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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不为妃-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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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雪一把将柳抱起来,放在一旁的凉塌上,转身倒了一杯水,轻轻喂进柳的嘴。
柳的唇已经干裂发白,上面还有数条齿痕,看得人触目惊心。
整个人灰头土脸,风尘仆仆,内力早已耗尽,脉搏如丝,居然是活生生累成这样。
柳颤抖着睁开眼睛,一看见眼前的幻雪,顿时,两条清泪划过脸颊,挣扎着跪倒在地上。
哽咽而嘶哑的声音颤抖着,“主子君影君影死”没等说完,就地伏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听着动静急忙赶来的月云,突然站定在门边,身体渐渐软倒,坐在地上,怔怔的看着平日里稳重的柳此时哭的像个孩子,一时间,不知思绪在何处。
幻雪轻轻地闭上眼睛,攥紧的拳头止不住的战栗,任凭指甲刺进手心,一片粘腻,她却感觉不到痛。
眼眶酸胀,能清晰感觉到一缕温热流淌下来,她有多久没流过眼泪了?
似乎很久了
似乎她活了这么久,头一次流泪
原来她真的会哭
心像被剜去了一块,空荡荡的透着凉风,让她的身体也变得冰凉。
“君影”凄厉的嘶喊划破寂静的长空,悲伤地声音让人不由胆寒。
这是她的悲哀,也是她的怨怒,他答应过他会好好活着,但是,为什么就撑不到她赶过去呢?为什么一身深厚的内力到了这个时候,就没用了呢?
“御医呢?御医不是带着解药赶过去了吗?!人呢?!”幻雪睁开一双燃满怒火的眼睛,沙哑的声音刻骨的恨,似要将天地都毁灭。
“御医去的时候,已经已经来不及了”柳恸哭着,他千里迢迢疾奔回来,就是凭着一股怒火,他想质问幻雪,为什么不去?
如果她去,君影兴许还有一线生机,但是,她为何还在这里,置君影的生死与不顾?
没错,她是他们的主子,他们是死卫,死是应该的,可是,他一直以为君影是不一样的
为什么?!为什么
但是当他抬起头,看见幻雪已经沾满鲜血正往下滴的双手,又将要出口的话咽了下去。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那就是说,御医赶到的时候,君影还活着,他在等她,他一定是坚持着在等她,他信她会去救他
可是,她没去,她辜负了他的信任。
在君影将自己的一切交付于自己手上之后,她为了昊彦,舍弃了他舍弃了他
感觉不到周围还有人,感觉不到自己是否还是不是活着,她只觉得自己跌入了一个黑色的深渊,越陷越深,如果这样可以逃避君影的死带给她的愧疚,那就让她这么去吧。
“幻雪”闻声而来的昊彦一把抱住软倒的幻雪,他从未见过幻雪流泪,此时已经是满脸泪痕,嘴角流着血,鲜红的让人不禁心碎。
一转眼,看见旁边一身狼狈满脸泪痕的柳,顿时明白了几分。
身子晃了晃,缓缓的闭上眼睛。
君影
别跟着我
整个皇宫沉浸在悲哀中,比之先皇及太后的过世,更加悲哀凝重。
昊彦匆匆忙忙退了早朝,一路疾奔,将福泉远远落在后面。
月云也病到了,沁雪居只有几个丫鬟战战兢兢的不知所措,一见到皇上来,顿时瘫倒在地上,“皇上万岁”
“幻雪怎么样了?”昊彦一把拽住兰心的胳膊问道。
“娘娘还在睡着,没有醒来的迹象,御医说是急火攻心,并无大碍。”兰心小心的回答着。
昊彦松开兰心的胳膊,几步就要进入幻雪的寝殿,想了一想,又折回来。
君影的死是他的疏忽,他太高看了那些御医,他竟然忘了,就连昊臻的毒御医也束手无策,更何况
他没往那个方面想,并不表明他就没错,这个时候,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幻雪。
“柳呢?”他昨日匆忙的看过柳,内力耗尽,几乎已经快要累死,从岩谷关到烨城,仅仅用了一天的时间。
兰心闻言扑通一声跪下,“回皇上,奴婢该死,柳侍卫在娘娘的偏殿”后宫妃子的寝宫哪能让外人进入?更何况是住下。
“不关你们的事。”说完,昊彦转身走向偏殿。
柳依旧昏迷,哪怕是灌下两碗参汤,仍然只是吊着一口气,时有时无。
昊彦站定在柳的床头,一双手紧攥着拳头咯咯作响,君影是幻雪的朋友,他敢说君影在幻雪心中的分量并不轻于他,只是意义不同。
可是现在,毫无疑问,君影是因为他而死,而这下毒手的人,很有可能
他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要为他送命,君影死了,决下落不明,柳奄奄一息,幻雪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减少,他知道幻雪在意他们,他也在意,这些都是和他共生死的朋友。
给柳输了写内力,险险保住他的性命,转身出了房门。
“福泉,宣旨,召庆王和安陵王入宫。”昊彦冰冷威严的开口,已经下了决心。
“皇上”福泉一下着急了,这个时候宣二人进宫,绝非好事,这
“去吧,该来的总是要来,朕不能再姑息他们了。”凝重的声音响彻沁雪宫的庭院。
这时,兰心慌慌张张的跑过来,行了一礼,“启禀皇上,贵妃娘娘醒了。”
幻雪醒过来,一脸的木然,直愣愣的坐着,任由兰心在一旁伺候她洗漱。
就像一副没有了灵魂的躯壳,空洞的眼睛没有光彩。
就连面对一脸担忧心痛的昊彦,幻雪的眼睛依然古井无波。
“幻雪,君影的事是我的错,我可以任你处置,但是,求求你,不要折磨自己。”昊彦心疼的将幻雪冰冷的身体拥入怀中。
昊彦知道,幻雪在内疚,她在君影最需要她的关头选择了留在他身边,就这一点,她就认为是她害死了君影。
可是,如果不是燕国的大军逼境,君影也不用替他带兵去边关。
如果不是这场阴谋,谁都不会死。
如果他不争这个皇位,愿意与幻雪一起逍遥世上,那么这一切的苦难,都不会降临在他们身上。
是他的错,他没有能力保护他们
幻雪轻轻挣开昊彦的怀抱,缓缓地径直向外走。
“幻雪,你去哪?”昊彦着急一把拉住她,她这个状态,要去哪里?
