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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草语言-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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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她飞快地解开那些绳索,卡斯伯也来帮她。香烟的效力已经过去了,现在他说不出话了。
当他们解到一半的时候,外星人睁开了眼睛,把自己从绳索中解出来,它坐起来,拿起弗莉卡的手,用另一支手掌做了一个手势。卡斯伯无法理解,事实上,他再也无法破译外星人的身体语言了,它看上去就象一座雕塑。
外星人放开弗莉卡的手,走了出去。弗莉卡和卡斯伯跟了出去。在外面有三十个安全人员,看上去很严肃。外星人踌躇了一下,推开手掌,垂着头,交替地抬起一支脚。
安全部队留了一个口子,通向外面。过了一会儿,外星人停止了它的展示,看看四周。它温和地鸣叫了几声,象唱一首歌。然后它慢慢后退,走向着陆点。安全部队守在它后面,弗莉卡和卡斯伯跟在最后,不愿让那外星人离开自己的视线。它没有回头看他们;卡斯伯不知道自己是希望它回头还是不希望它回头。没人阻挡那外星人走进自己的飞艇,门在它身后关闭了。然后那飞艇以令人吃惊的速度漂浮起来,无声无息地急速滑入太空轨道。
卡斯伯和弗莉卡被主管部门传去讯问。弗莉卡重复着她看到的一切,卡斯伯也受到盘问,这是令人极不愉快的过程,他的脖子因为长时间的点头、摇头开始疼痛。弗莉卡代他抗议,但盘问者们没有丝毫怜悯。
过了很多一段时间,审问结束了。主管的女官员叹了一口气,关掉了录音器。
“谢谢你们的合作,”她说,“请回到你们的住处吧。如果还有什么事,我们会再让你们到这儿的。”
在盘诘的过程中,弗莉卡的怒火越集越多,最后她终于爆发出来了。
“我不走。我现在想听听对我的问题的答案。”
“你没被关起来算走运了,你们的行为危害了整个太空站,有些主管官员想要你们的脑袋。”
“屁!”卡斯伯听到弗莉卡这么说大吃了一惊。弗莉卡的嘴一向很紧,从不象帕尔那样,“你知道我干的没错。如果是一个人类来到处杀人,你们屁都不敢放一个,对不对?这点我在学校里就被教育过了:‘我们要为飞船乘客服务,他们的权利高于我们。’”
“这点我们无须再讨论。请回家去吧,你们熬得很辛苦,现在……”
“回答我的问题,长官。你们从那生物那儿了解到了什么?你们在它不在飞艇上的时候肯定已经检查过了,后来肯定跟踪了它。它出了什么事儿?告诉我?或者是你的级别太低,他们不屑于对你说起?”
女官员的嘴唇抿成曲线,显示了她极度的愤怒,这一点谁都看得出来。但是,让卡斯伯吃惊的是,她退步了。
“来这儿的不是一艘飞船,那只是一只飞艇,但这点你们可能已经猜到了,那只飞船……有一万五千米长,看上去那样子是你们无法想象的,它无法或者是不愿回答我们的信号。它不时地发出各种EM频率的波,但我们不知道它想要什么,也不知道它从哪儿来。我们毫无反抗之力,这就是我们知道的一切。现在请你们回家去,保守这个秘密。人们已经开始惊慌了,而且,我们已经牺牲了六个人,这已经够多了。”
女官员严肃的面具一下子滑下了,每个人都看得出她的脆弱和焦虑,弗莉卡垂下眼,没多说一句话就牵着卡斯伯走了。
当他们到家后,就被家里人的大惊小怪给包围了。弗莉卡又说了一遍发生的事,但这次她拒绝再谈细节。她似乎接受了女官员的观点,她宁愿保持极度的沉默。最后她终于脱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把自己反锁在里面。
卡斯伯成了关注的焦点,但他觉得这极度无趣。他被询问,但很快每个人都放弃了,因为他们不象女官员那样有耐心。最后他终于被放走了。他到冰箱里拿出果汁,用左手抓住罐子,用右手笨拙地扶着杯子。在起居室里他祖父和他父母正低声交谈。从这儿他可以看到那油画,在画中,祖母一直等待着,等待着,等待那个球落在她手上。突然间,他感到一种奇怪的震惊,他记起了过去那球并不在图画上,他跑进自己的房间,感到全身心的疲倦。他发现自己在哭泣,不是为了死去的那些保安而是为了那些活着的人们。他不理解,有史以来第一次,他开始试图读自己的身体语言,来理解他自己表达的意思。他望着镜中的自己,但也无法了解他所见到的。最后,他爬上床,陷入了沉沉的梦乡。
清晨,在太阳升起之前,安全人员就来把他和弗莉卡带走了。那太空舱又回来了,它们需要他们。
这次共有三个外星人。他们几乎是一模一样:小大,形状,肤色。但卡斯伯能把它们分开;其中有两个正忍受着身体的巨大痛苦和恐惧,而第三个则象一块石头一样一动不动。他想,这也许就是昨天他帮过的那一个。外星人们站在太空舱门口,一动不动,直到它们看到了卡斯伯和他姐姐。然后它们就走上前来,被治愈了的那一个用音乐般的语言同他们说话。
于是他们又按昨天的程序进行着,外星人和他们一起去了弗莉卡的工作室,先是第一个人被捆起来,忏悔,被赫免,然后是第二个。弗莉卡这次有点恐惧了,卡斯伯知道,她不再被自己的工作占据整个心神,她觉察到了整个事件的荒诞。
但进展很顺利,最后都完成了。弗莉卡瘫倒在椅子上,浑身大汗。外星人比划着手势,说着没人能弄懂的语言,然后最初来的那个走向卡斯伯,拉起他残疾的手,走出了工作室。另外两个也跟了出来,接着是保安和弗莉卡。
外星人们朝自己鱼形飞艇走去,然后放开了卡斯伯的手,那三个进了飞艇。“它们要走了,”弗莉卡用一种疲倦的语气说。“它们再不会回来了,对不对?”
