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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桑给巴尔数猫-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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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杰恩·沃尔夫
她起床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数她的钱。太阳还没有升起,空气中透着一股清冽和热带地区特有的清新。她感觉这股清新的空气也许正在对她说:“尽力深呼吸一口我吧。”
还剩3087联合国元,它们都在那儿。她穿上那条洋红色的衬裤,这是唯一一条既适合她在科塔·金纳巴布穿的,又能够藏钱的裤子,象她头一天一样。她仍穿着昨天的裤子和罩衫。在到达港口之前,除了把衣服洗净晾干以外,她没有机会再做别的什么了。
她估摸着:这笔钱实在太珍贵、太少了;不过,这次她却想错了。有了这笔钱,她本来可以在一家上层社会的家庭里搭伙,休息休息享受洗衣服务,和几顿精美的饭菜,在她预订到赞波尼加的船票之前。
噢达尔文。脱掉鞋子,她朝甲板走去。
他突然的出现,使她猜测他可能一直都竖着耳朵,注意她房里的一举一动。她打了个招呼:“早上好,”他却答道:“象从遥远中国传来的隐隐雷声一样,黎明悄悄降临了,——这是我能想得出的唯一一句引语了。这以后的旅行你将平安了。”
“但你还没有,”她对他说,几乎又想加上一句约翰逊博士的评语:乘船旅行无异于身陷囹圄,并且还有被淹死的危险。
他站在她身旁,也象她那样靠着摇摇摆摆的栏杆。“有些东西和你谈话,你昨晚提到过的——是什么样的东西呢?”
她笑了,“无非就是机器啦,动物啦。还有风和雨。”
“它们也曾引用一些引语吗?”他个子很高看去有35岁或者更大一点,有一张爱尔兰人爱笑的嘴唇和一双相当严肃的眼睛。
“我会不得不思考。不是经常,但是也许有一方必须这样。”
他沉默了一阵,而她就在那当儿看着在船身边梭游的鲨鱼的模糊影子。她想,除了他之外,没有一只鲨鱼和我交谈过。很快,他就想要打听早餐时间了。
“我曾见过一幅地图,”他睐着眼看着太阳,它已从地平线上露出一半了,“当你在曼德勒时,中国还没有出现过这幅地图。”
“基普宁从没有这样说过,他说那一切都发生在路途上。而他诗里的士兵也许正是从印度到那儿去的,或者其它什么地方。两百年前,制图人就把大英帝国绘成粉红色的了,而两百年前,一半的地球都是粉红色的。”
他盯着她,“你不是英国人,对吗?”
“嗯,我是荷兰人。”
“你谈话的方式象是个美国人。”
“我曾住在美国,也曾在英国呆过;只要我愿意,我可以比英国人更英国人。我听说过一个寡妇相当于多少个平常女人。我想是二十五个,但是我不知道是否比这更多。
听到她故意用古英语发音,他笑了,“真正的英国人不会那样说话。”
“在狄更斯时代是这样,有部分人是这么说的。”
“我还是以定你是美国人,你会说荷兰语吗?”
他说了一句:“Gewlss,Narr!
“那么,你也可以给我看看你的荷兰护照了。很可能你能在很多地方买到一本足可以以假乱真让你通过任何一,个地方的护照。我还是以定你是美国人。”
“刚才我说的是德语,”她轻声地说道,古老的柴油发电机发出一阵嗒嗒的声音。
“但你不是德国人。”
“实际上我是。”
他仍不相信地嘀咕了一声:“我想你昨晚也没告诉过我你的真名。早点是什么时候?”
她向苏拉海的远处眺去,远处岛尖上空的云团显示出一群不知名岛屿的痕迹。“我从没想到你真的会这么着急地去,那样的话你要付给我五千,让我来安排这件事。”
“你也听说了机场正在同罢工。没人能在那儿降落或起飞。”这时,一阵汤匙敲打着煎锅的毫无掩饰的无规律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当坐在走廊旁那气味不雅的大厅里,她又道:“如果想在英国吃得好点,你每天至少得吃三次早点。”
“但他们的早餐里没有鲱鱼,对吗?”他正用餐巾擦叉子,一个衣着有些肮脏、神色有些挑畔的男人给他们端来两碗还在冒热气的米饭,又问了个什么问题。他比划着,努力想表明听不懂那人的语言。
她解释着:“他想知道是否你这位大个子警察想要点腌鱿鱼,那是道美味。”
他点了点头,告诉他上一点吧,他说的是哪种语言?”
