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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孤剑沧海盟-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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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疑问,冲淡了她那将释出樊笼喜悦的情绪。
  但闻得恶师爷沈上九朗声大笑,他这时改口不称谢云岳“朋友”的字眼,却换了“尊驾”,语气表现得极其恭谨。
  沈上九道:“我沈上九十二年来从未服过人,今日算是服了尊驾,不论方才尊驾说话是真是假,无疑问的,迫使我沈某不得不俯首就范,只此一点,智计的确高我恶师爷一等,京城里我这数诡计第一之名,哈……哈,算是自动让给了尊驾了。”
  谢云岳微微一笑,但心中奇怪偌大的万字楼,只得沈上九一人,虽是这么想,但待着艺高人胆大,毫不在意,当先走出。
  沈上九笑道:“尊驾高姓大名,如蒙尊驾不弃,沈某愿请高攀。”
  谢云岳哈哈一笑道:“不敢,在下江湖求学之辈,不足挂齿,岂敢与沈大侠相提并论,既承下问,焉敢不告,在下姓吴,单唤一明字。”其实吴明是“无名”谐音,沈上九本是一个极聪明的人,然而这时他竟相信是真。
  “啊,吴大侠,幸会,幸会。”
  婉姑娘倒听真实了,心中窃笑不止。
  出得万字楼外。寒意甚是袭人,风雪仍是不止,飞花似地漫天飘舞。
  五更将近,天色依旧很沉,距黎明还有一段时候。
  谢云岳转身向沈上九一拱手道:“吴某还需领着他们两人,赶向覆命,不劳沈大侠相送了。”
  沈上九连说焉有此理,执意送到府外作别。
  只是由万字楼至府门外途中,并未遇见有人,难免蹊跷得紧,皆因沈上九坚信吴明确是嘉亲王遣来的,在开启铁室门前,暗嘱武林人物及一应杂役回避,唯恐刺激付六官等心理。
  一走出三贝子府外,谢云岳不禁想起金仲寒尚未救出,因为方才一心悬在傅六官婉姑娘身上,反把此事忘怀了,这可怎么是好,心中一急,遂想出硬要方法,转面望着沈上九微笑道:“沈大侠,吴某在此还有一个不请之情,不知可否俯允?”
  沈上九不由一怔,继而改颜笑道:“吴大侠有什么事只管明言,在下力之所及,无不应命。”
  谢云岳颔首庄容道:“如此甚好,吴某来时遇见金仲寒其人,被大内八鹰擒住三贝子府中,请看吴某薄面,从宽释放。”
  说完,也不待沈上九回答,转身昂然走去。
  恶师爷沈上九目送谢云岳等逝去身形,轻叹了一声,暗赞这丑陋的中年人确实智计过人。
  孙子兵法说:“攻心为上,不战而屈人之兵。”谢云岳今晚运用此法真极尽其妙。
  谢云岳自忖沈上九必不敢派人尾随,但却也不敢不防,三人都是疾如闪电地施展身形,往西直门方向掠去,途中三人都是默默无言。
  有几次傅六官想出言致谢,均被谢云岳制止,婉姑娘见此情状,纵有话想问,也不敢启齿。
  出了西门外,一股劲地往香山道上疾赶……
  曙光初视,风雪正浓,大地依然仍是一片灰茫。
  北京,的确有它美丽的一面,说不尽气象万千,河山壮丽,如今披着一片白绫,更显得清秀脱俗,面目一新。
  傅六官及傅婉两人只觉得这丑陋中年人轻功造诣绝俗,自己两人用出平生功力,依然落后七八丈远近,不由心中骇然!
  蓦见这人转回身来,笑道:“傅大侠,婉姑娘,受惊了吧?”