幻雪终于有了一点反应,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沙哑低沉的说道:“不用担心,我出去走走。”说完,甩开昊彦的手,继续向前走。
她不怪昊彦,但是,她也没法面对他,虽然知道这一切都不是他所为,也不是他所愿意,但谅解是一回事,接受又是一回事。
她只是需要时间,她需要时间
“别跟着我。”幽幽的开口,让欲追上来的昊彦瞬间止步。
再无瓜葛
慢步走着,她看不清周围这是到了哪里,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去哪。
心中有一块大石梗在胸膛,压得她似乎不能呼吸。
天是不是暖,她感觉不到。
周围有没有人,她也不知道。
她知道自己面前有一条漫漫长路,通往哪里,她不清楚,她只想一直走下去,什么也不想,不愿正面那个让她心痛的事实。
直到前方没有了路,她才木然的停下脚步,抬起头,苦笑一声,居然是当日她救君影不小心拐进的死胡同。
上一次是玉姜救了他们,可是现在,君影又进了死胡同,谁去救他?谁还能救他?
翻身入墙,她突然觉得,这面墙隔绝了宫内压抑的气息,让她可以不去想那些阴谋,以及为那阴谋所付出的代价。
这里还有一个等着她的人,她的朋友,而今晚,她要了解了这桩缘分。
与她相识,便会成为命运的玩偶,只要她选择,命运就盖棺定论,那么,她就让自己没得选择,不害别人,也不让自己再伤心。
推开玉姜房门的窗子,看到里面坐着的人,一愣,转而又看清楚。
换了男装的玉姜一身雪白衣袍,头发不再是繁琐的发髻,随意披散着,丝丝墨黑铺洒在肩头,不管是女装还是男装,依旧的倾国倾城,只是女装妖艳绝美,男装惊为天人。
一开口,一个磁性略带浑厚的声音响起,透着高贵,从容。
“你来了”说了三个字卡主,从容顷刻荡然无存,“出什么事了?”
他见过冰冷的幻雪,更喜欢她的灵动,甚至喜欢看她被自己气得几乎要抓狂的表情,可是现在,幻雪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是的,连冰冷都没有,整个人就像一副行尸走肉,连气息都如同空气一般没有存在感。
幻雪缓缓走近桌边坐下,桌上摆满了酒菜,想来他已经等她多时了。
空气沉默着,半晌,幻雪才仿佛从梦中醒来一般,幽幽开口。
“君影死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告诉他,为什么在他面前不再逃避。
“什么?”玉姜一惊,那个与他有着一面之缘,还让自己发了火儿的君影,居然死了
他不问是出了什么事,人死不能复生,发生过去的事情也无法再挽回,如果再问,无疑是徒增幻雪的悲伤。
“幻雪”他甚至不知该如何开口,平日里的嬉闹调笑他一丝也施展不出来。
“不用安慰我,我没事,说吧,你要我为你做什么?”幻雪的脸上浮现一丝冰冷,直入主题。
“我要走了。”
“很好,这里不适合你,说吧,要我做什么?还了这份人情,你我再无瓜葛。”缓缓闭上眼睛,冷漠的开口,真的很好,走了,离她远远地,就再也不会因为她而受到伤害。
她承认,作为一个杀手,她可以说天不怕地不怕,但是,她现在愿意承认,她怕了,她害怕周围的朋友一个一个离她而去,她怕了,这样的结果,命运,你满意吗?
