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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歌-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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夷芽吻着我的唇。我倒在了小周后香馨的怀抱里,她把一颗樱桃放进我的嘴里,像哄着她的孩子一样对我说:“ 沾尘,别紧张,我要把我所有的美丽都给你。”她跨在我的身上,我进入她的身体。在黏稠的心跳间我看到了醉迷在姬连碧身上的父亲,他粗重地喘吁着,他活了三十年,但只有这一夜,他是真正的他。
就为了这一夜的真实,父亲抛弃了他经营了三十年的家。他站在许许多多的黑色令牌前,把一柄长剑插进了自己的身体。鲜血顺着剑柄和手指滴坠而下,他凄厉地哭起来。
母亲跪在他的身后,双手抱着他的腿,声嘶力竭地喊着: “ 兮弱水,你爱过我吗?你有没有真正爱过我?”
父亲他手握剑柄,指间的骨骼发出“ 咯咯”的响声。他紧抿嘴唇,泪满双颊,直到吐尽最后一口气。
母亲倒在父亲尸体的旁边,撕心裂肺地哭喊着:“ 兮弱水,你爱过我吗?你有没有真正爱过我?”
仆人们分抢着家中的所有财物,作鸟兽散,兮家大宅内转眼一片狼藉。我走进内堂,里面已经空空荡荡,只剩下了正堂案几上的祖传古琴和正中挂着的那块御赐匾额“ 礼乐传家”。李王景的题字此时像一抹讥诮的笑,让我兮家的一世华彩都烟消云散。
时为宋开宝元年,唐国太后钟氏去世。早已经迫不及待的李煜,还未为其母守孝三年,便把自己的小姨召幸进宫,册立为后。
小周后册立不久,金陵兮家惨遭劫难。琴师兮弱水自杀身亡,其妻桂夫人疯,长子兮南枝流落江湖。
我站在大院中央,看到那些上古魂灵变成的飞鸟自北方而来,它们凄恻地叫着:“ 怏———怏———怏———!”
这时,宫中的内侍推开院门走了进来,他对我说:“ 皇后听说兮家琴艺为金陵一绝,今日心情烦闷,特召兮家琴师入宫。”
我抱起那架传承了千年的古琴,随着内侍,走上了同我父亲一样的道路。
在神宫内苑的珠光宝气间,我见到了众人口中的“ 小周后”,那个注定只能活在金陵第一才女周娥皇背影中的女子。我坐在她的面前,先抚《高山》,后奏《流水》,曲罢止弦,才发现殿内的侍婢不知何时全被她支退了。
“ 沾尘,有一首曲子,我想静下心来独自聆听。”她喃喃地说,“ 为我抚一曲《广陵散》吧!据说嵇康之后,此曲惟兮家传人抚弹能得之余韵。”
我抬起头。“ 不,嵇康断头之时,此曲已成绝响。”
我葬掉父亲的那一年,只有十一岁。我成为唐国宫室里最年轻的琴师,而兮南枝,在那个时刻早已被别人遗忘。
我的母亲,曾是金陵第一富贾聂知公的遗孀,与大周后并誉为“ 金陵双璧”的兮弱水之妻,桂夫人。父亲自杀后,她再没有笑过,每天只会呆呆地站在院子中央,面向北方,不断重复:“ 大荒归去,大荒归去。”她什么也不再记得,什么也不再遗忘。
傍晚,太阳落去,我搀扶她回到屋里,喂她吃饭,哄她睡觉。她躺着睡去,像孩子一样安静。
我在门口坐车进宫时,隔壁的齐家老二正在玩着泥巴,他看着我。童年的玩伴,默然对视,却已无比陌生。他站起来,用满是污渍的袖口抹掉了挂在鼻尖的青鼻涕。他用童稚的畏惧口吻叫我:“ 沾尘大人。”我点了点头,坐到车上,才想起,就在五天之前,我和他一起玩泥巴时,他还往我的脸上扔泥。
车夫高喝一声,伴着清脆的鞭响,马车飞奔向长街的彼端。我在万家灯火的夜里,不禁叹息,感到身心憔悴,却不敢休歇。
六宫粉黛,三千佳丽,纵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周后,也不免有独对长烛的时候。王是爱礼佛的,小周后的宫闱里放满了佛经,但是小周后对这些经典传记向来不感兴趣,她和那些平凡的女子们一样,喜欢刺绣、看书、听曲和出神。
“ 后,今天,您想听什么曲子吗?”我把琴摆好在面前。
“ 沾尘,今天,我什么都不想听。”她斜着身子倒在香榻上,慵懒地说,“ 沾尘,今天,你陪我说话吧!无需有所顾忌,说什么都可以。”
“ 后,您今天看起来很累。”我站起来,低垂着头。
“ 不,不是今天,是每天都累。每天里的每时每刻,都得强颜欢笑,心里的闷和愁,无处宣泄和表露。”她想了想,问我: “ 沾尘,你说我有我姐姐美吗?”