  两人同时一怔。婉姑娘辨明了那是何人的口音,惊喜万分,一跃上前,两手抓紧谢云岳肩头一阵摇晃,娇笑道:“云哥哥……是你……话也说不下去了,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只见泪珠似断线般流了下来。”
  这是多么真诚的感情流露,此刻的婉姑娘心情,太兴奋,太喜悦,不禁喜极落泪,自太原分离后,婉姑娘无时不刻骨想思她那云哥哥,这种深情流露,比那时千言万语都来得深刻些……
  谢云岳心下也为之感动,鼻中微酸,几乎同时也掉下泪来。
  傅六官一见婉姑娘这般情状,恍然忆起来那是什么人,不由抚髯哈哈大笑道:“谢大侠;原来是你,不是婉儿,老朽猜一辈子也不知道是你啊。”
  谢云岳忍不住心中的激动,笑道:“傅大侠,目前北京城正是武林人物多事之秋,大侠与婉姑娘实在不宜在京城再逗留,依在下主见,二位即刻离京投在长白山环碧山庄暂住,在下三月间需往该处,傅大侠意在如何?”
  傅六官沉吟一刻,慨然道:“宫天丹与老朽尚有一面之缘,多年末至关外,趁此一游白山黑水,舒展胸襟也好,只是青儿……”
  谢云岳道:“青儿交在在下身上,一俟觅到即命他赶赴环碧山庄。”说此一顿,从肩头上取下太阿剑,笑道:“婉姑娘,原物壁还,这次再不要被人窃走了。”
  傅婉两顿飞霞,微抬螓首,水汪汪眼睛内露出依依不舍神情,乍见又别,人何以堪,她忽娇笑道:“赵姐姐与周姐姐现在那察西牧场驰马飞骋,要不要小妹顺路通知她们,说你在这儿?”
  谢云岳摇首微笑道:“我希望你邀她们,一同至环碧山庄,切不可说出我在京城。”
  婉姑娘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想不出为何不让赵周二位姐姐知道他在京城的理由,此刻的她,极想见见谢云岳本来英俊拔俗的面目,但碍于祖父在旁,羞于出口,两眼痴痴地望着谢云岳面上出神。
  谢云岳微微一笑,道:“傅大侠,好在见面立期非远,请现在即刻起程吧。”
  傅六官心知谢云岳在京,必将掀起惊大动地的作为,自已与婉儿在此,他将增加不少顾忌,于是拱手作别,拉着傅婉走去。
  婉姑娘鼻中酸酸地,不时回首,即是多望一眼,也是好。
  两人的身形,很快地消失在冰天雪地中,谢云岳此刻的心情,正是,去时雪满云山路,峰回路转不见君,也是一样的无限惜别。
  山道旁不远,有一座荒毁了的山神庙,他缓缓走了进去,须臾,又走了出来,换了一个形貌奇丑的少年。
  天交未正,打磨厂一带虽在风狂雪飞之中,却极为热闹皆因其他镖局客栈林立,茶楼饭庄鳞次节比,武林中人多喜趋之聚会。
  其时正值太平盛世,茶楼酒馆中,每见托鸟笼,玩铁蛋哼戏曲者,似若超然物外,桃源中人。
  且说打磨厂南街尾有家清风楼饭庄,靠窗楼座上坐定位少年,面相奇丑,眼小唇掀,苍白无神,正在拈杯举箸,虽在吃,可默默若有所属。
  这家酒楼上气氛可有点特别,楼下豪笑盈耳,楼上则鸦雀无声,这不是说楼上坐的都是文人雅士,显得异常肃静,相反的,整整四张大桌面坐满了武林豪土,更奇的是一张桌面端坐四个僧人七个老道,另外还空着两张桌面,杯箸齐全,意味着尚有一帮人尚未到达。
  这不是绝对没有谈话声,只是窃窃私语。面色凝重。
