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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郎俦 作者:乔悦蓝(晋江2013-10-23完结)-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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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太后心中明白,脸上却毫不表露,仍带着如常的浅笑:“哦?连皇帝也觉得她这么好?那看来哀家的眼光着实不赖,选她还真是选对了。”
  皇帝听出话内有因,不禁一怔:“她不是容妃进献给母后的奴婢吗?怎么是母后自己选的呢?”
  “呵呵,”太后笑道:“哀家说的不是这个。她是容妃孝敬哀家的不假,可她也是哀家给慜祯择定的内闱人选。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有可能走得进慜祯的眼、慜祯的心。”
  皇帝心中微微一沉,十分不自然地笑笑:“原来是母后为九弟留的人,难怪如此出众。母后终是偏爱九弟,处处都为他打算到了极致。”
  皇太后收了笑意,正色问道:“听皇帝的口气,莫不是也看上沈时了?”
  皇帝更加不自然,勉强挤出一丝笑:“母后说哪儿的话。朕并不耽声色。女子之于朕,多一个锦上添花,少一个无关痛痒。沈时虽好,也是母后的婢女,儿岂会做讨要母婢的不孝之事?更何况她还是母后为九弟选定的人。不光是母后,儿心里也一直记挂着九弟的亲事。如今既能得一个有望令九弟接纳的女子,儿也觉得欣慰。儿为君为兄,又岂会与九弟相争?”
  皇太后舒了口气,点点头道:“这就好。若是别人,母后并无偏心,你若喜欢,便给你也是一样的,母后断不会舍不得。可沈时不同,除却她,真再找不出这么一个女子,能让母后对慜祯的婚事有点盼头了。”
  皇帝应付着点头道:“是。儿都明白。儿不会在意,母后也不要多心。”
  又略坐着说了两句无关紧要的闲话,皇帝便起身告辞了。
  皇太后看着皇帝出了弘晖殿,心中又有了一番算计。
  
  瑶光殿。夜。
  帐内,谭容妃依偎在皇帝怀中,娇喘甫定。
  皇帝托起她潮红未褪、明艳如桃的俏脸,一边附过唇去柔意逡巡,一边有意无意地开口:“听母后说,你献给她的那个婢女,是这回选进宫的良家子里淘汰下来的?”
  容妃点头:“是啊皇上。说起来这丫头也实在委屈!凭她的才貌,万不该落选。都是吴敬德那个丧尽天良的狗奴才,贪财勒索惯了,只因沈时不肯贿赂,便硬生生将她淘汰,充作了奴婢。妾妃听说沈时在内侍省时,吃了他不少打骂折磨。”
  “这个吴敬德,原来就是这么给朕当差的!看来朕应该好好嘉奖他的忠心才是。”
  “皇上圣明。”容妃娇笑着又偎进皇帝怀里,心中暗自称快。
  