我不敢抬头正视她。我只是看到我面前的琴,寒冷死锢。
“ 沾尘,你说。我要你说。”
“ 后。”我长叹了口气,在她愤懑的娇叱声里“ 扑通”跪下,我的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我的满头长发披散下来。“ 后,您的姐姐,是金陵城里能让所有的珠宝都无光,让所有锦缎都失色的惟一女子,五代以来,李唐国内,永远只有一个的奇女子,一个,娥皇周后。”
我真切地听到我吐出了最后一个字。她的纤细手掌重重拍在了榻上。“ 兮沾尘,你放肆!”她的莹镯砸到我的头上,然后弹落坠地,应声破碎。
她气冲冲地光脚走下来,不断捶打着我。“ 我不要做她的影子,我不要做小周后,我不要!”
“ 我不要———!”她的喊声愈加冗长和痛楚,期期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她的拳头捶打在我的身上渐渐软弱和无力。
她抱住我,伏在我年少尚显稚嫩的肩上嘤嘤低泣,泪水转瞬便湿了我的衣衫。没落的唐国宫室里依旧是残忍无情,隔断了所有的人间冷暖。唐国的百姓已经看到赵宋的风火烧焦了乱世的诸侯王殿,小周后为了这渐没的王权无奈哭泣。只有君王息睡在香暖的罗帐里,在无数臣仆的欺哄中,抱着爱妃还在逍遥地吟咏方填好的词令。
“ 后,你可知道,我其实也很累。我每天面对着你,一如你面对着王。”我强颜欢笑,吞下愁闷。震荡的马车在无尽的长街上飞奔,鞭子一声一声清脆地响。尽头,在路的彼端,在生命的最末。我哪里敢停下来,即便明明知道,是在飞蛾扑火。
其实,我们都一样,都在做着世人看来最洒脱,实则却是最辛苦和危险的事情。她说:“ 一夫之怒,如山摇地动;一君之怒,却是天倾地陷。兴,要受着一世之累,亡,要受着一世之辱。”
邻家的齐老二把泥扔到我的脸上,他笑着对我说:“ 他妈的,你小子有本事就打我呀!你打我呀!”四周的孩子们看着我狼狈的模样,哄堂大笑。
我那时咬紧牙关,发誓有一天,我要把齐老二扔进粪坑,泡他三天三夜。
五天之后,齐老二在门前又见到了我,他叫我:“ 沾尘大人。”我当时一言不发,坐到了马车上。因为,我知道,他还是个玩泥巴的十岁孩子,而我,已经是一个男人。
“ 后,总有一天,我会带你离开,离开这牢笼一样的世界。我们找一个开满桃花的地方,一起用写着我们名字的香笺,贴满我们小屋的墙壁。”
她终于破涕为笑了。“ 好的,沾尘,如果有那么一天,我就唱着《相思曲》等你来找我。”
凄凄涩涩期期冷,微微叹,点点疼。
月吊西厢,梦断关河,妆落无痕。
依依落落蹀蹀觅,款款望,滴滴泣。