  在他们未到达之前,店东上来催请原有的来客迁至楼下但这个奇丑少年,说什么也不肯走,先来先坐凭什么要让,店主强他不过,只好说声得罪,竟自走了。
  不少武林豪士频频向这个奇五的少年注目,露出好奇之色。
  肃静无哗的庄穆气氛保持不了多久,突然楼梯咚咚步履凌乱声,纷纷走上七八人,为首的一个是面如重枣,红润如玉,淡白短须五旬上下的老者,身材极为魁伟,左肩插着一柄光亮雁翎力,右肩斜系着一板八支三棱尖叉,长度不足五寸。
  见他一走上来,望着那坐着僧道的七人桌面上,发出声如洪钟的大笑,道:“少林神僧法一上人也来了,真是意料不到的惊喜,可见无论什么人,真正做到着破世情,五蕴皆空的是绝无尽有。”说完又是一阵豪笑。这话可真是极其讽刺能事。四僧之右手第一人,是个清俏矮瘦的高僧,闻言只起立一下,双手合十,低眉垂目,朗诉了一句佛号,又复端坐。
  那奇丑少年闻得有少林僧人在内,不禁用目掠了一眼,突然眼中一亮。
  原来后上之老者身后数人中,竟有一名娇艳如花,明眸皓齿的少女。
  奇丑少年只望了她一眼,又正襟危坐端杯自饮。
  自后来的老者一到,气氛更为肃静,连一根针坠地,都会发出嗡然巨响,楼下的豪笑声也渐渐隐没无闻。
  忽有一中年大汉步向奇丑少年的桌上走来,不带起丝毫声响,无疑他是轻功造诣不俗之人。
  他立在奇丑少年面前,脸上泛起冷漠的笑容,道:“尊驾如酒够饭饱,暂请离开这儿吧,因咱们有要事聚商,不欲外人闻及,尊驾请多包涵。”这话在武林人物口吻下,却实是极其难事得的诚恳有礼。
  奇丑少年缓缓抬起头来,眼色亦是一样冷漠,面上毫无表情道:“好说,小的尚有一事不明,望请指教,请问这家是否确是清风酒楼饭庄?”
  中年大汉见他问的好奇,一时也会不过意来,点点头,道:“这里正是清风楼饭庄,尊驾回这话是何意?”
  奇丑少年确哈哈大笑道:“说是饭庄,就有话好说了,有道理先来先坐,你凭什么赶我出去,你们聚会,什么地方不好聚,偏要来这清风楼饭庄,嘿嘿,真是岂有此理。”
  中年人登时被顶撞得面如猪肝,青紫呈现,似这种锋利的言语,当着武林群豪之前,那还塌得下这个台?暴然大怒,喝道:“你这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嘎地一掌,便向奇丑少年肩头拍去,去势犹如风吹落叶,看去徐缓,其实急疾无比,还带着嘶嘶破空啸声。
  奇丑少年微微一笑,陡出左掌,竖起两指迅快地往那中年人“腹结穴”划去,视来掌竟若无睹。
  正是善攻者攻其必救,中年大汉猛吃一惊,打出右掌仅差两分就要拍实奇五少年肩头,他可不想两敌俱伤的念头,手腕一沉,突然敛去。
  哪知奇丑少年哈哈一笑,右手飞出,确已扣住中年大汉右腕,一勒一撩,只见大汉身形径往后来老者席上飞去。
  后来的老者一长身,便将中年大汉接住,面色微变。
  艳丽少女秀目中吐出两道冷箭,注射在奇丑少年脸上,柳眉很快皱了两皱,付道:“怎么武学如此精湛的少年,生得这样丑呢?”暗暗代这少年抱屈,为什么上天雕塑一个这么极不匀称的模型。
  坐在那张席上的僧道,不禁为之投目。突然不知谁人暴出语声:“想不到展翅豹子苏同,今儿个当真的长了翅膀嘛!”
