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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郎-天香血染衣-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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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娇乖觉地退了出去。主人们的“苦衷”,她是不该知道的。

  朱争忽然叹了口气,喃喃道:“郑愿,你把实情告诉她。我去找若若喝点酒去,顺便商量一下明晚的婚礼。”

  朱争刚出去,南小仙就忍不住发问了:“你究竟想干什么?你是不是想出我丑?”

  郑愿走过去拥着她坐下,微笑道:“我想娶你。”

  南小仙的胜更红:“见你的鬼!你还是个小毛孩子,我都快成老太婆了!”

  郑愿笑得更加不怀好意:“真的?你忘了咱俩这些天都干了些什么?”

  南小仙道:“那不一样!”

  郑愿微微一怔,正色道:“妞妞,难道你真的想找个年纪相当的男人做丈夫?”

  南小仙气得狠狠捶了他一下:“我告诉你我嫁过一次人了,我不想嫁第二次。”

  郑愿自然知道这是违心之论,但还是正色道:“你要知道,师父就你一个女儿,师父近年岁数越大,香火之念越盛,你要不嫁,岂非……”

  南小仙瞟着他,低笑道:“我不嫁你,跟嫁你又有什么两样?”

  郑愿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沉声道:“妞妞,现在我已非娶你不可。自从我知道你是师父惟一的女儿之后,按规定我必须娶你。”

  南小仙奇道:“规定?什么规定?”

  郑愿缓缓道:“你想必知道,世上有一种武功,记载在一面黑色的旗帜上,这面旗帜同时也代表了黑道至高无上的权力。”

  南小仙眨了半天眼睛,才叹道:“野王旗?”

  郑愿点点头道:“不错,草野之王野王旗。”

  南小仙道:“我爹不是……不是执意不肯执掌野王旗吗?”

  郑愿道:“一点不错。但师祖在去世前,还是将野王旗留给了师父,师父虽然不愿使用,但我的武功却完全来自野王旗。”

  南小仙惊道:“这么说,你……你现在是野王旗的主人?”

  郑愿道:“不错,但如果你嫁给另一个人,那么,我将交出这面旗帜,给你丈夫。”

  南小仙道:“这么说,你不愿意?”

  郑愿道:“不是我不愿意,是师父不愿意。”

  南小仙冷冷道:“如果我不是南小仙,你肯定不想娶我,对不对?”

  郑愿道:“对。”

  南小仙冷冷笑道:“这么说,你是迫不得已,你不想丢掉权力。”

  郑愿道:“实际上我不想要这些权力,到目前为止,我仍然是一个独往独来的浪子,野王旗仍然没有出现江湖。”

  南小仙怒道:“你那几次打发劫匪的小旗,难道不是野王旗?”

  郑愿平静地道:“那只是江南武林盟主交给我的一件信符,我和他是私交,他并不知道我有野王旗。”

  南小仙慢悠悠地道;“这么说,你想娶我,只不过是想继续拥有野王旗。”

  郑愿怔了半晌,叹了口气,走到桌边,提笔写了一封信,叠好,用镇纸压在桌上。

  南小仙冷冷打量着他,但没有动。

  郑愿起身,微笑道:“多谢师姐,让我卸下了一副重担。这封信给师父的,你最好不要看。”

  他深深一揖,大步出门而去。

  夜风很凉爽,郑愿浑身轻松,愉快得简直想飞起来。

  他虽然是野王旗现在的主人,但不想再做野王旗的主人。南小仙既然想要野王旗,他正好双手奉上。他从未行使过野王旗无上的权力。实际上自朱争的父亲去世后,野王旗已销声匿迹。朱争之所以希望他执掌野王旗,只不过是怕野王旗得非其人。

  他一直认为“老板娘”是个很开朗很厌恶强权的人。

  但他现在才发现,她对权力十分迷恋,她以前只不过一直没有过弄权的机会而已。

  要看透一个女人,实在很难很难。

  郑愿很感激“老板娘”,因为她对权力的迷恋恰好使他获得了自由。

  他是个地地道道的浪子,他还要继续做他的浪子。

  郑愿大口呼吸着凉爽的夜风,来到紫雪轩的前厅。

  朱争正和若若谈得很热乎,一见郑愿进来,瞪眼道:

  “怎么样?”

  郑愿一本正经地道:“还好,师姐大约有些累,已经歇息了,弟子是来向师父打听一些事的。”

  朱争道:“什么事?”

  郑愿道:“师父知不知道济南孟家和蓬莱高家的底细?”

  朱争怔了征,道:“济南孟家是黄河以北的一大世家,据说也出过几个高手,但算不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蓬莱高家已经四十余年没消息了。”

  郑愿又问道:“师父听没听说过一尊玉观音的情况?”