衣带渐宽,画楼空瘦,相思难寄。
“ 沾尘,以后你不要再叫我‘后’了,叫我织舞吧!从今以后,我将只为你一个人编织我最美丽动人香艳飘逸的舞姿。”迷彩梦幻,一酹独怆。至于富贵尘土,原来真的不过在弹指之间。
我低头想了想,“ 好吧,织舞。”
她在我身上,娇喘吁吁,大汗淋漓。我们赤裸地拥抱在夕阳之下,我们彼此绝望,又彼此安慰。绝望于那个远去的王国,安慰各自在乱世里苍凉凄落的灵魂。
夷芽长长地叹息:“ 沾尘啊!你终于也和你的先人们一样,逃不开诅咒,逃不开宿命。”
兮流跪在伏羲圣殿的长阶上,面对威严的天帝。他已是满头白发,容颜老朽,衰颓的眼睛里闪动着孱弱的光。“ 帝,告诉我,为什么九州的诸神都可以容颜永驻,而我,百年之后,却和红尘之中的凡人一样,身体衰老,命烛将枯。”
良久良久,宽大的圣殿里无比沉默。兮流的喘吁愈显急趋和病弱。
天帝长叹了口气,“ 流,种善因者得善果,种孽因者得孽果。一切果皆为因,一切因由于缘,你的所有苦难,皆由于缘,孽缘。”
“ 那一天,你站在禺疆的身边对着苍山洱海微微浅笑,我就知道,我会爱上你。我要诅咒盘古不该分开天地,我要诅咒娲皇不该唤醒众神。我不断诅咒,可还是爱上了你。今生绝缘,来世不识。兮流,你好狠啊!”
兮流挽起衣袖,看到右臂上的天仙子花依然诡谲阴鸷绝艳不朽。
“ 夷芽虽然已经被封印,但是她所施下的诅咒却无法解除。流,你必须为你的过错付出代价。她诅咒你兮家的每一个男人,都为情所困,不可自拔,直到万劫不复,死于非命。流,你和你的子子孙孙,注定都无法逃脱。”
精卫鸟鸣叫着飞过员峤山的群峦,乌云重叠。
夷芽在寒冷的结界里,看到了一个无比巨硕的身影。巨人手起刀落斩断了那条看护着夷芽的火龙,他跪在她脚下。“ 恩人,您还记得一百二十六年雷雨之夕救下的那个独眼巨人么?”
她惨惨地笑。骤雨之下,那个被共工打伤的独眼巨人看着她包扎好他的伤口,原本利锐的眼渐转温柔,他说他总有一天会报答她,报答她的救命之恩。她告诉他多保重,然后转身离开密繁的林丛。一百二十六年时光荏苒,她早已淡漠了那份记忆。“ 我记得他,他说要报答我。但其实我并没有救他,是他坚忍不拔的意志把他的生命维持着。”
“ 不,恩人,是您宽博的仁爱救了我的主人。”屠龙的巨人用力撕开龙腹,把龙血抹在自己的胸前,“ 您救下的,是我蛮族之国龙伯的王,他回国后用了百余年的时间灭掉各股蛮族势力,统一龙伯。他遣我来,就是为了报答您百年前的恩德。他说,没有您当时的仁爱,便没有今时的龙伯。”
“ 你还是离开吧!”她无力地摆了摆手,“ 现在的我,什么也不再需要了!”