“米勒亚帕莎语,我们又称作马来亚俚语,他很可能想像不出世界上居然还有人不懂这种语言,”她说话的当儿,那人咧嘴笑了笑,鞠个躬之后便转身退下了;她舀了一勺饭,这才发现自己确实饿了。
“你是个寡妇,不是吗?只有寡妇才能记住有关寡妇的一些事情。”
她咽下一口饭,拿起茶壶倒了两杯茶,“你这只不过是一种推测而已,就象战斧本身并非战争一样。”
“告诉我真话,好吗?就一次,你多大了?”
“不,四十五岁。”
“还不算太老。”
“当然不算,所以我才会说,你正在寻找一个引诱我的借口。”她伸过手去,握住他的;他的手摸上去与真人的手无异:表皮下面就是骨骼和肌肉。“其实你无需找什么借口,这大海本身就象一个粗心却又挺爱撒谎的引诱者。”
他笑了,“你是说大海将会为我做我的工作?”
“除非你动作更快些。我正穿着粉红色的内衣,这让我充满激情。”她想,要多少个粗壮的水手才能把他给扔到海里去,每个人又得付多少报酬?他又是由多少的铝、钢和塑料构成?她断定,也许四个就够了,不过最后决定六个水手,那样更保险些、每个人给五十元就相当足够了,到时候不管他由多少塑料制成,他都会象石头一洋地沉下去。
“你没有认真考虑过会有什么麻烦,”他告诉她,那个衣着有些肮脏的男人又拎着一壶看上去象果子酱的东西回来了,并在他们两个的碗里各加了一勺。他尝了尝,对那人翘起了大拇指。
“我还以为你不会喜欢它,”她说,“我知道你害怕鲱鱼,”
“我吃了,但我的确不喜欢。我更愿意吃卡拉巴鱼。知道吗,如果你比妆的话,你会更迷人。”
“你没有否认你是个警察。我一直等着你的表示,而你却一直避而不答。”
“他真是那么说的吗?”
她点点头,“你真是一个警察。”
“不错,我是。”
“昨晚你还想让我相信你是个亡命徒,企图在被抓之前逃离国境。”“他摇头,“警察决不会违法,所以那一定是弄错了。粉红色内衣使人充满激情吗?那黑色的呢?
“虐待狂。”
“我会记住不穿白色或是黑色的。”
“你总会有希望白色的时候。”她一边听着柴油发动机嗒嗒的声音和螺旋桨划水的哗哗声,一边吃着米饭,“我本不想告诉你,这个棕色的东西是水牛的阴茎做的。他们把它切成长条塞进母水牛的阴道内,然后等到宰杀时再取出来,他们把它又包进香蕉叶里,埋在牲口栏里。”
他仔细地咀嚼着,“水牛一定出了很多汗,这肉有些成。”
她没说什么,他又补充了一句:“那些水牛也许就象我一样,又大又壮。不过,我打赌它们一定还觉得不错。”
她抬头望着他,“你不是在开玩笑吗?我不怀疑你能吃它们,但你会做那事吗?”
“我不知道,也许我们可以试试。”
“你到这儿只是为了让我……”
他点点头,“当然。我是从纽约州的布法罗来。”
“我只认为那是你的急智,你从美国来,是联邦,还是哪个州?”
“都不是”。
“你给了我钱,我俩又一起出海航行,仿佛这船上就我们两人似的。可你这么做毫无意义,你本来可以在那里就逮捕我然后飞回去的。”
在他还未开口之前,她又加了一句:“别再说机场罢工。我根本不信有那事,而且即便真的有,那也是你一手安排好的。”
“抓你干嘛呢?”他啜了口茶,做了个鬼脸,然后四处找糖,“你是通辑犯吗?犯了什么法?”
“都不是!”
他朝那个衣着有点肮脏的男人打了个手势,她则在旁说了一句:“沙拉肯古拉。”
“你说的是糖?——‘沙拉肯’?”
“沙拉肯是‘请’的意思。我并没有偷盗什么。当我离开那国家时,仅带着我丈夫和我攒下的一点钱,还不到两万美元。”
“但自从那以后你一直都在逃跑。”
“对一个无目的漫游的人来说,时间并不存在,”她站起身把舷窗打开,眺望外面风平浪静的海洋。
“这是你该说的事情,而不是我。”他对着她的背影说,“但我无论如何还是得说,是你偷走了上帝的指尖。”
“你不是在说我是个碱吗!”
