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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珠楼主_大侠狄龙子-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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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起蛮来,专一寻人拼命,什么事都干得出,恐受误伤,纷纷闪避。沈煌见那少年貌相清秀,九月间的天气,穿着一件青布单衫,虽然;日得都褪了色,但极干净,站在向三对面,扁担正在下落,也未躲闪;心中不平,待要纵身拦架。
  向三忽然身子往后一仰,倒跌下去,因是用力大猛,扁担打离少年肩头不过寸许,忽然往后仰跌,前面打空,竟将臂骨错脱了笋,奇痛彻骨,强自挣起,再想打入,已痛得不由自主,只不输口,仍自喝骂:“野狗你敢打人!个老子和你衙门口讲理去。”说罢,坐在石鼓上面,左手托着右膀,向观众说:“哪位老哥代我把家里人找一个来,或是往王茶馆送个信,说我被外乡野狗打伤,今天不是他死,就是我活!”少年笑道:
  “诸位俱都在场,我动手没有,这厮无故行凶,自己遭了报应,打人不成,反跌一跤。
  这不比破鸡蛋,也要借此讹诈,当真外乡人好欺的么?”说时,向三已痛得脸都变色,头上直冒热汗。
  众人知向三惯打死架,今日不知何故,打人不成,跌了一跤,更不再打,反去一旁坐下,口中喝骂,面色又是那样难看,俱都奇怪,因都眼见他行凶欺生,又知向家弟兄三人皆非善良,乃兄向二更是力大凶横,茶馆中还有一些同党,无一好惹,因抱不平,谁也不肯代他送信叫人。向三见无一人应声,怒骂道:“人不亲,土还亲。我受了外人欺负,你们不肯代我打这野狗,连送个信都无人去,过天找你们算账!”
  众人都是本份乡民,见他迁怒,惟恐结怨,当时散去一大半,只有四五个胆大的旁观未走。内中一人心中不忿,冷笑问道:“向老三,人家好好立在那里,何尝动手?你不服气,和他打架,乱怪人做什?”向三怒道:“这野狗不知用什方法将我打跌,你没见我右膀都脱节了么?”沈煌闻言,见向三右臂空着一段,才知环骨已脱,忍不住插口道:“你明是自己用力大猛,人未打成,反把臂骨脱节,怪得谁来?”
  明时官绅权重,当地又是一个山村小镇,俱知沈氏官宦人家,西席先生也是个秀才,淑华虽是孀居,时有官家亲戚往来,又有家业,待人甚厚,不时周济穷苦,颇得众心,镇上人民,对于沈氏全家均极敬重。向三见是沈煌,忙道:“小相公,方才你没有来,莫听一面之词。请你打发一个书僮,代我去唤个人如何?”沈煌方要骂他几句,想起母亲不许惹事的话,强行忍住,笑道:“向三不要说了。你这鸡蛋,人家不要,本来是你无理。不必蛮来,我给你几个钱,各自医伤去吧。”说罢,便把上月过节所得的半两小锭取出递过。向三听沈煌说他,本自不忿,见了银子,立改面容,忍痛答道:“小相公吩咐,怎敢不听:只太便宜了这野狗。”沈煌忍不住怒道:“你再骂人,我不管了!”
