而异,但至迟不会超过一个时辰,希望这老儿的命长一点,能先为自己找到一个理骨之所后再死!”
陈其英道:“不亲眼见他入土,总是叫人难以放心!”
韩莫愁怫然道:“你如果不放心,可以把我的安息散溶人酒中,只要喝一小杯,然后任凭你去寻访名医良方,如果你能活到今天晚上,尽管拿剑来割我的人头好了!”
陈其英陪笑道:“庄主太言重了,在下岂敢不信,只是不甘心这老儿死得太舒服了!”
韩莫愁笑道:“其实慢死不如快死,人死了,什么知觉都没有了。引颈一刀,倒舒服点。华老儿最多只能活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将是他在世上最痛苦的时间,眼睁地等死,那滋味比什么都难受!”
陈其英谄媚地道:“庄主的见解高人一等,仔细想来,庄主放他离开,倒是让他多受点罪了!”
韩莫愁笑道:“韩某杀了他全家,叫他受了四年的折磨,最后送他一壶毒酒,叫他尝尝等死的滋味;也算是替各位出了一口恶气!”
陈其英大声道:“正是!我们的血海深仇,多亏韩庄主代为伸雪,为表示谢意,我们恭贺庄主一杯!”
除了一轮明月照九洲,几乎人人都举起杯子,当然查子强、杜青与谢家姊妹不在其列。
查子强看不过眼,哼了一声,回头就走。韩莫愁在他背后笑着叫道:“查大侠,韩某为了一尽东主之谊,准备邀请在座各位作十日之欢,你干吗走得那么快呢?”
查子强沉声道:“三年之后,查某当重访金陵!希望你能把这些人再召集在一起,查某对他们各有一番交代!”
韩莫愁笑道:“如何交代,查大侠可以先透露一下吗?”
查子强道:“可以,事实上我敢担保,也许你只能召到极少的一部分,其余的要由查某带他们来赴约了!”
韩莫愁似乎很感兴趣,问道:“非常有意思,查大侠能否说得详细一点!”
查子强朗声道:“很简单,现在我给他们一个机会,让他们在今天会后,离开金陵回到家中去闭门思过,如果有人还留在你这里,就证明此人心思卑鄙,不够资格再活在世界上,三年之后,查某带着他的人头来此赴约!”
韩莫愁哈哈一笑道:“查大侠是说韩某的朋友都不是好人了?”
查子强道:“血魂剑把你的为人介绍得很明白,跟你为伍的,绝非善类!”
韩莫愁不动声色;仍是含笑问道:“那么查大侠第一个剪除的对象该是鄙人,何以反对鄙人如此优容,要等三年后再来鄙人算帐呢?”
查子强道:“能先除去你当然是上上之策。可是昨天在清凉山中一战,查某自审实力尚不克臻此,故以三年为期,埋首重练剑术,以期与你一搏!”
韩莫愁鼓掌笑道:“好志气,三年的时间够吗?”
查子强道:“应该是够了,如果三年内我仍然无法想出制你之策,只好认命被你杀死了!”
韩莫愁脸色一沉,问道:“你打的是单方面的算盘,韩某能让你活三年吗?”
查子强哈哈大笑,答道:“以你的行事手段,应该是会的;可是你雄心很大,想成为天下武林的霸主,总得装一下门面,摆摆风度,对我这三年之约,硬着头皮也得接下来,否则就证明你是个无胆的鼠辈,纵然剑法无敌,也不足以领袖武林称尊!”
韩莫愁脸色阴沉地道:“查子强,看你外表粗鲁,骨子里倒是颇有心计,你这一手把我限制了!”
查子强冷笑道:“我闯荡江湖也近十年了,如果光是靠着这粗鲁的外表,还能活到今天吗?”
韩莫愁笑笑道:“不错,一个剑手能够活着成名,多少总是有两下子的,我接受你这三年之约,不过我也有个附带的条件,如果在十天之内离开金陵的,就是看不起我姓韩的,韩某照样也会摘下他的脑袋,在三年后列席!”
查子强淡淡地道:“很好,那看他们的选择了!”
杜青却一皱眉道:“查兄,我反对你的方法!你跟韩莫愁作对,可不该把别人拖在里面!”
查子强朗声道:“黑白分明,是武林道应有的胸襟。如果他们怕死而附恶求好,杀之亦不过份。我让他们在生死之间作个选择,也正好对他们作个考验!”
韩莫愁微笑道:“查大侠,韩某不为自己的正邪作任何辩解,可是韩某却有个比你更近情理的举措,只要是把韩某当作朋友,在金陵停留十日的,韩某在三年之内,负责他的安全,绝不会受任何伤害!”
