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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集-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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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会出太多太多的人命。洞廷一鹤和双绝秀士太过纵容徒子徒孙,早晚会家破人亡肝脑涂
地。老夫一个人成不了事,阻止不了这次惨烈的大屠杀,老了,不中用了。”
“即使浪子谭彬在,他不一定肯帮你。”
“他会帮的,这里是他的故乡。”
“他已经死了。”
“胡说八道!”孤叟瞪了他一眼:“他在山西碰上了鲁巴活佛,鲁巴的大印掌想要他的
命,还真不容易。据老夫所知,鲁巴活佛确是升天去了,传说浪子谭彬也死了,但死不见尸
算不了数,两雄相遇,一个死了另一个就应该活着,他年纪轻轻死不了的。好了好了,你即
然不是浪子谭彬,今晚我就不去找你了。哦!这附近潜伏着不少老龙神的人,一个个神出鬼
没艺臻化境,即使老夫不救你,那些人也会出面助你的,所以你我谁也不欠准的。走也!”
谭正廷目送孤叟去远,方泰然自若取道返城。他心中有数,附近潜伏着不少人,留意他
的举动。这些人其实并不是为了他而潜伏的,他只是无意中被卷入旋涡中的一个小泡沫,被
双方拨弄得团团转,利用他为分散对方注意力的马前小卒,如此而已。如非生死关头,不会
有高手出面和他打交道。
返回客店,客店今天似乎冷冷清清,但紧张的气氛显然可见。
“今晚上一定有事。”他警觉地暗忖。“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凶兆,我得小心了。”
三更天,毒箫三个人所住的客房附近,传出可怕的叫号声,一群轻功了得的高手大举入
侵,双方在黑夜中恶斗,有人遭了殃。
天亮了,店伙发现毒箫三个人失了踪,屋顶和院子里有血迹,生死不明。
谭正廷也失了踪,店伙皆认为他必已遭了毒手,为之惋惜不已。
他躲在南门外秦王并附近的一座废屋内,在双方展开报复行动的重要时刻潜离客店,店
里不能再呆下去了,任何时候都可能把老命丢掉,再不走就嫌晚啦!
这里,是他小时候经常来玩耍的地方,附近的地形他十分熟悉,这座废屋正好作为他藏
身的好地方。
第二天子夜时分,废屋中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他藏身在院角的半土墙下,上面堆了一二
十束稻草,下面形成一处窄小幽暗的窝。
这是他用药的最后一天,他吞下了最后的几颗丹丸。
半年,不是一个短日子,每一个晚上,都要风雨不改服药、吐纳、行功,每一过程都是
痛苦。每一举动都是艰辛,忍受经脉抽动的痛苦折磨,抵挡气机走岔的风险,每一丝一毫差
错,都会令他残废终生。尤其是受到外界加予肉体的打击,经脉受到挫折,事后的痛楚几至
令人无法忍境界,那种彻骨椎心的奇痛足以令人崩溃,非人类所能忍受的折磨残酷地光临在
他的身上。这些,他都捱过去了,痛苦摧毁不了他,窒息要不了他的命。
今晚,将是生死存亡的一晚。如果他能通过这最后的残酷考验,蕴藏在内腑的大印掌奇
毒,就会涓滴不剩地排出体外,他的气机不但可贯连全身经脉无所不届,而且由于这半年来
的痛苦经验所获的智识,他有把握可以打通生死玄关。大步迈向大成境界。
这是说,今晚将是他生死的分野,只要他心中有丝毫顾忌和不安,他就没有勇气再上一
层楼,今生今世,他只能就这样平平庸庸过一生了。
他不能平平庸庸过一生,他有许多事待办,他的抱负尚待发扬。这些事,一个平庸的人
是无法办到的,世态炎凉,弱肉强食,天理国法人情有时无用武之地,只有靠自己用自己的
方法和手段去完成,这种非常的手段,一个平庸的人是无法办到的。
他要用大恒心大毅力,冲破这生死之站,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他的信心是无可动摇
的。
四更天,他正在鬼门关前徘徊。
四野虫声唧唧,废屋附近蛇虫悉悉而动。浩瀚的洞庭湖传来阵阵风涛声。
如果这时人有来打扰他,他的结局将极为悲惨。一个黑影,鬼魅似的出现在对面瓦砾遍
地的天井里,站在那儿不言动,风吹起袍袂发出隐隐振衣声。
他正受到彻骨奇痛的煎熬,但不能有任何轻微的声息发出,不管是敌人或者朋友,他都
不能让人发现他在此地。这时的情势,与往昔被人打击经脉舒张而产生的痛楚不同,那时的
情势需人照料,这时他必须一切靠自己了。
第二个黑影从北面疾射而来,好高明的轻功提纵术,但见黑影冉冉而至,脚下声息毫
无。
“是白老吗?”后到的黑影止步问:“兄弟迎接来迟,恕罪恕罪。”
“好说好说。”白老的语声像鸦噪般刺耳:“这时的情势如何?能控制得住吗?”