  朱争又是一怔,若若已慈声道:“那是高家的一宗什么宝贝。高家闭门不出江湖,就是因为这尊玉观音失窃。”

  若若小姐昔年是名动江南的歌伎,她自然可以有很多机会知道武林秘事。

  郑愿想了想,又问道:“那么,师父和婆婆知不知道最近有一本波斯文的武功秘笈出世的事?”

  若若笑道:“乖,这回你算问对人了,秘笈现在已被送到蓬莱高家,你的那个丑朋友宋捉鬼也被高家请去了。”

  郑愿并没有问她怎么会知道这些情况,他完全相信她的消息。

  你若以为紫雪轩的这个老主人只是个不中用的老太婆,那就大错特错了。

  郑愿微微一笑,起身道:“我去看着师姐去。”

  等他出了门,若若才低笑道:“朱争,你想把他当女婿,怕是不行了!”

  朱争愕然:“怎么不行?”

  若若叹道:“这本是你的家务事,我本来不该管,但事情涉及到乖愿儿,我又不得不说。”

  朱争想道:“别吞吞吐吐的绕弯子好不好?”

  若若苦笑道:“你那个宝贝女儿,她想亲自执掌野王旗。”

  朱争突然呆住:“这……这,…··不会吧?”

  若若喃喃道:“我刚才给她看过相,……乖愿儿进来时的神情,难道你没注意?

  朱争一惊,大声吼道:“郑原!”

  若若叹道:“他已经走了,肯定是去蓬莱救他朋友去了。……朱争,这件事,我管不了,你看着办吧!”

  朱争颓然坐回椅中,仿佛突然间又老了二十岁。

  他毕竟已和女儿分开了整整三十年,他本以为找回失去的女儿了,现在才觉得,他还是一个孤独的老人。

  权力,真的有那么大魔力吗?

  天明才能过江。

  郑愿倘佯在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畔,听着欢声笑语。

  笙歌琴韵,一时间似又回到了少年时光。

  他曾在这里住过十年,从八岁到十八岁,从一个孩童成长为一个青年。

  他的心就是在秦淮河温软香润的水中泡大的,他的心就是在秦淮河醉人的微风中成长的,这里是他的天堂,是他心中最怀念的地方。

  他不知道以后自己还回不回来,还能不能再浸润在秦淮河醉人的气息中。

  不知不觉间,飘起了细细的雨丝,灯影朦胧了,桨声更轻柔了。

  郑愿在温柔的细雨中慢慢地走着,他要好好再品尝一回秦淮河迷人的风韵,雨中的情思。他是如此的痴迷,竟连有人走到他面前都没有到。这个人从一艘花船上走下来,走到他身边。这个人是个很端严的少年,显得有点古板,有点太严肃,太正派,但他的眼中却闪着温柔的光彩。

  他轻轻咳了一声,道:“风景不错,是不是?”

  郑愿惊得一回头,旋即大笑道:“原来是你!”

  这个人笑得有点尴尬:“当然是我。”

  郑愿上上下下打量着他,微笑道:“我真想不到,你老兄居然肯光顾秦淮粉墨。”

  这个人冷笑道:“我也是人,是个很正常的男人,我为什么不能来?”

  郑愿叹道:“堂堂的‘八方君子’秦中来居然会拥妓取乐,这话传到江湖上,有谁会信?”

  这个人就是秦中来,武林中的名人,素以端谨古板著称。

  案中来道:“既然没人会相信,我怕什么?”

  两人又相视大笑起来。

  秦中来看着郑愿,叹着气喃喃道:“你的心情好像不太好。”

  郑愿也叹气:“想不到八方君子改行当看相先生了,喂,君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秦中来看看还靠在岸边的花舫,淡淡地道:“陪一个朋友逛逛。”

  郑愿道:“哦?”

  秦中来道:“其实这个人你也认识。”

  郑愿道:“哦?”

  秦中来叹道:“她是个很可怜的女孩子,你不该伤害她。”

  郑愿微笑道:“我伤害了她?”

  秦中来点点头,正色道:“你的确伤害她了,而且伤害得很严重。”

  郑愿道:“是吗?”

  秦中来冷冷道:“你不必用这种玩世不恭的口气和我说话,我们毕意是朋友。”

  郑愿苦笑道:“现在已经不太像朋友了。过不了几天,就不是朋友了。用不了多久,咱们也许会变成敌人。”

  秦中来哑然。

  郑愿摇摇头,轻声道:“在舫中的,是不是红石榴?”

  秦中来点点头:“是她。她大前天找到我时,人已经几近疯狂。不管怎么说,你不该……不该这么对她。”

  郑愿苦笑道:“你说我应该怎么对她?”

  奏中来道:“你不能始……乱终弃!”

  郑愿道:“君子,你相信她说的话?”