  群豪顿起一阵哄笑声……
  那老者接下被奇丑少年掀来大汉后,虽然当时微变面色,瞬间,又回转到一脸和气春风,对奇丑少年丝毫不加理会,立起朗声大笑道;“今天承各位前辈朋友瞧得起小弟,应邀来这清风楼,小弟不胜感激,为什么小弟不在敝堡举行,因武林朋友误会,说我”阴阳追风“穆行易,在沙河堡内设有阴谋,所以小弟拣在清风楼,以示诚谨”。说此一顿,又道:“小弟穆行易来迟失礼,先敬各位一杯酒,聊致歉意。”说着,拈起酒怀一饮而尽。
  奇丑少年虽在默默饮酒,耳朵可留了神,料知道这种聚会,事情显得不平凡,而非似“阴阳追风”穆行易口中说得那么轻松无事。
  果然靠在那张桌面上立起矮胖白面老者,两只火眼迸出棱芒,举掌猛拍了一下桌面,嘭的杯箸跳起跳落,怒容满面立起,喝道:“穆堡主,我们来此是为了解决争执,而不是饮酒来的,趁此盛会,请各位朋友评评公道,我火眼金珠林蒙在芒砀山上巧获一册”无相金刚掌经“,路过密云县,不想被鼎鼎大名,威震燕云的‘阴阳追风’穆行易;穆堡主率领手下窃去,林某发觉得快,一追踪郊外,才得追上,可是穆堡主坚不承认他是在林某身上窃去,而是拾获,于是发生争执。”
  说此一顿,火眼望着僧道这张席上,怒视了一眼,接着道:“在争执不下时,忽见武当松柏道人飘然而至,各位知他说些什么话?他说:”这本东西是他遗失的“。想不到天下闻名的武当七道,竟说出这段自甘下流的话来。”
  此话一落,那边席上一个体如瘦猴的道人,发出两声干笑,敢情那就是武当松柏道人。
  几张桌面上的武林群豪均向松柏道人投了一眼不屑的眼光。
  武林中巧取豪夺的事,屡见不鲜,他们认为这不失英雄本色,对“阴阳追风”穆行易这种行为是无可厚非的,反而对武当松柏道人无中生有作风,触犯了江湖大忌,故而直觉认为是下流,欺诈,尤其是松柏道人在武林中名望,地位,更不应该如此做。
  群豪见松柏道人也不辩白,只干笑了两下,更认为他理有亏。
  火眼金蛛林蒙见此情状,更觉得意,因为半数以上的人从他们眼光中,表露了无限同情,遂振振有词又道:“林某当时就请问松柏道人,这”无相金刚拿经“分明是禅门故物,怎么跑到牛鼻子家里去了?”此言一出,群豪哈哈大笑,坐在“阴阳追风”席上的艳丽少女,直笑得花枝乱颤。爱美是人之天性,奇丑少年不禁对她注视了两眼,那艳丽女发觉这个奇丑少年盯向她,笑意倏地忍住,面带薄嗔。
  火眼金蛛林蒙自觉越说越有理,大家笑了,自己也为抚髯哈哈大笑,接着道:“松柏道长。”当时答道:“贫道怎不知是禅门中故物。这本无相金刚掌经是嵩山少林藏经楼中,七十二种绝技之一。十八个月前不知为推窃去,为此少林派下多人,仆仆江湖搜寻此经下落,武当虽是道教,但三教同源,红花绿叶白藕原是一家人,为保持武林正气,总当尽力尽心,贫道云游四海,在衡山中一名贼人尸体内发现此经,真是大出意外,于是取出,欲交回少林,不料在密云县郊外失落,想必为林施主抬获,乞求赐还,成全一件无量功德。”这话表面上头头是道,待林某反问他在衡山何处发现贼人尸体,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既然拾获掌经,由湘境转鄂至豫赴嵩山不是近得多吗?为何来在密云县,舍近图远,这种迹近小人行为,不但林某有所不因,恐怕诸位亦不以为然“。说着炯炯双目盯着松柏道人。
  这时七道四僧低眉垂目,极似参禅入定,一声不响,谁又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呢?
  奇丑少年心想:”松柏道人说的,可能一半是真情,因为一年前在金华三英镖局,遇上少林法华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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