“ 恩人,我奉王命而来,若不能完成使命,便要受到惩罚。”他给她看他胸上的龙血,“ 我已经取兽血为誓,若不能完成使命,回归龙伯后就要受五雷之刑。”
她看着他胸膛上的鲜血,像一道无形的刑令在役使着勇无可挡的巨人,誓死效忠。“ 呵呵,我有事让你做,说了又怕你做不到。”
“ 恩人勿需顾虑,尽管吩咐,我纵使粉身碎骨也必全力完成。”
“ 把员峤和岱舆两座深山都毁掉吧!和我一起,毁掉。让我不必再面对那些哀愁和痛苦,那些爱情和仇恨。我所有熟悉的陌生的,都烟消云散。”
“ 员峤和岱舆么?”巨人抬起头来,“ 好的,就让这两座山永世沉入汪洋大海吧!”
她看着天上的乌云,或许员峤和岱舆沉没以后,这些大朵大朵的乌云就会从天空散去。但她的心,将永远阴沉,像归墟的水一样连绵不尽。
巨人又向夷芽磕了几个头,才站起身来。她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并不曾料到这高大的蛮人真的会搅乱神界。天帝的力量,高不可及,巨人必会知难而退的。她怎会知道,龙伯国的战士的意志坚定,纵是千难万险已无法更改。
衰老的兮流岂是龙伯国巨人的对手?他不断勾画出灵符,却无法撼动巨人丝毫,直到他精疲力竭,终被巨人制服。他怀抱古琴,颓然地倒在波涛围裹的礁石上,大口地喘吁,无奈和悲伤袭上他的心头。衰老,衰老的神仙,多么令人讥诮。
兮流只能眼睁睁看着巨人用手中的诱饵去引诱那些驮山的巨鳌,巨鳌伸头来吃饵,便被巨人一把抓起来,塞进了背后的篓里。
“ 神山负于归墟海水之上,帝遣神禺疆捉西海之鳌以负,就是恐怕神山沉到海底。你捉走巨鳌,岂不是要神山沉向深海,众神无家?”兮流一边咳嗽一边向巨人说。
“ 我王初统龙伯,举行祭祀大典,需取龟甲卜测吉凶。凡间的龟太小,我寻遍大荒,惟有这些巨鳌的甲壳正合适。”巨人俯在神山上空,放声吼道,“ 众山群神听了,我乃龙伯国王勇士,今日取这些巨鳌甲壳专供我王祭祀之用,尔等若有不满,尽可去高辛王都伏羲殿内告于天帝!”
震透亘古的声音摇撼着神山,关押在封印内的夷芽感到天摇地晃。员峤山逐渐下沉,山林里的灵猿仙鹤开始躁乱不安地疯蹿狂叫。不可一世的神们,也慌了手脚。
巨人在一片躁乱中挥手划开海浪,回归龙伯。
天帝仰天长叹:“ 夷芽,你是何苦呢?兮氏一族已经被你施下了诅咒,为什么还要毁去神山呢?”
“ 因为,我恨,恨那些仙人们的自视清高和麻木无情。”她安静地伴随着员峤山没入水底,她以为她一身的苦闷都将被归墟的水洗去。
神山的仙长们飞到了天帝的面前,跪地求助。
“ 劫数,这是劫数。神的劫数。”天帝幽幽地说,“ 八荒九州的天地无比广阔,你们去那里吧!去那里仪服下界,教化众生。”
“ 可是……可是我们是万能的神呀!怎么能去下界那么污垢的地方呢?”
“ 放下你们神的架子吧!我的孩子们。”天帝站起来,“ 神,不是万能的,三界之间的任何事物,都不是万能的。”
依侬对兮流说:“ 流,跟我走吧!”
兮流问:“ 走,走去哪里呢?我已经无处可去了。”
他转过身,一头栽向了湍急的流水中。在后来湮没在大荒的那些最终的传说里,兮流,他成为三界里惟一溺死的“ 神”。
“ 夷芽,神也会死么?”我惊讶地问。
“ 神不会死,但当龙伯国的巨人捉走那些巨鳌的时候,兮流,他就已经不再是神了。他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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