查子强笑道:“这倒是给你一个收买人心的机会,可是你能把他们都留在身边三年吗?”
韩莫愁冷笑道:“不必这么久,只要是住满十日后,大家可以任意行止,韩某的保证普及天下,到那里都有效!”
查子强道:“你有这么大的把握吗?”
韩莫愁道:“韩某言出如山,只要有一个人受到意外的伤害,韩某愿意这颗人头赔偿他的损失!”
查子强沉吟片刻道:“好吧!我倒要瞧瞧你有多大的神通,我现在就走了,寄寓在挹江门外的六和客栈,凡是在今天离去的朋友,可以给查某打个招呼,过了今天,我就认定是韩莫愁的同类,也是查某今后猎取人头的对象了!”
说完,转身大踏步走了。韩莫愁在座上发出一阵刺耳的长笑,陈其英皱着眉头道:“庄主不该放他离去的!”
韩莫愁傲然道:“一狂言匹夫耳,何足患之!”
陈其英道:“千手剑客粗中有细,那一手剑法也确其独到之处,庄主不可过份大意!”
韩莫愁笑道:“韩某虽不敢以武林霸主自居,却颇有意跟天下豪杰交个朋友,所以才接受他这种荒唐的挑战,藉以分清敌我,凡是瞧得起韩某的,尽可定心在此作十日快聚,韩某担保三年之内,毛发不伤……”
话音至此,转用阴沉的语调道:“话又说回来,如果各位中有信不过韩某的,也不必勉强,尽可自由离去,韩某方才所说猎首之言,只是一句笑话,韩某绝不出手加害,只是对他的安全,韩某却不负责了!”
目光一扫全座,含着阴恻恻的寒意,使每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杜青冷笑道:“你当然不会明目张胆的出手伤人,因为你有的是杀人不见血的手段!”
韩莫愁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美剑客,前天在寒舍,你还有一个约会,说是要指出我们家中一个行止有亏的不肖之徒,你准备好了没有?”
杜青道:“不必准备了,那个人就是你自己!”
韩莫愁淡淡道:“有证据吗?”
杜青道:“你杀死华老前辈全家就是证据!”
韩莫愁笑道:“这件事昨夜我已经召集家人,明白宣布过了,大家都很谅解,为了中兴家运,这是不得已的举措,因为我们必须在剑法上求进步,华老儿掌握着那套剑决不肯交出来,我杀他全家乃是为求自保……”
杜青愤然道:“为了一部剑诀就可以杀人吗?”
韩莫愁道:“这其中还有不足为外人道的原因,我不必告诉你,反正这件事在我做家长的立场是应该做的……”
杜青道:“正大光明的事,没有不可告人的!”
韩莫愁笑道:“我的两个女儿在这里,连华老儿也说她们有正义感,你不妨问问他们,我做得对不对!”
韩萍萍痛苦地道:“杜公子,我只能这样说,对华老先生,我们感到万分歉意,但是在家父的立场,也必须这么做!”
杜青不禁愕然,韩莫愁笑道:“连歉意都不必有,我们与华老儿虽然无怨无仇,但他是血魂剑,是武林的公敌,不知道毁了多少人的家,我杀了他,也可以说是为武林除害,用血魂剑行事的原则来说,这是以牙还牙的报应,大可心安理得!”
韩萍萍低下了头,谢寒云气愤地道:“杜大哥,不必再问了,韩莫愁的女儿,自然是跟他一个鼻孔出气的,咱们回去吧!”
拖着杜青直往后走,韩莫愁大笑道:“你可小心一点!”
杜青愤然回头,韩莫愁继续笑着道:“我这里的酒菜你不肯享用,我怪不得你,因为谢家是个女儿窝,在众芳之国,飞觞醉月,自然情趣更佳,不过红粉佳人,却是杀人利刀,温柔乡里,埋葬过无数英雄,陷进去容易,出来可就难了……”
谢家三姊妹都愤然色变,韩莫愁依然笑着说:“我是跟杜青开开玩笑,你们如果认了真,倒是做贼心虚了!”
谢寒月沉声道:“韩庄主!我们一向很客气,如果你自己不要身份,信口雌黄,谢家虽然全是女流之辈,但也不是好欺负的!”
韩莫愁冷笑道:“令姊妹的厉害我昨天就领教了,强龙不压地头蛇,今天在莫愁湖畔,韩某可不怕你们发横!”
谢寒云与谢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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