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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新一作品选 作者:星新一-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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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精神点吧,已经把强盗赶跑了。” 
  “谢谢。一时不知道会怎样,真把我急死了。”同事松了口气,感激地说。 
  “没受什么伤吧?” 
  “没事。你可不得了啦,脸肿得那么高,全变了样。我隔着墙都听见了。不知道你是这么勇敢的人,得重新来衡量你了。” 
  “哪里。人在紧急的时候,也不知是哪里来的那么股子劲儿。”青年在心里暗笑,爽爽快快地谦虚地说。 
  “别谦虚了。如果没有点勇气和胆量,决不会那样。我这边可就惨了,只好乖乖地被捆住手脚。走,让我看看战场的痕迹。 
  青年领着同事走进会计科的房间。 
  “那家伙在这儿亮出手枪,我在这儿被打了个耳光。接着,他让我站在这儿,他去开金柜。当他打开柜门,把钞票捆往衣袋里装的时候,出现了机会。于是,我猛扑上去,开始了一场大搏斗。那家伙从窗户跑了,失去了逮住他的时机,真是遗憾。” 
  “用不着遗憾,因为你把公司的损失减少到最低限度。”同事的脸上一直是满尊敬的神情。 
  一切都顺利。第二天早上,青年一边接受职员们迅速集中过来的视线,一边走进公司经理室。 
  “啊,请坐吧。” 
  青年挺起胸脯,在椅子上坐下。经理说: 
  “你报告说你昨晚加班时,来了强盗?” 
  “是的,竭尽全力厮拼了一场,但没有抓住他,错过了时机。” 
  “那事我已从总务科的职员那里知道了。你昨夜很是活跃,可是……” 
  “啊!” 
  “把这个给你。” 
  青年打心里叫好。接过了一张表格。 
  “实在感谢。” 
  “感谢什么?为什么高兴?”经理皱起眉头说。青年莫名其妙,不知所措地反问: 
  “不许高兴?” 
  “请读一下那封辞令。” 
  青年这才把眼睛转向那张纸,上面印有“革职”两个大字。 
  “这是开什么玩笑吧?我与强盗搏斗,竟被公司解雇?” 
  “金柜里的钱数不对。” 
  “那是被强盗偷走的啊,我认为我没有责任。” 
  “那个强盗决不会偷钱,S·P·R公司的职员是守信用的!” 
  青年万没想到这句惊人的话。 
  “啊?你怎么知道那个公司的名字……” 
  “我们公司很平凡,没什么令人满意的特色。因此,我会担心将来的光景。必须想办法在社会上引起重视,所以找了S·P·R公司来商量,请他们就职员们的提升问题进行测验。现在正用各种办法对所有职员进行测验哩!” 
  “是这么回事?那么,我落选了!” 
  青年叨咕着,连站起来的力量都没有了。经理用带点怜悯的目光看着他,又说道: 
  “拿去的那些钞票,改作退职金吧。不过只有上下表面两张是真钱,其余都是纸片。即使这样,同样是偷,你为什么不全拿走?如果有那样的魄力,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讲,也会合格的啊。只有这么一点点度量,太平庸了……” 


无个性的男人



  看上去,A氏是个极其普通的人。个子不高也不矮,脸长得毫不出众,一举一动,甚至连走路姿式也叫人难以发现有一点特别之处。太不显眼了。 
  不,不仅是外表,就连性格也是如此。简直就不能说他具有什么独立见解和个性。 
  那么个家伙,在现代社会里怕不会有什么用场的吧。很多人这样想。但,A氏却过着很豪华的生活。 
  事情是这样…… 
  A氏挎着皮包,走访某旅馆的一个房客。敲敲门,里边传出了声音:“谁呀?……” 
  “我是‘变色龙’商会的,为了和您取得联系,特来拜访。” 
  A氏回过话,门开了,他被迎了进去。在房里的人是四十上下岁,身体结实,动作和说话的语调都显得有些忙乱的男人。 
  那男人向A氏说: 
  “啊,请坐在那张椅子上,你就是现场作证人吧①?” 
   