玉姜被她的冷漠激怒了,“你真的以为我就是来找你讨回人情的?在你眼中我居然什么都不是?我一直以为我们是”朋友两个字未说出口,罢了,他入过青楼,他高攀不上。
“我们什么都不是。”撇清一切关系,既然要走,就走的无牵无挂吧,她也就省了心了。
玉姜不傻,在短短的愤怒后突然后知后觉,他不能恼她,她现在整个人都在悲伤中,说出来的话,有几句能当真呢?
举起手中的酒杯,“那好,还我人情,陪我喝酒,一醉方休,干!”说完,一扬脖,先干为敬。
幻雪也不含糊,一抬手,一杯酒也见底。
不想清醒
桌上菜肴未动,玉姜每喝完一杯,也为幻雪满上,两人就这么坐着,相对无语,只见杯杯见底。
幻雪是千杯不醉,玉姜也是难得的海量,一直到月上枝头,夜半三更,屋里已经摆了七八个酒坛子。
玉姜的脸有些微微的红晕,凝玉一般的皮肤在烛光下分外唯美,一双凤目惊奇的望着依旧一脸冷硬的幻雪,没看出来,幻雪的酒量居然在他之上?
幻雪并不是对酒精毫无反应,再加上两日未曾进食,此时心跳也渐渐加速,但仍旧毫不含糊的喝光杯中的酒。
时刻要求自己保持清醒头脑的幻雪此时不想清醒,她知道,自己的伤心需要时间来平复,既然是这样,她希望这段时间里,她能逃避着过。
她的心,不想再经受这种凌迟一般的苦楚。
玉姜一杯一杯的给幻雪倒着酒,这里虽然是青楼,但是他既然敢换男装,这里就没有危险,他知道幻雪此时最需要的就是发泄,也就由了她。
到最后,居然玉姜也不喝了,只管给幻雪倒酒,而幻雪似乎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在独酌,一杯杯连着不断,喝得更加忘乎所以。
“幻雪,我愿意放弃我现在所做的一切,跟我走,可好?我来保护你。”玉姜借着微醺,郑重的说道。
幻雪的头脑已经有些晕眩,听到他说的话,嘲讽的一笑,“保护我?但是谁能保护得了你?别再说这些有的没的,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玉姜无视幻雪的语无伦次,“可是他现在”他将君影当做了幻雪喜欢的人,可是人已经死了,他愿意代替他继续爱她。
幻雪虽然有些头晕,但是意识还是清醒的,知道他误会了,摆了摆手,“他不是,他是我的兄弟,我的朋友,不管是谁,无可替代”
就算是爱情,也无法替代的战友,惺惺相惜的朋友。
眼眶有些酸胀,她不会哭的,不是吗?
可是,这酸胀已经让她看不清眼前的人,只要一提起君影,她的心就会抽痛,一行温热夺眶而出,她终归是个女人。
玉姜看到流下眼泪的幻雪,顿时心疼不已,他是不了解幻雪,他是没资格成为她的朋友,更没有资格喜欢她,但是,这不影响他心疼她。
站起身,轻轻将幻雪微颤的身子揽入怀中。
她是痛苦的,他愿意为了他,放弃自己要做的事,带她走,远离是非恩怨,可是她,不是他的,她终究与自己要划清界限。
幻雪仍旧坐着,任由自己的头靠在玉姜的腰上,鼻尖传来的气息没有丝毫脂粉气,淡淡的味道,干净却陌生,但是她,太需要一个可以让她宣泄的地方。
伸手抱住玉姜的腰,紧紧地,犹如一个落水之人抱着救命的浮木,她听不清玉姜温言细语的说什么,但是那语气却让她卸下最后一丝心防,她太累了。
“是我害死他的,是我害死他的”压抑着轻声将心底的情绪缓缓释放着,这些话,她不愿跟昊彦说,她终于发现,君影对她是那么重要,他可以听她说一些不能向昊彦开口的话,他愿意听她的担忧,他愿意为了自己的安危舍身不顾,但是她呢?
终究是辜负了他。
“哭吧,这里没有人会听见,放心的哭吧,哭过之后,你还是你,我仍旧是我。”他没法带走幻雪了,幻雪不属于他,他终究是必须去做他该做的事,就让他最后为她守护一次,让他为她做一次临时的朋友。
幻雪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有生以来所有的委屈,怨念,悲伤全数宣泄而出,她从未哭过,不是她不想,是因为一直以来,她没有得到一个让她觉得安全的地方,可以卸下所有的防备,放心的哭。
久而久之,哭的需求就渐渐被冰冷掩埋,因为她知道,作为一个杀手,哭也是奢侈品。
她毕竟不是什么性情中人,在短暂的发泄过后,渐渐恢复平静,一炷香的时间过后,除了眼眶稍显微红,整个人已经重新恢复冰冷。
但是,同样是冰冷,却比刚来之时好上太多太多。
“幻雪,我想向你借一件武器。”这其实才是玉姜今日找幻雪前来的理由,上一次他曾探过幻雪的身,发现她身上稀奇古怪的东西还真不少,他这个身份,轻易是不能出门的,只能向她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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