“完全在咱们的控制下,双方都进行了几次试探性的袭击,咱们的胜算有七成。”
“南天一刀藏身在何处?在罗家?”
“不在罗家,罗家是由洞庭一鹤坐镇。”
“好,黄老,明晚就先向洞庭一鹤开刀。”
“也好。白老,蒲老哥呢?”
“他随后赶来,明天可能抵达。”
“这地方是兄弟指定外圈朋友聚会的地方,黎明会齐。破晓袭击南津港罗家的客栈,那
是罗老二浪里蛟接待三湘来助拳朋友的招待所。捣散了那地方,可收杀鸡警猴的示威效果。
这些小事,就由毒箫几个人去办,绰有余裕。兄弟这就领老哥你去秘室安顿,走吧。”
“好……唔!黄老,你嗅到腥味吗?”
“从南面的残壁附近飘来的,不但腥,还有臭。”
“唔!很怪,另有一种好像是药味。”
“药味?找找看。”黄老说,举步欲行。
“算啦!这种腥臭怪怪的,令人作呕倒胃口,走吧。”
谭正廷浑身的肌肉都在抽搐,汗如雨下,粘粘的猩红带青的汗液又腥又臭,下身淋淋漓
漓一踢糊涂。
他是清醒的,痛楚令他的神智比任何时候皆清醒,一听黄老要找药味的来源,只急得心
神一紧,几乎昏厥。
那淡淡的药味,是从他口中散发出来的。
五更将尽,穿劲装带刀剑的人陆续到达,先到的人,在井四周各找地方坐息。
他嗅到了熟悉的芳香,那是月仙子和凝香仙子身上散发出来的。
有几个人嗅到了腥臭味,所以避开他藏匿的地方,无形中减少了对他的威胁。
东方发白,二十八个黑影离开了废屋,只留下两个人,警戒这处聚会的地方,因为这里
也是袭击后的会合处所。
他一直就不曾发出丝毫声息,忍受痛楚的毅力十分惊人,直至五更三点,痛楚的浪潮方
徐徐消退。朝霞满天,天终于亮了。
在废屋戒备的两个人,皆年约四十出头,一佩刀一佩剑像貌凶猛面目阴沉,骠悍之气外
露,一看便知是孔武有力、内外交修的高手。
佩刀的大汉从废屋的右面绕过来,鼻翼掀动似有所觉,止步向对面坐在断墙上的佩剑大
汉说:“志豪兄,这里面恐怕真有一条死狗,但死狗怎么会带有药味?”
“不是死狗,是死鱼腥味。”佩剑大汉说:“真怪,怎么会有人把死鱼丢在此地?这里
距湖边并不近呢。”
“决不是死鱼臭。”
“你知道个屁。”佩剑大汉大声说:“这几天吃鱼吃得发腻,死鱼就是这种臭味。”
“我不信,我来我找着,闲着也是闲着。”
“我看你是疯了,要不就是逐臭之徒。”
“我就是对那若有若无的药味生疑,也许这鬼地方生长着什么奇药呢。”佩刀的人一面
说,一面循腥臭味飘来的方面寻找。
终于,找到了堆叠放置的稻草。
丢开十余束稻草,大汉吃了一惊。
“是死人!”佩刀大汉退出丈外叫。
“死人?”佩剑的志豪兄说:“你害怕?你没见过死人吗?”
“晦气。”佩刀大汉向后退。
谭正廷不是死了,而是睡着了。他赤着上身,猩红而带青斑的浓调汗垢,把他的身躯染
成可怕的颜色,身上更散落着一层稻草屑,难怪佩刀大汉把他看成死尸。
半个时辰过去了,朝霞渐淡,天色大明。
“志豪兄。”佩刀的大汉向同伴叫:“他们该回来了吧?你想,他们顺利吗?”
“杀一些二三流人物,还耽心是否顺利?废话!”佩剑的志豪兄撤撤嘴:“大智兄,你
恐怕对自己都失去信心了。”
“话不能这样说……咦!那尸首好像在动。”佩刀的大智兄讶然惊叫。
“呸!你是见了鬼啦!你看到尸体动了?”
“风吹动的吧?”