  ①专门扮作被告人,在某案件发生时,在别的场合出现,以便使目击人证明案件发生当时,被告人不在现场。 
  … 
  “对,是的。为您效劳,我深感荣幸。” 
  “作我的替身,真是绝妙的买卖,不过,怎么作这个替身,请略加解说一下。 
  “好吧。干这件事简单,我可以扮得和委托人一模一样,在他所指定的时间和地点走来走去。当然啦,这瞒不过家人和亲友的眼目,可是我担保在场的人事后都会在证词里说那个人就是委托人。” 
  “装扮成是我,不是容易事吧! 
  那人说完,A氏照原样又叙说了一遍: 
  “装扮成是我,不是容易事吧!” 
  从说话的口吻到声音的高低,真是维妙维肖。初次见面在这么短暂的时间里,就掌握了这么些要领,不禁使那个男人感到惊奇。 
  “这简直妙极了。听来仿佛是自己的录音。你在哪儿学的?” 
  “在哪儿也没学。不知什么时候,自然而然就变成这样了。我毕业的学校,学生都是一个模子铸出来的,这是教育方针的缘故。根本不培养独立的才能。” 
  “的确如此。” 
  “毕业后,我到一家银行就职,可那是发挥不出一点独创性的岗位。一面工作,一面立志当个作家。写了大量的稿子却全都成了废纸。有人指责说这些稿子都是现成作品的翻版。” 
  “是啊!” 
  “我想改行,求了电影界的熟人。被录用做了一名替身演员,虽然实在是乏味,可这段时间里,技术还是提高了嘛。这样有一天突然心血来潮,开始想干起这个买卖来。试着干了一阵,这件工作对我满合适。连自己讨厌过的社会经验,此刻,都变得对我非常有用了。” 
  “一直都很顺手吗?” 
  “托您福,干这行当的人还真不少,没有不景气的迹象。我光用嘴说,怕您不会信以为真吧,洽谈之前,不妨先看着我的本事。” 
  A氏从皮包里拿出道具。在自己脸上化起妆来。并且把对方的上衣借来穿上,模拟对方表情、动作的特征。随后,问: 
  “怎么样,有没有不到的地方……” 
  “唉哟,简直是一对挛生子在相会。我似乎是在照镜子。就‘百面相’①的技艺说,也够上第一流的呢。” 
  ①面孔做各种表情的表演技艺。 
  “尽管如此,可收入却是提不起来的。” 
  “嗯,可也是。好,拜托您了,不过事后别添什么麻烦呐。” 
  “那自然,我得了钱,办完事,马上销声匿迹。至于目睹我在场的证人如何去利用,这,我是极不过问的。正因为如此,我才取得了主顾们的信任。” 
  “你冒充别人,不想知道那个人为什么叫你这样干吗?” 
  “还是不打听的好,耳不听,心不烦。比如说,知道是去干杀人的勾当,我的心情怎么好受得了,何况这会触犯刑律呢。” 
  “啊,明白了。请你在明天傍晚,六点到七点之间,到从这扇窗子就望得见的那家西餐馆就餐。只要做到这点就可以了。” 
  “好吧,到时候我故意向服务员打听钟点,给他点小费,多少能留下点印象吧。” 
  “你考虑得真是无懈可击了啊……” 
  于是,一笔交易达成了。 
  第二天,A氏按照约定的时间,装扮成委托人的模样,来到那个西餐馆。他一边暗自揣想现在那个男人在干什么,一边有意地向周围的人表明自己的存在,不紧不慢地进餐。 
  约定的一个小时过去了。A氏走出店门。这是何等惬意的赚钱买卖呀。 
  可是,就在这个当口,从两侧各伸出两只强而有力的手把他紧紧地抓住,两边响起了男人们任沉的语声。 
  “我们是警察,请到警察署走一趟。” 
  A氏一面苦苦挣扎,一面说: 
  “到底要干什么?我可是什么坏事也没干哪。” 
  “不知羞耻的家伙!前不久,一个强盗在宝石店闭店的时候伺机闯了进去进行抢劫。方才我们接到告密电话说,那个罪犯正在这家西餐馆进餐。为了慎重起见,我们还找来了那个强抢案的目击人,暗地观察,断定你就是那个犯人。” 
  “哪里话,这是误会。” 
  “有什么辩解的话,请到警察署去慢慢地讲吧。” 
  “这、这……” 
  A氏被押解着,边走边叹气。他想:似乎能争取时间逃走,要让警察相信自己冤屈,只能把和委托人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出来了。 
  唉呀,这一回可真碰上个冷酷的顾客。 