  秦中来闭着嘴不吭声,但神情已表明他不仅相信,而且是深信不疑。

  郑愿凝视着他,半晌才长长叹了口气,苦笑道:“那么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秦兄,就此别过,希望我们再见面时,不要兵戎相向。”

  秦中来嘴唇颤动,似乎想说什么,但终于还是什么也没说。

  他转过身,慢慢走到岸边,走回花舫,走进花舫里。

  花舫离开了,缓缓融进了灯影里。

  郑愿苦笑着,喃喃道:“君子,希望你能变得不那么古板才好。你只要仔细想一想,也许不会被骗的……”

  越是谨肃端方的男人,越容易轻信女人的谎言。

  因为大多谨肃端方的男人,总是以衡量男人的标准来评价一个女人的。

  这些标准包括诚实,包括正义,包括守诺。

  这就好像是用尺寸来描述风一样,可笑而且可叹。 
 



  
第十九章 伤心怀抱

 
  八月初三。

  郑愿又站在了高生财面前。

  高生财仍然笑得很亲切:“郑少侠,怎么又来了。”

  郑愿微笑道:“怎么,我不能来?”

  高生财笑道:“来当然能来,但你绝对不会受欢迎。”

  郑愿道:“你以为你们的欢迎真有那么重要?我虽然不敢自比圣贤,但自信已达到了‘宠辱不惊’的地步。”

  高生财点点头,很认真地道:“这个我也相信。……

  郑少侠这次想必不是以花家女婿的身分来的吧?”

  郑愿淡淡地道:“不是。”

  高生财道:“那么,郑少侠现在是什么身分呢?”

  郑愿道:“人。”

  高生财微微一怔,道:“谁不是人?”

  郑愿道:“宋捉鬼将一些人定为鬼,他可以回答你这些问题。”

  高生财目光闪烁不定:“哦?只可惜宋大侠不知在哪里捉鬼,无法向他请教。”

  郑微笑道:“这话说得好!宋捉鬼当然是在有鬼的地方捉鬼。阁下如此糟蹋蓬莱高家的名声,只怕不太好吧?”

  高生财脸色一变,刚想反驳,高二公子冰冷的声音已在远处响了起来:“生财,郑公子是贵客,你有什么权利阻拦他?”

  高生财惶声道:“老奴该死!”

  高二公子缓缓走了过来,朝高生财叱道:“退下!”又朝郑愿拱拱手,微笑道:“真是山不转水转。济南一别,不觉已一月有余,郑兄一向可好。”

  郑愿道;“还好。”

  高二公子道:‘挪兄此来,想必是想看看宋大侠。”

  郑愿道:“不错。”

  高二公子微笑道:“郑兄来得真巧,再过几日,就是八月十五,郑兄多留几日,还可赶上喝怀喜酒。”

  郑愿吃惊地道:“哦?二公子要成亲了?恭喜,恭喜。”

  高二公子欢颜笑道:“不是我要成亲,是宋大侠要成亲。”

  郑愿的眼睛一下瞪圆了:“什么?宋捉鬼娶媳妇儿?”

  高二公子道:“于真万确!”

  郑愿追问道:“他娶谁?”

  高二公子悠然道:“舍妹茹苦。”

  郑愿怔了半晌,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好,好!我只当老宋这辈子再也娶不上媳妇儿了!这就好,这就好!我总算放心了!”

  高二公子殷勤地道:“郑兄是捉鬼的好朋友,这杯喜酒请郑兄一定要货光。”

  郑愿笑眯眯地连连点头:“好,好!一定,一定!”

  他在心里,却早已将宋捉鬼骂了个狗血淋头。

  高二公子笑得更开心了。“郑兄请随我来,捉鬼正在后花园和会妹下棋,咱们一同去瞧瞧。”

  他居然直呼宋捉鬼为“捉鬼”,郑愿听得十分别扭。

  但就算郑愿再窝火也没用,宋捉鬼已快成高二公子的妹夫了,人家爱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

  后花园里种满了奇花异草。花草从中有一角精美的小亭。亭中有白玉桌。桌旁设着两上白玉墩。白玉墩上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

  男的自然是宋捉鬼,女的当然就是高大小姐。

  桌上放着一张由整块黄玉制成的棋盘,盘上密密匝匝地排着黑白子,看来棋局已近尾声。

  黑子是墨晶,白子是白玉,棋盒是由老藤剜成的。

  棋具、棋亭,环境都极精美雅致,只可惜两个下棋的人把这一切都给破坏了。

  宋捉鬼就像是个穿着锦衣的挑夫,高大小姐则俨然三流妓院里的三流妓女。

  偏偏他们还下得很认真,眉头皱得紧紧的。两人都低着头,紧张地盯着棋盘,脑袋都凑到一块了。

  郑愿终于看见了宋捉鬼,暗暗松了口气,远远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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