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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雨濺花红-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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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这里,徐升平压低了声音道:“这人是哪里来的?好吓人的一张脸!”
  谭贵芝道:“不知道,我也是刚才注意到。”
  陶氏微微笑道:“外面什么样的人都有,又何必大惊小怪,只要他们不侵犯我们,何必多事?”
  徐升平点点头道:“主母说的极是。”说到这里声音可又压下了道:“——刚才在府里,胡先生关照我们两个人说,沿途要特别注意形迹可疑的人,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谭贵芝皱了一下眉,道:“胡大叔还说些什么?”
  徐升平摇头道:“没说什么了……只是提醒我们两个说可能有人会不利主母或是姑娘!”
  “哦?”陶氏呆了一呆,“为什么?”
  “那我不清楚了!”徐升平好似深悔失言,笑笑道:“这也是我心里这么猜的,主母犯不着放在心上!”
  谭贵芝冷冷一笑道:“我不信,看看谁有这个胆子吧!”
  “姑娘声音小点!我过去了。”说着徐升平就移了座位,回到原来座位。
  谭贵芝的眼睛转了转,向着紫衣人桑南圃瞟了过去,正巧紫衣人的目光也望过来—
  —
  谭小姐不自然地点点头,笑了一下,桑南圃却似没有看见她一样。脸上冷冷的丝毫不露表情,却把目光移向了一边。
  谭贵芝心里怔了一下,怪不得劲儿似的!
  像狼的那个怪老人一口气吃了六七块锅饼,吃了两碗肉,喝了有八碗酒,这才停下碗来,把两只油腻腻的手在小皮褂上擦了又擦,抹了又抹,一双黄澄澄的眼珠子在房间里转了转,直直地瞪在了谭小姐她们的这张桌子。
  正巧这桌上的彩莲正在看他,两个人目光一对之下,狼面人忽地掀唇笑了起来,声如夜枭啧啧惊人,吓得彩莲赶忙把目光转向一旁。
  狼面人笑了几声,戛然而止,一个劲地自己点着头,用手把筷子折断过来,撕下一小条儿,权作牙签地在嘴里剔着。那双眸子逐个儿地在这房子里每个人身上转着,他好像对于那边座上的紫衣人特别留意,前额上的一层抬头纹时时地叠皱起来。偶然又偏过头来,作出一副想的样子。
  想了一阵子,看了再想。那副样子却令人费解得很!
  紫衣人桑南圃这时已站了起来,露店的小伙计赶忙迎了过来。
  桑南圃付了一串钱,却问那个伙计道:“这里去青草湖还有多远?”
  一句话,似乎使得全店里所有的客人都大吃一惊——当然,店伙计并不会感到吃惊!
  歪着头想了想,这个小伙计道:“客爷你出了门往南走,要是马快的话,天黑以前大概可以到了!”
  桑南圃一笑道:“常听人说,这条路上不太平,有胡子什么,有这回事么?”
  小伙计一怔道:“这个……好像没听说过!”
  灶头上正在烤饼的店老板停下动作,笑嘻嘻地道:“客爷你放一百个心吧,这条路上太平得很,别说胡子了,连小毛贼都没有一个……”
  “那可不一定!”桑南圃笑笑说:“出远门儿的人,总是当心一点的好!别太大意,叫人家缀上了还不知道,那可就糟了!”
  谭贵芝顿时一惊,和母亲陶氏交换了一下目光——
  隔座的徐、乔二位,更是惊得脸上变色。
  桑南圃莞尔笑了笑,转身待去的当儿,却听得那边座头上的狼面人发出了狼嚎般的长笑。
  笑声一停,他直愣愣地看着桑南圃,道:“小伙子,这话说的有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天底下坏人还真多得是……时时小心点总是好的,只是有时候却防不胜防,老弟台,你说我这话有没有理?”
  紫衣人桑南圃鼻子里哼了一声,没有搭理他,遂即步出,他转身在客店后面棚角,解下了他的那匹黑马,扳鞍上马,一直向南面去了。
  谭贵芝眉尖耸了一下,冲着陶氏道:“娘,咱们也走吧!”
  这时徐、乔二位也凑了过来,“混元掌”乔泰一本正经地道:“主母,听见没有,那个人可是也去青草湖,这就怪!”
  陶氏点点头道:“我听见了!二位莫非认为那个人有什么不轨么?”
  乔泰道:“很难说,主母,咱们还是早点上路,天没黑以前赶到马场就好!”