  向三诺诺连声,正要二次托人往寻家人来挑鸡蛋回去,忽见一个壮汉,腰间掖着板斧,身后随着四五个短衣壮汉,如飞跑来。那壮汉才近前,便朝少年怒喝:“是你这野狗打伤我老三的么?”少年始终立在一旁,目注沈煌,上下打量,见人寻斗,直当未见。
  向三见向二带了同党赶到,凶威重犯,接口怒喝:“正是这野狗!不过方才沈家小相公已代出银子了结,只叫他赔礼服输,过一天再收拾他。”
  沈煌原认得这班地痞,新近又从慧圆老尼习武,胆力均壮,并未把来人放在眼里,一见向二指手画脚恃众欺人,不等向三说完,伸手便朝少年抓去,不由激怒,大喝:
  “你敢倚众行凶!”随说,纵身一跃,朝向二扑去,待要架开。向二手刚往前一伸,瞥见沈煌跃将过来,恐将官家公子打伤,待要缩手退回,不料迎面来了一股疾风,随人扑到,手被沈煌挡了一下,虽觉人小力大还不怎样,那股疾风却禁不住,当时撞退了好几步,几乎跌倒在地,不禁大惊;众目之下,愧愤交集,只当沈煌所为,怒问:“小相公,如何帮着外人打我?”沈煌喝道:“什么外人内人!我也不是打你,你兄弟和人动蛮欺生,旁人全都看见,我已出头和解,还给了半两银子,你也不问一声,便倚众行凶,是何道理?”
  同来四壮汉多受过沈家的好处,见沈煌出头,知他年纪虽轻,手头大方,常随先生同出游山,只遇穷人,定必周济,均想讨好,又见向三得了半锭银子,口风已转,立即乘机劝解。向二没料到沈煌小小年纪,神力惊人,吃他这风力一撞,事后前胸还在痛胀,见同党解劝,就势下台,强笑道:“既然小相公出头,赏了银子,我们都是苦人,自无话说。小相公竟有这大气力,改日再登门赔礼吧。”说罢便过去挑鸡蛋。向二想扶向三回去,手刚一伸,“嗳呀”一声,人已痛晕过去。原来向三脱节时久,臂已痛麻,吃向二无意中一拉,再也禁受不住,当时痛彻心肺,晕死过去。
  向大也自得信赶来,问知前事,见少年仍站一旁,微笑未走。向大年毕竟长了几岁年纪,久跑江湖,见多识广,心想臂骨脱环常有的事,伤势如何这等重法?越想越怪,忽然走向少年身前,赔着笑脸,深施一礼道:“我这老三性气不好,相公不要和他一般见识……”话未说完,向三也自痛醒过来。少年笑道:“众目之下,他自行凶打人,脱力伤骨,我不曾动手,与我何干?”向大见话说不进去,转求沈煌道:“我兄弟自己不好,有眼无珠,得罪这位相公。如今人虽醒转,恐成残废。求相公讲个人情,将他医好,感谢不尽。”
  沈煌也是觉出少年奇怪,尤其是方才招架向二时,似有一股大力随同自己朝前扑去,向二立时倒地,自己因从侧面纵起,也几乎被那风力撞歪,可是当日并没有风,左近树叶均未摇动,少年又始终不言不走,好些可疑,早想上前请教,因众地痞相继赶来,未得其便,闻言猛触灵机,忙走上前,恭恭敬敬打了一拱,笑道:“先生不值与小人生气,饶了他吧。”
  少年笑道:“我今日要买千把个鸡蛋应用,因他蛋好,本想全照顾他,谁知他凶横欺生,自遭报应。我虽不曾动手,却会医伤。还有他兄腰插利斧,聚众行凶,你因近日习武,功力大增,无意中也将他撞伤,如不及早医治,归必吐血而亡。他们连你这个小孩也打不过,还敢欺人,岂非作死?你伸手打这石鼓一掌,他们就知道厉害了。”沈煌自知体力微弱,练了一年武,比前自是健强,那方圆二尺的石鼓如何能够打碎?闻言自是不信。
  少年微笑走过,先朝向二前胸揉了几下。向二便觉手按之处奇热异常,胸前立时舒服,不再胀痛,才知少年是个异人,词色立转恭顺。少年笑对向三道:“以后须要改过。
  照此行为,必有报应。今日幸而遇我,如是别人,你便不死,也成残废了。”随说,手拉右膀往上一托,同时拍了一下,再一揉按,向三刚觉奇痛,疼得怪叫,满头热汗中,人已复原,只是臂膀有些酸麻。少年说:“少时就好。”随令沈煌用手击石。
  沈煌越想越怪,姑照所说,伸手朝那石鼓打去。暗觑少年动作;因知石鼓坚强,恐手打痛,这一掌只用了六成力。手打下时,耳听少年喝得一个“好”字,那方圆二三尺的整块青石竟应手立碎,打裂两半,偷觑少年喝时手朝石鼓指了一下、,别无异状,便留了心。向氏弟兄和旁观诸人见他如此神力,俱都大惊,称赞不少年笑道:“我就住在西面崖洞以内,本来采买鸡蛋,只你从此学为好人,蛋仍卖我,价钱不拘。只我那地方,除这小孩外谁都不许上门。如愿卖时,可将蛋与我送到洞外树林之内,蛋篓一起算钱好了。”沈煌乘机接口道:“向三,这位相公无论是买多少鸡蛋,明早都向我家门房取钱,不许再收了。”向三此时凶焰尽敛,诺诺连声。
  少年并不谦谢,只对沈煌笑道:“你这小孩甚好,承你的情。明日一早到我那里,送你几个果子吃吧,”沈煌知道少年不愿人多,笑说:“事情已完,向三还不快挑担去!