梦里拾金



  扣门声响了。关不严实的大门门扇,被震得咯塔嗒地响。 
  夜晚十点多钟。 
  这是城镇尽头很小的一幢孤家,不怎么讲究。住户是山田庄造,一个近七十岁的孤老头。此刻,他正坐在六铺席房间的屋角的鄙陋桌旁。这是一个破旧的桌子,却是屋里唯一的“家具”了。 
  桌上铺着一张白纸,旁边放着一瓶廉价的“威士忌”。庄造一边在观上磨墨,一边在苦苦思索。 
  听到敲门声,庄造皱紧眉头。原来他正聚精会神地构思一首《和歌》,有人突然来访,岂不破坏了思绪!何况,他现在苦心思索的还是一首绝命词啊! 
  山田庄道没有亲人。结过婚而未生儿育女。妻子十年前就死了,如今过着凄凉孤独的生活。现今只要有钱,就是他那样的老头子,也能找到合适的女人。可是,他哪来的钱呢? 
  庄造是个忠厚人,他辛辛苦苦干了几十年得来的退休金,竟被一个口称实业家的年轻家伙以投资为名诓骗了去。人说不义之财不久长,可是连这点用血汗换来的活命钱也没保住。 
  他把剩下的一点钱,租了这间小屋,悄悄地仔仔细细地度过五个年头。眼下,这点钱即将用尽,房主逼他搬家。他将手头仅有的几个零钱,全部买了“威士忌”和白纸。如今是一文钱也没有了,加上常犯神经痛,剧烈地折磨着他,使他产生这样活着真不如死了好的念头。 
  话虽这么说,但他并不特别想死。难道这个社会里就没有我能干点什么的地方吗?他也曾苦心地四处寻找工作,然而哪里有肯雇用他这样一个孤老头子的雇主! 
  命运总是跟他作对。每当他以绝望的心情躺下时,好象注定似的,总要做一个美满的金钱梦。而当他在狂喜中睁开眼时,那些成捆的高额钞票又立刻化为乌有。剩下的,只有一个冷冰冰的房间和一阵阵的神经痛。这一鲜明对比,对他的生存是个无情的嘲弄。 
  敲门声又响了起来,响声杂乱而粗暴。 
  “啊,啊!就来,就来,是哪位啊?” 
  庄造撑着腰站起来,心想:就是讨债或催我搬家的,也不该这么晚才来。 
  “挂号信,急件。”门外的人说。 
  没有人会给我来这样的信,不是弄错了吧。他半信半疑地打开了门,只见两个大汉象冲出闸门的水,一下涌了进来。 
  俩人都在三十岁左右,眼神发出异样的凶光,其中一人拿着铁锹。他想,有这样投递员吗?山田被推揉着摇摇晃晃地问道:“信在哪儿?” 
  “信?什么信?您要发信吗?我们就是为您服务来了。” 
  全是胡言乱语。接着,另一个人明白地说:“不那么说你合开门吗?我们不想干那种非法砸门的事,想尽可能光明正大地从前门进来。” 
  说着,俩人连鞋也不脱,就大步地闯进内室。 
  “等等,为什么随便闯进人家的内室,你们是官员吗?” 
  庄造对这种无礼行为,发出了责问。他想,当一个人需要清静地度过人生的最后一夜时,一般人是没有权力扰乱的。这时,那两个人交替开腔了。 
  “官员?对,我们就是官员。七年前在一个官府干事,被撤了职。后来又在监狱的机关里工作。” 
  “而今在那里也被撤了职,这样,我们走到外边来了。” 
  听了这不着边际的话,庄造沉思起来:他们从监狱出来,可到这里干什么呢?我既没有告过密,也没有协助警方逮捕过犯人。我一直是靠变买东西过活,从来也没有妨碍过别人的买卖。此外,我从来也没有得罪过人…… 
  看来准是强盗!于是庄造用训诫的口气说: 
  “你们知道这里住着我一个孤老头子,就想来捞一把吗?你们打错了主意。瞧!我这里什么也没有。请回吧!” 
  两个大汉听了老人的话,不加理睬,对着脸说: 
  “喂,听见了吗?老头儿还满有理呢!真可笑,把我们叫做强盗。” 
  “真是个倔老头子。是性子急,还是脑子有毛病。哥哥说的一点不错,这家伙是块很好的笑料。” 
  “喂,老头儿,不一起来笑一笑吗?” 
  庄造有些火了,怎么能笑,你们无理闯进我的家门;打乱了我的死亡计划,还要我和你们一起笑,真是岂有此理!他正要奋起反抗,却被来人狠狠地揍了一下。庄造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他完全明白,要抵抗只有吃亏,加上神经痛又发作了。 
  “老头儿,不能动了,该不是死了吧?” 
  “死不了,好象昏过去了。正好,我们赶快动手吧!” 
  庄造躺在地上,悄悄地观察着他们的行动。心想,他们是被雇主赶出来的暴力团吗?他们拿着铁锹来干什么?说“赶快动手”,又是要干什么呢? 
  两个大汉开始揭去铺席。这是庄造每晚铺被睡觉的地方。揭完铺席,又撬木板,然后挖起土来。原来目的不明的铁锹,这时开始大显身手。 
  庄造看在眼里,心想:这简直不象精神正常人的作为。他被疑惑不解的心情所驱使,想爬起身来问个究竟。正在犹豫之际,他从两个大汉的对话中,渐渐明白了一些真象。 
  “埋在这底下吧?” 
  “那还有错!现在还看不出被挖的痕迹,谁会无缘无故来挖这底下。” 
  “那就好了。其实谁会知道我们把这房子当做秘密窝赃的地方……” 
  这两个大汉原来在一个官府干事,因为接受贿赂,冒领公款,渐渐积攒了一笔巨款。加之两人狼狈为奸,胆子越来越大,钱也越积越多。 
  伤天害理的抢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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