“不可能的,风不大呢。唔!我过去看看。”
“小心尸变!”佩剑的志豪兄悚然地说。
“我从来就不相信尸变回煞一套鬼话。”佩刀的大智兄跳下断墙,向二十步外谭正廷安
睡的地方走去。
谭正廷疲劳过度,睡得正沉。
大智兄拾了一根断木条,左手掩往口鼻,慢慢走近,慢慢伸出木条,戮戮谭正廷的胸
口。
谭正廷一惊而醒,睁开一双布满红丝的大眼。
大智兄吓得魂不附体,大叫一声,丢掉棍扭头便跑。
“大智兄,怎么啦?”远处的志豪兄惊疑地大叫。
“尸变……”大智兄失魂般奔到。
“尸变?这……”
“真的,那……那死尸睁……睁开眼、冲我咧……咧嘴笑,可怕……”
“不会吧?这……哎呀!老天……”
谭正廷缓缓站起,真像个浑身血污的死尸。
“快找扫帚。”大智兄战栗着说。据传说,扫帚可以将尸变拨到。
“咦!尸体在走路,不是跳的?”据说尸变因腿部已僵,追逐阳气是用跳的。
谭正廷懒得理会两位仁兄大惊小怪,大踏步走向凌乱的后院,院中有一口井。城外的井
水位高,不像城里吃水要到城外挑湖水。他拾起一只破陶缸,舀井水往头上倒。这附近没有
民居,更没有妇女经过。他干脆脱光,痛痛快快大洗特洗,最后把长裤洗净绞干再穿上。
这一切皆在沉静中进行,两个武林高手站在三十步外的短墙头眺望,终于看出不是尸
体,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赤条条地洗澡。
洗毕,他往回走,一面走一面伸展手脚活动筋骨,回到先前藏身的地方,从碎砖堆中取
出藏妥的上衣,往肩上一搭,方正式向在十余步外,满脸惊疑的两个人挥手打招呼。
“喂!两位早。”他欣然叫,洗过冷水澡后疲劳尽消,精神抖擞。
“你……你到底是……是人是鬼?”大智兄惶然问。
“哈哈!太阳快升出东山头啦!如果我是鬼,鸡啼以后还能出现吗?”
“你……”
“在下谭正廷。”
“哎呀!我知道你。”大智兄恍然。
“毒箫、鬼手、妙判、风尘双艳仙,都知道我。”
两人跳下墙,向谭正廷迎去。大智兄仍有戒心,脚上走得慢,而且手按在刀靶上,随时
可能拔刀对付僵尸。
“你在这里搞什么鬼?你不是住在东湖客栈吗?”大智兄戒备着问。
“下午出城有事,赶晚了一步城门已关,只好借这里住一宿啦!该回城找食物填五脏庙
了。”
“你这小子吓了他一大跳,你……”
“两位,附近共有七个人,身手高明得很,青天白日他们悄然接近合围,两位难道就一
无所知?”他摇摇头笑笑:“希望你们的人能及时赶回来,不然……你们逃不过他们的毒
手。”
“这附近有七个高手!”大智兄举目四顾,意似不信:“恐怕你是见了鬼了。”
附近全是矮林、荆棘、野草、断壁颓垣,不要说藏七个人。上百人藏匿也不易被发现。
“不信立可分晓,他们要出来了。”他微笑着说。
“胡说八道!没有人能接近至百步内而能逃过在下的耳目,这附近只有鬼而无活
人,……咦!”
右方不足二十步。荆棘丛中升起一个穿黑劲装的人影,背系长剑,一双鹰目冷电四射。
“你们的人不会回来了。”黑衣人阴森地说,举步接近:“南津港客栈有如死亡陷阱,
去的人有去无回,你们不用等他们撤回来了。”
志豪兄与大智兄脸色大变,受到相当程度的震撼。
四面八方人影闪动,快速地接近形成合围,把废屋围住了。
“你果然是他们的人。”黑衣人走近向谭正廷阴森森地说:“谭正廷,尹五爷对待你并
不冤。”
“哈哈哈哈!”谭正廷仰天狂笑:“尹五如何对待我,我会以牙还牙同样回报他,而你
们助纣为虐的罪行,也将受到惩罚,莫道苍天无报应,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们等着吧。我谭
正廷是谁的人无关宏旨,问题是在下得好好盘算,该用何种手段向你们讨公道。”
这是他第一次用这种口吻对人说话,第一次用这种强硬态度与人打交道,第一次说出带
有浓浓江湖味的话。
而他镇定从容的举动,也令所有人的惊疑。他泰然自若地披上外衣,把一头湿淋淋的头
发挽成一个懒人髻,一举一动从容不迫,似乎四周那些武林高手并不存在。
黑衣人不再理会他,向同伴挥手叫:“先把这两位仁兄毙了。再等其他前来会合的漏网
之鱼,上!速战速决。”
小人物打群架,没有什么规矩好讲的。四名大汉单刀出鞘,首先形成合围,然后两个持
护手钩的大汉,从正北方向并肩冲入,要将志豪大智两位仁兄分开冲散,再围攻而歼。
“铮铮铮……”兵刃交击声暴起,八个人缠斗成团,六比二,双方势均力敌,人数多的
一方并未获得优势,表面上看人数多的一方声势比较壮大些而已。
为首的黑衣人始终监视着旁观的谭正廷,剑已握在手中,谭正廷悠闲自在地穿上外衫,
对暴乱的恶斗无动于衷。
“谭正廷。”黑衣人向他沉声说:“你是本乡本土的人,勾引外人吃里扒外,哼!你知
道本乡的人,要怎样对付你吗?”
“除了山下洪家的洪淑华姑娘,没有一个人把我谭正廷当作本乡本土的人。”他一面系
腰带,语气毫不激动:“我已经不打算重整家园,我要把岳州弄成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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