卡斯伯不知道,而这也使他受到了伤害。仿佛有什么极端重要的东西失去了,他静静地等着,同其他人一起等待着飞艇升空。
但这时候,门又开了,一个外星人又走出来,它肩上背着一个口袋。它放下那包裹,打开它,拿出六个金属物体,大约有一米五左右高,把它们放在地上。这是六个模型;卡斯伯知道,这是那六个死去的保安的模型。
那外星人又从包里拿出两样东西,一样是木刻制品,深红色中带点金色。也许那是一种乐器,也许不是。那外星人绕过它制造的那些模型,把那木制品献给了弗莉卡。她静静地接受了。
然后外星人把最后一样东西放进了卡斯伯手中。弗莉卡惊叹了一声。卡斯伯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了毛发倒立的感觉。
那是一个洋娃娃,有近一米高。一个苗条的年轻女孩,黑头发,穿着彩色长袍和高筒牛皮靴。她看上去完全是一个人类,摸起来很温暖。
卡斯伯抬头看到外星人走进了太空舱,然后这条金属鱼腾空而起,消失在空中。
当奥瑞恩终于复原的时候,弗莉卡和卡尔租了一条小船,带着她和卡斯伯去航海游远,在第一个夜晚,太阳落到地平线以下,北海静静地躺在他们四周,他们都坐到了甲板上,卡尔点了一根烟,给了卡斯伯一支。奥瑞恩吃了一惊:在她来的那个地方,这种行为被视为暴行。她壮着胆子她抽了一口,结果几乎把嗓子咳哑了。
当奥瑞恩停止咳嗽的时候,弗莉卡说,“我不认为它们是外星人。”
“你怎么知道呢?”卡尔说,“你看到它们的样子了,除了卡斯伯,没人再这样近地观察过它们。它们不是人们,你看到了它们的飞船……”
“但我们都看到了这个,”她指了指卡斯伯的洋娃娃,那娃娃正在甲板上慢慢地跳舞。这个洋娃娃不仅仅是个模型,它会动,会四下打量,会跳舞。主管部门本来想把它从卡斯伯那儿夺走,但是洋娃娃总是躲着他们,最后,他们终于放弃了,现在,他上哪儿它就跟到哪儿。
“卡尔,你相信它们能在那几小时的时间内制造出这种东西吗?如果这是可能的,你怎么解释它们长得和我们这么象?根据理智的测算,它们本来应该完全不同的,我们都见过长得奇奇怪怪的忏悔者……”
“你觉得它们是人类,”奥瑞恩说,“但你说了它们不会说话。而且,那种……那几乎杀了我的罪恶也不是人类的罪恶。”
“也许,也许不是。人类分布得这么广泛,也许在某处,他们已经把自己改造成了什么东西……新的,不同的生物,我想那就是我们看到的:被改造得如此彻底的人类,以致于我们不认识它们了。与世人相隔绝的人们时间一久,就会忘了很多东西,……我也不知道。事实上我们不可能知道,那也仅仅只是我进行的推测。”
“那么,这又是什么呢?”卡尔问。卡斯伯的洋娃娃还在甲板上跳着舞,黑色的头发迎风飘扬,它足尖踩着一种完善的韵律移动着。“一个玩具?或是雕像?”
“主管部门害怕这是个间谍,用来收集信息。他们认为它会把数据输送回去,送到某个地方。但如果是那样又有什么呢?如果我们将取得联系,不管是同外星人还是同人类的一个分支,如果让它们多了解一点我们的情况,难道不行吗?”
“我相信主管当局害怕它们会用了解到的信息来攻击我们。”
“我知道。但来这儿的那个……它只是在被围攻的时候才杀了人。卡斯伯猜到了它来这儿的原因。这同其他忏悔者没两样:来被赫免它良心上的负罪,到它死的时候,它的灵魂也会在太空中分解,那些罪恶就在外空中漂浮,等待被下一个活着的人的灵魂接纳……”
洋娃娃继续跳着舞,很明显是想取悦于弗莉卡。卡斯伯站起来,走到船头。洋娃娃跟在他后面,仍然跳着舞。卡斯伯抽着烟,吐出烟雾,洋娃娃绕着围,旋转着,微笑着,然后停下她的舞蹈。其他人都以他们喜欢的方式推测着,但卡斯伯知道她的目的何在,他知道有一天她会开口说话,那一天那些奇怪的生物就会回来。
他吸了一口烟,他的舌头又放松了。他对洋娃娃轻轻哼唱着烟草语,在她舞蹈的过程中,她向他眨眨眼,示意他她听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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