  陶氏点点头,乔泰就唤来伙计付账。
  大家转步出露店的一刻,谭贵芝回过头来特别盯了那个狼面怪人一眼,后者正在喝他的第九碗酒。
  车把式也吃饱了,乔、徐二人仍跨前座,陶氏等三人登车之后,这辆马车随着紫衣人桑南圃所行的方向,一径向南方驰去。
  这条道路可是越走越荒凉了。
  地面上衍生着一种近乎于沙漠地方上的蒺藜矮树,放眼望去漫无边际。轮下这条车道,就像是一条伸展无限的大龙,蜿蜒在地面上,伸展向无始无终的天边。
  在快速行走了两个时辰之后,套车的两匹牲口,可就显得有些吃不住劲儿了,鼻子里一个劲儿喷吐着白气,全身俱为汗水所湿透,远远地可就看见“草青湖”那块绿地。
  这地方荒凉极了,几乎看不见什么人家,天上永远盘旋着饥饿的大秃雕,发出“吱——吱——”刺耳的鸣叫声音!除了远方的那块青草地,几乎看不出一点点春天的气息!
  坐在前座头上的两个镖师“金枪”徐升平和“混元掌”乔泰,自从刚才在小酒店遇见了姓桑的和那个满脸长毛的汉子之后,心里一直在犯着嘀咕——
  他们哥儿两个可是保镖出身的,江湖上三教九流的人头可是看得大多了,凭哥儿两个四只眼睛,可就断定出刚才那两个人绝非是寻常的路人——
  换句话说,那两个人绝非是平白无故出现的,必定是有所为而来!到底又是为了什么?可就没人知道了。
  牲口放慢了下来。
  前面是一片青葱的水草地。所谓“水草”地,顾名思义当然是有水及草的一片地方。
  在干旱的西北地方,水草就代表了一切生命的源泉,那里飘浮着淡淡的一片轻烟,虽然距离还远,看不见牧者的牛羊却可似清晰地听见牧羊人的胡笳声,那些似蒸好的馒头般的乡舍帐篷,密密麻麻地集结着!
  看到这里,“金枪”徐升平长长叹息了一声,大声道:“好了,总算到了!”
  “混元掌”乔泰道:“还有一程子呢,牲口吃不住劲儿,得歇上一会子!”
  车把式带着缰绳道:“吁——”
  两匹牲口尽管是累得遍身大汗,可是鼻子里早已闻到了青草的气息,如何停得下来?
  仍然挣扎着往前走。
  乔泰问道:“还得多久才到?”
  车把式打量着眼前,道:“最快也得多半个时辰!”摇摇头,一笑道:“只怕还不能停下来——天快黑了!”
  可不是,满天都是沉沉的暮色,黑老乌鸦,在天上盘旋着,呱呱!叫得人心里发毛!
  忽然,前道枣树边现出一个人来——紫色的长衣,朗朗的神采,正是前番酒店遇见的那个俊秀小伙子桑南圃。
  姓桑的正向着这边招着手,而且不待车把式带缰,干脆他自己动手,两只手已经分别扣住了两只牲口的嚼环,硬把这辆车给停了下来。
  徐、乔二人顿时一惊。
  “金枪”徐升平往起一站,瞪眼道:“怎么回事?朋友你这是——”
  他的一只手,已经敏感地摸着了枪把子——那是一对精钢打制,尺码短,分量极沉的钢枪。
  紫衣人含着笑脸,十分礼貌地道:“对不起,我的马伤了腿,暂时不能走,我想搭个便走,请行个方便吧!”
  “混元掌”乔泰嘿嘿一笑道:“对不起,刚才朋友你已经看见了,车里是三个女客,你个大男人,我们怎么安置你——”
  不愧是镖行里混过的,八面光,当下抱了一下拳道:“对不起,对不起,爱莫能助!”
  冲着车把式点了一下头道:“走!”
  车把式连连带着缰,奈何牲口的一双嚼环子全在对方手上,怎么使劲儿,牲口却是一步也不往前迈。
  “这是怎么回事?”——赶车的老何可是个老粗,认定了对方是存心找别扭来的,手下可就不客气了——
  “起开——”他嘴里这么吆喝着,却把手上皮缰绳,照着紫衣人脸上抽过去。
  四根皮缰绳,要是一下抽上了,敢情不轻!可是他却没这个能耐——
  姓桑的只一招手,看上去不着一丝力道,皮缰绳已到了他的手上。
  “对不起!出门在外的人!彼此行个方便!”含着浅浅的笑,他继续央求着。
  车把式先是一怔,真没看清楚四根皮缰绳是怎么就到了对方的手里,一惊之后,他就用力向回拉皮缰绳。
  依然如故,一任他使出全身的力,那几根皮缰绳就好像是系在了山上一般,休想能拉动分毫!
  “瞎子吃馄饨”——肚子里有数,老何可就不吭气了。
  两个有鼻子有脸的大镖师,当然是难以忍下这口气。
  “金枪”徐升平一抬腿,“哦”了一声已落了下来,冷冷一笑,双拳一抱道:“朋友,你这是存心找碴来的,你报个万儿吧!”
  那个叫桑南圃的紫衣客,退后一步,春风拂面地道:“徐兄你误会了,桑某人只不过是搭个便车,怎敢拦车生事,在下蒙贵东家掷帖召见,至迟明午还要赶回冰河集,却又负有要事到青草湖一行,何不行个方便,只不过是半个时辰的事情而已,务请将敝意代为转达贵主母,也许尚不至于以唐突见责!”