“但你并没有违法,神是不受任何司法管辖的。”
那个衣着有些肮脏的男人又给他们上了一罐糖;而“大警察”一边点头示意感谢,一边把糖倒入茶中,用力搅了搅,然后又啜了一口。“我只能品出甜、酸、咸、苦四味,”他又漫不经心地道:“你也是这样。”
舷窗外,一个推辆小车的傻瓜叫卖着:“白菜要吗?一小罐白菜?”她摇了摇头。
“你一定非常厌倦流亡生活了。”
她再次摇了摇头,却没有看他,“我喜欢这种生活。我可以永远这样过下去,而且我也打算这样。”
接下来一阵漫长的死寂,她几乎想转过身去看他是不是已经离开餐桌了。不过他终于又说道,“我手中有你的七个不同姓名,我认为真正的还不止这些。当你改妆成荷兰人时,你名叫提丽·蒂·格鲁特。”
“我真是荷兰人,”她说,“我出生在海牙,我有双重市民身份,我是个飞行着的荷兰女人。”
他清了清嗓子,居然令人甚为惊异地发出一阵人声,“只是不是提丽·蒂·格鲁特?”
“嗯,不是提丽·蒂·格鲁特。她是我母亲的一个朋友。”
“你的饭凉了,”他告诉她。
“我也是德国人,至少在美国人的眼中如此。我的三个祖父母都有德国名字。”
她感觉到他隐隐点了点头,“在你结婚之前,你叫——”
她很快地走开,“我已经忘了。”
“好吧。”
她重又回到餐桌边,没注意到那些水手的目光。“她越是深入这个未知的上地,她就越能准确地发现那幅她内心世界的地图。”
他又点了点头,但这次似乎没听懂似的。“我们想你能回家,我们感到我们好象在折磨你,整个公司都这样想,而我们并不想如此。我本不该给你这么大笔钱,因为那是在我认为你知道的时候。但是,我仍也希望你有足够的钱回家。”
“让我夹着尾巴灰溜溜回家?让每个人都知道我的失败?”
“你丈夫发现了什么呢?其他人……”因为意识到什么,他打住了话头。
她舀了一勺米饭,“的确,是我自己先泄露这一切的。我原以为我能更好地控制自己的表情。”
“谢谢,”他道:“多谢你救了我的命。知道吗,那时我一直都在想着那幅画?那幅上帝伸向亚当的手指?我一直都在想是你偷走了它。然而当我看到你的表情时……你那时没有偷那幅画。那是你。”
“你真的是有自我意识的?有自我意识的机器?”
他几乎是严肃的点了点头。
她垂下肩:“是我丈夫干的,我自己决不会做那事。他花了数不清的时间在那上面,但最后他还是决定我们自己保留这画了。如果有应得的债权 ——我不认为有,但如果有的话——95%的都该归于我丈夫。至于我那5%,你根本不用向我道谢。他死了之后,我销毁了他的所有挡案,以及他过去经常用来为我挂画像的硬驱动装置。”
那个衣着有些肮脏的男人在他们面前放了一盘水果。
她努力想咬一口米饭的,但没能咬上,“别的人发现了这个原理,你自己也这么说过。”
“他们知道他手里有些东西,”他坐在狭小的木椅子中,有些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身体,椅子被他压得咯吱作响,“要是我没有告诉过你这一点,我现在的情况一定会好得多。我不是不会撒谎。我应该警告你这一点的。”
“但你不会伤害我,或者眼睁睁地看着我受到伤害。”
“我不知道你知道这一点,”他对她苦笑了一下,“那将成为我最大的一次新闻封锁。”
“即使在小旅馆里也有录相可看,”她含糊地说,“你也可以通过卫星听到英国的新闻。”
“当然,我本该想到这点的。”
“我曾在火车上看过一本杂志,不过,现在我已记不住当时我在哪儿了,或者我打算要到什么地方去。但这也不可能是很久以前。也许是在澳洲的某个地方。但不管怎么样,在我在杂志上见到你的照片之前,我真的不相信你已经存在了。我想,我是有点落伍了。”她停了下来,一边听着水手的喧闹声,一边在想他们是否听得懂英语。
“我们希望你有足够的路费可以回家,”他重复着,“我们就是这样想的,不是吗?这就是我。我想我们得找个地方谈谈,也许可以牵牵手什么的。我想你明白我并非那么糟糕,或者我对你来说无足轻重。你怕我们的人数远比你多?会把你排挤出去?那我们花的成本又太大了。我们只有五个人,很可能永远也不会超过一两百号人”
她不应,他又说道,“你曾到过中国,你在北京患过流感,而单单中国就有15亿人。”
“你可以把观察的视野放宽些,考察从中国到秘鲁的人类。”
他叹了口气,仿佛受到什么异味刺激似的,他捏了捏鼻孔。“你是指你在寻找我们?你决不会在那儿找到我们的,除了布法罗,而我就在这儿。在一百年以后,也许会有两三人在中国,但决不会离这间屋很近。”
“但他们会从顶上来坐满这间屋子。”
他紧张的手指拿起一只亮绿色的桔子,然后开始剥皮,“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即使我们优待你们胜过你待你们自己?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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