  翌日。
  原内侍省总领大太监吴敬德在宫人们快意的目光和妃嫔们称意的笑声中,杀猪般哭嚎着被拖进了杂役房。他万万没有想到,为沈时打算的结局竟落到了自己头上。
  “吴大总领,您人缘儿实在太好了,真是叫奴才嫉妒哇!万岁爷亲自下旨把您老挪到这儿来养老,各宫娘娘也都派人传话儿来,命奴才们定要好好招呼您呢!”
  杂役房的管事太监笑得令人毛骨悚然。吴敬德如同散了骨头一般瘫软下去,不知道自己的报应来得算不算太早。
  与此同时。元寿宫。
  “沈时啊,听说昨儿个你在殿外遇见皇帝了?”
  沈时心中猛地一颤:“是。”
  “那你可知皇帝有意要纳你为妃?”
  “啊?不,不!太后娘娘,奴婢……”
  沈时顾不得失态、错规矩,瞪大眼睛拼命地摇着头,泫然欲泣。
  这无疑比昨日太后说要将她送入信王府的晴天霹雳尤甚百倍。
  太后平静地注视着她的眼睛:“像你这样的女子,本就不该没于奴婢之列。哀家听容妃说过你的志气,知道你不愿为妃。本来你若硬是不愿去信王府,哀家也不忍相逼,少不得仍将你留在身边。可如今皇帝看上了你,这事情就两样了。若是你不入信王府,可就没什么话搪塞皇帝了。这回皇帝只露了意思,没有明说,哀家还可以装糊涂;但下回他若向哀家开口要你,哀家这个做母亲的,也不能拂他的面子,少不得点头。”
  沈时失神无力地跪坐在地上,呆呆地流着泪。
  “你不愿为妃,亦不愿入王侯之家,无非是怕往后无法在你爹娘跟前尽孝。宫中固然如此,但王府不同。王府规矩虽严,有些事却尚可通融。他日你若能得慜祯宠爱,奉养父母又有何难?”
  太后威逼之后,又以利诱之。见沈时仍是流泪不语,也不再多说,只问了一句:“如何?是去伺候信王,还是伺候皇帝,你自己拿主意吧。”
  想来人总是带着私心的。纵然宽仁慈悯如赵太后,也难免为了儿子不择手段。慜祯的婚事一直是扎在她心头的一根刺,令她寝食难安。如今沈时在她眼里,是从天而降的唯一救星,亟盼着她能成为开启慜祯心锁的那把钥匙。为了慜祯,赵太后不惜命中沈时死穴,以计相诱逼。
  果然,明了了局势的沈时在地上呆坐了半晌之后,偶人般滞滞地开口:“奴婢愿入信王府,侍奉信王千岁。”
  “很好。既如此,哀家会为你安排周全。慜祯现在对婚事极为敏感,也出奇地反感,为了不使他抵牾,哀家只能先将你以奴婢身份赐与他,让你在他身边伺候。你要多多用心,为他分忧解愁。日子久了,他自然知道你的好处,到那时便水到渠成,哀家自会为你做主。名分上绝不会委屈你,即便你是奴婢出身,不能直接受册为正妃,至少也可以先立为侧妃,过两年再扶正,也是一样。这宫里的奴才按惯例除了各宫的管事,都是只有等级、没有品阶的。不过为了你去信王府不受奴才们的轻视和刁难,哀家要破例赐你正六品良侍的品衔,升你为一等宫女。另会挑两个忠心又伶俐的丫头跟着你、帮着你。你还有什么要求,也只管告诉哀家。”
  沈时神色呆滞,木木地说道:“奴婢谢太后娘娘恩宠、体恤。奴婢没什么要求。”
  “那就这样定了。三日后,哀家叫谢总管送你进信王府。”
  
  薄暮时分。元寿宫寝殿。
  谢功深从信王府赶回来,匆匆来向太后复命。
  “功深,如何啊?慜祯怎么说?”
  “回太后娘娘:奴才说皇太后始终惦着王爷身边儿没有得力的婢女,日夜挂怀,故特选赐三名宫人伺候王爷,若是王爷肯体恤太后一片慈心,还请莫要再辞。王爷听了没说什么。奴才又说,那王爷若是同意了,老奴过两日便给王爷把人送来,王爷还是没说什么。奴才就只好告辞回来了。”
  皇太后沉默了片刻,道:“没说什么,便是没反对了?那哀家就当他是愿意了。三日后送沈时过去。”
  “是。”
  “那两个丫头你派了谁?妥当吗?”
  “回太后娘娘,奴才挑了春枝和春絮。春枝沉稳,春絮伶俐,都是忠心的丫头,应该可以放心。”
  “嗯。很好。该嘱咐沈时的话,哀家都已经嘱咐过了。剩下的,就看她的造化跟慜祯的缘法了。”
  