  这位相公爱清静,大家也该散了。”众人闻言,俱都散去。
  少年刚走,忽由树后闪出一个年约十六七岁的红脸牧童,貌像甚是丑怪,轻悄悄由道旁树后闪出,朝少年尾随下去。沈煌见了心中一动,暗忖:“老师常说,异人行迹多半隐秘,这人好些奇怪,方才也忘了请问名姓,我何不也尾随下去?”心中一动,立时跟在后面。
  一会,少年走进前面树林,牧童刚跟进去。沈煌还未走到面前,人影一·晃,迎面撞来,连忙纵避,定睛一看,正是先前所见红脸牧童,好似被那少年由林内甩将出来,眼看跌倒,忽然一个“鲤鱼打挺”,翻身立定,又往林中跑进,刚一人林又被甩出。沈煌知是少年所为,不敢冒失走进,便在一旁观看。见牧童二次落地仍未跌倒,人也越甩越远,接连三四次过去,看出那牧童并未练过武功,身手却极矫健,好似出于天生神态,连甩七八次,依然猛进不已,未一次甩得更远,险些跌倒,沈煌忍不住失声一笑。
  牧童因被异人甩得昏头胀脑,本就情急,立时恼羞成怒,大喝一声,恶狠狠朝沈煌猛扑过来。举手就抓。沈煌见那牧童生得异相,本就有些喜爱,见他不间情由动手就打,一面纵身闪避,口中喝道:“你这放牛娃,我又没有惹你,有话好说,无故打人做啥子?”牧童见沈煌纵开,口中怒喝:“你敢笑我,我就打你!”声到人到,二次追扑过来,接连几次,俱因沈煌身法灵巧,纵跃轻灵,不曾扑中,越发暴怒,来势更急。
  沈煌因奉母命不许与人打架,本来不想动手,连让几次之后,见那牧童身法轻快,猛扑不休,不由气往上撞,方喝:“该死放牛娃!你怎不知好歹,当我怕你不成?”牧童忽似有什警觉,口喝:“你等一会!我去看过再来问你。”说罢不俟答言,掉头便往林中纵去,不多一会,重又怒吼而出,朝沈煌扑去。沈煌也正往林中走进,一见牧童飞步纵来,忙往侧一闪,暗忖:“这厮,不知进退,不如给他一点苦吃……”心方寻思,牧童也正回身扑到。这时已有好几个人由远处山坡上望见,赶来观斗,好似怕那牧童,俱都不敢走近,只作旁观不发一言,眼看二人打在一起。
  沈煌见牧童来势大猛,知其力大,便照慧圆老尼所传掌法,避开正面,左手反腕一挡,觉得对方手臂坚如钢铁,撞得生疼,幸而近从老尼习武,知道卸他用力之法,避实就虚,没和劲硬碰,否则这一下先吃不住,不禁大惊。正待变招应敌,忽听远远有一妇人急喊:“龙子,你这该死的东西,又在外头打架惹祸,还不快跟我滚回来!”