  “金枪”徐升平一听对方将是明日东家的座上客,态度不禁缓和了一下。
  可是毕竟这件事有些难尽情理,况且自己身负的使命也太重大,担当不起丝毫差错!
  他的脸一沉,再次抱拳道:“桑朋友既是敝东家的座上贵客,当非泛泛者流,车内所坐正是敝舍主母与姑娘一行,男女有别,怎能冒失?桑朋友这件事请多多包涵吧!”
  “混元掌”乔泰也跃身下来,他早注意着姓桑的这个人了。
  这时他的脸色铁青着,认定了对方是没安着好心,所以一出口,也就特别的不是个味儿——
  “姓桑的,你快闪开,我们时间不多,天快黑啦!”嘴里说着,伸手就向桑南圃手上去套那根马缰。
  桑南圃一笑道:“朋友,你也太不通情理了!”
  手上的皮缰绳一下转过来,不偏不倚,正好抽在了乔泰的手腕子上。
  “叭”一声,抽了个正着。
  乔泰伸得快,收得更快,这一下子打得还真不轻,他哪里忍得下这口气,当时怒哼一声,右掌一沉,用“小天星”掌力,向桑南圃前胸上疾击过来。
  桑南圃一笑道:“乔兄何必认真?”
  他那一只看来不着力道的手掌向前虚应似地一推一接,乔泰那般劲猛掌力竟然是化为子虚,丝毫也看不出什么威力。
  看上去,有如故人握手一般,不过是虚晃了一下而已。
  这种情形当然是“瞎子吃馄饨”——肚子里有数。
  “混元掌”乔泰内心的惊惶情形可想而知,他的“混元掌”虽然说不上有十分火候,可是足有七成的功力,以他方才那一掌,就是一面尺许厚的石屏风,也能一掌打个透穿,可是妙在和对方触手之间,不动声色地就化为无形,简直有点难以想象!
  乔泰这一惊,宛如石人般地愣在了当场。
  另一边的“金枪”徐升平,却是明眼人,冷笑一声,双手一分,已把一对粗如鸭蛋,精钢打制的锋利钢枪取到了手中。
  “姓桑的——你想干什么?”
  双枪“当”地在空中一分,正要向着桑南圃背上扎过去。
  “不许胡来!”——车门开处,跳下来的,正是那位谭家的大小姐谭贵芝。
  “金枪”徐升平的钢枪经她这么一斥,倏地停在了半空,偏头一看,大小姐那张白净的清水脸上,可罩着一层秋霜,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徐升平后退一步,说道:“姑娘,这厮——”
  “徐师傅,这个人我认识,别拿人家当胡子刀客看!”
  说到这里转过脸来,瞧着面前的桑南圃,翻着一双大眼睛道:“桑兄是要上青草湖去么?”
  桑南圃欠身道:“正是!”
  谭贵芝点点头道:“那好,刚才的话我们都听见了,你是想搭个便车不是?”
  “是——”桑南圃略似不好意思地道,“姑娘如果方便的话!”
  “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你的马伤了,这里又没有第二辆车,总不能让你走着去呀!”
  她的直爽,与前一刻的娇羞,简直是判若二人。
  “金枪”徐升平与“混元掌”乔泰两个人想不到大小姐竟然这么爽朗地一口答应了下来,看着她抛头露脸,那么不在乎的神态,两个人都惊得怔住了。
  这时候,车厢上窗户“吱”地一声被推开了,由窗户里探出丫环彩莲的头来。
  “小姐,太太请这位桑相公上来!”
  彩莲说完,赶忙又把头收了回来。
  贵芝抿着嘴笑了一下,翻着眸子打量着桑南圃道:“我娘也在车上,怎么着,你到底是上不上车,天可快黑了,我们没工夫多耽搁哩!”
  桑南圃点点头道:“这么说在下失礼了!”
  谭贵芝伸手拉开了车门,作手势道:“请!”
  桑南圃跃身上车!
  谭贵芝笑着向徐、乔二人打着招呼道:“二位师傅请吧,天可快黑了!”
  说完上车,车门“砰”一声又关上了。
  徐、乔二位相视一笑,耸耸肩膀,各自跃上车座。
  车把式这才重新抖动缰绳,马车继续前行。
  车厢里,桑南圃见礼已毕,正在跟谭太太陶氏搭话。
  陶氏对这位桑先生第一个印象极好,显得很高兴,他自从嫁与谭霜飞之后,这些年生活优裕,待人接物俨然大家风范。
  “桑先生在冰河集,打算停留多久时间?”
  “还没定,多则半年,少则三月!”
  “桑先生是从事皮货而来的?”
  “不错!”桑南圃笑着欠身说道,“那只是近一年的事情,以前晚生在江南定居。”
  “江南?”陶氏脸上飞起了片霞彩,“那可真是好地方!桑先生住——”
  “晚生落户在杭县栖霞门。夫人也去过江南?”
  “我娘是在江南长大的,怎么会没去过?”——贵芝插嘴说。
  陶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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