  端华宫。
  “娘娘,怪道太后娘娘会对那沈时另眼相看、言听计从呢,原来是为信王千岁的亲事打主意!说是赐给信王千岁的奴婢,还另添了两个遮幌子的,不过都是掩耳盗铃罢了。明眼人谁还不明白她老人家的心思!”
  “哼哼,”韩贤妃脸色阴郁地冷笑两声:“本宫一直纳闷,皇后是太后娘娘的亲外甥女,皇太后连她的事都不管,又怎会管容妃。却原来是容妃送去的奴婢被她相中了做信王爷的内宠!这就不怪了,儿子自然比外甥女要亲。容妃给了她这么大的人情、立了这么大的功,也难怪她要帮容妃复宠。” 
  “想不到沈时这个贱婢如此命好!”白荻咬牙切齿地说道。
  韩贤妃冷冷地斜睨着她:“怎么?眼热了?要不本宫也把你献给太后娘娘,看你有没有命也被赐给哪位王爷?只怕你没有沈时的本事,皇太后看不上你!”
  白荻听了这话,早变了脸色,跪伏在地连连磕头:“娘娘别误会,奴婢心里只有娘娘,再没有一点儿别的心思!就算有天大的好处,奴婢也万不敢对娘娘三心二意,请娘娘明鉴!”
  韩贤妃哼了一声:“起来吧。”
  白荻松口气站了起来,又往前凑了凑,讨好地说:“娘娘也用不着生气。信王千岁的性子是早已出了名的冷,那沈时去了信王府,也未必有好果子吃。听说皇上也对她动了心,退一步想,太后娘娘把她送进信王府也算是好事,总比留着她爬到皇上身边好。”
  韩贤妃白了她一眼,没有做声。
  
  3、入府
  
  三日后。元寿宫。
  六品良侍服制的沈时携了两名小宫女春枝和春絮,在弘晖殿大礼辞别皇太后,要准备入侍信王府。
  沈时的行李不多,除却皇太后所赐的一些物件,仍旧只有几件贴身衣物和那张名叫“辛夷”的古琴。
  皇太后殷切嘱咐了几句,便催着大总管谢功深带她们动身。
  沈时面无表情地行礼退出,头也不回地跟着谢功深走向中门外候着的马车。
  入宫半年,她已三易其主。像一枚物件一般,被一个个主子各怀目的,献来又赐去。她,宗政无愆,纵然一向心似冰清,奈何已是身为下贱,命运不由她选择。宗政家的灭门之恨与沈家的救命、收留、爱护之恩,来来回回,如钝锯一般凌迟着她的意志。
  她不是一个甘于向命运低头、屈从的人,但是,她没有抗争的资本。不智的抗争只会带来更多的灾祸,宗政家的血光始终提醒着她,不可置沈家的恩人于危难。于是,她一次又一次地服从。用她的智慧和柔韧,善念与忍耐,在有限的选择余地中拼力周旋,苦苦寻求着既能无负他人,又能不违本心的那一点萤豆微光。
  马车驶出宫门,载着皇太后的满心期盼与沈时的无边忐忑,停在了信王府。
  春枝、春絮搀扶着沈时下了车。
  沈时抬眼望去,好一座巍峨庄严的至尊王府:威风凛凛的五龙白玉壁矗立在府前,拱卫王威;汉白玉的阶砌下,一对铜铸的神狮衔珠蹲望,令人生畏;朱漆涂金的厚重大门上铜钉序列,金铸的兽头门环左右相对。门檐上高悬着黑底镶金的匾额,赫然镌着“敕造信王府”五个大字。
  门前当差的四名侍卫一见是两辆宫内的马车,头一辆上走下了元寿宫的大总管谢功深,忙两个大开府门,一个跑进去通报,另一个迎上前请安引路。
  沈时等三名宫人跟在谢功深身后,低眉敛首迈进了信王府。
  永徽六年五月十五,宗政无愆以奴婢沈时之名入侍信王府,自此便与慜祯咫尺相对。
  