  牧童闻声,立时变色,停手说道:“你不许和我娘说我打你。”说罢转身就跑,随见一中年衰病的贫妇,拿着一根拐杖,摇晃着病躯,喘吁吁赶来。牧童慌不迭跑近前去,刚笑喊:“娘,我和人家闹着玩的,不是真打……”话未说完,贫妇已持杖打下。牧童连挨了好几下,始终赔着一张笑脸,不住低声求告:“娘莫生气,让别人代娘打我吧。”
  贫妇打了几下也自力竭,坐在树桩上直喘。牧童满面惶急,近前跪下,抱着贫妇,哀求息怒。
  沈煌见那牧童竞知孝母,大为感动,当时转怒为笑,走近前去待要劝解。贫妇正朝牧童凄声骂道:“你这该死不孝畜生!整天打架惹事,好容易才安静了三个月,又出闯祸。你知沈家少爷的娘是我母子的恩人么?沈夫人守节抚孤,就这一条根,再说他是什么人家,你和人家提鞋都不配,也敢动手么?我如晚来一步,你把他打坏了怎好?恩将仇报,也对不起人呀。”说时,见沈煌走来,连忙起立,便要下拜。
  沈煌听出贫妇乃去年母亲听说她守节抚孤,身染重病,命人延医救治,并贴银两使其度日的那狄玉珍,本是武官之女,父因革职流落在此,玉珍忽然无夫而孕,生一怪胎。
  初怀孕时,因老母拷问,为明心迹,曾由乃母请一稳婆,约了近邻妇女查验女贞,实是处女,那怪胎又怀达四年之久方始降生,才息了浮言,曾梦神龙投胎,取名龙于,由此守贞不嫁,想抚孤儿成立,不料龙子大来顽皮异常,今日竟会与之巧遇,怜其生具至性,乃母又是病躯,忙闪一旁,拦道:“狄大娘不必多礼,无须气急,龙子委实和我打着玩的,是我逼他动手,与他无干。”
  玉珍凄然答道:“我知少爷母子均是善人,我自家生的孽种,还看不出他的行为?
  今天本定和他拼命,率性死在这孽种的面前,耳不见,心不烦,免得闯祸累我,少爷既然大量,帮他说话,姑且饶他这一回。”说着随唤龙子:“该遭雷打的东西,还不与沈少爷磕头赔礼,还要我打你么!”龙子慌道:“娘只要不生气,教我怎么做都行。”随朝沈煌叩拜。沈煌忙说:“不要这样。”伸手一拉,龙子竟和生了根一般,并未拉起,才知天生神力,越发喜爱,强拉不起,只得陪同跪拜。龙子大喜道:“你这人真好,从此服你,教我哪去都行。”随同起立。沈煌道:“我知大娘寒苦,明日可叫令郎到我家去一趟,我娘要见他呢。”玉珍连忙应诺说:“明日母子同去拜见夫人。”
  沈煌越看龙子越投机,又向玉珍笑道:“我二人不会再打,大娘请回,让龙子和我谈一会如何?”玉珍也知爱子说话永无更改,对于沈煌只有感激,不会有事,便嘱咐了几句,令少时陪送少爷回去。龙子笑道:“娘病未好,又为儿子生气,怕走不动。娘坐一会,我陪少爷到树林里去就来。”玉珍不肯。沈煌笑说:“这样更好,龙子孝心,依了他吧。这里人多,我和他到林内说几句话就来。”说罢,同往林中走进。
  到了里面,龙子开口先问:“少爷是否为我师父不肯收我做徒弟,甩了几次的原故?”沈煌看出他表面粗野心甚灵敏,点头笑问:“异人是何名姓来历?林尽头是大片危崖河沟,并无出路,如何不见?”
  龙子笑答:“你说那位异人,便是我想拜的师父。他姓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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