  信王早膳罢,正在书房看书,侍卫进来跪禀:“王爷,元寿宫谢大总管来传皇太后的懿旨,赐三名宫人来府伺候王爷。”
  信王冷笑一声,合上书起身:“母后到底还是把人送来了。谢大总管现在何处?”
  “回王爷,郭统领正引着往正殿去呢。”
  “走,移驾承运殿。”
  “是。”
  窦虎对书房门口当值的两个小太监一摆手,一个小太监在前面带路,另一个在后面跟着,侍从信王往承运殿去了。
  信王面无表情,却在心内笑叹:母后啊母后,这次您恐怕仍旧要白费心机了。无愆在儿臣心目中任谁也无可替代,您又何必多此一举?也罢,您纵有千条妙计,儿自有一定之规。既说是奴婢,儿臣便只做不知,照奴婢收了、照奴婢看待。非是儿臣不孝,忍心让母后忧劳伤怀,实在是情不由人。
  从澄一阁书房到承运殿有条近路,不必外行,出了书房,有一条长廊直通往正殿后面的圜殿。
  信王等从圜殿进了承运殿,刚好见郭晟引着谢功深到了殿前。
  未等郭晟开口,信王先朝着殿外招手道:“谢翁来了不必通传,快请进来。”
  谢功深向着身后阶下垂首的三名宫人道:“你们且在这候着。”
  宫人应是,谢功深这才打躬进殿,趋身下拜:“老奴谢功深叩请信王千岁金安,王爷千岁、千千岁。”
  信王上前伸手相搀:“快请起。谢翁年事已高,又是母后跟前的人,本王面前就不必多礼了。”向小太监道:“给谢总管看座。”
  两个小太监抬了座椅来,放在左侧下首。
  谢功深告罪,先跟谢功沛和吴嬷嬷互相问了好,待信王在大殿正中的连云金蟠螭宝座上坐定,自己方才欠身擦着椅子边儿坐了。
  信王府上殿大丫鬟蕴藻、蕴墨上茶,信王抬手相让,两人端起茶杯各饮了一口。
  信王这才明知故问道:“母后这几日可好?谢翁亲来,是否母后有事吩咐本王?”
  谢功深搁下茶杯,离座欠身:“回禀王爷,皇太后一切安泰,只是记挂着王爷,命老奴赶早将日前跟王爷提过的那三名宫人送来,叫她们好生用心伺候王爷。”
  信王微微一笑起身下了宝座,垂手道:“既是母后的慈谕,本王唯有从命。就劳烦谢翁代本王谢过母后关怀,改日本王进宫请安,再当面向母后谢恩。”
  “老奴遵旨。”谢功深欠身应了,便问:“三名宫人现在殿外候着,是否叫她们进来给王爷行礼?”
  “叫进来吧。”
  信王升座。谢功深走到大殿门口,向着阶下唱道:“三位宫人入殿觐见信王千岁。”唱毕,引着她们进了大殿。
  信王看时,只见一名宫人在前,两名宫人在后,容止整肃,规行矩步,进殿站定,叩拜如仪。
  在前的那名宫人口称“奴婢沈时”,后面两名宫人口称:“奴婢春枝、春絮,叩请信王千岁金安。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齐齐叩下头去。
  信王淡淡说了声:“平身吧。”
  “谢王爷。”三名宫人又叩拜之后才起身,垂首侍立,不闻一丝儿声响。
  谢功深暗觑了一眼信王的脸色,上前道:“老奴禀王爷:前面的这位,是良侍沈时。在宫中时,贴身伺候太后娘娘左右,知书识礼,聪明沉稳,又心灵手巧,最得皇太后赞赏喜爱,如今特遣来侍奉王爷。后面两个是春枝、春絮,也是在太后身边儿当差的小宫人,太后吩咐跟着沈良侍一起来伺候,给沈良侍做个帮手。”
  听罢这番话,信王便清楚了哪位是主角儿,抬眼看了看站在前面的沈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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